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带我们到卫乐路,一路看着门牌,柯太太对驾驶说:“我们要去907号,但不要停车,慢慢地开过去让我们先观察一下”
驾驶没有意见,这种深夜车资是照例提升固定百分比的,顾客也一定有特别理由才在这个时间行动,再则越不与顾客辩论小帐也一定越多。
“唐诺,好好看看。”当计程车经过坐落在街角的907号时,白莎吩咐着。
我特别注意去车库的行道,自车库研究房子方向结构,说:“蛮像的。”
“不能确定?”
“不能。”
“相当冒险,但我们反正要试一试。”她说;“驾驶,转回头,停在前面街角那房子的对面。”
驾驶照做,“要我等候?”他问。
“对,要等。”她说。
我把门打开,她把车门拼命推得更直以便自己出来。门上的校链被推得吱吱叫,驾驶没说话看着我们跨过马路走向黑暗静寂的大房子。我摸索找到并按响门铃,铃虽然在门里,但深夜中听来特别清楚。
“由我来发言,还是由你发言。”我问。
“假如是这个地方,给我暗示一下,我来处理。”
“就这样决定,”我说:“假如是由我没见过的人来应门,我一定要进入客厅才能决定是不是这一家。”
“可以,告诉他们我病了,你急着借用电话找个医生,你见到那房子电话在哪里吗?”
“当然。”
“那一切没问题了,不要按太多次铃,我看够了。”
我听得到二楼有了声响,一扇窗推开一个男声说道:“什么人?”
我轻轻对白莎说:“像是头子。”
柯白莎说:“我来送一份紧急的消息。”
“门下面送进来。”
“不是那一类的消息。”
“你什么人?”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她说。
有一会儿那男人似乎不能决定,而后他把窗关上。灯亮了,是一条直线,显示窗帘布很厚,再一会儿楼梯上有脚步声传出。
“到我后面来,唐诺、”她吩咐“让我站前面。”
门厅灯亮起,我们都在光线之中,柯白莎直直地站在正门椭圆形玻璃窗之前,脚步声停止,我知道有人在那窗后向她探视。
大门打开一条缝,那男人说:“什么事?”
我转到前面来以便看清他的脸,正是头子,他穿着浅色质地甚好的睡衣、拖鞋、没穿外袍。
我说:“您好,头子。”
一时他愣在那里好像大祸临头似的,而后他胖嘟嘟草莓样的嘴唇横出了笑容。他说:“喔喔喔,是赖先生。我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你,我想到你找得回来,但那么快—这位朋友是谁?”
“柯白莎。”我说:“柯氏私家侦探社的头子。”
“难得难得难得。”头子说:“真是幸会,我正要向你请教,你—一你—一小姐还是太太?”
“太太,”她说:“柯太太白莎。”
“幸会幸会,”他鞠着躬:“你真幸福可以用到像赖一样又能干又勇敢,动作那么快的人帮你忙,我看他真行。观察力真强。请进,请进。”
他站过一旁让出路来,我犹豫着,柯太太像只船超过我前面直入客厅,我跟进,头子关门上闩:“赖,你还是找到路回来了?”
我点点头。
“我一定要告诉法莱,我会跟法莱讲,这完全是他的失策,使你找得回来,你肯不肯告诉我你怎么找回来的。”
柯白莎说:“是的,让他以后告诉你。”
“好,好,我们不要伤感情,”头子说:“请你们随便坐,对不起,现在没有人给你们倒酒。”
他打开客厅的灯让我们进人坐下。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头上向下说:“什么人哪?亲爱的。”
“下来吧,亲爱的,穿点东西下来,我们有两位贵宾。你也认识一位,我很希望你来见见他们。”
他向柯白莎微笑着说明:“我所有会议都请小美人参加,婚姻本是合伙生意,两个脑袋总比较一个管用,情况有变化时我先找小美人。”
楼上一扇门砰然关上,楼梯吱吱作响,我们听觉随了吱吱声下楼,突然静寂是因为软底拖鞋已站在客厅里的缘故,她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两眼注意着白莎。
她进来时我站了起来,头子没有。我说:“孔太太,您好,是孔太太没错吧?”
胖男人说:“孔不孔没关系,反正姓只是姓。对对,就是姓孔吧。这位是孔太太,我内人,这位是柯太太,我想你们两位会成为我们好朋友的。”
那又高又大的女人向下望着矮胖的女人:“柯太太,你好。”
柯太太说:“你好,我希望你不要太多礼,我喜欢随便一点。”
孔太太坐下,眼光是敏睿的,但带着份小心。
头子开口:“柯太太难得光临,有什么贵干?”
“钞票。”柯白莎说。
他的唇上又出现草莓式的微笑:“嗯,柯太太,简单明了,一语中的,我就喜欢这种做生意的方式,我平生最喜欢直接,不要兜圈子,是不是亲爱的?”
他问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转向他太太。明显的他不期望他太太回答,他太太也并没回答他。
柯太太说:“我们可以谈谈条件。”
“不要误会。”胖男人说:“我不知道这位赖先生对你说了什么,但是他到这里来除了我们给他非常友善的接待以外。他……”
“放心,”柯太太说:“我们不要浪费时间讨论那件事,你修理他——对他说不定有好处,也是训练,你高兴可以再来一次,只是不要使他明天八点半上不了班。下了班他做什么,与我无关。”
头子笑出声来:“柯太太你真是有个性,爽快得可爱。真是好朋友,我们应该多认识认识,告诉我,你光临舍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你要韩莫根的消息,我也许对你有帮助。”
“喔喔喔,你真好,柯太太。这一点我们会十分感激。尤其你肯那么早亲自来这里指教,当然时间因素十分重要,我们越早知道就越有利,柯太太你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柯太太说:“我们已经把传票送达给韩莫根了。”
“喔!你已经给他了。”
“当然,办妥了。”
“你看,”他说:“我一再强调赖唐诺已经完成任务,小美人也同意,你是在旅社里见到他的是吗?”
“唐诺,不要回答。”
“我没有呀!”我说。
头子转向他太太:“你看,亲爱的,合作无间,他们很有默契,叫我们跟他们做生意很有信心。”
她没有接话,头子又转向柯太太:“这样,柯太太,我也不知道怎么讲,你以为我们急着要莫根,事实并不完全如此,你有你开侦探社的看法,你以为如此而已。我们来协调一下,免得争论。我们只要和莫根说几句话,怎么样?”
“值多少钱?”
“这个——”那胖子抚摸着两层的下巴:“倒是一个很特别的生意。”
“也是一个很特别的情况呀。”白莎说。
“是的是的。真是的——唐诺那样快找回来我有一点失措,实在有点怪怪的,我已经想到各种避免他回来的方法。”
柯白莎说;“我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韩莫根,你不可能和他通话,这个消息对你值多少钱?”
微笑在肿脸上冻结,草莓嘴上面的眼色警觉,明显。
“你的意思他在狱中?”
“我说你不能和他通话。”
“他又喝酒了?”
“我说你不能和他通话。”
“你想要多少钱?”头子问。
“值多少就要多少。”
“为什么不能和他通话?”
柯白莎说;“我不愿占你便宜,正经生意事先告知。”
“他不会是死了吧?”
“我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
胖子看他太太,她摇摇头,姿态表示什么不易知悉。
头子转回头向柯太太,他现在好像已轻松多了,“对不起,”他说:“这消息对我们一毛不值。真抱歉,我一直说你有很好潜力。对赖我也有信心,也许有一天我会惠顾你们侦探社,到时你们可能有表现机会。”
孔先生又转向他太太说;“亲爱的,你有什么想法,你看赖先生是不真是个能干的年轻人。”
孔太太平静地说:“法莱不应该用大房车送他回去,赖看到了牌照号码。”
孔先生强调地摇头:“不可能,我叫法菜用我的大房车,特别叫他停车时要熄灯,送赖先生回家绝对确定他看不到时才开车灯。”
“赖就是看到牌照才找得回来。”孔太太平静确定地说。
头子用大拇指及食指捏着他下垂的下唇,“我希望这不是因为法莱的不小心。”他说:“我不想失去法莱,最不应该就是这样特种体力的人,往往低估体弱的人以为他们无能,是不是?亲爱的。”
“我们以后再和法莱算帐。”她说;“目前我们讨论雇用何太太及赖先生。”
“不要把我计算在内。”我说。
柯太太说:“不必顾虑唐诺,他替我工作,一切由我作主,你有没有个底价?”
“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的语音缺乏决定性,因而白莎也不以此为意,她只是坐在那里等候,孔先生又向他太太瞥了一眼,把自己的下唇揪成一个怪模怪样的形态。“我对你坦白地说,柯太太。”他说;“依我们目前言来,时间十分宝贵,我们在争取时效,我们是需要一些情报,我觉得你可能有我们需要的情报,我们可以谈谈。”
“你谈,我听到。”
“这样不行,必须要交换情报才行。”
柯白莎说:“我不要你的任何情报,如果你要我的,就要花钱买。”
“是是,我了解。”孔说:“为了了解你知道多少,又对我们究竟有没有用,我们还是应该聊聊。”
“那你聊呀!”柯白莎说,扭动着身躯在找比较舒服的坐姿。
孔说:“目前我不要韩莫根,我们要莫根情人的消息,我的弟兄疏漏了这一着,真是太坏了,我知道白京那边有一场热闹,我知道莫根和人见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不知道和什么人,显然我们要找的女人登记莫太太,我的弟兄太注意莫根就没太注意那女人,被她溜掉了。”
孔先生停下来目的是希望柯太太讲话,她没有开口。
“我们非常有兴趣想得到他情人的一切资料。”孔说。
“要知道多少?愿付多少钱?”
“我们要知道她住哪里。”
“我可以帮忙。”柯白莎说。
“能不能面对面见到她。”
“可以。”
孔先生又瞥了他太太一眼,她保持石膏像一样无表情,得不到暗示,他向柯太太说:“这太好了,不过柯太太,我给你坦白的说,我们一向不赞成别派的人帮我们忙,主要是有人得了约定利益有时再想分一杯羹。我们不喜欢,我想赖先生会告诉你,欺骗我们对自己健康绝对有损。”
柯白莎说:“不必威胁我,我的健康情形非常好。”
“哈!哈!哈!”孔先生笑着说:“那很好,你健康情形良好,我也相信你健康良好,我满意你处理事情的乐观态度,我可能要雇用你的服务。”
白莎说:“等下离开这里时候我要去看韩仙蒂,假如你有足够的钱雇用我,我为你工作。假如韩仙蒂有足够的钱要我为她工作,我为她工作,我要选钱多的一方为他工作。”
“你是逼我出个价?”
“正是。”
“然后你再去问韩太太她出多少?”
“是的。”
“接受钱多的一方?”
“嗯。”
“这我不喜欢。”孔说;“我真的不喜欢,也不合伦理道德。”
“不要挂念我合不合伦理道德使你失眠。”白莎说:“我只是十分坦白而已。”
“是是,你非常坦白是没问题的。柯太太,你见到韩仙蒂会不会告诉她我们讨论的这一段呢?”
“不一定。”她说。
“怎么说?”
“要看韩仙蒂要我做什么及付多少钱。”
“我们不喜欢你说起这边的一切,这是暴露他人对你有信心时所讲的私情,这违反私家侦探职业道德。”
“不见得。”白莎反驳着说:“你不是我雇主,你没有请我来,是我自己找到这里的地址。”
“你使事情相当复杂化,柯太太。”孔说。
白莎长长叹口气:“我们说得太多,凑不到一块去。”
孔威廉说:“好,就算我对你建议很感兴趣,在我出价前我再要多知道一点,以免吃亏。”
“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你真能面对面见到莫根的情妇,我要知道你们真见过莫根而不是被别人开的玩笑。”
“什么意思别人开玩笑?”
“韩仙蒂要离婚,她一定要把传票给莫根,她可能找一个人伪称是莫根,你以为莫根今天去了白京旅社,我们则百分之百知道他没有去。”
柯太太打开皮包,拿出一枝烟,放到唇间,摸索着火柴,点上了烟说:“告诉他,唐诺。”
“告诉什么?”
“有关送达传票的一切,我叫你停就停。”
我说:“韩仙蒂雇用我们,我去她公寓拿到韩莫根的照片,是近照,我看过她没有在相簿或相片上做鬼。”
“这一点没错。”孔先生说:“那些相片我也看过,相片在你口袋,和传票正本在一起,是韩莫根没错。”
我说:“仙蒂的哥哥,汤百利,他们叫阿利从堪城来——”
“从哪里来?”孔先生打断地问。
“从堪城来。”
头子有意义地看了他太太一眼,说道:“说下去。”
“阿利来协助仙蒂,他和莫根很熟悉,事实上他对莫根的友好也比他对仙蒂为多,他愿意协助我们找到莫根,唯一条件地要确定仙蒂不过份欺负莫根,他对仙蒂并不太热心,他主持公道。”
我看到胖子眼中闪动着兴趣和注意,柯太太小心地说:“够了,唐诺,从这里开始要收钱了。”
“什么钱?”胖子问。
“钱。”她说:“是用来做每天开支的,我负担一个侦探社的开支,我要付房租,付水电,付薪水,付营业税、综合所得税,我还要付——”
“对对对,”他打断话题,肥头机械地点着,绿蓝色眼珠看着白莎:“我了解,我也有自己的困难,柯太太。”
“我的职业是找消息,为了找消息要投资。”她说:“我有你要的消息,你私刑逼供我的部下,我极为不满。”
“我们是冒失了一点。”头子承认。
“我花钱才能得到消息,我不会拿来做慈善事业。”
“我对白京旅社里发生的事十分有兴趣。”头子说,又转头对他太太说:“亲爱的,你想我们是不是受骗了?”
“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真的。”大个女人说。
“我们给柯太太一百元如何?”
小美人点点头。
“两百元差不多。”柯白莎说。
“一百五十元。”孔太太对她先生说:“她不要就一毛不给。”
“算数!”柯白莎说:“就算一百五十元。”
胖子说:“亲爱的,你会不会正好有一百五十元?”
“没有。”
“我皮夹在楼上,拜托你上楼拿一下好吗?”
“从你钱袋里拿。”她说。
他用舌头润了一下嘴唇说:“柯太太,你们说你们的,我保证给你一百五十元就是了。”
“我等你去拿一百五十元。”柯太太说。
他叹口气,站起身,把睡衣的扣子解开,肚子是肥大的,白白的,松松的,一条鹿皮钱袋带贴肉围在肚子上。不断的与汗水接触早使皮色褪白,他打开钱带的一个小袋,拿出两张一百元钞票。
“没有小额票吗?”白莎问。
“这是最小面额的了。”
“我要把所有零钞凑起才能找你。”
“对不起。这真是最小额的了。”
柯白莎在皮包中探索,又很抱希望似的看着我:“唐诺,身边有钱吗?”
“一毛也没有。”我说。
她数着钱说:“我必须留五元钱付计程车,这里只有四十元钱,我只能找你三十五元,两不相欠,再不然只好请你上楼拿皮夹了。”
“好,两不相欠。”他说:“总不能为十五元钱跑次楼梯。”
“唐诺,把两百元拿过来。”她说。
胖子把两百元交给我,我把它交给柯太太,她拿出一把一元、五元、十元的钞票,由我交给孔先生。他随手交给孔太太说:“放在什么地方,我钱袋里可不要小杂碎。”他把钱袋复原,睡衣扣起,把睡衣拉直,看着我说:“是不是由赖来说?”
“由赖来说明。”柯太太说。
我说:“仙蒂给韩莫根——”
“这一段不谈,唐诺。”她说:“这有出卖自己客户利益之嫌,只要告诉他们莫根的消息,我们如何找到他。我们如何送达传票,不要告诉他们莫根情妇的姓名和地址。”
我说:“阿利告知我莫报情妇的名字,我去找她,伪称要把她牵进离婚诉讼里去,再跟踪她,她带我们到白京旅社,她登记为莫太太住进618房,我贿赂仆役头问他近处有没有空房,他……”
“是是,”孔先生打断说:“这些我们都知道,自你进白京后的一切我们都知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送达传票给莫根。”我问。
“你没有送给莫根,你送给别人了。”
“乱讲!”白莎说:“他亲自交给莫根本人。”
“在哪里?”
“在女郎的房里,在618房间里。”
孔先生与太太交换眼光;“总有地方不对头。”
“没有,一切是事实。”
“韩莫根并没有去618室,这一点我们绝对保证。”
“不要多疑,他在里面是绝没有错。”白莎说:“非但唐诺与他对话,连我都看到他。”
“怎么样,亲爱的?”孔先生转向他太太说:“我们要不要……”
“让唐诺讲完。”她说。
孔先生看着我做一个鼓励的手势。
我说:“我也租了一个房,不少人和我在一起,仙蒂和阿利也来了,赫艾玛也在。我离开他们去租了一套合身的仆役装,我拍了一份电报到西车站留交莫太太,我到西车站,等电报到,我签收了电报,在封面上写上‘寄白京旅社’。我又买了本记事本,造了些签字在上面,回到白京旅社。房里的人乱得像一窝母鸡原因是我离开,不久韩莫根就来到邻室,我换了仆役制服去敲618的门,告诉他们这是电报,他们要我从门下送进去。我自门下塞进电报够他们看到地址、姓名,但电报是在记事本中,而记事本太厚无法全部进去。我又告诉他们必须签收,他们就上当开门。韩莫根躺在床上,我正式送达传票,才完事,仙蒂激动起来跟了进来,恶言四起,但绝无问题那个人是韩莫根。”
胖子看白莎要求证实。
“没错。”她做“我也看见他,我在报上看过他照片,是同一个人。”
胖子在椅子中猛裂地前后摇动。白莎说:“下次我有什么情报你有兴趣的话,请你不要打我的手下,现在用的文明方式比较有用。”
孔先生说:“当时我不知道赖先生如此难缠。”
“我的部下个个强硬。”白莎说:“我训练他们如此。”
孔先生说:“让我与内人谈谈,我想我们可以再给点工作你们做做,亲爱的,你看如何?请你借一步说话。”
“不必。”孔太太说:“你目前做得不错。”
头子转向柯太太:“我们愿意雇用你们侦探社做一件特别工作,我们要与莫根的情妇联络,我们要问她,莫根用她的名义租了几个保险箱,我们要知道在哪里,我们要这个消息越快越好。”
“值多少钱?”柯太太说。
“每一个你告诉我们的保险箱,付两百五十元。”
“大概有几个呢?”她问。
“我不知道,柯太太,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老实说连有没有也不知道,我当然有理由相信有,几乎确信有。”
“不谈。”她说:“如此条件我可能赚不到钱。”
孔先生说:“再想想,柯太太,你已经知道那女人在那里,这不浪费你时间,韩莫根躲得好好的,他也决不会出来,他比警方聪明得多,他请他情妇给他租保险箱,可能两个,也可能四个。”
“也可能没有。”柯白莎说。
“又来了。”先生咯咯地笑着:“你那独一无二的性格又来了,是很有意思,但限制我们谈判进度太多。而宝贵的时间又一分钟一分钟的在溜走,你现在有一个聪明能干的赖先生在这里,派他出马去看那个女人,包你不花工夫就把所有消息带回来了。”
我说:“不要把我计算在内。”
孔先生说。“赖先生不要固执,你是个好孩子,你应该不要记仇,终究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生意经。”
“不必记挂唐诺。”柯太太说:“你只与我谈条件,唐诺由我处理。”
“我们最多给你300元一个保险箱。”孔先生说。
“免谈。”
“这是最高价。”
柯白莎说:“我和韩仙蒂谈过之后,会给你个电话的。”
“我们要你现在回答。”
“你已经有了回答了。”
孔先生开始在椅中前后摇动,孔太太说:“问她韩莫根现在在哪儿。”
孔先生说:“柯太太,你已经收到我165元,你知道韩莫根在哪里,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们吧。”
她思索地紧缩她的嘴唇说道:“这个消息可能对你用处已经不大,再说这也值点钱,我这个人就是无钱免谈。”
孔先生又摇动身体时电话铃声响了:“拜托你听一下,亲爱的。”
“自己去听。”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头子用手紧握椅子的扶手,把自己举起来,摇摇地到邻室去听电话,他说话很留意:“是的,有什么事。”停了8至10秒钟,他又说:“你真确定——好,到这里来,有点事当面要你做,情况有新的改变。”
他放回话机,事前亦未说再见,摇回来,向白莎笑着说:“我现在了解你的说法了,柯太太。”他转向他太太说:“韩莫根死了,亲爱的,一个叫赫艾玛的女孩今天清晨在韩仙蒂的房间里枪杀了他。是背后中弹,当时他正准备逃离公寓。”
“死了?”孔太太问。
“死翘翘,见阎王了。”孔先生给她保证。
“这,”她说:“就完全改观了。”
柯太太说:“唐诺,走吧!”
我站起来,她关好皮包,把小腿尽可能收回到椅子底下去,两手紧抓椅子扶手用力推下,终于站了起来。
我们走向大门,孔氏夫妇在低声细语,数秒钟后当我们已到门厅厅上,先生叫道:“等一下,柯太太,我还有三个问题。”他摇到门厅同时说:“你想莫根会不会早就躲在618室,也就是说那女孩去登记的时候,莫根早已在房里候她?”
“我不知道。”她说:“唐诺,你以为呢?”
“绝对不可能。”我说:“除非她与仆役们串通,韩莫根由仆役先放进去,因为柜台上租给她是空房间,她早先电话定好两间房而有一个互通浴厕,她指定618及620,登记时她临时放弃620,说是另外一对人没有——”我自动停住,因为脑中闪入一个概念。
“没有怎样?”孔先生问,十分有兴趣地。
“没有来,那仆役带她去618,仆役头给我所有消息,我就租620。”
“什么人有权用那相通的浴厕?”
“我用。”
“那么618租出的时候就没有浴厕?”孔先生问。
我说:“除非另外有一个通用浴厕在618及616之间,否则618就没有浴厕。”
孔太太在里面叫:“威廉,让他们走,我们就已有的消息可以自己来办了。”
头子说:“柯太太,真高兴你来到舍下,有空请多来玩,我会记住你的,赖先生,我没有恶意,事实上你真了不起,你的鼻子也不太刺眼,从你走路我看得出你胁骨仍有疼痛,再l、2天就会好一点,你——”
他摇过我们替我们开门。
我走过他进入黑夜,他跟我来到门廊,“来来来,赖先生。”他说:“我们握握手。”
“和他握手,唐诺。”她指挥着。
我不情不愿地与他握手,他看着我的表情说:“还有恨意?”
我放下我的手,他说:“也只好随你。”晃回房子,把门自我们背后关上。
柯白莎说:“他是位雇主,唐诺,我从不与雇主相争。”
我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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