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了一个弯儿,道路变得平坦和宽敞很多了。很显然,这里经常有汽车经过。一辆汽车飞快地向旅行家们迎面奔来。它快极了,谁也来不及看清楚它的模样。再过一会儿,另一辆汽车又赶上了他们。全不知看见,这辆汽车的构造有点儿古怪:扁长的前灯闪闪发亮,车身涂了鲜艳的绿色。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好奇地看了看全不知的汽车,接着又加快了速度,飞快地消失在前面了。
道路在山谷间婉蜒着,一会儿穿进树林,一会儿又到了原野。他们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河边。前面的水粼粼发光,水上架着一座桥,横跨两岸。河中央有条轮船,乘风破浪,飞快地行驶着。船上有一根大烟囱,里面冒出浓烟。
“你们瞧,轮船!”小图钉喊着,高兴得拍起手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轮船,因为除了百花城以外,她哪儿也没有去过。在黄瓜河里,轮船是开不了的,然而,小图钉马上就猜出这是轮船,因为她在图画和书本上看到过。
“咱们停下来看看吧。”全不知提议说。
全不知把车开到桥中央停住,三个人都钻出车来,靠在桥栏杆上,东瞧瞧西望望。轮船甲板上有许多小人儿乘客。有的坐在沿船舷放着的凳子上,欣赏两岸美丽的风光;有的在聊天,甚至在争论什么;有的在船上遛来遛去;还有一些躺在有折叠靠背的软椅上,静静地打磕睡。坐这种软椅,把腿架起来,非常舒服。
当轮船开到桥下的时候,全不知、小图钉和小花脸看清了甲板上所有的旅客。
突然,从轮船的烟囱里喷出一团团黑烟。把大桥都掩没了。全不知被烟呛得咳了几声,好容易才跑到桥的另一边,小图钉和小花脸也跟着他跑。等烟散了,轮船已经开远了。
过了一会儿,咱们的旅行家们又坐在汽车里往前开。小无知老是惦记着轮船,心里总感到奇怪:“真是条好船!要不是亲眼看到,我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么老大的家伙也能在水面上行驶。”
小图钉也同样地感到惊奇。小花脸起初也有点儿想露出惊奇的样子,可是一记起自己的信条——对什么也不表示惊奇,就说:“轮船嘛,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只不过是条大船罢了。”
“你倒不如说:只不过是个大木盆罢了。”全不知顶了他一句。
“干吗是木盆?要是木盆,我就说木盆。可我说的是船。”
“听我说,小花脸,你最好别让我动火!司机开车的时候,不能惹他生气,要不,会闯祸的。”
“依你说,要是你在开车,我就得撒谎?”
“撒什么谎?就象是我在教你撒谎似的!”全不知冒火了。“听我说,小图钉,你跟他说说,要不出了事我不负责任!”
“别说啦,小花脸!”小图钉说。“你老爱为点儿小事情吵嘴!”
“还小事儿呐,把轮船叫做木盆!”全不知还有点儿气呼呼的。
“我说的是船,不是木盆。”小花脸回了一句。
“得啦,小花脸,我求你别说了!你还是吃冰棍儿吧!” 小图钉劝他说。
小花脸给冰棍儿堵住了嘴,稍稍安静了一会儿。
汽车还是象以前那样在田野和草地之间奔驰着,在旅行家们的面前不断展开新的原野。过了片刻,前面出现了铁路,沿铁路竖立着电线杆,远处有一个火车头喘着气,拖着一大串车厢。
“瞧,火车!火车!”小图钉高兴得叫喊起来。
她头一次看见火车,不过也象轮船一样,是在图画上见过,才把它认出来的。
“瞧,真是火车!”全不知也很惊讶。
小花脸这一次依旧打定主意决不表示奇怪,他说,“火车嘛,没什么稀奇!把小房子往轮子上一放,自己往里一钻,倒很舒服,可是,火车头却得拖着。”
“你听,小图钉,这是什么话?小花脸又来刺激我的神经啦!”全不知嚷了起来。
小花脸瞧不起地哼了一声:“好娇气呀,刺激神经!”
“瞧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全不知气极了。
“别吵,别吵!‘教训你’,这算什么话?”小图钉埋怨说。
“那他于吗要说我娇气?”
“小花脸,你不应该说他娇气。”小图钉说。“这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小花脸反驳说。
“教训教训你,你就会知道有什么不好了!”全不知嘟哝说。“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他们的汽车走的这条大道是和铁路交叉的,全不知只顾和小花脸吵架,没有料想到,如果这样开过铁轨去,很可能会一直开到火车头底下去。他决定加快速度,在火车来到以前冲过铁路。但是,越是开近铁路,越是看得明显,他将要和火车头同时穿过交叉路口。全不知一看见火车头越来越近,自己这伙人眼看就要落到它的轮子下面了,他浑身发抖,抓住方向盘说:“你们瞧!我早就说过会闯祸的!”
小图钉一看火车头直向他们奔来,吓得缩成一团,双手掩住眼睛。小花脸跳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才好,他用拳头往全不知头顶上揍了一下,喊了起来:“停车,饭桶!你要干吗!”
全不知意识到煞车反正是晚了,而且也没法跳过火车头去,只好摆弄起方向盘来。在眼看马上就要相撞的一刹那间,他用力把方向盘往右一扳,汽车一下子跳上了铁道,正好紧紧地挨在火车的前面。汽车在枕木上又蹦又跳,火车头象个大妖怪似的气乎乎地跑在它后边。小花脸突然感到了火车头冲来一股热气。他身旁座位上的浅蓝色冰棍儿箱也老是在跳动。小花脸怕冰棍儿跳到汽车外面去,就用一只手按住箱子,另—只手抓住了座位的靠背。
“好全不知,亲爱的,加点儿油!”小花脸说,他吓得声音都发抖了。“说真的,我再也不跟你吵嘴啦!”
全不知踩上了所有的踏板,可是并不能增加速度,他也没有办法拐弯,因为铁路修筑在城墙似的路基上,住下开是不可能的。
小图钉感觉到并没有撞车,这才睁开了眼睛。回头一看,看见了紧跟在他们后面的火车。火车头上的人这时也发现了汽车。小图钉看见一个小人儿司机从火车头的司机室里探出头来,看清有一辆汽车在前面奔跑,惊讶得张大了嘴。他吓慌了,连忙拉信号杆发出警报,接着打开了汽门阀,蒸汽从火车头的轮子底下喷向四面八方。小花脸怕蒸汽烫坏了自己,连忙钻到座位下面去。司机放了蒸汽,拉下了制动闸,火车头逐渐减慢了速度。汽车还象刚才那样快,始终跑在前头。它和火车头的距离拉大了,但是,全不知没有发觉这一点。他见前面的铁路路基已经不象刚才那么陡了,就往旁边一拐,汽牟猛冲了下去,掩上—个草墩,突然停住了。小图钉和全不知差点儿碰破了额角。小花脸呢?因为惯性的关系,和浅蓝色的箱子—起从座位底下摔了出来。他两脚朝天被抛在汽车上空,“叭”地一声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这时候火车也停了。旅客们跳出车厢,彼此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大家都莫名其妙。有的人还跑到全不知和他的旅伴的身边。一见小花脸躺着不动,大家就围住了他。有人说,往他脸上泼点儿凉水,他就会清醒的。一听见要泼凉水,小花脸立刻跳了起来,傻乎乎地望望四周,结结巴巴地问道:
“冰……冰……冰棍儿在哪儿?”
“冰……冰……冰棍儿在这儿。”小图钉经过这场惊吓,也变得结巴了。
“那……那……那我就放心啦!”小花脸答应说。
他提起精神,从地上抱起箱子,把它放回汽车里。这时候从火车头里跳下了一位司机助手。
“全都没有摔坏么?”他打老远就喊。“没人受伤吧?”
“没有。”全不知回答说。“一切平安。”
“这就好啦,看见你们在前面跳跳蹦蹦,司机都快吓坏啦。他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呢!”助手说。
“你们上哪儿?”全不知好奇地问。
“火车开往太阳城。”助手回答说。
“我们也是去太阳城啊!”全不知高兴极了。
“那你们应该沿着公路开呀!”助手严厉地说。“有谁开着汽车在铁路上奔跑的呢?”
“我们本来是在公路上的,后来小花脸说……就是说,我们起初看轮船来着……您知道吗,这么老大的轮船……” 全不知一五一十地说到轮船,也说到自己怎么和小花脸吵了一架,但是,这时汽笛响了。
“对不起,”助手打断了全不知的话。“我们该走啦,火车是不能误点的。下次我一定乐意听您的故事。”
他说着话就向火车头跑去,火车头已经打开了蒸汽。旅客们都奔向自己的车厢。全不知喊着说:
“您听着,哪个下一次?咱们也许再也碰不上啦!”可是,谁也没有听见他这番话。火车开动了,有几个小人儿只好在火车开着的时候跳上车厢去。
“真是!”全不知委屈地说。“多等一会儿也不成。我还没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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