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会翌日,久木比平常晚一个钟头上班,但脑袋依然昏沉沉的。
昨晚忘年会后和村松两人接着去喝酒时,醉得并没那么厉害,问题就出在后来打电话到凛子娘家告诉她想见面,即使只看一眼也好之后。
为什么会对父亲猝逝、正沉浸在哀伤中的凛子提出那样蛮横的要求呢?他自己都无法相
信,是因为凛子和她先生都在她娘家所引发的吗?打完电话后,他一个人又一家家酒吧转着喝,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他这个年龄喝到凌晨一点,当然应付不来第二天的工作。
久木自我反省着,同时也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身居闲职。
勉强坐在桌前看资料,马上就抽根烟喝杯茶,接着若有作为似的再面对办公桌,不到三十分钟又想休息。就这样半做半休地混到傍晚,好不容易脑袋清醒过来,又有精神活力了。
昨晚凛子没有明确答应要见面,但自己说了要去横滨,那就必须信守承诺不可。
晚餐久木在公司附近的小餐馆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后,到东京车站搭车去横滨。
他还没决定到哪家饭店,心想只要地方好找的就行。
考虑再三,他住进了曾经吃过一次饭的位于“港都未来”里的一家高层饭店。
本来打算在酒吧等的,但考虑到等她守灵仪式结束需要不少时间,自己也想休息一会儿,于是干脆要了房间。
房间在六十四楼面海那一侧,夜景尽收眼底,可以俯瞰光与光连系而成的海湾大桥。
这里距离靠山边的凛子家应该不远。
久木站在窗边,看着不断泛滥的光之漩涡,想像着在这里拥抱从守灵席间溜出来的凛子的情形。
不知道凛子娘家的守灵仪式几点结束,而他更在意的是凛子先生什么时间回去。
先生要没回去,太太当然走不开。
到了十点,久木刚要拿起电话,心想还早,于是又放下,直到十一点时才重新拿起电话,拨下凛子娘家的号码。
自己正预备着在守灵之夜把有夫之妇约出来。
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让久木产生了罪恶意识,但另一方面,也有些陶醉在这种悖德的行为之中。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似乎和凛子先生的不同。
久木用比昨晚更稳重的口气,请那人帮忙找凛子来听电话。“是找小姐啊!”
大概是凛子父亲公司里的人,没多久凛子来了。
“是我,现在在横滨的饭店里。”
“真的?”
“昨晚说过要来见你的,我在港都未来的饭店里等你。”
久木说出房间号码,继续软磨硬泡:
“可以马上来吗?”
“那么赶……”
“已经结束了吧?他呢?”
“刚刚走。”
“那你能过来吗?到这里应该不远。”
如果凛子不来,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房间。
“拜托,我有话跟你说……”
在他的殷殷诉说下,凛子终于答应了。
“好吧,我去!但只是见面哦!”
“当然,我知道。”
凛子会直接穿着丧服来吗?还是先换上别的衣服再来?无论如何,不会只见个面就轻易放她回去的。
久木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凛子。
从山边的凛子娘家到饭店这里,坐车大十五六分钟就能到。当然还需要一些准备时间,或许要等上一个钟头。他边想心事边看电视,就是无法平静下来,索性从迷你酒吧中拿出白兰地,和冰水轮流啜饮。已经快十二点了,夜间综艺节目即将结束,另外一个频道正在预告明年即将开始播出的新节目。
久木关掉电视,站在窗边眺望夜景,心里想着今年简直就是在凛子身上开始,也在凛子身上结束的一年。
回顾这一年,春天和凛子发生关系后,就像正电负电互相吸附一般,又像饥饿的野兽贪食猎物一般,他们彼此情欲炽旺地求欢着过来。
这一年真是久木一生中最充满热情的一年,甚至有遗忘已久的青春活力霍然苏醒的感觉。
他又喝了些白兰地,从六十多层高的高楼俯瞰街景,醉意更添几分,仿佛看到一朵朵闪亮的光圈围绕着凛子。
没错,凛子此刻正穿梭于深夜的高楼大厦之间,通过闪烁的红色信号灯,经过饭店服务台,搭电梯飞奔而来。
他相信,并祈祷着,把额头靠近厚厚的窗玻璃时,门铃响起。
久木一下子弹跳而起,打开门锁的同时惊呼一直:“哦……”
眼前站着的确确实实就是凛子,只见她身穿黑绸丧服,上扎黑色和服带,一手拿着和服外套,头发梳拢在后,纤细的脖子下是雪白的和服领口。
“你来啦……”
久木情不自禁地握住凛子的手,簇拥入内,再度呢喃。
“你真的来啦!”
两臂用力紧紧抱住凛子,她整个人从正面扑倒似地窝在久木怀中。
久木此时完全忘记了凛子父亲才死,凛子正在为他守灵,而且还穿着丧服,他只一味专心致志地贪婪吸吮着凛子的唇。
长长一吻过后,微微放开凛子的身体,久木再次打量起凛子的丧服风采。
“真配!”
“什么话……”
说人家适合悲伤的衣服是有些过分。
“我怕你不来哩!”
“你不是命令人家马上过来吗?”
凛子任他手放在和服带后面,走近窗边,俯视街景。
“第一次来这家饭店?”
“进房间是头一回。”
久木和身穿丧服的凛子并立窗前。
“我一直看着这些灯光等你来。”
久木想起自己先前的模样,抓紧凛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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