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死亡是件美妙的事。
不管死前究竟有痛苦,在真正濒死的那一刹那,什么痛都会没有的。
米小爱觉得恶魔之森并不是个可怕的地方。
不知怎的,胆小鬼米小爱竟然“变异”了。毫无疑问,恶魔之森是杀人灭口、自杀殉情的最佳墓地。在这里,魔物们的尸骨随处可见;在这里,没有所谓的食物链,强者生存,弱者被食;在这里,噬魂草是最柔和的植物,只需靠吞噬记忆就能存活下去。
森林的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米小爱走累了,干脆闭上眼睛躺在湿漉漉的土地,等着恶魔的到来。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来。
森林寂静的可怕。
噬魂草吟唱的回声一圈一圈荡开来:
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
落在过去飘向未来
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
曾经沧海无限感慨
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
让心春去让梦秋来 让你离开
舍不得忘 一切都是为爱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
昨天花谢花开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
明天潮起潮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噬魂草一遍又一遍反复哼着这首歌,米小爱静静地听,胸口有雾湿漉漉的凉了大半个身子,很久以后,她闭上眼,跟着噬魂草一起小声唱。
旋律很美,歌词很无奈。
心是空白的,连麻木都没有了,只有空白。
她唱了很长时间,直到嗓子都哑了,喉咙深处涌起丝丝血腥味,魔物还是没来。
“喂喂喂,魔物君,你们去了哪里,这里有食物哪!”
“19岁美少女米小爱,皮滑肉嫩,我家乡的蚊子可喜欢喝我的血了,你们真的不趁热吃吗?”
“等我瘦了,或者饿死了,就不好吃了哦。”
四周刮起飒飒大风,带起飞沙走石,几十双眼睛在半空中显现,有蓝有紫有灰也有绿,接着是森森白牙,挂在空中很像沾满鲜血的镰刀,米小爱屏住呼吸,等待死神的宣判。
风却渐渐弱了,那些眼睛快速隐去,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做梦般,没有真实感。
就连魔物都不屑吃她了?
米小爱苦笑。
想要握紧幸福的时候,幸福总会在最高点时坠入无底深渊。
想要舍弃所有奔向解脱的时候,世界却一把拉住她,不准她离开。
死亡很近,重生很远。
若是有人愿意在黑暗中为她燃起一盏明灯,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舍弃身后的黑暗投身光明之中。
米小爱突然发觉,黑色是个不错的颜色。
黑暗中,所有优点和缺点都能完美隐匿,没有人会再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她有多么不堪。
光芒却能把她撕碎。
光芒下,即使是小小瑕疵也会无所遁形,就像被硬生生剥离一般,那些面具般的衣服被不客气的撕烂,连带着血肉模糊。
夜深了,森林的瘴气愈加浓郁。
米小爱有点头昏。
天旋地转中,噬魂草的触角长而细软,抚摸着她的脸,将她的长发轻轻拢起来,好像母亲的手般柔软。
“妈妈……”
银色的晶莹顺着眼角滑落,米小爱沉沉睡去。
回忆插上翅膀,噬魂草翩翩舞动。
时光啊,你在倒转吗?眼前白茫茫的浓雾中,画面退转地好快——
听到了,他近乎哀求的说:米小爱,请你不要离开。
听到了,变调的音乐盒,叮咚声每一记都准确扎入心窝。
看到了,他亲手取下她的宠物项圈,冷冷的说:“恭喜你,终于可以认真的、用力的离开有我的世界。”
还有那句 “宠物……还好……你没事……”
……………………
…………
身体很像是被云朵裹住了,软绵绵的,好舒服。
睁开眼,天空湛蓝,世界是单调的白。
这样的白,刺得眼睛好疼。
后背处传来类似于体温的温暖触感。
“醒了?”身后男子松开圈在她腰际的手,音色如同泉水般清澈和暖。
米小爱回过头。
是雪。
“那啥,你要我教你叫 床也不该把人家打晕了嘛~头好痛哦!”米小爱娇嗔。
雪愣了愣,目中皆是深深的错愕,“小爱,你在说什么?”
“雪,你在装傻吗?刚才不是说好,你带我回宫殿,我教你人间的‘叫 床’技巧吗……被你宝贝宝贝的叫惯了,突然听你叫我小爱,还真有点不适应呢~~”
雪的眼眸中,有抹心疼悄悄浮上来,“小爱……”
“还有多久到你宫殿呢?这里是魔界吗,怎么到处都是雪呢?”米小爱望着皑皑白雪,心突地抽了一下,痛得在雪豹身上弯下腰来。
“你怎么了?”雪紧张地把小爱重新搂住。
是噬魂草吞吃了她的记忆吗?她现在这般模样简直就和他俩初见时一样!
“不知道,刚才看着下面的雪,总觉得好像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心脏很不舒服。”
“小爱,你……!”雪捧住米小爱的脸,一把将她扳转过来,“‘那些事’你不记得了吗?”
“那些事?什么事?哦~你是说我成了魔王的宠物这件事吗?”米小爱眨眨眼,满头问号。
雪的银发垂下来,挡住了深邃的眼,米小爱想要拨开他的长发,却被他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雪,你故作深沉的样子,人家好不习惯……”米小爱吐吐舌头。
雪松开小爱,仿佛用尽全身才扯出一丝微笑,“为师不学叫 床了。”
米小爱惊悚,“不学了?你的意思是……要把我送回低等宠物区吗?”
雪微笑着摇头,“不会送你回去了。”
米小爱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定,“这可是你说的,男子汉说话可不能反悔哟~!”
雪微笑着点头,“这次不会再反悔了。”
米小爱美滋滋的回过头去,一想到可以暂时不用回到那个大魔王身边去,心里又是喜,又是痛。
鎏。
没错,他是叫鎏。
他的脾气真的很大,他的眼眸总是阴晴不定的变换颜色,口气永远是冷冰冰的,好似没什么感情。呆在他身边做宠物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总是提心吊胆,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他丢去喂战兽了。
米小爱撇撇嘴。她没有受虐倾向,更不喜欢看人脸色行事,要不是要活下去,谁愿意呆在个性格和“活火山”没啥两样的魔王身边呢?比起魔王殿下,雪更加美型,性格嘛,虽然自恋的有些变态,却是她喜欢的范儿,跟他在一起没什么压力。
雪豹在雪山的深歹速降落,雪脱下外衣将米小爱裹住,替她挡去凌烈寒风,动作自然地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山谷最深处有座小木屋,屋檐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几株蓝色的雪域草东倒西歪的破雪而出,寂寥的散落在屋檐之上。
“咦,雪,你就住在这里吗,这里……好破哦……”米小爱跳下雪豹,难以置信的感叹。
雪仍是微笑,“这是我母亲居住的地方。”
米小爱哦了一声,轻轻的走上前敲门道,“伯母,我叫米小爱,是雪的学生,可能要在这里打搅你几天了。”
屋内静默着,无人应答。
“伯母……?”米小爱还想敲门,雪已经推开门,先行走了进去。
他的背影貌似瘦了很多,头发也比印象中长了不少,还有哪里似乎也和脑海中的形象不太一样,米小爱站在原地,拼命回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进来吧。”他并未调转身子,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便在简陋的木桌旁坐下来,那桌子显然年代久远,有几道浅浅的裂痕泄露了它的年纪,不再光洁的桌面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一尘不染。
米小爱关上门,在雪对面坐下来,旋首张望,她问道:“伯母呢?”
“去世了。”他不再微笑,阳光很淡,照耀进来,将他完美的侧脸蒙上银色光影。
米小爱把视线滞在他的侧脸上,他的皮肤凝白胜雪,他的眉毛浓淡正好,再浓一些就会柔美不足,再淡一些,又会阳刚不足;他的鼻梁挺直如同雕塑,他的嘴唇有些苍白,薄薄的很性 感,如此完美的一张脸上,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异常醒目,米小爱惊讶道,“雪,你的脸怎么了?那个疤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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