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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篇 - 16

        要比我那样建筑房屋还更谨慎小心,也是划得来的,比方说,先考虑好一门一窗、一个地窖或一间阁楼在人性中间有着什么基础,除了目前需要以外,在你找出更强有力的理由以前,也许你永远也不要建立什么上层建筑的。一个人造他自己的房屋,跟一头飞鸟造巢,是同样的合情合理。谁知道呢,如果世人都自己亲手造他们自己住的房子,又简单地老实地用食物养活了自己和一家人,那末诗的才能一定会在全球发扬光大,就像那些飞禽,它们在这样做的时候,歌声唱遍了全球。可是,唉!我们不喜欢燕八哥和杜鹃,它们跑到别个鸟禽所筑造的巢中去下蛋,那叽叽喳喳的不协和乐音并不能使行路经过的人听了快乐。难道我们永远把建筑的快乐放弃给木匠师傅?在大多数的人类经验中,建筑算得了什么呢?在我所有的散步中,还绝对没有碰到过一个人正从事着建造自己住的房屋这样简单而自然的工作。我们是属于社会的。不单裁缝是一个人的九分之一,还有传教士,商人,农夫也有这么多呢。这种分工要分到什么程度为止?最后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别人可以来代替我们思想罗;可是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自己思想,这就很不理想了。

        真的,在这个国家里面有一种人叫做建筑师,至少我听说过一个建筑师有一种想法要使建筑上的装饰具有一种真理之核心,一种必要性,因此有一种美,好像这是神灵给他的启示。从他的观点来说,是很好的罗,实际他比普通爱好美术的外行人只高明一点儿。一个建筑学上感情用事的改革家,他不从基础,却从飞檐人手。仅在装饰中放一个真理之核心,像糖拌梅子里面嵌进一粒杏仁或者一粒葛缕子,——我总觉得吃杏仁,不用糖更有益于健康,——他不想想居民,即住在房屋里面的人,可以把房屋建筑得里里外外都很好,而不去管什么装饰。哪个讲理性的人会认为装饰只是表面的,仅属于皮肤上的东西,——认为乌龟获得斑纹的甲壳,贝类获得珠母的光泽,就像百老汇的居民获得三一教堂似的要签订什么合同呢?一个人跟他自己的房屋建筑的风格无关,就跟乌龟跟它的甲壳无关一样:当兵的不必那么无聊,把自己的勇气的确切的颜色画在旗帜上。敌人会知道的。到了紧要关头上,他就要脸色发青了。在我看来,这位建筑师仿佛俯身在飞檐上,羞涩地向那粗鲁的住户私语着他的似是而非的真理,实际上住户比他还知道得更多。我现在所看到的建筑学的美,我了解它是从内部向外面渐渐地生长出来的,是从那住在里面的人的需要和他的性格中生长出来的,住在里面的人是唯一的建筑师,——美来自他的不知不觉的真实感和崇高心灵,至于外表他一点儿没有想到;这样的美如果必然产生的话,那他先已不知不觉地有了生命之美。在我们这国土上,画家们都知道,最有趣味的住宅一般是穷困的平民们的那些毫无虚饰的、卑微的木屋和农舍;使房屋显得别致的,不是仅仅在外表上有的哪种特性,而是外壳似的房屋里面的居民生活;同样有趣味的,要算市民们那些郊外的箱形的木屋,他们的生活将是简单的,恰如想象的一样,他们的住宅就没有一点叫人伤脑筋的风格。建筑上的大多数装饰确实是空空洞洞的,一阵九月的风可以把它们吹掉,好比吹落借来的羽毛一样,丝毫无损于实际。并不要在地窖中窖藏橄榄和美酒的人,没有建筑学也可以过得去。如果在文学作品中,也这样多事地追求装饰风,如果我们的《圣经》的建筑师,也像教堂的建筑师这样花很多的时间在飞檐上,结果会怎样呢?那些纯文学、那些艺术学和它们的教授们就是如此矫揉造作的。当然,人很关心这几根木棍子是斜放在他上面呢,还是放在下面,他的箱子应该涂上什么颜色。这里头是很有一点意思的,如果认真他说,他把它们斜放了,箱子徐上颜色了;可是在精神已经离开了躯壳的情况下,那它跟建造他自己的棺材就属于同一性质了——说的是坟墓的建筑学,——而“木匠”只不过是“做棺材的人”的另一个名称罢了。有一个人说,你在失望中,或者对人生采取漠然态度时,抓起脚下的一把泥土来,就用这颜色来粉刷你的房子吧。他想到了他那临终的狭长的房子了吗?抛一个铜币来抉择一下好了。他一定有非常多的闲暇!为什么你要抓起一把泥土来呢?还是用你自己的皮肤颜色来粉刷你的房屋好得多;让它颜色苍白或者为你羞红好了。一个改进村屋建筑风格的创造!等到你找出了我的装饰来,我一定采用它们。

        进冬以前,我造了一个烟囱,在屋侧钉上一些薄片,因为那里已经不能挡雨,那些薄片是木头上砍下来的,不很完善的很苍翠的木片,我却不得不用刨子刨平它们的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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