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福银行门口,他们与庄晓军不期而遇。庄晓军一个劲儿地道歉,说一直想去看他们的,只是公司这几天太忙了,连他都没有空闲。庄晓军道:"检察院的要来,审计署也要来,还有证监会的,更多的是记者,这几天公司股票大跌,信用等级也降低了,那个制造舆论的黑客也太黑了,干吗拿我们公司开涮。"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韩峰没有听,只是看着公司大门方向。
韩峰指着远处从车里出来的人问道:"那个男的是谁?"
庄晓军看过去,愤然道:"他就是那个陈天寿。广东地区的分行行长。怎么,你认识他?"
韩峰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庄晓军道:"可能这几天董事长会回来,通知董事召开董事会,我们在马来西亚有个大工程,一直都在考察,这次说不定就会定下来。那家伙离t市最近,就提前过来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韩峰道:"不认识,只是昨天晚上看见他,和另一个女的在一起。"
庄晓军道:"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可以随心所欲。"
韩峰拍着他的肩,道:"各取所需,这怨得着谁?"
庄晓军无比憎恨地看了陈天寿一眼,恰巧看到秦怡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就更恼怒了。庄晓军看着秦怡挽着陈天寿的手臂走进公司,陈天寿高昂着头,就像一个皇帝似的,庄晓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睛,最后忍住了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回头道:"江伯伯还没有回来,你们这次是来找什么呢?"
韩峰看着庄晓军,"我们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晓军,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冷镜寒奇怪地道:"是来找晓军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查孙向贤的死呢。"
韩峰摇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孙向贤是怎么死的了,没有必要多查。待会儿问一两个问题就可以了。有时间吗,晓军?"
"有啊,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不,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屋谈。"
离开恒福银行那一瞬间,韩峰看到一名女子,与出门迎接的于成龙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他心中疑道:"这个背影好熟悉啊,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呢?我在哪里见过呢?"
三人在恒福银行对面的一家咖啡屋里,韩峰问道:"你觉得于成龙与孙向贤两人的关系如何?"
"虽然我来了不是多久,但是他们好像关系很对立吧。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孙经理就告诉我于成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世俗得紧,是靠拍马屁升上来的。平时他们也很少来往,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了解一下,现在基本上清楚了。"韩峰喝着咖啡,像是品味了很久,才问:"晓军,我要你如实告诉我,你父亲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冷镜寒完全不明白,庄晓军说过他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韩峰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庄晓军回忆道:"我刚上高一,父亲五十大寿那天。他……他的死,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高一,也就是三年前?你说你父亲是死于心脏病?当时你在场吗?"
庄晓军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喃喃道:"当然,父亲五十大寿,请了很多客人,没想到,喜事会变成……"
"晓军,你听着,我现在要你详细地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能做到吗?"
庄晓军看着韩峰,冷镜寒也看着韩峰。韩峰道:"我知道,这样很痛苦,但是你应该勇敢起来,现在你已经踏上了独立的道路,逃避不是办法,再大的痛苦也要学会去面对,这样,才不会害怕痛苦的再次降临。"
庄晓军双手肘部撑在桌上,手指交错握成拳头顶着额头,好半天才道:"好吧,如果对你们有帮助的话。那天……"
庄晓军详细地将他父亲死亡时的情况述说了一遍,他父亲原本就有心脏病,平时都备着速效救心丸,那天大宴宾客,多喝了几杯,也是在突然间,心脏病发作,可是摸他外套时,才发觉竟然忘了带药,救护车赶到时,就已经不行了。庄晓军还特意提到,当他父亲不行了的时候,秦怡还给老爷子做了心外按压,可惜依然无济于事。
韩峰道:"你父亲知道自己有心脏病,还喝酒?"
"他是在生意场上,没有办法,但是一直都是控制着量的,或许是高兴,就……"
"你父亲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他的药物肯定都是随时携带的吧?那天药物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当时你们就没有怀疑是有人故意设计?"
"有啊,当时我们马上就报了案,可是警方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最后那瓶要命的药,在父亲的车里找到了。哎,我们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韩峰突然又问:"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比如说——美食?"
庄晓军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惊讶地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认识我父亲吗?三年前负责查案的警官不是你啊。不错,我父亲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他常以美食家自诩,他最自豪的事就是,全国各地都去吃过了,吃遍了大江南北。"
"好的,我知道了。最后再问两个问题,是t市公安局来查的案吗?还有,你父亲死后可有什么奇怪的发现?比如说有什么写着字的小纸条出现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
"是公安局来查的,可没有什么小纸条啊。父亲死后,我和妈妈、姐姐,我们都很伤心,当时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我们也不能留意到吧。"
"好了,谢谢你的回忆,别太难过了,对不起,要你回忆这么痛苦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我以后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还有,就是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你最好的朋友,和你认为最亲近的人。"
去公安局的路上,出租车里,冷镜寒百思不得其解,问:"庄晓军父亲的死,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韩峰道:"暴食。"
冷镜寒愣道:"啊?什么?"
"还记得七宗罪吗?是暴食,七宗罪里的一种罪恶。"
"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案子,就算是什么七宗罪,都结案三年了,你还能查出什么线索?而且,我觉得和我们现在查的案子关系不大啊。"
韩峰扭头道:"是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几十亿不能满足凶手的胃口,那么他可以利用林政的死夺取百分之五的股权等待出售,也就能用别的方法夺取别的股东的股权。"
冷镜寒这才怔住了,喃喃道:"几十亿,还不能满足胃口?"
"孙向贤的死因,傲慢,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么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就不是那么巧合了,启开华,恒福银行原上海地区总经理,死于暴怒,今天,庄庆隆,死于暴食,七宗罪,如果这样推下去的话——"
冷镜寒张口结舌道:"他想杀七个大股东,侵占的股权不是价值几百亿?那……那林政是因为什么死的呢?"
"应该是淫欲吧?先不管这么多,我要先确定庄庆隆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希望陈局他们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信息。"
t市公安局内,还是江浩接待了他们。韩峰道:"三年前,恒福银行的董事庄庆隆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听说在你们这里立了案。"
"不错,那个案子是我查的,怎么说呢?人家有钱,怀疑被谋杀也无可厚非,可那家人实在太过敏了,我查过了,完全是自然死亡,因突发心脏病来不及治疗,自己把救心丸落在车里了,这能怪谁呢?你们怎么会突然问起这宗案子?和你们现在调查的案子有关吗?"
冷镜寒道:"我们想看看卷宗,那些卷宗应该还在吧。"
"好的,我给你们找找,不过我想对你们可能没有多少帮助,那肯定不是谋杀。"
韩峰接过卷宗,还不忘告诉江浩一句:"我们就在这里看一看,如果你忙,就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
江浩走后,韩峰粗略翻了翻,前面都是在场人员的叙述,酒店人员的叙述,抢救医生的陈述等等,韩峰直接跳了过去,中间有一份当时上菜的菜单,以及桌上每道菜和各种饮品的检查结果,韩峰微微一笑:"他们还挺仔细的,每道菜都做了化验。"
冷镜寒道:"可是化验结果都是正常的啊。"
韩峰往菜单上一指,"死者本来有心脏病,所以不用特意下毒,普通食物就能致死。"
冷镜寒顺着韩峰的手看过去,上面写着:"菜名,金菇炖甲鱼;原料:法国大针菇,十年老河甲,鱼子酱,蟹黄,芡汁,辣椒丝,姜汁,蒜泥,小葱,干笋;检查结果:对人体无害。"
韩峰指的地方,正在法国大针菇上面,他解释道:"这种蘑菇,又叫黑伞盖帽,墨汁鬼伞,它含有鬼伞菌素,本身是美味,但是不能与酒同吃。"
冷镜寒"哦"了一声,道:"同吃会怎么样?"
"吃这种蘑菇的时候喝酒,会让你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不会致命,普通人都能够承受这种不适应,不过心脏病患者就……"
"它与酒同吃,可以诱发心脏病!"
韩峰点点头,继续往下翻,后面有当时的照片,庄庆隆倒下的位置,他坐的位置,照片上都标明得很清楚。韩峰指着一张照片道:"看见没有,庄庆隆坐的位置,后面五步,正对着柜式空调。九月份,天气还是很热,如果有人将空调调低至十度以下,像这样对着吹,是可以引发心脏病的,事后再将空调调回去,没有人会发现。"
韩峰继续往下看,与庄庆隆同车前来的共五人,司机小王,他的好朋友启开华和秘书,他的助手于成龙。冷镜寒不满道:"怎么又有这个于成龙?"
"从材料看,那时候庄庆隆已经由财务总监转任业务总监,于成龙一直管理业务,当然是他的助手。同车五人,他的救命药最后却在车里发现,你看见这张照片没有,他穿的衣服是大风衣,这衣服口袋是非常深的,药瓶要掉出来,十分不容易啊。可他进餐馆,定会将风衣脱下,挂在挂衣服的地方,要拿走药,非常容易,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
冷镜寒道:"你是说,他们知道庄庆隆有心脏病,就故意上了那道蘑菇菜,还让庄庆隆坐在空调正对着的地方,将温度调低以引发他的心脏病,而后又将他的药偷走,待警察来查的时候,将药瓶放回车内?这样就查不出痕迹了!"
韩峰点头道:"是啊,虽然做得不露痕迹,可是这毕竟不是巧合,一件巧合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在一起,那肯定是预谋了。"
冷镜寒道:"但是这次,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林政的死因,你却要想上那么久?"
"将多种无毒的食物混合,制造成致命的毒物或诱发某种疾病,这本来就是杀人常用的方法,我当然清楚。可是照凶手的习性,他应该留下小纸条什么的,为什么没有呢?"
"林政的死,不也是没有留下什么。"
"那不同,林政死于小车爆炸,所以就算凶手留下了信息,也可能被烧毁了。啊,我想起来了!"韩峰突然大叫道,"还记得林政死的地方吗?街道都被扫得很干净,可我却找到了那黑色的像煤灰的东西。"
冷镜寒点点头,"不错。"
"为什么凶手会独独留那么一点线索在那里呢?我记得我看见煤灰的时候,它是像两个方形,原本应该是有字的,只是被人用脚踩了之后,那字——"
"被抹掉了。"冷镜寒接口道。
韩峰点点头,"不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人家是给我们留了信息的,他真的是没把你们警方放在眼里啊!"
冷镜寒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可是,庄庆隆是三年前就死了的,这个案子岂不是三年前就——"他不敢相信。
"不错,你别忘了,卢芳是三年前就把梁小童接走了,而丁一笑名下的企业也是三年前成立的,还有洪阿根,他是三年前就被选中接受训练的。"韩峰双手捂着脸,从额头抹到下巴,沉声道:"这起简单的骗保案,至少是人家已经足足策划了三年的案子。"
冷镜寒感到一股寒意,低声道:"至少三年了,可竟然没有引起我们一点重视,他的手法,他的计划,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个暗中藏着的人,究竟是谁呢?"同时心里想到:"如果不是韩峰将林政的死和梁兴盛的骗保案联系起来,那林政的死也只能是一宗悬案,永远也查不出真相。"
韩峰突然眉头一皱,"如果我们的结论是正确的话,那么就很有必要将孙向贤的案子重新查一遍,我们亲自查!趁现在案发不久,而且,t市公安系统又做了立案调查,我们先看看现成的调查报告吧。"
冷镜寒马上去找江浩拿来孙向贤的卷宗。韩峰翻动着卷宗,关于孙向贤死亡的卷宗他已经看过了,所以他直接翻阅起有关车祸的卷宗来。孙向贤驾驶的是尼桑阳光,车是旧车,但配置还是很不错的。
后面是现场照片,韩峰指着照片对冷镜寒道:"冷兄,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那家伙把油门当刹车了,自动挡,2.0升排气量,对初学者来说真是太容易出错了。"
冷镜寒看着照片,疑惑道:"你从哪儿看出他踩油门了?"
韩峰指着水泥地面,"这儿,这是那个地段的示意图,他从十字路口东拐向北,在拐角这个地方,突然闯进逆行车道,这个时候,就应该是刹车的时候了,可是你看这儿——"
冷镜寒看着地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啊?他问道:"有什么?"
韩峰急了,骂道:"你这个笨蛋!在拐角处突然急刹车,在那样热的天气条件下,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和摩擦系数都是最大的,尼桑用的是普利斯通的轮胎,还不是橡胶轮胎,这么明显的事你都——"
"哦,你是说与地面的摩擦痕迹!本该有痕迹的,可是却没有。"
韩峰翻到下一页,孙向贤驶入逆行车道撞上大货车后,又导致后面一辆车追尾,所以孙向贤的车才会出现前后都变形的情况。后面是一些现场目击者的叙述,其口述内容大致相同,都是看见尼桑突然就拐了方向,然后猛地加速,冲向了卡车。只有街角一报亭的卖报老奶奶声称,她看见一个小孩当时在马路中央玩球,那尼桑是为了避开小孩才冲向卡车的。那老奶奶还补充了一句,但是尼桑从拐角开始就不对劲了,就算没有小孩它也是在逆行车道行驶。再往下,是孙向贤家属的谈话记录,韩峰翻到这一页,"嗯"了一声。
冷镜寒也看着报告,问道:"有什么疑点?"
韩峰看了冷镜寒一眼,又看看隔壁房间的几名警员,淡淡地道:"没什么。"他随意将这页记录纸前后翻动了一下,冷镜寒没有留意,韩峰一直看着纸张右下角,前一页记录纸的编号是0008110,中间这一页编号却是0003343,后面一页纸的编号又是0008112。韩峰看看做记录的笔迹,是同一个人写的,他向江浩问道:"这笔录是谁做的?"
江浩不知道,他叫来一名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员,问:"这份笔录是谁做的?"
"是——陈青,是他接待的孙向贤家属,笔录也是他做的。"
韩峰问道:"陈青?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浩道:"是我们的侦查员,他与交通部门比较熟悉,现在在四川调查一宗走私案,昨天刚走。"韩峰皱了皱眉头。
韩峰翻完报告,起身道:"去现场吧,看看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冷镜寒对江浩道:"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会尽全力协助你们的。"
韩峰和冷静寒找到了卷宗上说的那位卖报的梅奶奶。韩峰很耐心地听着梅奶奶详细地讲述当时的经过。他退了几步,站在车道上,大声问:"是从这里开始拐弯的吗?"
梅奶奶点点头,后面的司机都只能绕行,从韩峰身边经过时,破口大骂:"找死啊!"
韩峰充耳不闻,沿着汽车行进的路线走了一遍,又退回报亭问:"梅奶奶,当时除了那个小孩,你还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梅奶奶想了很久,摇头道:"应该没有了吧?"
韩峰道:"那辆大货车呢?它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梅奶奶眼睛一亮,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那货车上有好大一幅画,好像是个明星的头像吧。我当时还在想,那是给什么产品打的广告呢?后来那幅画嗖地就不见了。"梅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托起左手,做了个火箭升天的姿势。
韩峰也跟着做了一遍火箭冲天的手势,疑惑地重复道:"嗖地就不见了?"他看了看梅奶奶的老花眼镜厚度,低声对冷镜寒道:"你去那边站着,什么都别做。"
韩峰让冷镜寒站在了货车的位置,又问梅奶奶:"梅奶奶,你看到那边树下那个老头儿了吗?你看得清他穿的什么衣服么?"
"是个年轻姑娘嘛,穿的嘛——是件露肩连衣裙。"
韩峰心里跳了一下,不由扬扬眉头,尴尬地笑道:"哦,是,是。那打扰了,梅奶奶,以后有事还要来劳烦你老人家。"
"没问题,这附近的事我全都知道,尽管来问我。"
韩峰离开报亭,冷镜寒追上来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唉,车祸可能是巧合,但孙向贤的死应该是谋杀,我看,我们还是再去找找于成龙。"
"那家伙,实在是惹人讨厌,找他也多半问不出什么来吧?"
"问不出也要问问啊,如果他是凶手,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虽然他确实很讨厌!"
两人又来到恒福银行,找到于成龙,于成龙冷冰冰地下起逐客令:"我该说的已经都说过了,关于孙向贤的死,我已经接受了t市公安局的审问。我和你们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冷镜寒微微有些动怒,当场便要发作,韩峰却微笑道:"我们只问你两个小问题,你如实回答了我们就走,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来打扰你工作。可是,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就只有常常来了。"
于成龙拉长嗓子:"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们了,你们问吧,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就两个哈,最好别问太多问题。"
"第一个问题,听说你和孙向贤关系并不怎么好,为什么在他——"
于成龙打断韩峰:"这个问题,你们警方已经问过我好多遍了,我也回答了好多遍了。是,我平时和孙向贤不怎么来往,但是身为同一个公司的员工,他受伤了,我去看望看望有什么不可以?你们要是怀疑我在那段时间杀了人,你们拿出证据来啊!只要你们能证明是我杀了孙向贤,我就认了,要是不能,就别老是提这么无聊的问题。"
冷镜寒锁眉怒目,于成龙道:"你瞪什么眼?我是纳税人,是合法公民。如果你们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的话,我可以投诉你们!"
"好的,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林政和他夫人会出现在你们总部酒店的?"韩峰特意强调了"夫人"两个字。
这一来,于成龙可火了,他跳了起来,"这关你们什么事?腿长在我身上,我高兴去哪里就去哪里!哦,你们该不是想把林政的死也扣在我头上吧?他死了活该,根本不关我什么事!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什么事都怀疑我?你们有证据吗?你们有证据吗?"于成龙说得唾沫横飞,韩峰和冷镜寒都直皱眉头。冷镜寒看看韩峰,韩峰道:"好了,没有问题了。但是为了方便起见,你留一个常用电话号码给我们,我们有情况好随时找你了解。"
于成龙怒气冲冲写了个手机号码,239××××2348,起身送客:"对不起,我工作很忙,没事就请自便了。"
于成龙走出会客室门口,韩峰扁着嘴,"这样的人也能当客户经理,真是太过分了。"
"我说别来吧,问出什么没有?这人根本就是个刺头,又像和我们警方有世仇似的,说不到两句便要发火。"
韩峰拎起写有手机号码的字条道:"但是他的回答,从另一面告诉我们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韩峰将那字条和在手机店拿到的名片放在一起,答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冷镜寒道:"我看,这个于成龙多半是做戏,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躲在幕后操纵整个案件的主谋人!"
"不太像,他的条件不符合。"
"怎么说?"
"年纪大了,职位低了,性格太怪戾了。"
"年纪大了?当初你怀疑丁一笑的时候,怎么不说丁一笑年纪大了呢?他们年纪可差不多啊。相反,我觉得能构造这么隐晦的案件,他们的年纪应该是小了点吧?"
韩峰摇头:"你不知道,作为人来说,不管是体力上还是思维上,都有个巅峰时期,那是思维最活跃最敏捷的时期,并不是说年纪越大就越聪明,年纪越大,只能说或许能多积累一些知识,但说到思维反应,绝对比不上年轻人。这个案件一开始,凶手就一直洞察着我们的动向,并根据我们的行动作出下一步行动安排,所以我们目前都还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哼哼,竟然将一系列连环谋杀和动辄几十亿资金的案件当作游戏,是个很特别的对手呢。"
冷镜寒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呢?"
"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任何线索,来来去去,都是他手下的手下在和我们过招,而他,只坐在后排牵线操控着他的手下们。我本以为,我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线索,现在看起来,又全然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他的话,啧——又不像他啊。"
"是谁?你说的是谁?"
韩峰淡然一笑:"一个我们还没见过的人,江永涛。"
冷镜寒惊道:"我们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可是恒福银行的董事长,你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很简单,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什么?为什么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我只是怀疑,因为目前据我所知,还只有江永涛可能知道他们公司什么时候作为试点公司进行股改。要进一步下结论,还需要看他进一步的表现,看他是否下午便回t市。"
"那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早上你已经问过一次了,我说过,凶手安排胡银信出现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去调查胡银信,可事实上呢?我调查的是成安钢材公司。对于我们那狡猾的狐狸对手来说,我今天的行为,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他会担心,我们的调查会离开他原先设定的路线,而查出什么新的线索,不得已,他只能让我们离开。你难道没发现么?自从我们离开市和市的第一要务,就是打开档案,让我们完成此行的目的,所以董事长就应该回来了。"
"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调查成安钢材公司,会触及他的什么呢?你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么?"
"不错,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线索,但是我却布下疑阵,让他以为我已经查出什么来了。因为在厂里,我是什么地方都到过了,而且一直很高兴的样子,你敢说,我什么都没查出来,会是这个样子么?"
冷镜寒长吁一口气:"你小子,总是这个样子。不过,上次晓军就说了,他们董事长就在近几天回来,也有巧合的可能。"
正午,林凡给李响打电话:"那个手机号码,又在和丁一笑通话了!"
李响愤然道:"该死!冷处他们昨天去查了,那个家伙是用假身份申请的号码。"
丁一笑却是接电话前就想到了,没有急事,他是不会在自己下班时打电话的。那个冰冷的金属声音这次十分深沉却不慌乱,虽然丁一笑知道,这是那个家伙想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他听到那话后,还是吃了一惊。金属声音道:"那家伙,没有去追查胡银信,他调查了成安钢材公司,现在,还不知道他查出了什么。"
丁一笑眼皮一跳,声音也变了调:"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我们做得那么隐蔽。但是,不能让他继续调查下去了,他们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我准备打开档案,你那边加大C计划力度,让他们回去。我们就是跷跷板,他们就是板上的铁球,我这边重点,就让他们滚过来,你那边重点,就让他们滚回去!"
丁一笑收起手机,心想:"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玩下去了,他却不听,迟早要玩出火来。唉,是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他斜睨一眼身边的阿八,阿八还是像个保镖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要命的保镖。
下午,冷镜寒突然接到秦怡打来的电话,说江董事长回来了,请他们过去一趟。冷镜寒大惊失色,从来到t市那天起,所发生的事,都被韩峰说中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韩峰与洪阿根长谈之后,现在洪阿根也死了,他们究竟谈了什么?韩峰怎么突然就可以洞悉对手的思路呢?
恒福银行,秦怡在门口迎接他们,冷镜寒问道:"你们董事长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为了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嘛,检察机关的同志也需要看我们公司高层的档案,所以,董事长不回来是不行了。"
四十六层,韩峰他们见到了江永涛。他五十开外,微微有些发福,但面色森寒,让人感到一股威严。他面带笑容时,也让人感到那是一种严肃的笑,他歉意地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在国外有些事,让你们久等了,这位是我秘书,毛小琴小姐。"
毛小姐,身材标致,娇小玲珑,但韩峰对这个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他反复打量这位佳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人家和他握手时,他甚至不愿意伸手,毛小姐的手指很纤细,很冷,指间有茧,那是秘书长时间速记留下的吧,或许还是别的原因?
江永涛的话很少,但每句都很直接,属于下命令似的语言。江永涛打开了电脑,对冷镜寒道:"你们可以拷贝一份,我相信警方是不会将这些资料随意外泄的,对吧?稍后我们有个董事会议,我就不能多陪你们了。"
此举又出乎冷镜寒意料之外,他点头提取了电脑里的资料。江永涛打开电脑后,便回董事长办公室处理事务去了,余下的事,都是秦怡帮忙处理的。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庄晓军追了出来,韩峰问:"有什么事吗,晓军?"
"你们拿到了档案,就要走了么?"
冷镜寒道:"如果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我们就要离开了。"
庄晓军道:"关于我父亲的事……"
韩峰道:"如果我们查到什么,会通知你的。"
庄晓军低头道:"知道了。"旋即抬起头来,"祝你们早日破案。我也要开会去了。"
韩峰微笑道:"你也要开会?"
"我也是十大股东,董事会怎么会没有我参加呢?这次董事长考察结束了,我们要做一项大工程呢。"他的手机响了,庄晓军看看号码道,"他们在等我了,我去了。"
离开恒福银行,冷镜寒马上问:"江永涛,这个人你怎么看?"
"不知道,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他说的话也太少了。但是,他的那位秘书,毛小姐……"
冷镜寒打断道:"很漂亮,是吧?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不是!你有没有注意她的手,比一般女性的手,可要粗糙一些。"
冷镜寒动容道:"没有感觉到啊,不过很冷,这样大热的天,她的手却很冰凉,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韩峰神秘地一笑:"有没有听说过,传说中有一种功夫——九阴白骨爪!"说着,趁冷镜寒出神时,在冷镜寒当胸抓了一把。
冷镜寒一脚踹出去,骂道:"小混球,跟我开这种玩笑。"
韩峰哈哈大笑,但那笑容,却有些僵硬。
回到酒店后,冷镜寒仔细看了林政的档案,却毫无发现,不由疑惑道:"他们给我们的档案是否做了手脚?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
"是吗?那有可能啊,谁说林政的档案就一定对这个案子有帮助。"
"可是,他们不是因为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才故意拖延时间的吗?"
"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可谁说了他们是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他们知道我们想查林政的档案,就算档案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也可以利用档案来拖延时间,这档案对他们不就很有用了吗?"
冷镜寒为之气结,"你,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白白在t市耽搁这么多天!"
"我说林政的档案或许对我们没有用,可我并没有说档案没有用啊。他们的失策,就是认为我们只是要查林政的档案,却未想到,我要查的是恒福银行全部高管的档案。再说了,我们在t市并没有白白耽搁啊,起码我们知道,胡银信确实来过了,后来又跑了,而且购买汽车和手机号,他们都用了假身份,不是吗?"
冷镜寒铁着脸道:"不管怎么说,现在t市这边的线索已经告一段落,我准备明天就回h市去。"
"啊!可我觉得,t市的线索,才刚刚展开啊。"
冷镜寒问:"还有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韩峰悠然道:"线索嘛,就在我们拿到的这份档案之中。"
"那就是没有线索喽,现在h市那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等你在这边琢磨出线索来,h市那边的整个治安系统就已经瘫痪了。"
这时,手机响了,两人对望一眼,各自摸出一个手机,竟然同时响了。两人接电话后,对望了一分钟,冷镜寒才道:"我们必须马上就走了,今天晚上就回h市。"
"发生了什么?"
"h市化工厂发生爆炸,全市饮水系统受到污染,h市建行运钞车被持枪歹徒抢劫,新龙门区暴力冲突,双方火并,七死十三伤,整个h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对丁一笑的跟踪监视,也完全停了,根本就没有人手了。公安局,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韩峰略一沉吟,"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要去上海。"
冷镜寒惊道:"你要去上海?"
"是的,你回h市,扼制他们的势头,我去上海,查有关这个案子的另一起谋杀。去了上海后,我或许还要去几个别的地方,获取更多的信息。打击犯罪,本来就是你们的专职嘛,这个不用我插手,只需留一份恒福高管的档案给我。还有,这个别忘了,让胖子好好查一查,它到底可以产多少铁。"他将在成安钢材厂偷来的铁矿石交给了冷镜寒。
冷镜寒收起行装,问:"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韩峰不在乎地道:"你担心什么呢?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天会与你们会合的。"
"可是你身上没有钱啊。"
"我没有钱,就不会找一个有钱的?如果我真的想活下去,就一定会活得比你好。"
冷镜寒转身下楼,暗自好笑:"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韩峰,我不是担心你的生活问题,而是担心你不要惹什么祸事出来。"电梯下沉,冷镜寒闭上眼睛,不由想起了那个冷雨夜,那个疯狂而喧嚣的迪吧。
冷镜寒走了没多久,韩峰就在酒店二楼见到了启金运,韩峰道:"我以为你那天喝醉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啊?"
"我是喝高了,但是与我性命有关的事,我还是很关注的。我想了一天,总算想通了。这样一直缠着单燕飞,也没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要利用手中这点钱,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倒有几分男子汉气魄。听说恒福银行最近召开董事会,你可知道酒店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是吗?我只知道燕飞是来开董事会的,但是别的人,我就不认识了。"韩峰汗颜,心想:"这位公子哥儿,确实对他父亲的事业一无所知啊。"
启金运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现在公司里的事都和我无关。对了,到了我那里,一定要好好住几日。"
"如果没事,住多久都可以,可我确实只能去你家看一看,还要马上去下一个地方。所以,我是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走。"
"我打算明天走,你说我家里会有什么致癌物呢?"
"要到了才知道,走,吃饭去,今天我请客。"韩峰拍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说得气势如虹。
"那怎么行,我请,我请。"
"今天怎么能又是你,你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吧?"韩峰对启金运说。
"你要这么说,就太瞧不起你哥哥了。我们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再说,这次你是去帮我的,吃这点东西,算什么。"
"唉,真是,拗不过你,好好好,你请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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