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粗壮的女人,仆妇装扮,衣衫褴褛,像只母兽那样在地上呼呼喘了两口气,还想跳起来。息辕却没有给她任何反扑的机会,他一步上前单膝跪地,冷冷的剑锋压在仆妇的后颈上。仆妇翻起眼来死死瞪着息辕,息辕触到她的目光,也觉得身上一寒。
吕归尘踏上一步,周围传来脚步声的回音。他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比外面那个仓库大了十倍不止的巨大空间。这里零散的还有着些柳条筐子,不过明显都是空的,一些蒙了灰尘的坛子堆积在角落里,散发出隐隐的酱味和腐臭味,似乎是腌蛋臭了的味道。而火光勉强能照到的仓库尽头,蓬头垢面的女人们以肮脏的麻布盖住身体,靠在土墙上互相温暖,哆嗦着,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吕归尘看着她们的眼睛,觉得像是看着一眼一眼的黑井。
那神色,那目光,那凌乱的头发,那些女人。他想到了那个月如钩的晚上,诃伦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着年幼的吕归尘,眼神和他面前的这些女人相仿。
仓库中间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尸体泛着可怕的青灰色,似乎死去有一段时间了。男尸身形魁梧,上身赤裸,背后还能看见古老的图腾花纹。女尸则被他压在身下,身上的衣衫被撕裂,乳胸被咬掉了一块,凝固的血浆把赤裸的胸部半边染成黑的。男尸后脑迸裂,吕归尘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被息辕夺下的木棍。那后脑上沉重的一击,想必是木棍造成的。在这个离国赤旅步卒对女人施暴的时候,仆妇扑出去给了他致命的一棍子。
息辕一脚把那根木棍踢飞,便不再管那个仆妇,走到吕归尘的身边,看了看周围的情形。
"是了,是这些人。"他低声道,"她们的发式装扮,都不是平常的女人。看来是在乱军之中被这个不要命的离国人发现。这个人欲火攻心强暴了这些女人,轮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自己也被干掉了。"
吕归尘点了点头。
息辕深吸一口冷气:"不知道公主有没有遇难,不过就算活着也糟糕透顶。"
"怎么?"
"公主是楚卫国和我国结盟的人质,将来或者要嫁给我国的贵族世家。若是被一个离国步卒奸污,别说嫁人,楚卫国问起来,国主也不能交待。虽然可以把一切推到离国头上,我们两家都不好看。"息辕压低了声音,"去看看。"
忽地背后传来一声吼叫,那个仆妇喘息着跳起来向着息辕虎扑过去。她就要卡住息辕脖子的瞬间,息辕头也不回,反手一拳,准确地击打在她的额头。仆妇为重拳力量震动,晕倒在地。
两人缓步走近那些女人,目光横扫而过。吕归尘觉得手脚酸软无力,脸上却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烫。那些女人中很多是赤裸的,或者仅仅穿着露出胸乳和大腿的残衣,随着缓慢的呼吸,她们的胸脯在肮脏破蔽的麻布下起伏,从破洞里露出玉质一样华美的肤色。她们中有的人是女官的装束,有的是侍女,年长的不过三十岁出头,年幼的却只有十三四岁。因为长时间的冻饿和恐惧,这些女人像是都已经傻了,不抬头,也不说话,虚弱地呵着气。
息辕也不敢看,苦着脸,用手遮着眼睛,问吕归尘:"觉得里面有像公主的么?"
吕归尘愣了一下,默默地摇头,他想这里都是美丽的女人,几乎每个人都被凌辱了,衣衫撕扯得七零八落,便也再分不出贵贱来。
息辕无奈,放下了胳膊跟着他一起分辨,嘴里恶狠狠地骂:"他妈的,恨不得现在回去再砍那个废物一剑!"
"谁?"吕归尘茫然地问。
"那个赤旅小卒!一个男人,搞成这样子被人打死,还把好端端的公主凌辱了。自己死了就算了,给我们留下一个难收拾的烂摊子!"息辕怒火烧心,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跟叔叔交待。他心里七上八下,想编个理由说女子被凌辱固然是大不幸,不过想开些便也算不得什么污点,总算平安活了下来。可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心想劝公主看开些好比劝说母猪不亲近公猪,只怕还要难上几分,而且现在连公主的死活也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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