男人:“你怎么了?”
女人:“嗯?”
男人:“为什么不说话?”
女人:“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说吧。我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
男人:“可是你以前很能聊的。”
女人:“以前?可能是吧,有时候我也会和你说很多……”
男人:“那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冷淡?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女人:“不,你没有做错,是我自己的问题。”
男人:“你自己的问题?”
女人:“你知道吗,我有很多重人格,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会对你忽冷忽热的吧。”
……
女人:“现在轮到你不说话了,你被我吓到了吗?”
男人:“怎么会呢……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女人:“什么事情?”
男人:“我们见面吧。”
女人:“见面?怎么突然说这个?”
男人:“我们已经在网上聊了那么久,我很想见见你。”
女人:“你真是有趣,总是会突然冒出这样那样的奇怪想法。”
男人:“不,我不像你说的那样。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计划的。”
女人:“你就是那样,至少给我的印象是的。”
男人:“那可能是你搞错了。”
女人:“我搞错了?也有可能……难道又是我的多重人格在作怪?也许是把其他什么人的性格和你搞混了?”
男人:“你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真是可悲……”
女人:“你说谁可悲?”
男人:“我。”
女人:“我才可悲呢!我的脑子总是乱遭遭的,有时候我甚至搞不清哪些是真实存在,哪些是我想象出来的虚幻世界。”
男人:“……那确实有点可怕。”
女人:“^_^你害怕了吧?你还敢和我见面吗?”
男人:“当然敢。越是这样我越要和你见面,我不想成为你心中的虚幻,我要进入你的真实世界。”
女人:“你会被我吓到的。”
男人:“我真的不怕。”
……
男人:“你还在考虑吗?”
女人:“今天是十二月十一号吗?”
男人:“是的。”
女人:“那好吧,我同意和你见面了。”
男人:“真的?”
女人:“真的。不过要等到三天之后。”
男人:“那无所谓,只要你不变卦就行。”
女人:“不会的。我们说定了:三天之后我去找你。”
男人:“^_^好!”
三天之后,十二月十四日。
已是初冬季节。时近黄昏,天空中聚集着大量的云团,北风轻啸,寒意逼人。
巷子深处的小屋外矗立着一棵梧桐树。树木枝头最后几张残存的黄叶也在寒风中被扫荡殆尽,现在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枝桠。在暗灰色的天际背影的映衬下,给人带来落寞而又绝望的压抑感觉。
女孩站在树下,她仰起头看着那片枝桠,感觉那很像是一堆骷髅手臂。尤其是最高处的那一支,瘦骨嶙峋的“五指”在空中张开,而中指又格外修长的突兀出来,直指树木脚下的那间小屋。
联想到那个手势所代表的意义,女孩便忍不住轻轻的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有着花一般的年纪,她不仅牙齿是洁白的,皮肤也白得几乎透明。而一双眼睛却又黑得发亮,透出深不见底般的幽邃感觉。
女孩的笑声似乎惊动了屋内的人。屋门被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看到那女孩后,脸色便微微一红,同时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缺乏足够的勇气。
没有见过世面的男生在面对陌生美女的时候,通常都是这样的表现。
相比起来女孩却要大方了很多。其实她和眼前的男子也不算是陌生人了,他们只不过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而已。
女孩瞪大眼睛打量对方,同时直愣愣地问道:“你是大风吗?”
男子点点头。大风是他的网名,这一年多来,他一直用这个名字和一个女孩在网络上聊天,而这个女孩现在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是姈姈。”女孩也报出了自己的网名,同时她看着大风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吗?”大风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你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姈姈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目光变得更加犀利。大风被她看得有些别扭,便微微低下头,把自己的视线躲在一边。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高也不帅,一张四方脸还会给人一种木讷呆滞的印象。这使得他在女孩面前总觉得有些不太自信。
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喜欢过他,更惶论像姈姈这样的花季美女。所以他现在几乎是以一种煎熬般的心态在等待对方给自己的评判。
可姈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错了吧——毕竟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你。网上的感觉终归会有些出入,而我又是个奇怪的人,总是会产生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大风释然地松了口气,他终于酝酿出一些主人的气魄,向那女孩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快进屋吧,外面很冷呢。”
女孩应了句:“好吧。”她迈步跟在大风的身后,俩人一同走进了小屋内。主人随手关上屋门,外面的世界便和这小屋隔绝开来。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姈姈的视力适应片刻后才能看清屋内的情形。
这是一间低矮狭小的平房,大约有二十平米左右。靠门口处隔出了一个小间,摆着炉灶和锅碗等物,应该便是厨房吧。再往里则是起居室,贴墙位置摆着一张大床,床头立着一个书柜;对面则是一张沙发,沙发前面还摆放着一个电脑桌。
看到那电脑桌,姈姈便微微地笑了起来:“你就是一直在用这台电脑和我聊天吗?”
大风也笑了,他挠了挠头皮,显出些许羞涩。那电脑的款式早已落伍,但却一直是他最为心爱的物件。作为一个飘零在都市中的异乡客,只有面对那台电脑的时候,他才能品味到一丝久违的温馨和热情。
更重要的是,这电脑让他认识了面前的这个女孩。他是如此地痴迷于对方,不管一天的奔波再苦再累,只要能在电脑前和那女孩聊上几句,他就会非常开心,觉得人生也因此而充满了意义。
现在这女孩居然走出了电脑,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内。大风感觉到一种无法自持的幸福,但同时他又有一种强烈的忐忑。
任何男人和一个美丽女网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忐忑。他会担心自己的现实状况让对方失望,如果那样的话,再美丽的曾经也会像映着五彩阳光的肥皂泡,虽绚烂却不堪一触。
大风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在哪里,他虽然看起来木讷,但脑子却不愚笨。所以当姈姈用目光继续参观小屋的时候,他已主动地自嘲说道:“我这里条件不好,太过简陋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与其让别人点出你的不足之处,还不如自己先说明一下呢。这样对方反而会不好开口了吧?
果然,姈姈并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她甚至善意地帮对方圆着场面:“能看出来,你很用心地收拾过这个屋子,我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是的,屋子虽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但里里外外都非常整洁:床单和被罩都是洁白的,如果你凑上前,甚至能闻到洗衣粉的淡淡清香;电脑桌一尘不染,书柜里的书码放得整整齐齐;墙壁和地砖显然也经过了精心的打理,亮净净的就像是新居一般。
“这屋子里有点冷吧?”大风又带着歉意说道,“我们这里的暖气总是不足。”
姈姈略缩了缩脖子:“是有点冷——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感觉。”
“是吗?”大风的声音中带着诧异,怎么会有人喜欢寒冷的感觉呢?他几乎要怀疑这是对方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而故意说出的谎话了。
“寒冷能让我的感观变得敏锐,所以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姈姈很认真地解释道,“我和你说过的吧?我能感觉到很多其他人感觉不到的东西,而我的这种感觉在阴冷的天气里才会更加明显。”
是的,或许她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吧。大风一边在心中暗暗揣摩,一边半开玩笑般地问道:“那你现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有。”姈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我怕吓着你。”女孩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风露出很不理解的表情。
“我感觉到的可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姈姈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大风摇摇头,神情愈发的困惑。
姈姈俏丽的眉头微微一挑:“你听不明白?”
大风苦笑着回答:“不明白。”
姈姈叹了一口气,显出很失望的样子:“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可惜你都已经忘了。”
大风苦着脸,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说过的?可能真的是我忘了吧。”
姈姈不满地呡了呡嘴:“那我就再说一遍吧,你可不能又忘了。”
大风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们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所以在每一个角落里都曾经有人死去。这些死去的人就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和我们在同一个地点,但又分处于不同的时空中。”说到这里,姈姈紧紧地盯住大风的眼睛,“——你能听得懂吗?”
大风继续点头,不过这一次却是勉强得很。
姈姈便又继续往下讲:“我能感觉到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东西。”
大风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现在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姈姈睁大眼睛:“你真的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吧,我不会害怕的。”
“可是我记得你胆子很小的……”
大风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肯定是你记错了,我的胆子一向很大……”
“是吗?难道又是我搞混了?”姈姈眨了眨眼睛,“既然你一定要听,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可别后悔啊。”
大风神态坚定。
于是姈姈便又压低了声音幽幽地说道:“这个屋子里以前肯定死过人。”一边说着,她还一边皱起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能闻到什么?”大风注意到对方这个诡异的小动作。
“是的。”姈姈闭起眼睛,把全部感觉都集中到了自己的鼻子上,“我闻到了一些气味。”
大风自己也嗅了嗅,质疑道:“你说的是霉味吧?这个屋子常年都晒不到太阳的……”
“不是霉味,是另外一些味道——你是闻不到的,只有我能闻到。”姈姈复睁开眼睛,她那黑漆漆的眸子在幽暗的屋内闪着亮光,“我和你说过的。我是一个奇怪的人,我能感知到很多普通人无法感知的东西。你最好不要问得太多,如果我把这些东西全都说出来,那我身边的人全都会被我吓死。”
虽然自诩胆大,但此刻听着对方那阴森幽然的话语,大风的头皮也禁不住有些发麻。这个世界的确有很多现象是常人难以理解的,难道自己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孩便真的具有某种“通灵”的能力?
可他一时又实在难以接受如此荒谬的论断。在愣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不是闻到了血腥味?”
这次轮到女孩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大风“呵呵”一笑,他转身闪进厨房,片刻后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出来:“看,这是我下午去市场切来的羊肉片,晚上我们在屋子里一块涮火锅吃。”
塑料袋里一片殷红,果然是一包新鲜的羊肉片。姈姈又蹙起鼻子仔细地闻了闻,血腥味果然就是从那塑料袋里散发出来的呢。
“哦,看来这次是我想多了……”女孩倒也不矫情,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同时她又有些不甘心地瞥着大风,“不过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认为我说的都是假话哦。”
大风憨憨地笑着:“不会的。至少现在我相信:你的感观的确比一般人要灵敏很多——这样一包肉片放在厨房里,普通人的鼻子无论如何也闻不出来的。”
受到对方的恭维之后,姈姈便也开心地笑了。她看着那包鲜红的羊肉片:“你说这是你特意准备好,我们俩晚上要一块吃的吗?”
“是啊。我还买了新鲜的毛肚——这个东西涮火锅最棒了!嗯……还有好几种蔬菜,足够我们美美地吃一顿啦。”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你快把餐桌支起来,我去厨房里帮你收拾收拾。”姈姈一边说一边向着屋头上走去。虽然她看起来秀美纤弱,但却没有一点大小姐般的娇骄脾气。大风和她聊天的过程中便早已感受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这个女孩的主要原因吧。
在操忙晚餐的过程中,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不过大风打开屋内的白炽灯之后,屋内反倒比白天时分更加明亮。到了将近七点钟的时候,姈姈已经把各色菜肴都洗净盛好。大风在沙发前支起了一张简易餐桌,摆出电火锅和碗筷,而餐桌中央的鲜花和红酒则给这个阴冷的小屋平添了几分温馨和浪漫的气息。
“你还真是废了不少心思。”姈姈把涮菜端上来的时候微笑着说道,“居然还准备了一瓶红酒。”
“你应该能喝一点的吧?”大风试探着问道。
“喝倒是能喝,只是……”姈姈在餐桌前坐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风咧了咧嘴:“你是对我不放心吗?”
女孩“呵”了一声:“那倒不致于。说实话吧,以前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我有时会觉得你不太老实。不过今天见面之后倒改变了我对你的印象。”
“我本来就是一个老实人。”大风正色说道,“以前你对我的印象是不对的。”
“其实你不老实的时候也挺可爱,我很喜欢呢。”姈姈凝起眉,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又自己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个话题了——回到刚才说的吧:我喝酒之后那些感觉会更加灵敏,你害不害怕?”
大风知道“那些感觉”指的是什么。他笑着摇摇头:“我不会害怕的。”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神神怪怪的东西,刚才的“羊肉片”事件其实更加坚定了他“无神论”的信念。
“那我就喝一点吧。”姈姈眨了眨眼睛,“这么美味的晚餐,不喝点就实在是可惜了呢。”
大风便欣然启开了那瓶红酒,给双方都斟上了一杯。然后他作为主人简单地说了几句欢迎辞,又端起酒杯和姈姈轻轻地碰了一下。
女孩把酒杯送到嘴边啜了一口,殷红的酒汁蔓延开来,在她丰润的双唇上染出了一片血色,在灯光下显得极为幽艳。
大风也自饮了一大口,随后俩人各自拿起筷子,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半杯红酒下肚之后,姈姈的脸颊上微微泛起了一抹红晕,欲发显得娇美动人。大风似乎也感受到酒精的刺激,先前的拘谨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他开始越来越多地主动引起话题,想让俩人间的气氛更进一步。
不过大风提起的话题似乎都不能引起姈姈的兴趣。女孩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话茬,很少会主动把话题展开。大风渐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独角戏般地又说了一通之后,他终于尴尬地停了下来,皱着眉头问女孩:“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就是这样的,一会冷,一会热。你以前就知道的呀。”女孩略略显出些歉意,同时像是要补偿对方似的,她主动提出了一个新的话题,“我们来聊聊这间屋子吧。”
“这间屋子?”大风愣了一下,喃喃地似在自语,“这有什么好聊的……”
“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这屋子有时候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吗?”姈姈睁大了黑眼睛问道。
大风“嘿嘿”地干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我很想听你详细地讲讲这些事情呢。比如说墙上会莫名其妙出现淡淡的血手印,过几天又会自己消失……”
在姈姈兴致勃勃的话语声中,大风的目光看向女孩身后的墙壁,那上面洁白洁白的,并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污瑕。
姈姈却还在继续说着:“还有地板,在下雨的时候会印出水渍,而且那些水渍会显示出扭曲的人形,对不对?”
大风的目光亦随之转移到了地板上,好几天没下雨了,地板砖上自然也不会呈现出什么水迹。大风沉默了半晌,然后他抬头苦笑着反问道:“这些都是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是的。”姈姈点了点头,“我肯定没有记错的。”
大风摊了摊手,显得尴尬而又无奈:“你是没有记错。只是我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
女孩愕然一怔:“假的?”
大风“嗯”了一声:“是我故意骗你的。”
“为什么?”女孩的眼睛瞪得愈发的黑大。
“因为你喜欢聊这样的话题,我就编了这些‘诡异事件’来骗你。”大风带着惭愧的语气说道,“其实那根本都是没有的事,而且我自己也不相信有什么‘灵异’力量的存在。”
女孩愣了片刻,然后她黯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撇了撇嘴说道:“原来是这样……”失落的情绪很明显地挂在她绯红的脸颊上。
“对不起……”大风也失却了吃喝的兴趣,他同样把碗筷放在一边,歉然道,“我并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哄我开心。”姈姈打断了大风的话语,后者干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片刻后,姈姈又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大风问道。
大风舔了舔嘴唇,显出些犹豫的表情。不过他最终还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我们已经在现实中见面了……我想我不应该再用那些虚假的东西去骗你,我要让你看到我最真实的一面。”
“是的,我们已经见面了,你想继续骗下去也会变得很难吧?”女孩垂下美丽的眼睛,又喃喃如自语般说道,“早知道这样,我应该不和你见面呢……”
大风的心像被锐利的针尖扎到一样,痛得紧缩了一下。对面的女孩宁愿和一个虚拟世界的“大风”在网络上交往,也不愿接受现实世界中这个“真实”的自己,他的身体一阵阵的发亮,被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吧?”半晌之后,大风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了这句话。
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声:“你不用向我道歉的。应该道歉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和我聊天,很喜欢那些灵异的话题。原来你都是迁就我的,你为了我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我可没觉得那是浪费时间!陪你聊天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大风像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急切地为自己辩解道。
姈姈像是没有听见大风的话,仍在自说自话般地低语:“我还以为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那些灵异的故事,当你在网络那边显得很害怕的时候,我总是充满了成就感……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女孩伤心的样子让大风如坐针毡,他的脸越涨越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不,并不都是假的。”
这次女孩听到了他的话,黑黝黝的目光再次直射了过来。
“有的时候我也会相信你的话,是真的相信。”大风言之凿凿地说道。
什么叫“有的时候”相信?姈姈困惑地蹙起秀眉:这大概又是对方为了安慰自己而编出来的谎话吧。其实他又何必呢?自己又没有责怪他。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甚至没有人愿意陪自己聊天。只有面前的这个大风,他能够没日没夜地陪着自己,只要自己需要,他总会及时出现在网络的另一端。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应该心存感激才对。
想到这里,女孩反倒释然起来。她冲着对方笑了笑,然后懒懒地撑了个腰:“好了,不说这些了吧——你吃饱了没?我可再也吃不下什么了。”
姈姈的笑容让大风也放松了许多。后者便回答说:“嗯,我也差不多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我把饭桌收拾收拾。”
姈姈主动提出:“我来帮你一块收拾。”
大风连忙拦住了对方:“不用了。又油又脏的——你呆着就行。对了,那边有很多书,应该都是你爱看的。”
大风说的“那边”自然就是指床前的那个书架,姈姈一进屋就注意到了。见对方说得坦诚,女孩便也不再坚持,她应了句“好吧”,独自起身向着书架边走去。
书架上的很多书籍倒的确合乎姈姈的口味。有恐怖小说,也有和灵异与占星术相关的专业书籍。姈姈信手抽出一本《鬼宅风水鉴定术》,一边翻看一边说道:“这些书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吗?”不过这话刚说完,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手上的这本书已经不算新,而且有些地方还留下了阅读时做的标记,应该不是大风为了自己的到来而突击准备的。于是女孩又有了另外一种猜测。
“看来你为了应付和我的聊天,也特意做了不少功课呢。”姈姈换了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大风当然听得懂姈姈的意思,他先是一愣,然后斟酌着回答说:“有的时候我也很爱看的——真的爱看。”
姈姈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被那本书吸引过去了。书中有某一页作了折叠的记号,女孩把那页翻开,正看见几行熟悉的段落标题:
“墙上的血手印”
“地板上的人形水渍”
……
姈姈默默摇了摇头,暗想:还说不是为了应付我?就连这些段落都是从书上抄来的呢。她禁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亦有些淡淡的悲哀。
与此同时,大风已经在厨房里对付一堆锅碗瓢盆。这些油腻的家伙可不好对付,他一个人足忙活了大半个小时,这才堪堪地收拾完。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姈姈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
大概是是看书看入了迷吧?大风一边暗暗猜测,一边抓紧洗干净手脸,来到起居室才发现:原来女孩已经半躺在床边睡着了,而那本《鬼宅风水鉴定术》则歪斜在她的手边。
大风走上前轻轻地把那本书拣起来,女孩受到扰动,敏感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之后,她便略带羞涩地笑了笑:“我好困……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我想睡一会儿。”
“要睡就好好睡吧,这样会着凉的。”大风扶着女孩躺好,然后又给她盖上一场洁净温暖的棉被。
“你不会欺负我吧?”女孩眨着大眼睛问道。
大风憨憨地一笑:“我睡在沙发上。”
女孩对面前的这个老实的男人似乎非常放心,她的眼睛又慢慢闭了起来,似乎很难抵挡那席卷而来的困意。
不过就在双眼合上前的一刻,她突然问出了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羊肉都吃完了吗?”
“都吃完了。”大风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我还是能闻到血腥味。”女孩又嘟囔着说了一句。
大风的心一缩,他想起了女孩的话:“我喝酒之后那些感觉会更加灵敏,你害不害怕?”
大风还想问些什么的,不过姈姈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
十二月十五日。
晨光从窗纸的缝隙中透过来,晃在大风的脸上。大风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见姈姈正坐在床头,一个人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时候醒的?”大风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撑着筋骨坐起来。在沙发上蜷睡了一夜,他感觉浑身都皱巴巴的很不舒服。
“醒了很久了。”姈姈幽幽的说道,她的目光从床单转到大风的身上,“不好意思,我昨天占用了你的床。”
“没关系的,你愿意在我这里留宿,我感到很荣幸呢。”大风咧了咧嘴,他说的倒是真心话。
女孩笑了笑,然后又低头看着那张大床,神情专注而又凝重。
大风被对方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搞得有些紧张,于是便忐忑着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女孩沉吟了半晌之后,忽然又抬起头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梦!至于像这样想出了神吗?大风禁不住哑然失笑。不过他还是接住了对方话茬:“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梦呢?”
“很奇怪的梦,非常奇怪……”姈姈刻意压低了声音,眼睛也神秘地眯了起来。虽然是在明媚的早晨,但她的言行却在小屋内滋生出一种阴冷的气氛。
大风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似乎对这样的气氛难以适应。同时他也凝起精神静待着对方的下文。
姈姈抬起右手在床单上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洁白无暇,甚至白的没了血色。片刻之后,她终于把那个“奇怪的梦”描述了出来:
“我梦见有人对我说:在这张床下藏着东西。”
“什……什么东西?”大风的声音竟有些颤抖,看来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对方牵引过去了。
“我也不知道——因为说话的人并没有告诉我。”姈姈意味深长地看着屋子里的那个男人,“也许他想让你自己去找出其中的答案。”
大风怔住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女孩,头脑中一片混沌。在这个瞬间他想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他的思维能力已经被彻底冲垮了。
姈姈却开心地笑了——她似乎很得意对方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用漆黑的眸子打量着对方,然后她又忽然站起身来说:“现在我该走了。”
“你去哪里?”大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过他的思维显然还没有从先前的恍惚中挣脱出来。
“我要回去了,难道你想让我陪你呆一辈子吗?”姈姈发出清脆的笑声,调侃般地开着玩笑,同时她已经在迈步向着小屋外走去。
大风仍然呆坐在沙发上,没显出一点想要挽留对方的意思。
姈姈便也不再停留,她径直打开了屋门。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的时候,大风又隐约听到了她幽然的话语:“别忘了查看你的床下,你一定会惊讶的。”
对于姈姈的突然离去,大风并没有觉得过于诧异。他知道这就是女孩行事的风格,她总是那样出人意料,难以琢磨。
而大风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女孩居然会在傍晚时分又折了回来。而当时他正在小屋里专心致志地解决那个隐藏在床下的“秘密”。
女孩敲门的声音把大风吓得不轻。后者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不敢发出一丝的动静。他并没有开灯,屋外的来客或许会认为主人并不在家吧。
不过他很快又觉得有些不太放心。因为小屋的窗纸过于陈旧,边缘处已经卷曲起来,露出了窗棂边上的微小缝隙。虽然从屋外很难看清屋内昏暗的场景,但终究叫人心有忐忑。
于是大风便轻手轻脚地向着窗口走去,他想要把那些卷曲的窗纸抹平,彻底堵死任何可供偷窥的缝隙。当他终于挪动到窗前,伸手刚刚摸到那窗纸,身体却像触电一般痉挛了起来。然后他“噔”地倒退了一步,两腿软绵绵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在那窗纸的缝隙间赫然出现了一只眼睛,又圆又大,漆黑、明亮的眼睛。那眼睛对大风来说曾经是如此的美丽,但现在却变得如此的恐怖!
片刻后,很多人都听见了一声尖叫。锐利得可以将整个小巷都撕裂的尖叫!
……
刑警队的人很开赶到了现场,而带领他们的正是传奇警探罗飞。快速勘验完现场之后,罗飞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审讯。这个过程却很棘手,因为嫌疑人始终咬定了如下的说法: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床下会埋着一具尸体,我更不知道那个死人是谁。我昨天和一个女网友见面,那个女孩有通灵的能力,使她指引我找到了那具尸体。”
罗飞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他知道嫌疑人口中的那个“通灵女孩”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他决定要会一会这个神秘的人物。
深夜时分罗飞见到了那个女孩。后者纤弱秀丽,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给人带来极为深刻的第一印象。虽然身处冬夜且衣衫单薄,但她似乎并不寒冷——从这些角度看来,这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孩。
女孩另外一些“不一般”的状况则记录在罗飞手中的一份档案上:
“那遥,女,22岁。无业,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常臆想自己具有超出现实的能力,能看到一些死去的人或者阴间的事物等等……”
“我并不是在臆想,我真的能看到那些东西。”女孩忽然对罗飞说道,而这时后者刚刚坐在她的面前。
罗飞一愣,随即他注意到女孩的视线正落在自己手中的档案上,他不禁颇为惊讶地叹了一句:“你的视力很好。”
“不光是视力,我的其他感观也比你们灵敏很多,比如说嗅觉……”
“是的。这一点你似乎也证明过了——你在昨天晚上就闻出了那间小屋里的血腥味。”
“这些灵敏的感观能让我接触到其他世界的东西,所以那并不是我的臆想。”女孩再次一本正经地强调道。
“好了,我对这个问题并不介意。我是一个警察,不是心理医生。”罗飞无暇纠缠,他直接把话题切入正轨,“我想问一些和案件有关的事情。”
女孩点点头,看起来并无反感。
“请再次描述一下案发前后的经过吧。我知道我的助手已经对此事做了笔录,但我还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因为这样会更加可靠一些。”
女孩便开始款款讲道:“大风是我的网友。我们在一起聊天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昨天我们约好了在他的住处见面。我们一块吃了晚饭,因为喝了点酒,所以我就没有回去,留宿在他那里——不过我们是分开睡的,我睡大床,他睡沙发。今天早晨的时候我离开了。到傍晚我出去买了个生日蛋糕,然后又去找大风。不过这次我敲门他却不理我,于是我就到窗户边透过缝隙往屋里张望。结果我看到他正在屋里摆弄一个死人。我大叫起来,引得周围的邻居们都出门查看,又过了不久,警察就来了。”
女孩的思路清晰,言辞也很有条理。单从这一点来看,倒的确不像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罗飞也相信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这些说法都可以和其他邻居的证言和现场状况相互印证。其实原本有个地方也让罗飞奇怪过:那间小屋非常阴暗,黄昏时分如果屋内不开灯,屋外人是很难看清什么的。不过既然女孩已经展示出她过人的视力,那这个问题也能说得通了。
“你知不知道那具尸体是从哪里来的?”罗飞又进一步问道。
“好像是埋在床下吧。”女孩猜测着回答,“我看到大风把地板砖掀起来了,床下有一个大坑,死人应该就是从那里挖出来的。”
“你能看清尸体的相貌吗?”
“能。那样子很恐怖,已经开始腐烂了吧。”说到这里女孩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
“根据法医的鉴定,死者的死亡时间至少有一个月了。”罗飞顿了顿,随即又抛出了他最为关心的焦点所在,“你认不认识那个死者?”
可这次女孩却给出了令人失望的答案:“不认识。”
“嗯——”罗飞沉吟了片刻,又换了一个问询的角度,“你和大风聊天聊了一年多,而且在现实中也见面了——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有耐心,也知道尊重别人的感受。”
“从哪些地方能够体现出来?”
“他会陪我聊天,没日没夜的……”
“没日没夜的?”罗飞打断了对方的话。
“是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上网找他,他都会来陪我。”
“可是据我们了解,这个大风是有固定职业的,他在一家酒吧里面当保安,他怎么有时间没日没夜的陪着你?”
女孩愣了一下,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便只好喃喃地说道:“他确实是一直都陪着我的。”
罗飞的目光闪了闪,不知想到些什么。然后他又问道:“你们在一起是不是聊得很投机?”
“应该算不错吧。因为他会刻意去迎合我喜欢的话题——”女孩幽幽地叹了一声,“虽然这么做有些虚伪,但至少他很在意我,愿意照顾我的感受,甚至编出一些谎话来哄我开心。”
“你喜欢的话题……是有关灵异方面的吗?”罗飞猜测着说。
女孩点点头,同时有些哀怨地说道:“很少有人愿意和我聊这些东西。”
“但大风和别人不一样,是吗?”
女孩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相信我的话。不过他在和我聊天的时候却经常装得很感兴趣——”
“所以你就对他有了特别的感觉?”
“嗯。”女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装得确实很像,我完全被他迷惑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有些地方我应该还是能够觉察到的。”
罗飞对女孩的最后一句话显示出极大的兴趣,他立刻紧跟着追问道:“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们一开始聊得并不投机,他对灵异话题的兴趣似乎是在某一天突然冒出来的。而且有时候我给他讲一些灵异的事件,他听的时候像是很认真,可是隔几天之后我们再聊的时候,他却说不清其中的细节——可见他当时的‘认真’都是伪装出来的吧。”女孩一本正经地分析着。
罗飞的双眸却在女孩的话语声中变得愈发明亮起来,很显然,他已经窥看到了这起诡案中的隐秘玄机。又继续品味了片刻之后,他眯起眼睛对那女孩说道:“我想请你仔细的回忆一下:你和大风聊得很投机的时候,是不是通常都发生在夜里?”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为什么呢?”女孩凝起眉头,不知是反问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刚才说过,大风的职业是酒吧里的保安。他上班的时间都是在夜里。”
女孩眨着眼睛,她觉得对方的话越说越奇怪,自己已完全摸不清其中的逻辑关联。
而罗飞的思维却在飞速的跳转着,很多看似不相干的细节正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地融合起来,越来越清晰地指向了一个共通的事实。
“今天下午你去那间小屋的时候还带了一个生日蛋糕,是吗?”罗飞开始展开最后的询问,而这次询问正是要解开此案中令人最为困惑的玄机:女孩是如何做出那个关于“床下”的灵异预言。
“是的。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我一早便假装离开,到了傍晚的时候又买了蛋糕去找他。”关于蛋糕的事情,女孩其实在最初的讲述中就已经提及过。
“那这个东西也是你特意给他准备好的‘惊喜’吧?”罗飞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巧典雅的小方盒子。
女孩无声地点了点头,脸颊微微一红,露出秘密被人识破后的羞涩。
罗飞则长长地吁了口气:现在所有的事情终于都可以说得通了。
罗飞再次来到了审讯室,他的面前坐着一个看似木讷憨厚的年轻人,罗飞知道他很喜欢上网,他在网上的名字叫做“大风”。
但这个年轻人却不是“大风”的全部。
“你还是不肯告诉我那个死者到底是谁吗?”在盯着那年轻人看了许久之后,罗飞终于开口了。
年轻人低着头不去看罗飞,同时他仍用先前的说法应付着对方:“我不认识他。”
“你的顽抗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会在全市范围内排查失踪人口;在那间小屋内,我们也能够找到死者生前留下的指纹;还有小巷里的邻居也会作证,大家肯定看到过你们俩曾经合租在一起吧?”罗飞慢悠悠地说着,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十足的分量。
年轻人的脸颊不易察觉地抽动着,同时继续用沉默进行着对抗。
“其实我知道你的想法。”罗飞又“哼”了一声说道,“你很清楚自己是骗不了警方的,你现在死撑着不开口,只是想继续骗过那个女孩,对吗?”
这句话显然具备十足的穿透力,年轻人蓦然抬起头来,双目中闪过惶然的神色。
“你不敢让那个女孩知道:一直吸引着她的,与她有着很多共同话题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大风。”
罗飞的轻飘飘的话语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了年轻人的心口上,后者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精神在瞬间就被推向了一个几近崩溃的颠覆。
而罗飞正要趁着这个势头给对方以更加致命的追击。
“一开始,大风确实就是你。当时你和那个女孩在网上聊天,并且你很快就迷上了对方。可惜的是,在女孩看来你并没有什么魅力。你唯一的优点也许就是能不厌其烦地陪着她吧。不过后来你连这一点也做不到了——因为你还要工作,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出现在电脑前。于是女孩对你便日渐冷落。你为了挽回和女孩之间的关系,只好向你合租的室友求救了。”
在罗飞娓娓而言的过程中,年轻人的双眼已越瞪越大,前者籍此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便愈发自信地说道:“你每天晚上需要上班,而这个时候你的室友正好在家休息。于是你就让他冒充自己去网上陪伴那个女孩。从那天开始,‘大风’就不再属于你一个人,而是你们两个人共用的网络帐号。”
年轻人痛苦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似乎对这番变化的过程懊恼万分。
“没想到你的室友却和那个女孩聊得很好——因为他们对‘灵异’的话题有着共同的爱好。渐渐地,女孩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叫‘大风’的网友的。只是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风’有的时候那么可爱,有的时候又那么无趣?”
年轻人沉沉地喘息了一声,像是一只警惕而又愤怒的野兽。
罗飞冷眼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至此他已经完全确信这起惨案发生的前因后果:“后来女孩和你室友之间的感情急剧升温,形势已完全超出了你的控制。你妒忌、愤怒、自卑,觉得遭受到了友谊和爱情的双重出卖。终于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你再也无法忍受女孩对你冷淡和对你室友热情之间的巨大反差,你杀死了你的室友,想通过这种方式把心爱的女孩重新夺回来——这就是发生在那间小屋里的疯狂而又可怕的罪行。你为了自己卑劣的私欲杀死了一个热情而又无辜的朋友。”
“不,他不是无辜的!他是个骗子!”年轻人终于忍耐不住,歇斯底里般地嘶叫起来,“他明知到那个女孩有病,他还顺着对方去胡说八道,他只是为了去讨取姈姈的欢心,他根本就不会真正为对方去着想!我杀了那个家伙,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我是为了挽救姈姈!”
“你有什么资格去挽救一个你根本就不了解的人?”罗飞毫不留情地驳斥着对方,“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你没有权力去干涉他们,更没有权力把自己的欲望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我这是为了她好!”年轻人硬着脖子,一副不服输的势头,“我要让她重新认识到真实的世界。”
“荒谬——而且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罗飞冷冷地回击。不过他这一次似乎并没有打中对方的痛处,而且那年轻人反而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我能做到的——而且我已经在做到了。”他用一种因激动而颤抖的语调说道,“以前她都不怎么搭理我,可是昨天她甚至愿意跑来和我见面,这难道不是一种改变吗?是我改变了她呢!”
“你以为那女孩来找你,是因为她为你而改变了?”
“那当然。”
看着年轻人自信满满的样子,罗飞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他苦笑着说道:“你真的不了解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如果你跟她是同一类人,恐怕也就不会误解她话中的含义了。”
“误解?”年轻人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我误解她什么了?”
“女孩今天早晨离开前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她,在那张床下藏着东西。你当时觉得奇怪吗?”
“是的……是很奇怪……”年轻人怔怔地回答道。他根本不相信什么“通灵”的说法,可女孩的那个梦实在难以解释。他这才把那些新铺的地砖又刨开,想趁着夜晚把那尸体转移到某个更加安全的地方。
“如果你了解女孩做事的风格,你就不会想岔了。”罗飞摇着头说道,“她并没有做什么梦,她那么说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而她所说的‘床下’,也不是指床下的地面,她指的是‘床垫下面’。”
年轻人张大了嘴,他似乎猛然间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无法理清全部的头绪。
罗飞把一个的小方盒子推到年轻人面前:“这是警方在你床垫下面找到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吧。”
盒子只有一寸见方,但却精巧漂亮,看起来像是一份礼物。年轻人用颤抖的手将盒盖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只铂金打制的竹节挂件,挂件旁还用卡纸附着一句简短的贺言。
“生日快乐?”年轻人茫然把那句贺言念了出来。
“你还不明白吗?女孩答应和你见面,并不是因为你改变了她。她来到的唯一理由是想给寿星带来一份惊喜。因为今天,正是另外一个‘大风’的生日。”
罗飞淡淡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年轻人浑身的气力都被这股魔力抽光了。他发出一声非人的悲嚎,嚎声中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然后他便像一堆稀泥一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审讯椅上。
2009年10月28日0:02分于燕郊
2008年11月16日凌晨,老婆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说:我的床下藏着东西。
老婆让我下去查看,写多了悬疑小说的我却吓得头皮发麻,百般推脱。直捱到天色发亮时才终敢一窥。
床下是一个小礼盒,盒中有一个节节高的铂金挂件。
当天是我的生日。
后渐感渐思,终有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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