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晚,美军陆军副参谋长马修。李奇微正在和他的陆军老朋友们一起共进晚餐。这些天因为不断地开会讨论该死的朝鲜问题,所有的人都感到精神疲惫,轻松一下甚至好好地喝上几杯,在圣诞节前夕这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就在酒喝到已经快把亚洲东北角上的那个国家忘了的时候,陆军参谋长柯林斯打来电话,这个电话把喝酒的气氛完全破坏了:“马修,沃克死了!”
李奇微被通知立即到五角大楼开会。
在五角大楼,李奇微在听取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情况之后,便被告之当晚就必须飞往远东,接替沃克的第八集团军司令官的职务。
李奇微首先想到的是:该怎样跟自己的夫人说这件事呢?
李奇微,时年55岁,是美国陆军一位上校的儿子,和父亲一样,他的大半生都是在美国陆军中度过的。他1917年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他同班的同学中包括了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和朝鲜战争后期接替他的克拉克。在西点军校上学的时候,他被评价为“相貌堂堂,简朴严峻”,他当过学校中最引人注目的橄榄球队队长,同时他还是学校冰球队的主力。学校年鉴里有一句话可以说明他那时的风光:“毫无疑问,马修。李奇微是此地头号忙人。”
作为一名军人,李奇微渴望在战争中赢得荣誉。但是,当他被任命为少尉的时候,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了。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的和平年代,他在中国、尼加拉瓜和菲律宾服役,除了认识了一位后来成为他的夫人的姑娘之外,他没干过什么令他喜欢的事,他认为那是一段“令人生厌”的生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军人的机会来了,李奇微被任命为美国第八十二师师长,这个师很快就被改编为空降师,成为美国陆军的精锐部队。从西西里岛作战开始,他率领他的士兵转战于欧洲战场,直到参加了著名的诺曼底登陆。到了1945年,李奇微已经指挥一个军了。
李奇微以敢想敢做、战术机敏而享誉美国陆军。
但他还是不愿意把自己要上战场的消息告诉夫人。但是由于当晚就要出发,于是他托一位好友先把这个消息婉转地传达了。
李奇微回到家,开始列出要携带物品的清单。出乎他的预料的是,他的夫人对丈夫将要去遥远的地方接替一个充满危险的职务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她像一切勇敢的、受过良好教养的人那样,以军人妻子特有的坚毅精神接受了这一现实”。
李奇微写了遗嘱,遗嘱中涉及到了他万一死亡,家中遗产的分配方案。
然后,他和他的夫人以及一个孩子照了一张三人的照片,这张照片后来成为他在严酷的朝鲜战争中惟一能够令他感受到温情的东西。
接他到机场的汽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吻别妻子和孩子之后,他又接到柯林斯的电话,电话询问他是否需要参谋人员的陪同,李奇微说:“不,我一个人走。这是圣诞节,就连光棍汉也会有他的安排。”
飞机在黑暗中飞行。这个参加过无数次残酷战斗的老兵在飞机上想到很多事,包括一些纷乱无序的回忆,这些回忆多年以后仍留存在他的记忆中:“我在军校学习的时候,常被叫到地图前回答问题。教官说一个营长阵亡了,你现在接替这个指挥位置,赶快决定怎么办。那时,我会迅速地考虑教我双方的兵力部署和作战能力,并且根据自己的知识做出决定,接着就考虑下达命令的程序和内容。”
“但是,我将面临的问题,和我在军校学过的、和我所经历的战争不大一样。这不是程度上的差别,而是性质的基本不同。”
“面前的情况是,在清川江会战中遭到失败的第八集团军撤退下来,正据守在三八线一带。第十军好容易才从长津逃出来,现在部队疲劳,士气低落。”
“敌人在战斗力上占优势,而且擅长朝鲜的山地作战和夜晚作战,战局是险恶的。如果,教官现在问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
李奇微作为美国陆军负责作战的副参谋长,曾在华盛顿的五角大楼里每天对着朝鲜地图办公,他已像熟悉自己家的后院一样熟悉朝鲜的地理环境。另外,在朝鲜作战的所有的美军高级军官中,除了陆战一师的史密斯师长因归海军管辖他不大熟悉之外,其余的都是他的老朋友。
李奇微开始在笔记本上写着给夫人、参谋部和陆军部发出的问候电报,起草就职演说的讲话稿,同时写下了自己的行动步骤:一、向麦克阿瑟将军报到,并了解其情况判断和作战方针;二、行使指挥权,向第八集团军的官兵表明自己的信心,即敢于对抗神出鬼没的中国军队;三、掌握第八集团军的参谋人员,了解他们对情况的判断;四、访问各级指挥部,视察前线,掌握部队的实际情况,特别是其作战能力和弱点,了解各级指挥员都在想些什么;五、以上各项完成之后,综合判断,定厂是防御还是进攻的决心。
在阿留申群岛飞机加油井等待大气好转的时候,李奇徽在那里踉基地司令官大切谈了一通有关考古的问题。
然后,飞机飞越太平洋,目标是东京。
李奇徽和麦克阿瑟之间的个人关系很奇妙。当李奇微在西点军校读书的时候,麦克阿瑟已是西点军校的校长。在那个时候,李奇微就对这个傲慢的大人物一直敬而远之,因为他了解麦克阿瑟“夸大其词和自吹自擂的恶习”和“把子虚乌有之事归功于己的癖好”。李奇微在他后来的回忆录中这样形容麦克阿瑟:这就驱使他在每次有他的地面部队参加的登陆行动和发起主要攻势时,都愿意在大庭广众之前摆出一副真正的现场指挥官的架势。他有意培养清高孤傲之情,仿佛这是天才的特征,……使他失去了一名司令官从他的部署那里得到批判意见和中肯评价。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使他不顾逻辑而一意孤行,他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使他产生一种一贯正确的预感……
圣诞节的第二天,李奇微到达了东京麦克阿瑟的官邪。当晚,麦克阿瑟没有接见他,他在麦克阿瑟夫人的精心关照下度过了一个舒适的夜晚。第二天,即12月26日上午9时,他见到了他的直接上级麦克阿瑟将军。
奇怪的是,当时的麦克阿瑟给李奇微留下了难得的好印象:麦克阿瑟将军造诣很深,言谈简洁,我想问讯的几点,毫无遗漏地谈到了。他好像很懂得谈心术。他具有领导才能,思路敏捷,能巧妙抓住任何事物的本质并进行通顺畅晓的解释,即使头脑最迟钝的人也能得到要领。尽管他可能暴露出一些弱点,但他仍不愧是一位伟大的军人,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和一位胸怀广阔的领袖。我对有机会同我有幸认识的少数天才之一再次共事感到高兴。
这次会见,除了谈了些日前的战场局势外,两个人实际上没有谈到“怎么办”的问题。麦克阿瑟抱怨美国空军在朝鲜表现得很一般,他告诉李奇微“别指望他们这些狗东西”,并且表示他强烈地希望能让蒋介石的部队参战。至于汉城,“有可能守就守”。
最后麦克阿瑟很诚恳地告诫李奇微,不要低估中国人,“那是一个危险的力量”。
当李奇微问道,如果他要制定一个进攻计划,不知道将军是否有反对意见时,麦克阿瑟说:“如果判断后认为采取进攻最符合情况,就进攻,好吗?”说完麦克阿瑟好像很得意地笑起来,他拍了拍李奇微的肩膀说:“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吧,第八集团军是你的。”
麦克阿瑟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从麦克阿瑟官邪出来,李奇微的心情不是很好了,他知道“在这困难局面中的全部责任已经沉重地、严肃地、刻不容缓地压在自己的双肩上了”。
他必须立即飞到朝鲜去。
临上飞机时,李奇微在他的上衣上别上了美军第八集团军的徽章。
飞机起飞了,一路上风雨交加,李奇微在剧烈的颠簸中完成了演讲稿的修改。同时,舷窗外翻滚的乌云始终令他预感着自己前程的暗淡。
朝鲜大丘机场笼罩在湿源源的雨云下。飞机滑行停止,机舱门打开,李奇微走下来,欢迎的人们看见的是另一个活脱脱的麦克阿瑟:李奇微头戴一顶引人注目的毛边帽子,腰间挎着一支手枪。
空降战斗服翻起的衣领上佩带着三颗星和伞兵徽章。上衣外面套了一件马甲,脖子上吊着的两个黑糊糊的东西来回摇晃,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两颗美式甜瓜形手雷。
“这副打扮,是李奇微在朝鲜的注册商标!”记者们在向全世界发出的电讯中这样写道。
曾经有人对李奇微脖子上始终挂着两颗手雷提出尖锐的批评,说他这是在“哗众取宠”。李奇微的反驳是:“他妈的,这是战场!”
在以后朝鲜战争的岁月里,这两颗手雷就一直挂在这位司令官的脖子上。
美军战史所记载的李奇微的就职演说为:
“我坚信,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这种信念的基础是诸位在以往的联合作战中所发挥出来的业绩和坚忍不拔的精神。
我们正在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我们在进攻中必须有坚强的决心,在防御中必须有高度的持久精神。
我们必须足智多谋。即使一个排或者一个班的战斗,实际上也影响着全军的作战。纵然指挥官和参谋不在了,也要果敢地继续战斗。不能失去发挥伟大的美国精神的机会。
上帝将同诸位在一起。”
在李奇微发表他的充满“美国味道”的演讲的时候,中国指挥官彭德怀正在接近前线的一个山洞里看地图。这位同样年龄已过50的中国军队的指挥官由于长期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工作,面容与洞壁一样灰暗。各军战役前的开进还算顺利,就是炮兵总是拖后腿,行进的速度太慢!暴露目标被敌机轰炸!每个军都在抱怨炮兵没有全部到达预定位置!炮弹的运输成问题!
有的部队还是缺粮!
秘书说,祖国慰问团送来了糖果之类的东西,专门给彭老总留了一些。
彭德怀没回头地说:“我不要!全部送到部队去!”
秘书又说,慰问团还专门给彭总带来了毛皮缝制的护膝,说是彭总的夫人亲自做的。
彭德怀把皮护膝拿在手里,它摸上去很柔软。
参谋前来报告:李奇微今天到达朝鲜。这个美国司令官一下飞机的基本态度就是:一旦实力允许,立即恢复进攻。
彭德怀不由得心里一惊。
这时的联合国军刚刚结束全面的撤退,从纯军事的角度上讲,联合国军在撤退后最迫切的问题是寻求一条能够防御的战线,防止中国军队可能的大规模进攻。而事实是,中国军队的这个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新上任的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李奇微在这样的局势下居然说出了“进攻”二字。而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此时候联合国军真的具备了进攻的条件,中国军队必定会全线陷入被动。
朝鲜人民军指挥部第三次打来电话,邀请彭德怀去吃除夕年夜饭。
彭德怀说:“现在哪有心思吃饭!”
副司令员洪学智走过来说:“彭总,别老看地图了,咱们杀一盘棋!”
彭德怀说:“不杀!”
目前,联合国军在三八线上的态势是:于横贯朝鲜半岛250公里的正面和60余公里的纵深地带已形成了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为西起临津江口,东经江山,沿着三八线到东海岸的襄阳;第二道防线西起高阳,东经议政府、加平、自隐里,到东海岸的冬德里。这两道防线的后面还有三道机动防线。
此时,美国第十军已经在釜山登陆,加入到西线战场,使一线联合国军的兵力达到5个军13个师3个旅,约20万人。加上南朝鲜的军队,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所面对的敌总兵力为34万人。
联合国军的部署是:美第一军指挥两个师三个旅。其第一梯队是防守盐河口至金浦段的土耳其旅和防守临津江口至舟月里段的南朝鲜第一师。第二梯队是美军第二十五师、英军第二十七旅、第二十九旅,分别位于汉城西北的高阳和水原地区。美第九军指挥三个师。其第一梯队是防守舟月里至梁文里的南朝鲜第六师,第二梯队是美第二十四师、美骑兵第一师,分别防守议政府及汉城以东的金谷里、道谷里地区。
南朝鲜第三军团指挥三个师,即南朝鲜第二、第五、第八师,成梯队形在榻豆郁、背后岭、庆云山段展开。南朝鲜第二军团指挥南朝鲜第三师,在甲屯里防守。南朝鲜第一军团指挥两个师,即南朝鲜第九师和首都师,于甲屯里至东海岸防守。南朝鲜第七师位于春川、横城地区,是南朝鲜军的预备队。
美第二师主力位于堤川和洪川,美空降第一八七团位于金浦机场,是美第八集团军的预备队。美第十军的陆战一师、步兵七师和三师,位于大丘、釜山整顿,随时准备技人战斗。
联合国军军事部署的特点是:南朝鲜军队普遍在一线,而美军在二线。所有的军队都重兵集中在汉城周围和汉江南北的交通要道上,如此的地理防线决定着能守就守,不能则退的战略。
于是,对于中国军队来说,第三次战役的关键是:能不能抓住已经摆开要跑架势的敌人。
而其中最不能忽略的是:美军能以十分快捷的速度大举撤退,但如果它掉过头来由防御转入进攻,其速度同样是惊人的。
李奇微声明他要进攻,这不仅仅是一种心理上的威胁。美军就是在撤退中也具有转为进攻的军事能力。
李奇微不是狂妄无边的麦克阿瑟,也不是过于谨慎的沃克。
12月对日,李奇微乘坐B一17轰炸机前往汉城的前线指挥所。李奇微之所以选择这种老式飞机,是因为这种飞机射击员前面的窗户很大,便于开阔地观察地面。飞机遵照李奇微的命令沿着交战两军的对峙线飞行,高度1000米。机翼下的高耸的山峰给李奇微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群山像刀刃一样耸立着,峡谷像蛇一样弯弯曲曲”,“这样的战场,对以徒步机动为主的共产党军队来讲,是最后的游击战活动场所和理想的战场,而对以车辆机动的我军来讲,这将是个悲惨的地方。”
到达汉城的前线指挥所,李奇微一进门就发火了,因为这个前线指挥所里只有几名参谋还在工作,大部分参谋人员远在300多公里外的后方。“这是什么指挥所?让那些参谋立即给我上来!”
李奇微在美国驻南朝鲜大使的带领下,在汉城见到了李承晚。这个老头儿的情绪悲观而失望,“要给中国人治罪!”李承晚激动地说,“中国是凶恶的侵略者!”李承晚已经下令在全国征召壮丁,扩大军队,在与中国军队接触的前沿,几万劳工正在修筑工事。最近,他还亲自在汉城为南朝鲜第一师全体官兵举行了出征壮行的表彰大会,鼓励他们为大韩民国而顽强战斗。
而就是这个南朝鲜第一师,在即将打响的第三次战役中,以最快的速度溃败了。
李奇微说:“阁下,我是为在贵国逗留而来。”
这句话很有作用,因为已有传言,联合国军要撤出朝鲜。既然司令官说他要“逗留”,就说明美同人决心把战争打下去。
李奇微更急切地想了解部队的情况。他来到了防御线上的部队中。他看到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一个师的指挥部,李奇微要求军官们向他汇报敌我双方的情况,但是,从师长到参谋人员都尽可能躲避凝他们这位新司令官的目光,而且根本说不出一线部队指挥人员应该掌握的任何情况,包括最正面的敌方的基本部署。参谋人员给李奇微行的是仅仅在中国军队集结的地域上画出一个个巨大红圈的军用地图。
在一个阵地上,李奇微问一位营长,现在他的右翼是什么情况,营长说,电台坏了,没有办法和右翼取得联系。李奇微命令这个营的炮兵现在就开炮,向中国人的阵地射击,然而营长说,手上没有关于中国人阵地的分布图,他就连自己手下连队的布防图都没有,结果,炮弹胡乱地射击,有一发炮弹竟在美军的一个阵地上爆炸了。
在一条公路上,李奇微让跟随他的宪兵把子弹上膛,截住了六辆正在撤退的南朝鲜军队的卡车。“向后转!上前线去!”他这样命令。南朝鲜士兵不认识这个气势汹汹的人,但认识美国的宪兵,于是卡车调头往回开。“一会儿他们就会以更快的速度开回来的。”李奇微对身边的人说。
在一个美军团级指挥部的门口,李奇微内心的所有不满开始向吉普车的车篷发泄了:“把所有的车篷都给我拆下!在战场上乘坐有篷的汽车,是在封闭的车厢里骗取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全感和没有根据的舒适感。篷布挡不住子禅,这你们知道,这是一种同走投无路的鸵鸟把脑袋钻进沙子里一样的心理状态!”
深夜,在接近前线的一个帐篷里,李奇微开始给陆军参谋长柯林斯写信:这里确定无疑地有一种紧张不安、大难临头、动荡不定的气氛,一种惊恐不定的精神状态。我很清楚,我们的部队业已失去信心。从他们的眼神、步态都可以看出这一点。从他们的长官的脸色——从军士到最上层军官,都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们反应迟钝,不愿意交谈,我必须从他们那里了解情况,可他们完全缺乏那种在士气高昂的部队身上可以发现的进取精神。
美军士兵们很快就了解到了他们新任司令的严厉的作风。
李奇微从一名士兵松开的鞋带抓起,一直到他给军官们下达了严酷的命令:“我不希望看到接到行动的电话还坐在那里发呆,甚至还抽上支烟的军官。应该放下电话,拿起帽子,去执行需要完成的任务。所有军官,必须和先头营在一起,文字工作可以晚上做,白天,枪炮声大作的地方才是你们必须去的地方!”
“即使你在战斗中立了大功,但是你军装上的铜扣子没有擦亮,他就跟你的屁股!”一些美国军官忿忿地说。
在李奇微到达朝鲜前线的三天内,被他撤职的一批中高级军官中不乏美步兵第二师师长罗伯特。麦克卢尔这样的将军。
李奇微把军官们集合起来讲话,表明了他将要采取的新的战术:诸位和诸位部属们的祖辈如果知道某些指挥官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在坟墓里羞愧得翻身把脸转过去的。
军事入门书告诉我们,遵照的第一原则是“尽快地与敌人接触”,我和诸位都要学习这一点。
下达命令!立即派出侦察部队!而且,一旦同敌人接触,就要像拘一样咬住,决不能放过。在敌人暴露其位置和兵力之前,必须捅一捅和刺激他们一下。每天都要捕捉和消灭敌人潜入的侦察员。我不希望我的部下出现回答“不知道这条小路通什么地方”的军官。
指挥官的任务是要走到最危险的战斗场所。
战斗一开始,希望师长和进行战斗的第一线营长们在一起,军长和第一线的团长们在一起。指挥官的位置。必须是敌我双方互相开枪的地方!
美国的国威和信用,关系到朝鲜的命运。避免失败的惟一的方法就是拿出勇气来!
把赤色中国洗成白色!占领几平方英里的土地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把中国人杀死!要寻求各种机会严惩中国人!寻找伏击他们的机会!把强大的部队埋伏在侧翼,突然发动猛烈攻击,把中国人歼灭!
李奇微不是一个惯用激烈言辞的指挥官,“不断进攻”的确是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战术思想。
为了提高部队的士气,李奇微把他的座机飞临到距离前沿很近的地方,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就降落下来。李奇微的飞机驾驶员林奇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他总能满足李奇微表演似的需要,经常让飞机在简易的土路上降落,甚至降落在小镇的街道上。有一次飞机飞到一个荒凉的小镇上空,李奇微想知道小镇里有没有中国士兵,于是问林奇:是否能降落?林奇说:“我能飞进去,并且降落,但这他妈的肯定很麻烦。”林奇驾驶飞机从电线底下钻进小镇,掠过一座小桥,然后降落下去。李奇微走下飞机时手里提着一支卡宾枪,然后他步行穿过小镇,且在小桥上检查是否有中国军队的影子和他们埋下的地雷。当一小队美国士兵听闻后快速跑来时,他们看见他们的司令官被一群赶来看热闹的朝鲜孩子团团围住,而司令官正把带来的几面美国小国旗一一发给朝鲜孩子。
在以后的战争中,李奇微每每飞临战场前沿。有一次他的飞机在前线降落,几乎陷落在中国军队的阵地上,中国士兵发现后击毁了他的飞机,李奇微和林奇在冲向他们的中国士兵发出的密集子弹中钻入山林逃生。
从那个时候起一直到朝鲜战争结束,再也没有记者对李奇微将军脖子上的两颗手雷发表调侃的言论了。
尽管李奇微费尽心思地整顿着他的萎靡不振的部队,但在中国军队策划的第三次战役即将发起的时候,整个前线的美军官兵依旧情绪低落。
而在华盛顿,对战争局势的悲观预测使杜鲁门总统,连同五角大楼的官员们都感到战争似乎应该停下来了。于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将军在议会的听证会上说出了那句极其著名的话:“如果把战争扩大到中国大陆,同中国全面大打,那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同错误的敌人打一场错误的战争。”
这句话很快传到朝鲜前线的美军官兵中。
但是,无论怎样,美国人最终的心态依旧是:除非把联合国军打进海洋,不然就不能这么不体面地撤出朝鲜战场。
杜鲁门宣布了全国进入紧急状态的法令,加强了总统在战争状态下的权力范围,加速了军队和军事工业生产的扩大。
杜鲁门发表了公告:现在,我,哈里。S.杜鲁门,美利坚合众国总统正式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这就要求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增强我国的陆军、海军、空军和民防力量,使我们能够粉碎对我们国家安全的任何威胁。
参议院提出加快陆军扩编的建议,落实这个建议的第一个步骤是把第三十一、第三十七两个国民警卫师立即转为正式的联邦服役师。
国家紧急设立了国防动员局,准备把美国军队现有的250万人的兵力迅速增加到350万人。
在军事工业上,一年之内要把飞机和坦克的生产能力提高四至五倍。
由于在第二次战役中美军损失了大量的军用物资。因此,美国开始了一次向朝鲜运输军用物资的行动。从日本、从美国本土,几十艘运输舰船开始向朝鲜运送一切美军所需要的东西,其规模之大前所未有。美国人在欢给任何一次行动都取一个名字,向朝鲜半岛的运输行动被命名为:石竹花。
1950年12月对日,李奇微一直心情不安。这是他上任的第五天,也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他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巨大的威胁正在向他走来。他驱车前往防御汉城的阵地,看见成千上万的民工正在加固战壕。在英军第二十七旅的防御地段,他看见一位高大英俊的英国中尉正和士兵们一起整修他们的掩体,李奇微很满意地向这个年轻的英国人打招呼。英国中尉笑着迎接了他。在了解到中尉在家乡为他父亲的牧场养马后,两个人就马匹在战壕的边上亲热地聊了几句。但是,当李奇微问这位中尉“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时,年轻的英国中尉脸色突然冷淡了起来,“没什么。”中尉说。李奇微再问:“一切都很好吗?”中尉说:“是的,阁下,都很好。”中尉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但是,这是个两面透风的防线。”李奇微一下就明白这位英国中尉的意思了。对于长达300公里的防线来讲,真正在防御第一线的部队太少了。就以这里为例,一个英军营正面防御的宽度达到了10公里,而这位中尉率领的一个排的防御阵地宽达900米。李奇微无法再和英国中尉说什么,他举起望远镜向北看去。
李奇微在望远镜里什么也没看见——其实,就是此刻,大批的中国士兵正在他的前面悄悄地进入冲击阵地。
离开英军第二十七旅的时候,李奇微特地看了一下表,15时整。
他不知道,距离中国军队全线发动攻击的时间仅仅剩下两个小时了。
从前沿阵地回到汉城,李奇微询问情报消息,参谋报告说:“这些天,几乎每天都有新番号的中国军队出现,可以肯定地说,中国军队正在准备一场大规模的进攻行动,只是不知道中国军队的进攻什么时候开始,从什么地方开刀。至于前线,我刚给前方指挥所打过电话,他们说一切都是老样子,一片寂静。”
当第八集团军的美国士兵钻进睡袋准备再做一次圣诞老人降临战壕送来圣诞礼物的美梦时,在距离他们并不遥远的一个巨大的矿洞里,中国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彭德怀把他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并且摘下了老花眼镜,有关第三次战役的一切他已经想明白了。此刻,参谋人员手里已经抓起电话,正盯着手腕上的表,准备下达全线攻击的指令。彭德怀大口地喝着冒着热气的开水,对洪学智说:“大个子!既然人家请,哪有不去之理!去吃饭!吃完饭下一盘!”
被繁重的后勤工作折磨得十分消瘦的洪学智说:“如果你总是拴绳子(侮棋)就不跟你下。”
“错了,应该给人改正的机会嘛。”彭德怀说。
彭德怀乘车前去朝鲜人民军指挥部。
除夕之夜,风雪迷漫。
这时,在汉城的李奇微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陆军参谋长柯林斯曾反复慨叹的一句话:“伙计,对于现在的战争局势来讲,胜利一次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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