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玛入口旁边降落,干净利落,完美无瑕。像七十年前的牛顿船长一样,波索夫司令官命令山中宏和图格耶娃把牛顿号泊在距拉玛顶端自转轴心约一百米外的地方,以避开那个大圆圈,这个大圆圈似乎是拉玛进出飞船用的很大的空气密封舱门;然后,用三个低矮的邮筒形构筑物的其中之一,固定住牛顿号飞船,以抵抗因拉玛自转产生的离心力。
不到十分钟,牛顿号已经牢牢地停泊在预定的位置上。沃克菲尔和塔布里身着太空衣,离开了飞船,寻找手动密封舱门的转轮。正如所料,气密门的转轮仍在老地方。转动把手,拉玛的“邮筒”气密门的外门壳便缓缓开启了。
看来,这“拉玛2号”与它的同伴没有丝毫的不同。两位宇航员继续开始他们进入拉玛的预定程序。
在连接三个外气密门和三个内气密门的500米长的隧道里,两位宇航员来来往往不断地穿梭忙碌。四个小时以后,他们终于安装好了从牛顿号到拉玛内部的过渡槽车。这槽车是地球上的工程师们专门设计的,它利用隧道墙上的那两条拉玛人制造的古老的平行凹槽作轨道。
吃过午饭以后,山中宏也加入了工程小组。三人接下来的工作,是在隧道的尽头建造计划中的“阿尔法中继站”。如果“拉玛2号”与前面的拉玛飞船是一样的话,计划要求,无论宇航员们是在步梯上,或是在北半部的中央平原上,或是在其它什么地方,都可以从两个方向进行补给。所以,另一个中继站将在圆柱海附近建造,取名为“贝塔中继站”。这样,两个营站将给拉玛北部各地域活动的队员们提供强有力的支援和联络辐射网,直抵“纽约岛”。
在控制中心,布朗和高岸已经就位,等待对阿尔法站的最后检验。将设置于拉玛之内的探测机器人正准备发射,倒数计时的声音连续不断。高岸显得又紧张又兴奋,他刚完成了一个探测机器人的飞行测试。布朗则像平常一样,很放松,甚至有点漫不经心,他已经作好了准备。弗朗西丝·萨巴蒂尼坐在一个多画面复合屏幕前,准备剪辑出最好的图像,实况传回地球。
波索夫将军大声地发布着命令。在下达发送两个探测机器人指令的一刹那,他略作停顿,更在紧张的气氛里增添了一种戏剧性的效果。
探测机器人飞走了,快速地没入拉玛那一片空旷和黑暗之中。几秒钟以后,布朗操控的机器人发回的图像出现在控制中心的主屏幕上。屏幕上亮起第一道白光,光芒耀眼。当光亮稳定下来时,“拉玛2号”的广角画面轮廓第一次呈现在人们眼前。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正如原来一直安排的那样,第一个图像是圆柱体北半部的组合画面。从原先已经到达过的碗状轴毂处,到这个人工世界的中央——圆柱海,拉玛广阔的北部地区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最后定格成屏幕上清晰的画面。这可完全不同于仅仅阅读有关拉玛的资料或是在其复制品中作模拟训练。
虽然队员们对拉玛已经了若指掌,可仍然无法消去人们的惊讶和震撼。在形如火山口一样的碗状起点处,隧道相接,复杂的梯形斜坡成扇形四面散开,呈优美的曲线,融入巨大的圆柱体内壁。三条很宽的、如铁轨似的爬梯把这碗状构造切成三等分。每一条爬梯都被一些巨型的平台分成几段;爬梯下面,与步梯相接;爬梯、步梯和平台组合延伸,如伞骨一样,在上下方弯曲合拢,指向平坦宽广的圆柱体内壁的中央平原。
北部的中央平原,几乎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空间。广大空阔的平原,被一块块大小不一的四方形田地蚕食分割。“城市”四周的地块相当有规则。在广角镜头里,三个“城市”里耸立着许多高高的细长形构筑物,很像地球人的建筑。沿着田地的周边,看起来像高速公路一样的“道路”,把城里的建筑连结起来。
人们立即辨认出那些早已非常熟悉的外星城市——“巴黎”、“罗马”、“伦敦”,这是人类第一次探险时给取的名字。画面上,同样醒目的是中央平原上,那三条笔直的凹槽,或者称之为“凹谷”。它们各有10千米长,100米宽,被整齐、均等地排列在巨大的圆柱形主体的曲面内壁上。在人类首次与拉玛相会时,在圆柱海解冻的一个很短的时间里,这些凹谷曾用柔和温润的光,照亮这个小小的世界。
最奇特的是那海。冻结的海水一直向圆柱体内曲面的上部延伸,最后在顶上合拢,形成完全环状的海。正如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在画面深远的边缘处,圆柱海仍然封冻。在它的中央,是神秘的岛城“纽约”,第一次探险时,人们就这样叫它。城里摩天大楼一般高大的建筑隐约可见,似乎正发出热切的召唤。
所有的队员都瞪大双眼,毫无声息地紧盯着画面,足足有一分多钟。随后,布朗博士叫了起来:
“棒极了,拉玛!”他的声音充满骄狂,“瞧,瞧,你们还心存疑虑,它与第一艘完全一样!”他大呼小叫,每个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弗朗西丝立即把摄像机转了过来,摄下了他欣喜若狂的样子。
其他人依旧不出声,大家被屏幕上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与此同时,高岸的探测机器人也发回了拉玛的细部图像。首先收到的是隧道下面区域的特写;很快地,控制中心四周的小屏幕上满是这些影像。
这些图片首先将用来复验安装在拉玛内的交通运输系统,看看设计是否有问题。然后,这个阶段真正的工作将要开始进行——把上千张“拉玛2号”的细部图片与“拉玛1号”现存的拼图进行比较。尽管大部分的工作由专门的数字化机器自动完成,但如果有不同之处,仍需要由人来处理,以提出合理的解释。可以想像,由于摄像时的光照条件不同等原因,会有许多难以预知的错漏。
两个小时以后,最后一个探测机器人回到了中继站,首次图像扫瞄和传输工作已经完成。比较了大量的图像以后,可以基本确定,“拉玛2号”和“拉玛1号”在基本构造上没有什么不同;惟有圆柱海是一个缺漏,因为冰的反射现象使比较分析工作无法进行。
这真是漫长而又令人兴奋的一天。波索夫宣布:第一次突击的任务和名单将在一小时内公布;两小时后,在控制中心有一次特别的会餐。
“你不能这样做!”大卫·布朗没有敲门就闯进了司令官的办公舱,手里挥舞着打印出来的任务书,生气地叫嚷。
“你说什么?”波索夫故意问道。布朗博士粗鲁无礼地闯进来,使他很冒火。
“你搞错了吧,”布朗仍旧大声地嚷嚷,“你不会真的要在第一次行动时,把我留在牛顿号上吧!”
波索夫将军不予回答。于是,美国科学家改变了一下策略:“我要你明白,我不会接受,空间联合会也不会同意这个决定。”
波索夫在书桌后面站了起来,冷冷地说:“把门关上,布朗博士。”
布朗博士“砰”地拉上了滑门。
将军继续道:“好吧,你现在听我说。不用我提醒你,我是这次行动的司令官,如果你继续表现得像一个敏感虚荣的娘们儿,我保证,你永远别想跨进拉玛半步!”
布朗降低了声音,但仍然毫不掩饰他的敌意,说:“但是,我要你给我一个说法。我是这次行动的首席科学家,另外,我还是牛顿项目的主任新闻发言人。你怎么解释在其他9名宇航员进入拉玛时,却让我呆在牛顿号的船舱里?”
“我不需要对我的命令作什么解释。”波索夫回答道。此时,他正惬意地欣赏着自己运用权力,整治这个傲慢自大的美国科学家。他身子前倾,说:“当然,我早已料到你会有这么一下孩子气的胡闹。为了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纪录,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没有让你参加第一次突击行动:我们的第一次突击拉玛行动有两个主要的目的,一是建立交通运输系统;二是完成对拉玛内部构造的详细调查,以证实这艘飞船与第一艘拉玛是完全一样……
“可是这已经被探测机器人证实了呀!”布朗打断了他。
波索夫反驳道;“高岸博士可没这么说,他说……”
“滚他的蛋!将军,如果这里不是每一寸地方都与‘拉玛1号’一模一样,高岸是不会满意的。你已经看了探测机器人发回来的情况,如果你还有什么疑虑的话,……”
话说到一半,大卫·布朗停了下来,他看见波索夫将军在桌子上敲击着手指,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你还要不要我把话说完?”过了一会儿,波索夫这才说,“无论你怎么想,高岸博士是公认的研究拉玛内部情况的专家,你不能说在这方面敢与他相比吧!我需要5个太空军官去完成交通运输设备的架设;2位记者必须进去,因为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注视着这里;同时,为了下一步的工作,我至少必须进去一次,我相信现在也正是我该去的时候。条规明确规定,在早期的突击行动时,飞船上必须至少有3名留守人员。不难算出……”
“你别耍弄我!”大卫·布朗恨恨地骂道,“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你胡诌了一大堆托辞,来掩饰把我排除在第一次突击行动之外的真正原因。你是忌妒,波索夫。你是不能容忍这个事实,那就是:多数人把我看做是这次行动的真正领导者。”
司令官把这位科学家盯了好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最后,他才说:“你要知道,布朗,我感到非常惋惜。你是个有杰出才干的人,但是,你对自己的评价,超出了你的实际能力。如果你不是如此……”这次是波索夫自己停了下来,不讲了。
他扫视了一下,说:“顺便说说,我知道你会马上回到你的房里,去找国际太空署的官员大发牢骚,所以我告诉你,生命科学官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明白无误的报告,反对你同威尔逊一块儿去执行任务,因为你们俩有些纠缠不清的私人恩怨。”
布朗的眼睛瞪大了:“你是说尼柯尔·德雅尔丹已经针对我和威尔逊提出了一份正式的报告?”
波索夫点点头。
“这条母狗!”布朗咬牙切齿。
“总是别人有错,是吧!布朗博士?”波索夫将军讥讽地向他的对手说。
布朗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晚上会餐时,波索夫司令官很高兴,命令打开几瓶珍贵的陈年葡萄酒。弗朗西丝的主意真不错,当大家一起围坐在控制中心的小桌前时,其乐融融,颇有一种亲密的气氛。
大卫·布朗没有来,当其他人在享受着美酒珍馐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着闷气。
弗朗西丝笨拙地帮他打掩护,说他有些“身体不适”。塔布里故意开玩笑地说,要不要去给他检查检查。弗朗西丝赶忙改口,说他只是想独自呆一会儿。
伽洛斯和沃克菲尔两人喝了好几杯葡萄酒,在桌子的一头与弗朗西丝不断地戏谑打趣。桌子的另一头,雷吉·威尔逊和奥图尔将军在热烈地谈论着就要开始的垒球赛季;尼柯尔坐在波索夫将军和欧特将军之间,听他俩回忆早年那些维持和平行动的旧事。
晚餐过后,弗朗西丝和高岸博士托辞离席片刻。一会儿,弗朗西丝回来了,让大家转动椅子,面向大屏幕。
屏幕闪动,一幅巨大的拉玛外形的照片映现在上面,但这不是原来看到的拉玛沉闷的灰色圆柱体。细看看,它被人用程序精心地加工粉饰,涂抹成了一个带有金黄色条纹的黑色圆柱体;它的一端,看起来仿佛一张巨人的脸。
房间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听弗朗西丝朗诵道: “拉玛,拉玛,璀璨的火焰——
长空渺渺啊,黑夜深远,
是什么样的神灵之手
和明如蓝色巨星的神眼,
铸成你,
这骇人的飞船?
太空悠悠啊,长夜绵绵,
烈焰飞动,流光四溅,
映出你,
深邃明亮的大眼……”
诗如风动,情如潮涌。听到弗朗西丝的诗时,尼柯尔只觉得如寒风侵骨,不禁心头一颤: “这,不就是最根本的疑问么?”尼柯尔思绪万千,“谁造了这巨大的飞船?这对我们人类的最后命运至关重要。还有,为了什么?”
桌子对面,奥图尔将军也被弗朗西丝的诗句迷住了。在他的脑海中,从申请加入这次行动以来,就一直缠绕着同样的问题。此时,他神魂飘荡:“神啊,为什么要制造如此的飞船,来惊扰您的世界?拉玛人是您在创造我们以前更早的臣民么?他们是我们同胞的兄弟吗?为什么您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巨锤还在?哪里可作砧?
脑波纵然能炼铁,引力竟能作风帆?
‘天道随缘’,仿佛轻风语禅;
无可奈何,满怀敬畏,
把恐惧忘却
——眉头展,心儿颤。 当星辰抛却寒光凛冽的矛剑;
当泪雨飘尽,霓云初升,
他是否一笑,心归所愿?
我颤声轻问,是他吗?
万物生灵的主宰
——苍天静默仍无言。
拉玛,拉玛,如炬的火焰!” 弗朗西丝结束了她的小诗,房间里却沉默无语,然后,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弗朗西丝介绍说,是高岸博士提供的图像程序。
满面春风的日本科学家腼腆地向大家鞠躬致意。
伽洛斯站了起来,说:“我代大家向高岸和弗朗西丝表示,祝贺演出的成功。节目很有创意,很精彩,很动人。”他咧开嘴笑了,“它虽然还没有完全地,但也差不多快要使我感到,应该认真地看待明天要干的事儿了。”
“借此机会,”波索夫将军在桌子的一头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开了口的乌克兰伏特加酒的瓶子,朗声说道,“我要用俄罗斯的传统方式,请大家‘干杯’。我仅随身带来两瓶这种俄罗斯的国宝酒,在这里,在这个特别的夜晚,请大家一同分享,我亲爱的同志们,同事们。”
他把两瓶酒递给了奥图尔将军。奥图尔用斟酒器将伏特加注进小酒杯,传给每一位队员。
“艾琳娜·图格耶娃知道,”这位司令官继续道,“这种酒里,浸泡有一种虫子。每一瓶只有一只,今天我们有两只虫子。按照民间的说法,谁吃到了这种虫子,谁就在24个小时内,被赋予了一种特别的神力。”
奥图尔将军在酒杯底做了一个红外线的十字叉为记,谁拿到这种记号的杯子,谁将“有幸”吃到这种伏特加里暗褐色的虫子。
“哎呀!”过了一会儿,当手拿红外线扫描仪的伽洛斯看到尼柯尔杯底有记号时,赶快看了看自己的杯底,还好,没有记号。他大声地说:“这种赛事,我可是宁愿输掉!”
尼柯尔的杯底确有一个记号,使她成为两名“幸运者”之一。她心里直打鼓,不知吃好还是不吃好。抬眼一望,却看见她的司令官眼里充满真诚和鼓励的目光。好吧,豁出去了!她暗想,总不至于会毒死人吧,经酒精这么一泡,什么虫子想来也都对人体无害了。
波索夫自己拿到了第二只带记号的杯子。将军开心地笑了。他拣了一只虫子给自己,另一只给了尼柯尔,举杯祝道:
“让我们为行动的成功,为在今后几周里进行的我们一生中最伟大的探险,为我们十二位作为地球人类的特殊使节出访外星的文明,并尽我们所能、不辱使命地完成任务而干杯!”
言毕,他一饮而尽。当然,虫子也已经整个儿地到了他的胃里。
尼柯尔也学着他的样子,就着酒,很快地把虫子一口吞下。她抿了抿嘴,心想,其实这并不比以前在象牙海岸举行仪式时吃过的一种可怕的块茎植物更难吃。
几次“干杯”以后,房间里的灯光变暗了。
“现在——,”波索夫将军挥动着有力的手臂,再次宣布道,“由来自历史名城斯特拉福德的、牛顿号所有人为之骄傲的杰出天才——理查德·沃克菲尔先生和他的机器人表演传统诗剧。”
灯光全灭,只剩下桌子左边的一个方块区域里从上方投射下的一柱灯光。聚光灯光柱里,一个高二十来厘米、身穿长袍的女性小机器人站在正中央。
戏开场了,只见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读着一封信。
稍后,她双手垂下,开始说: “格拉密斯,你是个聪明的人,具有上天赐予的优秀禀赋,但是,我却实在为你的性格感到忧心忡忡哩!你的个性太多人性的弱点,不敢直截了当。你想显赫尊贵,但却……”
“我认识那个女人,”伽洛斯对尼柯尔笑道,“我以前曾见过她。”
“嘘!”尼柯尔制止道。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麦克白夫人精确传神的表演。暗想,这个沃克菲尔真是个天才,他居然把这些个小东西,搞得如此精致!看到小机器人脸上逼真的表情,她深感惊讶和赞叹。
她正全神贯注地观看时,这小小的舞台在她的眼里忽然开始晃动飘移,她仿佛融入了这故事之中。有人送来了消息,告诉麦克白夫人,说邓肯国王和她丈夫都要来她的城堡过夜。这时,尼柯尔看到,麦克白夫人脸上现出了充满野心和渴望的表情。
“……哦!来吧,你们这些满是杀气的精灵。请阉割我吧,移走这女性的软弱;请满足我吧!让我从头顶直到脚尖,都充满冷酷和毒液!让我的鲜血沸腾吧……”
“我的上帝!”尼柯尔使劲儿地眨了眨眼,心想,“搞什么鬼?可她真的变了呢!”
是的,她确实变了,当她说“请阉割我”时,她(或它)的身形开始变化,它的胸部平了,屁股瘪了,连温情脉脉的脸也消失不见了。麦克白夫人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尼柯尔迷瞪瞪地睁着双眼,也许是戏的缘故,也许是酒精的缘故,她觉得有点迷迷糊糊,像是在梦境里一般。机器人的新面孔很面熟,勾起了她的某种记忆。懵懵懂懂地,她听见在右边有些响动,回头一看,雷吉·威尔逊正热切地对弗朗西丝讲着什么。尼柯尔把目光从弗朗西丝身上移回到麦克白夫人脸上,蓦地意念闪动:“对了!麦克白夫人的新面孔与弗朗西丝很相像。”
突然,一阵恐惧向尼柯尔袭来,一场悲剧将要发生!这种强烈的预感使她心凉胆颤。“某种事情就要发生了!”她的头脑里有个声音在急切地叫唤。她猛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定自己的情绪,但恐惧仍旧挥不去。
小舞台上,女主人正亲切地向邓肯国王问安。左边,尼柯尔看见弗朗西丝正与波索夫将军作最后的碰杯啜饮。此时,尼柯尔仍然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惊惶不安。
“尼柯尔,你怎么啦?”伽洛斯看见她满脸惊恐和哀伤,关心地问。
“没事儿。”她鼓足了劲儿,站了起来,“我一定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东西。我想我要回房去。”
“但是你会错过晚餐后的好戏了。”伽洛斯遗憾地说。
尼柯尔强作一个微笑。他扶她站起身来,尼柯尔听见麦克白夫人正在斥责她的丈夫,说他缺乏男人的胆气。预感和恐惧的浪潮再次向她汹涌袭来,冲击着她。尼柯尔努力地停住脚步,镇定着自己,然后离开了人群,慢慢地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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