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婵和卞金荣结婚一年多后,全婵生了个儿子,取名“卞梦飞”。卞金荣的父母岁数大,难有精力带得动孩子了,他们就将儿子卞梦飞交给了全婵的父母带。孩子有人带了,全婵和卞金荣就专心去经营他们的牛肉面馆了。
卞金荣的牛肉面馆,连同厨房,面积只有二十三四平方米,紧紧凑凑摆了八张桌椅。面馆虽小,但它的位置临近长途汽车站,又在市中心,所以开业以来,一直生意红火;吃饭时间座位满员后,很多人就捧着碗面,蹲在面馆的门口,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外表大大气气的卞金荣,似乎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他很会精打细算。按照他的牛肉面馆的规模和生意繁忙程度,应该是有五个佣工才合适的。但卞金荣只招了三个佣工,两个负责和面、拉面,另一个打杂。短出的两个位置,就由他和全婵补上了。这样,他们就等于每个月省出了两份工钱,一个佣工每月的工钱在四五十元左右,他们一个月也就省出了近一百元的钱。一百元在八十年代初期比一个干部的月工资都要高些,不少的。他们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就是他们宁可辛苦死,也要多多挣钱;钱是为自己挣,动力就是无穷的。他们补上那两个位置,就使他们每天忙上加忙了,少有闲下来的时间。在面馆营业的时间,他们是有分工的,全婵主要负责收钱开票,卞金荣是什么都干,哪儿忙不过来,他就插手在哪儿,收拾桌子、洗碗、切菜、给客人盛汤添作料的,他既是老板,也是杂工。忙过晚餐,他们也是不能清闲,还要忙着烤第二天的发面饼,客人吃面一般都是习惯搭一块烤饼吃的,那样才觉得吃得充足,烤饼是家家牛肉面馆都必有的。烤饼不在三个佣工的工作范畴,叫佣工干就要加钱了;钱是省给自己的,他们辛苦些在所不惜。每天,等他们烤完烧饼,都是过了夜里十二点。两个人就都住在了牛肉面馆旁边租来的小平房。第二天一清早,还想多睡的他们不得不赶紧起来,打起精神去经营他们的牛肉面馆。
卞金荣和全婵从结婚后,就是每天这样忙过来的。他们没有时间柔情蜜意,更没有精力相互煽情,他们没有什么心动波澜的情火燃烧,不需要磨合,就直接进入到了协作状态,他们在一起为协作而协作,协作一心的过程中他们相互之间最为满意;他们是夫妻,更是相依相辅的好合作伙伴。每天躺下的时候,他们都是浑身疲累的,床上的事,他们的心情都是有点儿有一搭无一搭的,来了,就直奔主题。这方面永远是卞金荣在主动,他需要的时候,眼睛并没有放光,反倒是闭着眼睛,蒙混过关到沉醉了事,过后,他疲劳得说睡就睡着了,睡得深沉;而全婵恰恰相反,身子下面被那事刺激得疼痛烧灼,原来的困意全消,她睁大眼睛痛苦地盯着屋顶,她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把这事当美事呢?她再痛苦,也得忍,为了怀孩子,更是为了卞金荣理所应当的需要;有那事,他们才像夫妻,她是妻子,就甘心承受吧。儿子“卞梦飞”就是在这种痛苦中孕育起来的。卞金荣对床上的事,也不是每次都要,他不要的时候,全婵是高兴了。那个时候,他们就把力气集中到了谈话中,他们的话题就是算计他们的生意,先总结一下,他们是比昨天挣多了,还是挣少了;然后是发现问题说问题,没有问题就想发展,琢磨着应当进一步去赚更多的钱。说到赚钱上,他们的眼睛都会放光,对他们的生意是充满期望的。他们的生意要发展前进,就得一步一步地向大了做。
生了卞梦飞后不久,他们就将生意扩大了一些。扩大不是在门面上,是在项目上。只卖牛肉拉面让他们觉得有些单一了。他们在早餐上,增加了油条、豆浆、小笼包子、大米粥;中午和晚上,增加了几种冷盘小菜,有煮五香花生米、拌海带丝、拌土豆丝、五香牛肉、酸辣白菜等,主食上增加了西红柿鸡蛋打卤面。项目上扩大了,他们就又招进了两名佣工。但卞金荣和全婵繁忙的程度并没有减轻,全婵依然主要负责开票收钱,卞金荣还是一边监督着,一边顶一个人似的充当着杂工的角色。生意扩大了,钱自然赚得就比以前多了。刨去成本和一切该刨去的开销,他们平均每个月能够净挣三四百元左右,相当于挣了四五个人的工资。
钱越是挣得多,他们越是舍不得花,这是辛苦钱,花起来就像放他们的心血了。他们对自己都是很节俭的,吃上好办,牛肉面馆做的,他们就跟着吃了,久吃口味单调,他们也从不额外花一分钱去买其他食物改善口味的。改善口味只在偶尔回到双方的父母家。在穿上用上,他们比一般的双职工还要节省,只要有衣服穿有衣服换,他们都不买新的,他们的衣服是换季不换年,前年的同一个季节,他们穿的是哪些衣服,去年、今年的这个季节就还是穿的哪些衣服;即使过年,他们也不是年年穿新衣服的,而是两年才更新一次。他们的心理很平衡,说他们在牛肉面馆要干活,又不是做展览,穿得好了,反倒是糟践了衣服。他们用的日用品,牙刷、牙膏、毛巾、肥皂、香皂等等,都是同类产品中价钱最低的,并且他们都是使用到了极限,牙刷要用到刷毛全部翻倒;用剩的香皂头、肥皂头,他们不会扔掉,积攒到一起,再捏成一团,成为一块肥皂用。可以说他们挣的钱除了花给父母,花给孩子些,极少花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他们节约的程度与前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节俭,他们就能存下来钱了。他们有计划地想,每个月至少要保证存上三百块钱。他们这么兢兢业业地积攒金钱,不是为攒而攒,他们是有目标的。他们想将钱攒到一定数目,他们就要真正地扩大生意了,面馆要改成餐馆,不仅是项目上的扩,门面更要扩。他们设想,比现在面馆的使用面积,要扩大一倍多,至少能够摆出二十张桌椅的。到时,他们就要重新选择地段重新租赁门面了,地段还是要在市中心。他们拼命地攒钱,就是为了用在那一天的。
一年年,他们矢志不渝地积攒着挣到手的钱,三年后,他们就攒下了一万五千多块钱。加上之前他们存的三千多块钱,他们觉得这钱是够用来周转扩大门面的了。
“选场”的事是由卞金荣担当的。为此,卞金荣每天都要出去寻找合适的“门面”,他们又雇了个小工,顶替卞金荣原来杂工的位置了。卞金荣出去看,有时是有目标的,是事先在报纸上查看到的招租广告;没有目标的,就是按照心中目标去找了。看了找了两个多星期,也没有看上、找上合适的门面,要么是地段不好,说是在市中心,去了一看,不在临街,是在巷子深处的;要么门面面积大小不合心意,过小过大的都有,就是没有他们想要的面积;有稍微感到合适的,租金又过高了,以他们现有的实力,是负担不起的。没有找上合适饭馆的门面,卞金荣却看上了一家正要转租的服装店。他无意中经过这家门市时,看到它的门上贴了一张出租小广告,看上面的价钱,卞金荣算了算,是比他们预算租赁餐馆的价钱要便宜些,而服装店所在的地段,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区,是再好不过的位置了。卞金荣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他以他生意人的眼光看,这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他不抓住的话,马上就会被其他人抢走的!当即,卞金荣就决定了租赁这个服装店。很快,他又起了疑惑,想这么好的店,为什么老板轻易地就放弃租赁了呢?也许这里面是有一些藏在暗地里“背气”的原因吧,他们做生意的,很讲“迷信”的东西,“吉利”与“晦气”是被看作“走运”和“不走运”的关键。卞金荣找到老板,想了解个究竟。老板看起来有喜事似的,满脸的兴奋,他操着上海口音,说他要回上海了,上海有更好的事等着他呢。一旁的服务员,笑着接话说:老板回上海继承遗产,要当更大的老板了。老板笑着对卞金荣说,这个位置生意好做啊,你是够有福的,这个广告才贴出来不到半个小时,不信,你摸摸,那上面的糨糊还没有干透呢。不然,被更多人看到,和你争的人就有了。卞金荣真的就摸了一下,果然上面还有些潮乎乎的感觉。卞金荣兴奋之极,说他是租定了这个店。随后,卞金荣立即就赶到服装店辖地的市场管理局,办了登记。由于要等上海商人撤租的手续办完才能给卞金荣办租赁手续,正式经营上服装店要在两三个月后。
租赁服装店的事和全婵一说,全婵更是兴奋,开玩笑说开服装店比牛肉面馆好,他们的身上不会再整天地飘满牛肉面汤的味了;并且,他们穿上也能讲究了。卞金荣却说,服装店要开,牛肉面馆也要继续开,并且还要将面馆变餐馆的愿望进行到底。全婵说能多种经营当然好,不过,只他们两个能忙得过来吗?卞金荣说:你管服装,我管牛肉面馆。全婵说:好,那就比比咱们谁能干。卞金荣笑着说:你干得再好,还是要把钱投到我将来的餐馆的。全婵说:投就投,那有什么,餐馆是你的,也是我的,总归是咱们的。卞金荣开玩笑说,那不见得,万一咱们哪天离婚了,可就得分个清楚了。全婵嘴用劲一咬,举起手,做出向卞金荣脖子砍出的动作,说了句“敢”,也是玩笑的举动了。
定下了全婵去经营服装店,又轮到全婵整天地不来牛肉面馆了。卞金荣叫她从此就进入到开服装店的准备当中,要去观察、学习、总结。观察是观察市面上的服装兴起的是什么款式,学习人家怎么经营服装店,回头总结出一套她自己经营的方案,到时,好干得得心应手。全婵在外面转悠了几天,就说心中有数了,要回到牛肉面馆帮忙。卞金荣觉得只在别人的服装店浮皮潦草地观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叫全婵应该去一个服装店实际干干,身临其境更好些。全婵说没有那个必要,谁家开个服装店都要这样去学,开起来自然慢慢就通了,有那劲,我还是留着在面馆多干一天吧。卞金荣说先干了肯定和不干的效果不一样,干过后,就能得出切实经验,这能避免少走弯路,肯定会比别人干得更有成果的。全婵听丈夫的话就去了一家服装店,给人家免费当了一个月的服务员。不免费,人家没人要她干的。一个月实践下来,全婵大有收获,学到了上货和卖货的技巧,这之中包括怎么与批发商合作,怎么给服装定价,怎么与顾客砍价,什么情况就削价,什么时候价格要居高不下,等等,这里面都有一番奥妙讲究所在,其实是一种市场规律。如果不身临其境,一些情况是无法设想得到的。从服装店出来,全婵就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服装店了。
营业执照办下来之后,卞金荣陪全婵去服装批发市场进了第一批服装后,服装店的事宜,一切就交给了全婵,临了卞金荣叮嘱老婆说,可不能将他们辛苦投放的钱打了水漂。
全婵像个男人一样,用力拍了下胸脯,说:你就看好吧。
干起来,全婵原来去人家服装店实践的经验就用上了,省去了一些摸索的时间,一开始就上了道,是一步并了两步的能力和速度,自然就会有所获得的。越是有获得,越是不知足。为自己挣钱,全婵的灵感来得充分十足,不在原来设想当中的,到了跟前,活泛的策略临机因势就来,比如本来是标价卖八十元的裤子,见顾客穿得得体,喜欢,立即就改口报价为一百元,说原来的八十元标价是另一种样式的,那种卖完了还没有来得及换标签。顾客信以为真,就以一百元为基础往下砍价了。砍来砍去,全婵这边挣到的自然是比预想的要挣得多了。这样做了几次后,全婵来了个新措施,索性就取消了价格标签,到时,根据顾客的喜爱和穿着的合适程度,现场定价了。取消价钱标签恐怕是她独家一份的做法,而这个方式是一个极好的技巧,如果服装看着好,见标价贵的话,顾客也就不试穿了。没有标价,顾客看着好,想试试,就顺口问了价钱,全婵这边会笑眯眯地说:先试吧,合适了,价钱好商量。顾客也就不好继续问了,只认认真真地试穿起来了。只要能试上,服装卖出的机会就多了。不合适,什么也就不说了,合适的话,就不由得动了要买的心,会认真地与全婵围着价钱周旋起来。怎么着,全婵都是能把价钱先往高叫,尽量往高的叫。她很会看人行事,因人起价。看顾客像个不在乎花钱的或是爱穿衣打扮的,起价就向高了说;看顾客是节省的却又对试穿的服装爱恋不舍的,起价就说低一些。为挣钱,全婵的嘴巴跟着脑子一起越变越灵活,她说得有激情,见真情的,牵起顾客的手就能走起来,你说,她能赚不到顾客的钱吗?
卞金荣是月月、年年看到了老婆的“好”了。服装没有固定的价格,挣起来是无底洞,不像面馆,每碗面每个烧饼每个小菜等都是固定定价,每个月挣到的钱基本都是不相上下的。全婵能叫敢要价的,这使她服装店每个月净赚到的钱都是比面馆多一倍、两倍的。挣得再多,也都是存在了家里的一张存折上,不分功劳的。存折上的钱是比以前涨得速度快了许多,三年后,他们就有了三万多的积蓄。卞金荣就准备将面馆变餐馆了,而且比原来设想的再大些也没关系,因为,钱是够了。
最后,卞金荣真是租了一个比原来设想中大半倍的门面,门面在市中心的一条餐饮街上。这条街叫餐饮街,并不是一条街上都是餐饮馆。这条街不过集中了本市最有名的几个餐馆,有国营、私营、集体的,无论什么形式,那些餐馆或有气派或有年头了。它们并不是各个挨着的,中间夹杂了一些门市部或体育、服装、日杂专卖店。卞金荣租赁的门面,原来是一家集体企业,以经营包子、饺子、面条、黏团子为主的小吃店,在这条街上的餐馆中属于“贫民阶层”,但它的价格却不是贫民阶层的价格,比同类小吃店里的饺子、包子、面条、黏团子,价钱都要贵些,贵也是为养这个门面的。但老百姓不买它的账,吃这样的小吃就到更便宜的小吃店吃了。这家餐馆开了一年,就亏得经营不下去了。他们的失败提醒了卞金荣,他原来打算扩大了门面后,去经营川菜,接手后,主意就变了。他想,来这条街上餐馆吃饭的人,吃什么口味就到这里有名气的相应口味的餐馆了,他新来的,谁会认他的牌子啊;再说他也比不过人家早就扎下根基位置的。他要经营,就要经营与这里餐馆风格不一样,还要比他们便宜的饭菜,那样才会与他们有一争。照着这个思路,他立即就有了个惊喜的策划,他要开一个大众风味大众价格的餐馆,餐馆的所有菜肴都是人们日常熟悉的口味,是在日常的基础上加工得再好吃些的,那样的话,一定会有人缘。
卞金荣给餐馆取名“合众菜馆”。“合众”顾名思义,就是要迎合大众的。他招聘的厨师,方法独特,并不要求其一定要有专业厨师考级证书,只要他能做出十道拿手的大众菜肴就行。考核办法是现做现品尝的,品尝是由卞金荣全权感觉了。经过选拔,他聘了四个厨师,他们每个人拿手的十道好菜,就被编列进菜谱。凉菜单列,与一般餐馆的大同小异;一般精于热炒的师傅,自然也会调拌凉菜的。无论凉菜与热菜,价钱都比同类餐馆偏低。为了叫顾客熟知菜价,卞金荣叫小工买来红布,裁剪出四十个一尺长的条幅,然后请人用毛笔在每个条幅上写出一种热菜的名称和价钱,再将条幅密密匝匝地悬挂在餐馆门前的玻璃窗户上,这是一个绝妙的创意。一排排菜谱“彩旗”,引人注目,透过窗户,招徕着过路人,令他们不由得就驻足下来。那菜名叫人垂涎,那低价位,叫正空腹的人没有犹豫,不含糊地就走进了“合众”。满意的味道,叫他们迈出“合众”的门之后,不禁交口赞扬。之后,他们想念,想来就来了。不仅如此,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合众”四处宣扬,“合众”的顾客就源源不断了。“合众”的口碑就像接力棒一样被层层地传诵了下来。这样,仅开业了两个多月,每天来合众菜馆吃饭的人已是络绎不绝了。后来,卞银薿成了明星,卞金荣的一个做记者的朋友,把卞金荣和卞银薿的叔侄关系写到了报纸上,合众菜馆就更闻名了。逐渐地,人们说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称合众菜馆了,只叫“合众”,像呼唤人的小名似的熟悉、亲近。饭馆的名气大,那么,赚的钱是滚滚而来的。
仅半年,“合众”的兴隆和规模就早已经超过了全婵经营的服装店,之后,卞金荣给老婆的服装店投资,服装店也是改换了更大的门面。他们夫妻的生意可谓是“比翼齐飞”。
卞金荣越做越有胃口,两年后,他对“合众”做了大动作,先是在房顶加盖出了一层楼面,扩大了一倍的门面;之后将馆内原来的简装修,改成了精装修。餐馆的外观面貌提升上来后,内部也跟着作了相应的调整,在原来经营大众菜肴的基础上,增添了三十多种粤菜,将来的海鲜要正宗的,打算从广州空运过来。对粤菜厨师要求很高,都是要有一级以上证书的。另外,对服务员也有了高要求,要长相端庄,身高要在一米六二之上,不符合要求的就被辞掉了;还有,在门前要有迎宾小姐,迎宾小姐要求身材修长,人要漂亮,要让路人眼前一亮的。改造后的“合众”也不再叫“菜馆”,改叫大气张显的“酒楼”了。此时的“合众酒楼”是集大众与精品于一身的,顾客群扩大了,生意自然更加红火。
“合众”改头换面了,老板卞金荣也在摇身转变,他讲穿讲用的,浑身从里到外都是要穿名牌的。穿名牌只是有钱人在外观上的改变,而这个时代有钱人改变的标志,是身边要有个“小蜜”。这种“时髦”,卞金荣在心里也是蠢蠢欲动,很向往的。他不是要为有而有,故意要跟上趟,他是从心底里想要有的。他和老婆全婵本来就没有过柔情蜜意的感觉,这几年忙着操劳生意,老婆没有那方面的激情,他对老婆也是没有多少冲动,过去的年头,他已经很亏了。生意做好做稳当了,他有时间有条件地,为什么不补受呢?想了,他就把这种心思留意了起来。他不想随便去找,跟全婵就是随便出来的,忒没意思了。既然找他就要找一个能喜欢起来的,不仅是外形漂亮,还要气质好、性格好,女性味十足的,能够拨动起他激情的。否则,他决不去凑合;他已经凑合了一个老婆,“蜜”是再不能凑合的。“蜜”就该是发自心底使自己感到亲密、甜蜜的人。很快,卞金荣就兴奋地留意上了一个女子。女子是“合众”招来的迎宾小姐史红玲。
史红玲比卞金荣小一轮,是职业高中司仪专业毕业的,家不在兰州,是武都人。武都临近四川,那里空气湿润,是能滋润人的皮肤的。生在武都、长于武都的史红玲便皮肤白皙细嫩,而且,她亭亭玉立,眉目清秀,五官标致,在来应聘迎宾小姐的年轻女子人群中,她美丽的样子最为抢眼。卞金荣见她第一眼就被吸引了,看着她就不想移开目光。史红玲被录用是自然的。当史红玲穿上开衩的旗袍时,她微微鼓起的胸,紧翘的臀部,修长白皙的双腿,不时就吸引了卞金荣的眼球,他觉得史红玲不卑不亢的气质和整体的劲头很像侄女卞银薿。他对侄女卞银薿极为欣赏,他还觉得是少有人能与卞银薿相比的。所以史红玲像极了卞银薿,他看她就有种非常欣赏的感觉;望着史红玲,他就躁动不安的,一时就溜了神。他想他一定要上史红玲,不然他会疯掉的。虽然他没有出轨的经验,但他有胆量的,也没有什么犹豫害怕的。他这时的想要,是和当年插队时要全婵时大不一样的心理,那时是为好胜去的,对人没感觉;现在他是冲人去,浑身亢奋十分的。在一天下班后,他就带走了史红玲。
迎宾小姐下班,都是在最后没有客人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一般都是过了二十二点。史红玲换好便服走出餐馆,早已等在门口的卞金荣迎了上去,说带她去个地方,有事和她谈。史红玲想这么晚老板找她谈什么事呢,却没多问,顺从地点了头。
卞金荣带史红玲去的是马路对面的西河饭店,进了一间客房。一进客房,史红玲不由得呈现出了一丝胆怯。卞金荣看她那样子,心里更加喜欢她,断定她是一个规矩的女子。要是个不规矩的女子,趁机巴不得向他身上靠呢,好缠上向他要钱。
坐定后,卞金荣给史红玲递上一杯茶水,看着她,什么也不说。
史红玲被看得不好意思,只好低下头,并轻声问了句:卞经理,你有什么事?
卞金荣起身,坐到史红玲旁边,眼睛放光,他一把抱住史红玲,紧紧地揽着她,喘息说:我喜欢你!想要你!就是这事。
史红玲吓得只想挣脱,哀求似的说:不行!不行!挣脱的劲却是用不上的。
卞金荣不管不顾,反而将她压倒在床上。他压住她,觉得轻而易举。他怜爱地看着史红玲,温柔地说:别怕,别怕,你不愿意,我不会做的。
史红玲愣愣地盯着卞金荣,想,这是平时管理她们严格的老板吗?他这样安抚,叫她真没什么好怕的。她还想,卞经理所说的“做”,就是碰碰她吧,他碰碰她,说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已经说了不做,她就不怕了。他有老板的姿态,是能够说到做到的。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卞金荣,脑子不知道再怎么想了。
卞金荣欣赏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额头,她的眉毛、眼睛、耳朵、嘴唇。
这种温柔无法拒绝,史红玲被爱抚得有些飘然,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像个要昏昏欲睡的婴儿。朦胧中,她感到,手是换了湿润的嘴唇,滋润她的额头、眉毛、眼睛、耳朵,最后停留在了她的嘴唇上。同时,抚摸的手透过衣衫钻进了她的身体,流连忘返。然后,又是嘴唇移了过来。一切做得是那么温情脉脉,叫人沉醉。史红玲的情绪被卞金荣牵起来了。一切就按照卞金荣决定的发生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卞金荣和史红玲的暧昧关系就发展了起来。卞金荣不能再叫史红玲做劳累的迎宾小姐了,将她安排做了领班。每天过来过去地见到史红玲,他依然眼神舍不得离开的,眼里不时就出现了他们在一起时的画面,意志就云飘神飞了。为了克制,也是为了能更加多更加自由地和史红玲在一起,卞金荣给史红玲租了套两居室的楼房,省得她总是住在本地姑姑家里了。同时,也叫史红玲不要工作了,整天就在“家”等着和他在一起吧,史红玲情愿,专一地做了他的“蜜”。卞金荣第一次沉醉于他真正喜欢的女人当中,便激情浓烈,感觉透心透骨,他想对他来说,是在经历爱情了。真情实意地喜欢一个人,情义也就绵深的,丝丝缕缕地叫人能够感觉到。起初史红玲陷在卞金荣制造的柔情旋涡中,是有点儿身不由己似的;逐渐地,就跟上了卞金荣的感觉;再后来,就依恋上了。她和卞金荣合上拍,两个人就到了如胶似漆的程度。
正当他们私底下打得火热的时候,有一天,全婵给卞金荣打来传呼,说晚上她要和他睡,他晚上早些回来。卞金荣觉得奇怪,他和全婵已经很久没有睡在一起了,他们各忙各的生意,忙罢,回到家里,也是各睡各的。全婵对性事本来就冷,卞金荣找她,她能躲就躲的,不找她,她就觉得她是过了一个舒坦的晚上。后来,全婵为了躲那事,还特意将双人床换成了两张单人床,像宾馆一样各立一边,他们各睡一张床。卞金荣没脾气,依着她了。有时,卞金荣憋不住,就上了全婵的床,半强迫地和全婵做了那事,过后全婵总是一边痛苦地哼唧一边埋怨着卞金荣没出息、没意志;而卞金荣,高潮虽过,却觉得浑身反倒有几分没有达到兴致的不自在,对全婵不但没同情,反而十分怨厌。有了史红玲,卞金荣自然是再也不会骚扰全婵了。全婵也不怀疑什么,觉得是自己没兴趣,带得卞金荣就没兴趣了,心中还得意自己改变了丈夫。有了史红玲,卞金荣晚上很少回家住,都以全婵性冷淡为借口,说为了尽量躲着和她在一屋睡觉,就回父母家了。那时,父母家里没有电话,全婵想确定也是没法确定的。而她根本不想怀疑什么,忙了一天,她巴不得自己能睡个安稳觉。有了史红玲,卞金荣心里倒要感谢老婆全婵的“性冷淡”了。
全婵传呼上的话,叫卞金荣首先想到的是全婵一定知道了他外面有“情”的事。他定了定神,心情平静,想:全婵那样的性冷淡,知道了也是没有说教他理由的。他还想,如果全婵对他纠缠不休,不依不饶,他就更不客气,与她公开分居;再严重的话,离婚也是不怕的。
卞金荣按照全婵说的,二十一点多钟就回家了。他们的家,是他们租的楼房,他们两个没有单位的,没人给他们分房子,以前是在父母家,后来他们租房子独立了出来。回到家,全婵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见到卞金荣,全婵一脸的高兴,问卞金荣吃了没吃?卞金荣说吃了,全婵就叫他去洗脸冲澡,她有事,要到床上再说。卞金荣见全婵的样子,觉得倒有好事似的,就想,全婵骨子里藏的什么招呢?不管什么招,他都不怕。洗漱完毕,卞金荣上了他的床,靠着床头,不看全婵,说有什么事她说吧。全婵笑了声,说了句没啥事,然后看着天花板,样子上有些不好意思。
卞金荣盯着全婵,真觉得她是有些奇怪了,问:你说你有事,我才早回来的。
全婵看着卞金荣,笑笑说:你坐过来,我说。
卞金荣没犹豫就坐到了全婵的床上。
全婵搂住卞金荣的脖子,羞涩地说:我们今天做吧。
卞金荣更感到蹊跷,不解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全婵说:一个孩子太少,我想再要个孩子。接着又说,他们有餐馆有服装业的,有条件养孩子不说,将来他们再发展大了,等他们老了,多个孩子,好继承他们的事业哪。
卞金荣见全婵一脸的认真,心里是松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他摇摇头说:一个孩子一样可以继承,够了。
全婵说:多一个孩子多一条路,要是一个孩子做了别的,多个孩子就可以补上了。说着,她就躺了下来,将睡衣衣带解开,跟着,脱下了内裤,看着卞金荣说:来吧。我找医生算好的日子,今天正合适。
卞金荣看着全婵干瘦的身体和略黑的皮肤,不仅没有丝毫欲望,还有一些厌恶。
全婵伸手进卞金荣的内裤,粗重地摸了一把,扑哧笑出声,说:你不行啦!
卞金荣反应自然地,笑着说:是被你改变的。
全婵得意地说:好,这样我放心。然后笑着说:不过,今天晚上一定要恢复过来。
卞金荣也摸了把全婵的私处,调侃说:你也一样没有反应,急什么。
全婵闭上眼睛,双手抱着头后枕,说:我一直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孩子,我要忍痛,为了孩子,你得恢复。说罢,用胳膊肘捣了下丈夫的大腿,睁开眼,看着卞金荣,命令说:快!来吧!
卞金荣想,有两个孩子是比一个孩子好,他们有条件罚得起养得起的,全婵想要就满足她吧。于是,他趴到了全婵的身上,找不到感觉,他就闭上眼,尽力将全婵想象成史红玲。想象成功,他就行了。
在卞金荣和全婵的儿子卞梦飞十一岁的时候,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诞生了。是女孩。卞金荣没有沿用“银”字,继续顺了“梦”字,给孩子起名“卞梦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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