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还和平时一样,非常的平静,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在唠叨关于战争的坏消息。你们要相信我说的话,和我在信里写的一样,我们连队属于后续部队,根本就没参加过什么作战行动。所以我希望你们体谅我的劝告,就别再瞎操心了。尤其是爸爸,都快着魔了。
错过圣诞节假期我感到很抱歉,他们总是让我们等到明年。我想我很快就可以休假了,这里的事情实在是无聊透顶。
谢谢你们的甜饼,它好吃极了。
——摘自安吉洛?但丁致父母的一封信
处决的命令已经下达,荷枪实弹的克隆人丝毫没有理会AtAC士兵关于《日内瓦协定》的抗议。牢房太小了,黛娜和她的队友根本施展不开,于是一行人把双手放在脑后,乖乖地听从敌人的指令走了出来。
他们被卫兵围在中间,地球部队的士兵穿过拘留中心走进一条分支走廊。出乎意料的是,克隆人严密的安排还是遭到了破坏。
一辆无人驾驶的轻型飞车呼啸着朝前头的卫兵们猛扑过来,这一股足以撞碎骨头的力道将三人一组的卫兵撞上了半空,就连一直向后退避的黛娜也差点躲闪不及。纷纷扬扬的电火花和金属碎片向下飘落,轻型飞车在尖利的噪声中彻底翻倒过来。走在前头的几个卫兵被撞倒在地,来自地球的战士立刻扑向另外三个被突发事件吓得目瞪口呆的卫兵。
希恩用肘部猛击身后那个卫兵的咽喉,安吉洛则像敲钹一样把另外两个卫兵的脑袋使劲往里一磕。搏斗很快就结束了。
就在第十五小队从地上拣起武器重新武装自己的时候,缪西卡朝他们跑了过来,“鲍伊!”
路易在卫兵身上发现了他被捕时携带的脉冲手雷,他真是喜出望外。好吧,活性史前文化,我们再较量一个回合怎么样?
在错综复杂的记忆管理中心,佐尔被皮带绑在一张支起的倾斜甲板上。捆绑的角度很陡,佐尔整个人几乎是以垂直的姿态站立。他的脑袋上扣着一个水母状的金属头盔,但仍然没有恢复知觉。
克隆人技术员一个个都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以确保不出一点差错。佐尔的原始记忆:他作为洛波特统治者的仆从、生化机器人战士以及舰队首领的整个过程都必须重新注入他的脑中,并和他在人类当中的回忆整合在一起。这样,他的完整记忆就具有了可以感知和理解的特性,然后再送往记忆库以供进一步研究,而最后这个佐尔的克隆体将被处理掉,变成一堆废品。
捷达目睹着整个准备过程,感到很满意。要是让他看见厅堂的上层部分,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在玻璃质地的瞭望甲板墙面上,一只粗大的前臂卡住了克隆人卫兵的喉咙,卫兵一声没吭就被人从值勤岗哨中拖走了。
黛娜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俯视着这间魔鬼工作室。他们对佐尔的一举一动都完整地暴露在她的眼里,但一直注视着仪表和设备的路易却用嘘声示意她安静。他调了调高科技护目镜,以便探测每一处细微的能量值。面对整个实验室,他像狙击手一样通过夜视装置研究着房间的整体布局。
“真是疯狂的手术。”希恩感到极度厌恶。
“不过这倒为我们提供了少便利。”路易提出相反的意见,“看到那些仪表了吗?当它们的指针达到顶峰的时候,佐尔的记忆就会全部恢复。”
路易指了指三个并排设置的细长的条状物体。第一个已经充满了,并且发出蓝色的光线;接着第二个也满了,随着灿烂的蓝光,惊人的热浪被释放出来,就像有人突然打开了自动调温装置。
随着指示器刻度的上升,技术员撬可佐尔的嘴,往里面塞进一个护垫,第三条指示器的刻度槽已经满了,他开始不住地抽搐。路易不得不按住黛娜,防止她从玻璃瞭望甲板后头跳出去大闹一番。
最后,一名克隆人技术员宣布:“重新注入记忆的过程现已完成。记忆重整工作即将开始——”
他的话被上方射来的密集弹幕切断了。转瞬间一排排的窗户和记忆管理中心的许多器械都被打成碎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AtAC小队的士兵们就跳下来,制往了这些克隆人。
“谁都不许动一下!”黛娜警告道。他们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贸然行动可能引发的后果。
捷达和他的克隆人领袖三位一体小组惊讶甚于害怕。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和人类遭遇,缪西卡出现在袭击者身后,卡诺看见她后全身明显震了一下,嘴角轻轻呼出了她的名字。
在屋子的另一头,路易和安吉洛三下五除二地把佐尔身上的绑绳和头上的连线解了下来。大块头中士轻松地把失去知觉的克隆人扛在了肩上。就像他斥责佐尔时的神情一样,黛娜注意到安吉洛正用愤怒的目光瞪着那些折磨佐尔的家伙。
士兵们忙个不停,他们要确保不让屋里的任何仍然做出危险举动,但却没有注意到捷达按动了袖口附近的那枚按钮。没过多久,大门突然打开,三个卫兵跳了进来。
所有的人同时开火,而实验室里的卫兵也乘机寻求隐蔽,克隆人首领、AtAC小队的士兵和缪西卡也不例外。能量弹不断撞击散发出闪光,空气立到变得灼热起来。射束引发了整套系统的爆炸。
“我相信你已经疯了,缪西卡!”在喧嚣的战火中,卡诺向她喊道,“这些怪物对你做了些什么,使得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
缪西卡十分紧张,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说:“佐尔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救了他!”
然后鲍伊把她拉到一边,“我们得离开这里!”
第十五小队射出密集的火力扫清了大门,三个躺倒的卫兵不是业已断气,就是即将归天。五个老练的战士保持着沉着和准确的命中率边打边走。为了减少被流弹击中的危险,残余的敌人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把脑装压得低低的。
在联合体外面停着另一辆轻型飞车,才一转眼的工夫,逃亡者们就呼啸着扬长而去了,车上的黛娜和希恩继续用高强度的火力进什压制,不让一个敌人跟上来趁机他们射击。
从脑波仪器上解下来的佐尔抽动了几下,然后苏醒过来。黛娜高兴得过了头,她甚至放下武器兴高采烈地大叫,而负责开车的安吉洛却吼道,“现在还不是开心的时候,笨蛋!我们还得找到出路离开这里,难道你都忘了吗?”
这时,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出现了,它们以极高的速度从轻型飞车逃离的主干道上空高速掠过,向他们逼近。安吉洛差点把飞车撞在附近的墙上,但他还是成功地躲过了第一波子弹,然后打了个急弯拐上侧道,暂时甩掉了做人的机甲。
“我们得回到反重力悬浮战车那里去!”黛娜顶着风大声叫喊。
“我正往那儿开,长官。”
她看了着雷替尔送给她的小型传感器。“下一步就用这个!”也许他们应该折回来。
缪西卡向他们指点过,顺着这条道路就可以通往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们拐了个弯儿,一路杀将回去。在一个拐角处,他们迎头碰上另外三个卫兵。绝不能刹车。安吉洛咬紧牙关朝他们猛冲,把两个家伙磕飞到两侧,中间的那个则撞在了地面上。
然而撞击也使轻型飞车失去了控制,它撞在一根立柱上,弹到另一个方向。这时,安吉洛绝望地扳动制动火箭开关,飞车撞上了地面,缓缓翻了个身,车里的人全都被倾倒出来。在一阵叮叮当当和嘎吱嘎吱声中,它终于停了下来。
黛娜摇了摇头,向上张望.在她的正前方就是一个打开的舱门,再往上——“瞧!那就是中心控制区!”存放活性史前文化的区域就在这里,但它不对外开放,而且处于严密保护之中。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反重力悬浮平台接近的声音。他们赶忙散开,在控制中心寻找隐蔽点。又过了几秒,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停了下来,他们走下反重力悬浮平台开始搜索这片区域。
看到这些生化机器人,佐尔紊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一下。他转身面向缪西卡,她正藏在一根巨大的管道后头蹲伏在他旁边。“洛波特统治者开始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地球上去?”他低声问道。不知为什么,他知道这个女音乐家正是洛波特统治者控制这个领域的力量的组成部分,她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她无比悲伤地看着他。“你就是他们的耳目,你被派往地球就是去做他们的间谍。”她几乎是在喃喃低语,“他们在你的脑子里植入了一个神经传感器,这样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佐尔!”
忽然,整个控制中心——以至整艘飞船都响起一种奇怪的颤音,那种奇怪的声音让他们毛孔倒竖,生化机器人也直起脑装接收着这种信号。
“是战斗警报。”缪西卡压低声音告诉AtAC部队的战士,“你们的部队一定是在向我们发动进攻!”
“现在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黛娜说,“我们要毁掉这座控制中心,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明白吗,否则爱默森就没有获胜的可能。”再加上一点好运,路易就可以让它瘫痪。但首先必须引开这些红色生化机器人。
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散开向生化机器人射击,他们借助屏障躲避,一边向活性史前文化接近。他们躲在系统附近,从掩体当中射击。敌人的机甲似乎宁愿承受威力有限的轻型火力的打击,也不太愿意冒着损坏飞船核心的危险胡乱开枪。一具生化机器人想把他们引诱出来再射击,路易极不情愿地对它使用了脉冲手雷,但手雷只把它炸得失去平衡,并未使它失去战斗能力。
只有佐尔和缪西卡被留在后头,她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得不知所措,而他却在拼命地回忆过去,改变就动弹不得。这时,佐尔发现自己想起了很多事情。他凝视的目光移到了第十五小队的指挥官身上。
黛娜……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爬到一边,避开他们的射击范围。
与此同时,缪西卡也下定了决心。
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摧毁这艘飞船。我得关掉屏障控制器!
她飞快地向台阶跑去,看见她向外奔跑,鲍伊赶忙呼喊着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缪西卡像一只梅花鹿般轻快地顺着宽大的台阶向上跑,但是她正位于开阔地带,就在她即将跑到顶端的时候,一具红色生化机器人冒险开了一枪。与此同时,安吉洛射出的子弹也正打在红色生化机器人的铁饼状武器上。生化机器人的射束击中了缪西卡附近的建筑,尽管她没有被击中,但损毁的建筑却把她吓得够戗。
一转眼,鲍伊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鲍伊,那是个屏障!必须把它关掉!”
他点点头,快速走上最后几级台阶来到她试图接近的控制面板跟前。第十五小队用所有的武器向红色生化机器人射击,红色生化机器人却由于怕损毁建筑而不敢再贸然向缪西卡或是鲍伊开枪。
在她的指导下,他按下电钮,一根亮闪闪的拉杆应声出现。他又扳动拉杆,震动世界的鸣响压过了先前的战斗警报和战场上的喧嚣。
“快点!”她对他喊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了避免误伤飞船的主系统,在幕后操纵的洛波特统治者禁止生化机器人开枪。从这一刻开始,生化机器人就处于极度的劣势。而AtAC部队很快就对此充分加以利用。如果知道敌人的弱点,五枝步枪也能形成相当可怕的火力,更何况这些士兵在瞄准敌人面甲射击方面具有特别丰富的经验。
就在鲍伊扶着缪西卡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最后一具生化机器人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地,靠在舱壁上再也不动了。逃亡者们飞速跑进过道,但又有三具红色生化机器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弹药和能量几乎都打光了,而且在这个时候,船体设备的后头也没有藏身的地方。领头的生化机器人举起致命的铁饼状手枪,瞄准了他们……
爆炸声中,生化机器人的手臂连同那枝手枪都飞了出去,就连这些战士也差点被震得仰面朝天。在他们身后搭乘反重力悬浮平台激射而来的,正是那具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把他们干掉,佐尔!”黛娜欢呼雀跃起来。
佐尔仍然是敌方阵营最优秀的战斗统领,他灵巧地躲避着其他红色生化机器人的炮火,始终以极高的命中率向它们射击,他从反重力悬浮平台上高高跃起,让碟形的平台向它们飞去。剧烈的撞击消灭了他的对手,那些逃亡者也差点被爆炸声震聋了耳朵。
佐尔的生化机器人落在地面上,甲板都为之震颤。“黛娜,你和其他人先走一步,穿过这儿,反重力悬浮战车就停在那个方向。我留在这里拖住后面的追兵。”这正是他们的战友佐尔的声音,而不是来自洛波特统治者的奴隶的那种怪异的、向内吸气的声音。
“嗬!”安吉洛用赞同的语气应了一声。
“我们会等着你。”黛娜心情沉重地说。
没有别的选择了,逃亡者们继续奔跑。佐尔则转过身耐心地等待。时隔不久,三组乘坐反重方悬浮平台的三重生化机器人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当中,佐尔仔细瞄准向它们开火。
令人诧异的是,那几辆反重力悬浮战车还跟第十五小队把它们留在那儿的时候一样。
“可它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安吉洛问道,这时,小队成员也都启功了他们各自的机甲。“我们不可能依靠战车的推进器和爱默森将军会合!”
“你以为我连这个都不懂吗?”黛娜回敬了一句。她把机甲转换为战车模式,然后掉过头去寻找自己和鲍伊以及路易初次逃亡时走过的道路,第十五小队则紧跟在她的后面。
最后,她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在一个死胡同般的舱室里,堆满了回收的部件和废弃的设备。显然他们需要在这里完成大量的维护工作。
反重力悬浮战车停了下来,炮口对准了惟一的舱门。士兵们在他们的炮塔座舱内站起身来。黛娜朝一整排较为完好的反重力悬浮平台指了指。
“路易,你得从它们中间给我们找出五台最好的,并且确保它们能够带着我们和爱默森会合。”
你说得倒轻巧!他想到。她是疯了,还是什么都不馑?“中尉,我——”
“我不想听!我讨论的不是如何赢得一场X方程式赛车,只要能让它们飞个几分钟就行。如果不能及时跟随舰队返航,那成败与否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在他的旗舰上,爱默森早就从部属噤若寒蝉的态度中得出了结论:地球再次派兵夹击洛波特统治者的企图已无法像以前那样奏效了。
第十五小队没有一点活动的迹象,无线电也一直联系不上。爱默森命令舰队准备撤退,让A-JAC机甲做好返回运输舰的准备。当克里斯托中尉提出异议的时候,他把她驳了回去,并重申了自己的命令。
但自始至终,他一直都在想着鲍伊,想着黛娜,还有其他几个熟悉的名字。
鲍伊,再多的危险,我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哪怕死神拨动他的琴弦也不会改变。
——缪西卡,《老歌的终结》
就在路易耍弄他那神奇的洛波特技术游戏的时候,黛娜和其他人在缪西卡的帮助下,找到了打开他们上方通道的开关。AtAC小队的士兵们重新穿好护甲,鲍伊还专门测试了座舱的气密性,因为缪西卡没有其他的防护装备。
第十五小队把他们的机甲转换成铁甲金刚模式,然后登上了生化机器人的反重力悬浮平台。黛娜的瓦尔基里号伸出巨大的手指,弹开了专为生化机器人进出所设计的开关。通道舱门打开的同时,触发器关闭了过道里的应急出口,封死了这条胡同。第十五小队在卷着垃圾和碎片的风暴中随着空气的逃逸向上跃起。
洛波特技术的两个分支在这样极端的情况下成功地结合,这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穿过自己人编织的火网,AtAC小队开始了它们的逃亡之旅。红色生化机器人仍然没有出现的迹象,而且现在回头也已经太晚了。
勇不可挡、所向披靡的佐尔不但把他的对手打得抱头鼠窜,还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飞船的控制中心。
他不但了解三重生化机器人的所有弱点,而且他的经验、速度和适应性也要胜过他们一筹,何况他在战术上的造诣更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在旗舰的过道上,他留下了一连串的尸体和损毁的痕迹。
现在,佐尔已经来到了活性史前文化跟前,它就藏在圆锥体的护甲内部。他知道,飞船经历了这么多的战斗,活性史前文化已经日益衰竭,现在已经羸弱得无法保护它自身了。他知道,它感觉出毁灭的结局已然迫近。
我背叛了我的朋友,因维德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难道我受到了诅咒,注定要一遍又一遍地生活在痛苦之中吗?红色生化机器人举起铁饼状武器瞄准了那个圆锥体。火焰和硝烟从里面冒了出来。
现在惟一可以救赎自己的方式就是背叛我的人民。我所触发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就是这样。
黛娜,再见了!
他扣动了扳机,圆锥体被打破了,活性史前史化抽搐着,它要尽最后一丝绝望的努力拯救自己。
这次爆炸的规模要比过去在这艘母舰上看到的更大,一整截巨大的船体就这样干净利落地被汽化了,随着主控制区的爆炸,汽化的区域还在不断向外延展。
“愚蠢的外星人……”黛娜回头望了望,低声说,“你说过会赶上来的。”
“我真的觉得很遗憾,黛娜。”安吉洛想了半天才说,他并没有说那些宽慰的字眼。“我……我知道你喜欢他,而且他也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希恩已经和爱默森的舰队取得了联系,第十五小队并没有迟到多久,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燃料赶上业已撤退的打击部队。
路易也注视着这场大爆炸。他调了调那副高科技护目镜,试着找到些有用的信息。他先是没有在意,突然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忙改变了放大倍数和光谱波段再次进行观察。“中尉,我想你最好自己来看看。”
现在用裸眼都可以观察到,在耀眼的爆炸火光后面不远出现了一个物体——它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具搭乘着反重力悬浮平台的红色生化机器人。
“是他!”黛娜的心从来没有跳得这么快过。乍看上去,佐尔的铁甲金刚正扶着一具受损的红色生化机器人。但他们定睛一瞧,原来是佐尔将自己受伤的铁甲之躯倚靠在生化机器人身上。两具庞然大物并排站在平台上。
“你们知道吗,”安吉洛嘲弄道,“他甚至把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佐尔加快速度赶上了他们,可脑子里想的却是命运的安排以及史前文化的塑造力。尽管为洛波特统治者服务的活性史前文化做了最后的努力,它也只能使这场不可避免的大爆炸稍微延后几秒而已——不过,这点时间已足够他取回自己的反重力悬浮战车并找到一架反重力悬浮平台逃离飞船。
但他仍然是个远离故土的外星人,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未来是否能胜过他的过去。洛波特统治者知道自己的旗舰已经在劫难逃。
入侵者的攻击舰艇、前进指挥舰和其他停靠在洛波特统治者旗舰内部的小型飞船都在有限的时间内搭载上了尽可能多的克隆人。但是,失去耐性的洛波特统治者要尽快赶往安全地点,他们不愿为了这些不可靠的克隆人拿自己的生命和财产冒险,因此。许多人都被留了下来。他们就这样抛弃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奴隶。
在一艘执行疏散任务的飞船内部,艾莉歌拉和奥克塔维亚互相依靠着,而卡诺则狂怒地把目光投向观测口的外部,这时,此起彼伏的爆炸已经撼动了整艘旗舰。
缪西卡!两位姐妹发出无声但又哀伤的悲叹。
在故地重游号的座舱里,缪西卡喘了一口气。鲍伊问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却只是摇摇头,说没有什么。
“整艘飞船都会被炸毁!”他兴奋地喊道。
她回过头,恰好看见蓝色的同心圆从旗舰内部向外扩散。接着,当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并且释放出一股云气。
再见了,我的姐妹,她想道。这时,第十五小队已经做好和爱默森的舰队对接的准备。
爱默森带着自己麾下的舰队主力撤回ALUCE基地,与此同时,那些受损的飞船和众多伤员都尽可能地返回了地球。黛娜和她的同伴就乘坐的是一般受损的飞船。
在这样混乱的局势当中,把缪西卡偷偷藏在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并不困难,但到了离开飞船进入福克基地的时候问题就来了。幸运的是,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在另一艘飞船上随同爱默森将军的舰队主力到了ALUCE基地,现在只剩下这几个人来保守秘密了。令人惊讶的是,在他们几人当中,安吉洛在保护宇宙竖琴女主人缪西卡一事上表现得最为积极。
“我们不能让全球宪兵部队的人找到她!想想他们是怎么对待佐尔的,从头到脚都要测试扫描一遍。简直就把他当成了动物!”他们刚刚达成口头协议,不向南十字军指挥部提及佐尔在作战过程中出现的背叛行径,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黛娜则冷静得多,“别担心,不管是谁,只要他想碰缪西卡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枪毙了他!”南十字军总部里的伦纳德指挥官吼道,“我对爱默森的行为表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有一点理智?”
这句话代表了在场所有地球联合政府观察员的利益,伦纳德知道,自己的发言可能很快就会牵涉到莫兰和委员会的其他成员。“敌人还拥有五艘机能完全正常的母舰。他竟然就撤退了!”
但伦纳德的苦恼却另有因由。现在他再也无法借助爱默森的谋略了。少了—个可以供他驱遣的权威人士,地球的防务,所有的责任和过失都将落在他的身上,此时他正拿不定主意,因此他对爱默森从战场撤退的态度也显得尤为特别。
一上运输船,佐尔就昏死过去,他受伤了。没有别的办法,黛娜只得把他送往医疗队,并且希望他能够像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一样,对旗舰里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保密。
被护车刚刚把佐尔送走,诺娃?萨特瑞就出现了,“欢迎回来,黛娜,他们对佐尔的伤势是怎么看的?”
自从科莫多死后,她们还没说过话。在对方面前,她们彼此都觉得不太自在。
“他会康复的。听着,诺娃,现在我真的很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第十五小队指挥官的托词在诺娃的脑子里敲响了警钟,这个黑八号现在又想耍什么花招?
缪西卡控制住内心的恐慌,穿上几乎要把她压垮的护甲,她对将来在人类当中的生活充满了恐惧。说来也怪,这种感觉不是来自刚才让她困扰不安的爆炸场面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比较微妙的感觉。AtAC部队的头盔呼吸面罩散发出一种淡淡的甜味让她觉得有点恶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而第十五小队的成员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他们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新兵训练营时受到这般怪味影响的感受。
她竭尽全力鼓起了勇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挺得过去。
“看来有人挨了枪。”路易和安吉洛抬着一副担架,两个人都没穿护甲。经过诺娃身边的时候。他们突然做出一副表情——与其说是回家的喜悦,倒不如说是牌桌上的狡诈笑容。
不管他们怎么解释,都不能阻止诺娃靠近担架掀开毛毯。诺娃威胁说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是谁。黛娜只得叹了口气,摘下了躺在担架上的人的头盔。
希恩?菲利普斯冲她笑了笑,“你相信吗?一枚弹片刚好打中我的大脚趾,不过我照样有资格受勋并且离队疗伤。受伤的地方不太雅观,而且——”
诺娃放下担架走开了,黛娜冲着身边那几个第十五小队的士兵们——小队里的核心成员大呼小叫。叫他们越快把反重力悬浮战车从飞船卸下来,甚至还迅速朝希恩踢了一脚。然后她冲着另一个人喊道:“你也一样!快点到那边去,多普勒二等兵!快点快点!”
然后他们都回到运输船里消失了。诺娃气鼓鼓地近着大步,但她突然停了下来,“‘多普勒’?”
几分钟后,她从士兵人事机构得到证实,第十五小队惟一一名叫做多普勒的二等兵已在几周前阵亡,当时他们正对那艘落在地表的母舰发起进攻。
黛娜是要把谁给藏起来呢,也许这又是她的鬼主意,诺娃心里想着:但那个可能性似乎也太过牵强,因为就算是黛娜也不可能如此疯狂。
“到这儿来。让我看看你。”穿了黛挪的衣服,缪西卡甚至比黛娜本人还好看,黛娜不由得心生一丝淡淡的嫉妒。
缪西卡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她的绿头发正和地球上的流行时尚合拍,一个很长的发卡把它们拢起来,长发几乎垂到了腰际,真是太漂亮了。“可——这些衣服会把我的腿露出来。”
“要是有你这样的一双腿,缪西卡,我才不会像你一样为它烦恼呢。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模样。”
缪西卡对着镜子,伸出手拽了拽粉红色罩衫蓬松的袖子和裙子的褶边。“为什么你穿就这么好看,而我穿上这样的衣服却只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孩?”黛姆惊讶地说。
最后,她们决定叫鲍伊进来评判一番。
过了好一阵子,鲍伊才找到合适的言辞,他说:“我要为你写一首歌。”
缪西卡乐得脸上绽开了花。
安吉洛从医院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们,佐尔已经出院了。第十五小队其余的队员已经跟随爱默森去了ALUCE基地,他们被暂时编入了AtAC部队第十小队,那是另一支反重力悬浮战车部队。
第十五小队始终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现在它既不在警戒部队序列,也无需随时待命准备出击,因此,黛娜认为应该搞一次聚会。
“带上佐尔,八点钟到‘哈瓦那之月’,好吗,安吉?我们到那里碰头。”
活着真好。
洛波特统治者的旗舰粉碎成原子以后,他们就撤到了另一艘母舰内部,而艾莉歌拉与奥克塔维亚则被送到了拘禁区。
她们仍然为此感到震惊:缪斯(希腊神话中掌管文艺、美术、音乐等的女神)克隆人不应当受到这样的对待。
不过她们发现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但这里是洛波特统治者万丈怒火的一部分表现。
她们的乐器被没收了。缪西卡也不这里,而且更要命的是,她们被赶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是个没有欢乐的群居区,关在这里的克隆人个个都心情沮丧、昏昏欲睡。
两个缪斯在角落里挤成一团,她们对即将面对的未来感到害怕。“都是因为缪西卡,”艾莉歌拉悲苦地说,“她抛下了我们,背弃了她的人民!他们不相信她所犯下的罪责与我们无关,所以才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艾莉歌拉——”
但她断了奥克塔维亚的话,“我感到——”艾莉歌拉做了个气愤的手势,表示她已经得说不出话来。
“缪西卡是我们的姐妹:我们三人同心。”奥克塔维亚宽慰道。但她也了十分苦恼。艾莉歌拉看出她似乎也成了同一种疾病的受害者?都怪缪西卡!显然,这种叫做“情感”的疾病的症状不止一种。
聚会是从缅怀那些在战斗中阵亡的,还有那些负伤的AtAC部队士兵开始的。然后,他们向第十五小队部署在ALUCE基地的战友致敬。接下来,生活、爱情以及欢乐就成了他们讨论的话题。AtAC部队的士兵们并不急于为胜利或是战局的扭转祝酒——现在是暂时忘却战争的时候。
餐厅的经理为第十五小队安排了一个圆形的大桌。鲍伊很快就坐在了“哈瓦那之月”餐厅的钢琴前面,缪西卡静静地坐着,沉浸在他演奏的乐曲当中。他弹的曲子都是新的,和她以前听过或是想到的完全不同!他甚至还会边弹边唱!这些地球人真令人吃惊。
大家都过得很愉快,这时,他们发现诺娃?萨特瑞站到了他们桌前。黛娜邀请她坐下,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诺娃坐了下来,她朝缪西卡转过身,“我想我们还是第一次碰面。我是全球宪兵部队的诺娃?萨特瑞中尉。你是……?”
缪西卡神色紧张地望着黛娜向她求助。
“她是鲍伊的朋友。”黛娜回答说,“我们整个晚上都没办法让她开口说话。她也是个音乐家——弹四弦琴什么的,鲍伊是这么介绍的。”
诺娃正要继续向缪西卡施加压力,这时,黛娜岔开了话题,“你有丹尼斯的消息吗,诺娃?”
这句话让诺娃乱了方寸,“我——他跟随爱默森将军去了ALUCE基地。他,他跟我联系过,说自己还不错。”
不等诺娃回过头来继续审问,鲍伊就弹完了一支曲子,人群中迸发出的欢呼声把她的声音都淹没了。鲍伊不得不再弹一曲。缪西卡仿佛飘荡在他的乐曲当中,但她却忍不住在想,如果姐妹们在这里,我们也可以为他们演奏美妙绝伦的音乐!
她的内心突然充满了空虚和失落。她抬起头摇摇脑袋,绿色的头发在左右飘动。“噢,姐妹们,原谅找!”她用女宪兵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道。
“不,缪西卡,”坐在她身边的佐尔平静地反驳,“背叛是不可原谅的。我得不到宽恕,你也一样。”
他的前世的回忆开始融合、浮观,并且进入了他的意识当中。他正向着充满悔恨和绝望的佐尔本体的方向演变。他也想起了那可怕的最后瞬间,在他摧毁旗舰的同时,也导致了无数手无寸铁的克隆人——不,是人的死亡!
这一刻,安吉洛并没有插嘴。他知道对缪西卡来说,在人类当中生活既有欢乐也存在痛苦。他想起了另一个孩提时代的故事,它们之间非常的相似。有趣的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想到过它,不知怎么的这下竟又突然冒了出来。
希恩揪住了佐尔的武装带,“嘿,放松点,士兵!”但佐尔挣脱了他,大步走出夜总会。
看着他的离去,缪西卡突然昏厥过去。希恩和路易赶忙把她架起来。撤离行动就此开始,也许把缪西卡送回她那并不存在的公寓的借口过于牵强,但这已经是黛娜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诺娃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五小队离去,她差一点就可以抓住他们的小辫子了。走着瞧,黛娜。尽管拿出你所有的伎俩吧,你没有多少花招可以耍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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