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更好完成侦察任务,我不得不迫使自己熟悉敌人的文化:这种事多么夸人厌恶!
一切仿佛都与他们那种可怕、变态的繁殖方式有关,这种繁殖方式也长期困扰着他们。这些地球人——微缩人——甚至为这种繁殖方式虚构了很多神话与传说!他们沉迷其中,特别爱好那些无法解释、被形容为“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所谓爱情故事。
我们的敌人沉醉在这些虚假的东西中,就像激烈战斗之后我们享受热水澡一样
真是变态。这样的种旋一定要被消灭!
——摘自来莉娅?帕丽诺发往天顶星最高指挥部的秘密情报
麦克罗斯广场人来人往,漂亮女人在这里出现的概率远远高于太空堡垒内的其他地方。可就是在这里,她仍然吸引了无数目光。
靴子在铺上马赛克的广场上发出卡嗒卡嗒的响声,翠绿色的秀发随着脚步在风中上下飘舞,她目不斜视踏步前行。人群纷纷让路。她仿佛对面前的人群视而不见,男人们仰慕地盯着她时,她也毫不理会。
米莉娅,天顶星人最出色的战斗飞行员。此时她心中略带兴奋。我终于发现了这些地球人操控战机时为什么会拥有如此高超的技巧!这虽然不是她潜入太空堡牟的目的,却让她在了解仇人方面迈出了一步,这倒是值得高兴。天顶星最高指挥部也会大感兴趣,他们会为她记上一功。
对于米莉娅来说,荣誉已经失去意义。作为战场上的不败女神,她无可匹敌,她的杀敌数字和击落敌机的次数早已将最接近的竞争者远远抛在身后。她一生之中只失败过一次,竟然是败在卑微的地球人手中。这一次潜入SDF-1就是为了夺回失去的尊严。
人工虚拟的天空时值正午,米莉娅离开街道,走进她最近才发现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在游戏厅里,人群站立观看,或是坐在游戏机旁,躬腰面对发光的屏幕。
参加训练的人显得专心致志,动作敏捷——这些地球人不懈的训练还会有什么目的?他们的好战之心表露无遗;有些人甚至为训练付出报酬,把硬币塞进游戏机里。
那些小孩子显得尤为出色,也最勤奋。成年后他们将成为一流的战士!地球人这种“父母-儿童-成人”式不断循环的繁殖概念不仅让她困惑不解,还让她恶心。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时,她几乎昏了过去。不过她已经鼓起勇气,及时从恐怖中恢复过来,继续展开她的调查。
米莉娅走向最大的一台游戏机,弯腰坐进窄小的机舱,朝投币孔塞入一枚硬币。当她盯着屏幕时,一只手已伸向操纵杆,另一只则握住节流阀,双脚踏在踏板上。
她的手指按在武器发射键上,等待游戏开始。米莉娅朝四周迅速地扫了一眼,看看她仇人是否出现在这里。
游戏厅里似乎没有一个像那个最出色的地球人机师。她断定他不在这里。理由很简单,如果一名机师能够打败米莉娅?帕丽诺——天顶星人无可争议的冠军,他一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的中心。
如果他来到这里,或是有人提醍他,她将会知道。她最后一定会找到他。
那时,她要杀了他。
那张“全家福”里的面扎苍白、清瘦,但却带着和善、开朗的表情,母亲的特征在女儿身上表露无遗。海因斯上将凝望者镶在镜框里的照片。他没有意识到,当他坐在这里沉思和回忆之时,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他望着自已,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只是名上尉,照片里站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妻子,在他们前面那个害羞的小女孩戴着一顶太阳帽,一只小手扶在帽檐上以防被风吹走。
无论何时我看着这张照片,我都企盼着安德莉亚还在这里,看着她的小姑娘慢慢成长——她的丽莎已经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了。
桌上的通语器发出响声,打断了他的沉心。“请原谅,长官。”他的副官道,“您说过穿梭机即将到达时立即通知您。”
海因斯颤抖了一下。当穿梭机受到攻击时,巨大的恐惧擭住了他的心,他甚至差点违反UEDC的命令,派出战机前往营救。实际上,即使这样做了也无补于事,SDF-1和它的变形战机是惟一能够对抗天顶星战斗囊的武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和祈祷。
当得知穿梭机安然避过攻击时,他已接近崩溃,几乎虚脱地倒在椅子上。他凝望着那张旧照片,他和女儿之间有太多伤口需要治愈。
此时,他望着显示屏上副官的影像,说道:“谢谢。”
“穿梭机很快就要降落。要我在升降台那儿等你吗,长官?”
海因斯双手按着那张巨大结实的橡木座椅,将自己撑起来,“好,就这样吧。”
地球联合防御委员会的总部设在阿拉斯加荒原一个巨大的地下基地里,只有一小部分露出地面:监视和通讯设备、飞行控制塔。地面上还有地球上少量剩余的变形战机守卫着这些设施。
几年前,SDF-1一次错误的超空间跃迁使它跃至太阳系边缘,它带走了大部分用“洛波特技术”制造的显性武器。地球只得再次以大量常规武器维持自己的防御。然而,一项庞大的计划正在实施:超巨炮。
超巨炮占据了总部的大部分空间。延绵数英里——这件终极武器建于地底深处,UEDC对它寄予厚望,梦想以它对抗天顶星人的所有攻击。海因斯上将是超巨炮建造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格罗弗曾对这个笨重、缺乏机动性的武器系统嗤之以鼻,这也是造成他们友谊破裂的主要原因之一。
海因斯在起落跑道上等候着,寒冷刺骨的北极风抽打着他的大衣。他回想起往事,那些挖苦的字眼。他和格罗弗曾是一对好友,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一同服役。一次争吵中,海因斯指责俄罗斯人(格罗弗是俄罗斯人)都是胆小鬼,而格罗弗则嘲笑超巨炮的支持者,说他是个“呆板、顽固的保守派”,之后他们的友谊便烟消云散。
副官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上将,我们刚接到通知,穿梭机的预计抵达时间将推迟二十分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在盘旋,寻找更好的着陆角度。如果您同意,我载您回控制塔。那里暖和多了。”
上将心不在焉地说道,“不,我在这里等。也不是特别冷嘛。”
他转过身,仰望着天空,完全不顾刺骨的寒风。
副官坐回到吉普车,冷得浑身打颤,把军服捂得严严实实,他将下巴缩在领子下,戴着手套的双手压在腋窝里。他一直认为他的长官是个很看重舒适生活的人,海因斯的住所和办公室都给他这种印象。
但是现在,这位老人就站在这里,无惧于凛烈的北极风。在这种寒风之下,一个没有保护的人几秒钟内就会冻僵。基地里的人都对他的女儿所知甚少。她最后一次到基地的拜访非常匆忙,相当低调。海因斯也很少提到她,在得知她要来的一段日子里,他显得相当冷淡。副官耸了耸肩膀,诅咒着那架穿棱机,希望它能快点出现。
SDF-1上的军官食堂里,麦克斯坐在餐桌旁玩弄着咖啡杯,朝坐在几米之外的瑞克扫了一眼。瑞克正陷入沉思,睑上明显笼罩着一团阴沉的愁云。
他独自坐在那里已经有半小时了,手里拨弄着他的汤匙,面前的食物好像不存在似的。麦克斯很快作了个决定,他站起身,朝他的中队长走去。
“上尉,现在就失魂落魄太早了吧。”麦克斯跳到他身边,“我相信海因斯中校一定会回来的。”
瑞克转身背对着他,一只手依然托在下巴上。“首先,我不是在想她;其次,谁告诉你我失魂落魄了?”
瑞克已经打定主意,跟麦克斯?斯特林解释这件事实在太过复杂。这位目光锐利的开心男孩,无可争议的飞行天才,他仿佛从来不会忧伤,对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充满自信。真是个乐天派!瑞克想道。
“或许你需要一点点刺激——找点乐子去,”麦克斯坚持说,“去打游戏怎么样?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咱们走吧!”
瑞克本想回绝,或者摆出长官的架子,但麦克斯已经拖住他的手臂,将他扯了起来,拉着他走向门口。看来最好还是让步,总好过在军官食堂里上演一出拉拉扯扯的闹剧。瑞克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他们很快就到了。麦克斯还主动付了出租车费。狭窄的游戏厅里充满噪音。缤纷灿烂的彩色光线闪动着,就像是太空堡垒里的游乐园。
麦克斯的眼睛闪闪发光,“这地方不错吧,啊?你一定会喜欢!”
“又是战争游戏?”瑞克呻吟着说,“我不知道。或许我还是回宿舍——”
麦克斯扯住他的手肘不放,“打一两盘游戏,包你精神焕发,老兄。”
“麦克斯,我并不觉得——”
“嘿,我以前来过这里。你相信我一回吧!”他拽着瑞克走进入口。
走进游戏厅后,瑞克认出一张熟悉的脸。詹森,林明美的小表弟,他正站在一个年轻女人旁边看着她打游戏。瑞克从他身后走了过去,没有和他打招呼。和詹森说话只会令他想起明美,让他混乱的思绪更加难以理清。
经过时,他朝那个年轻女人看了一眼:这个非常投入的玩家长着一头绿发,从脸上的表情看,犹如一头美丽的雌狮正在准备杀戳。
穿梭机刚刚停稳,海因斯便已向它跑去,副官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此时,地面工作人员正准备连接移动梯,丽莎在打开的舱口等着。寒冷的北极风吹动她金棕色的长发和稍嫌单薄的军用防水上衣。她穿着一双借来的长靴,寒冷的烈风却依然刺透她的外衣,肌肤马上变得麻木了。
见父亲来迎接,她吃了一惊,在舱门处踌躇着。他们上一次会面与分别相当冷淡,上将固执地坚持UEDC的立场,对格罗弗的判断和感情表示强烈反对。会面中父亲一直保持着官方的冷淡,稍后,他试图将她调往总部的基地,让她离开危机重重的SDF-1。丽莎撕碎了父亲派人送来的调令,和格罗弗一起返回太空堡垒。她不知道撕碎的同时还有父亲的心。
此时,父亲正抬头望着她,喊道:“丽莎!谢天谢地你总算安全到达了!”她小心翼翼步下移动梯级,一只手扶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抱住一叠文件,呼啸的寒风几乎让她站不稳身子,
“你终于离开了那艘该死的外星幽灵船。”他朝她微笑着,眼中泛起泪光,“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到达地面后,她“啪”的一个立正,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上将,丽莎?海因斯中校前来报到,长官。我带来了SDF-1舰长发给地球联合防都委员会的密件。”
他似乎清醒过来,微笑从脸上褪去。这次打官腔保持距离的是她,这是她的权利,正如他上次一样。
如果这是报复,他愿意接受。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他的女儿、他惟一的亲人,回到身边更为重要。他朝她回了个有力的军礼,表情严肃,“欢迎归来。”
《但丁的地狱》是这里最受欢迎的游戏之一,但瑞克并不喜欢跟着那个老维吉尔(罗马诗人)在地狱里连下几层,以完成游戏中苛刻的关卡。而《屠龙勇士》,一个日尔曼剑客对抗如恶梦般的爬行类动物的故事,对他来说,又太像是一场自我的战斗——他,和内心深处的恶魔。
他也不喜欢那个变态的《极速肢解杀人王》,最后麦克斯说服他加入一个叫做的射击游戏。其实他主要是看中了面前那张厚实舒适的椅子。
楼下大厅里,米莉娅正在一个叫做《战机追逐》游戏里磨练她的作战技巧:她发现扮演地球人飞行员,将天顶星战斗囊炸成碎片,这反而更加刺激,让她失望的是,游戏里找不到她驾驶的那种三引擎装甲战机,到目前为止,她所在的部队是天顶星军中的精锐。
同时,她也对这种“训练器”——她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在训练的早期阶段就向练习者介绍战争的真实情形深表赞许。显然,在练习者能够面对真实战争的恐怖和血腥之前,他们还需要经历些小小的磨练和正规的军纪教化。这种文雅、纯技术性的游戏既能让他们对战斗有些体会,又不展露真实战争可怖、讨厌的外表。真是聪明的地球人。
她将另一架计算机虚拟的战斗囊炸成碎片,假装它就是凯龙,一个她最讨厌的人。屏幕上的最高记录被打破了,一直在旁边观看的小詹森兴奋地喊起来,“哇!看看这个,好高分哦!”
她懒得理会,看着印有大“M”字母的游戏代币从出币口里倾泻而出。这些小地球人总是让她困惑不解,而且觉得很不舒服。他们老是大声喧哗,非常情绪化——显然,他们不仅冲动,头脑也相当简单。起初她还当他们是下层阶级的奴隶,可那些成年地球人对他们的纵容却又推翻了她的推测。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地球人通过分娩来繁殖后代的事,与它相比,战争和屠杀都显得简单、容易理解,而且毫无痛苦。
这些想法与她在SDF-1上的真正任务毫不相关。她朝四周看了看,搜索着仇人的踪迹。那段记忆依然灼痛着她:在麦克罗斯的街道上,那名地球人飞行员以惊人的速度和灵敏的机动,将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被迫落荒而逃。
每次想起这件事,她的脸就烧得通红,在夺回失去的荣誉之前,她一直寝食难安。
太空堡垒虽然很大,却还没大到能让地的仇人躲藏一辈子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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