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警察来访,洋介慌了手脚。他以为风声已过放松了警惕,可警察的到来仿佛瞅准了这个时机。两位警察通报了姓名,分别是新宿警署的大上和警视厅侦察一科的下田。大上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下田是个细高的青年。两人年龄体型各异,目光却都很锐利。锐利的目光中充满怀疑。
初次见面寒暄过后,名叫大上的警察问道:“你认识小松淳次吗?”
“小松……这个么……”洋介极力掩饰住流露出的惊慌,未置可否,语气含混地观察着对方的态度。
“应该认识吧。”警察的话黏糊糊地粘上来。从话语的黏着力能感觉到调查有一定进展。
“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你们打听小松这个人?他怎么了?”洋介一边反问,一边磨蹭时间。
“这照片是他那儿的。”大上犹如掷出一张王牌,把一张照片推到洋介面前。随意拿起来一看,洋介愕然失色。
“这回好像有印象么。”牢牢捕捉到洋介的反应,警察逼近一步。
“这、这……”洋介一时语塞。尽管这种局面不开口为好,但他当时没有思想准备,惊愕之余张口结舌。
“照片上还有一个女人,她是跟你同居过一段的舟津咏子。”
对方言明已经追查到这一步了,趁势占据制高点,对无力招架的洋介发起最后一击。
“舟津咏子……以前……是朋友……有时候……一起吃吃饭。”洋介语无伦次。大上嘴边浮起一丝微笑。
“是在那家名叫飞行员的情人旅馆吃饭吗?好了,这件事完了再说。这些照片是小松拍的。看样子,他把别人的把柄拍成照片用来恐吓。你去过新宿七丁目的山田洗印店吧,想取小松委托冲洗的胶卷。”大上迎头一击。如果洋介否认,警方会让他跟洗印店老板对质。
洋介被逼进了死胡同。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大上的搭档下田警官眼中。
“X月十日深夜,小松淳次在新宿自己家里胸部遇刺身亡。请问,十日晚上你在哪儿?”大上急起直追。显然他们怀疑洋介是杀害小松的凶手。然而洋介当晚去了小松家,没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洋介辩称在家睡觉,警察自然不能信服。
“这么说,你们怀疑我?”明知自己理应受到怀疑,洋介拚命挣扎。
“你已经跟生田目满寿家的千金订了婚,快办喜事了,这个节骨眼上跑出这么张照片,够不顺的。”
“这张照片……的确不受欢迎,但是,不会因为照片这件事影响婚约。您刚才不是说过么,小松把别人的把柄拍下来进行恐吓,恨他的人肯定不少。你们为这件事怀疑我可是弄错了人,这不是闹着玩的。”洋介出于自卫多少恢复了底气。
“嗬,您倒说得出口,小松死后,去山田洗印店取胶卷的人可不多。犯罪现场翻了个底朝天,凶手显然在找什么东西。其实就是促使凶手作案的恐吓材料,因为万一材料被发现,凶手的身份就会暴露。现场翻检的痕迹也说明凶手在找东西。要找的是胶卷,你曾经想搞到手的。如果你列举的理由不充分,无法令人信服,我们只能说这对你非常不利。”
警察穷追猛打。洋介明白,为了洗清自己,除了供出岩切,别无出路。因为他先撞上了警察的天罗地网。即使岩切先暴露,或者两人同时落网,在警察眼里,杀死小松的嫌疑都差不多。他俩受到要挟的理由相似,拍在同一批胶卷里,从小松案来说,他俩具有同等性质的动机。
事实上,他俩一前一后来到犯罪现场,先到的岩切充当了凶手。如果洋介早到一步,下手的肯定是他。凶手的身份只取决于到达顺序。
警察不知从哪儿弄到的照片,这一点让人发毛。若是开口打听,等于自掘坟塞。假如出自岩切,他无疑会嫁祸于洋介。
洋介心想尽量不咬出岩切。他掌握着洋介的把柄。他曾经利用舟津咏子设美人计勒索了一千万。恐吓行径是他旧日的伤疤,洋介也掌握着岩切的把柄。这是一个双重构造,旧的一重是雨宫武彦嫖娼而死的事实、以及岩切与武彦的妻子时枝的暧昧关系;新的一重是岩切杀死小松的罪行。
以雨宫的过失作为筹码,洋介从岩切搞到的小松的胶卷中收回了他和咏子合影的部分。
因此,一旦说出岩切的存在,洋介的旧恶也大白于天下。只是,眼下已经顾不上掩盖旧恶,更急迫的是扑灭溅到自己身上的火星。
“你怎么能肯定到洗印店要求取走胶卷的人是我呢?”洋介背水一战。
“您是说还有别人?”
“受到小松恐吓的人估计不在少数,也许他们中的哪一个在小松死后去了洗印店。”警察查到了洗印店的话,应该发现有两个人索要过胶卷。
“你怎么知道的?”
“作为可能性,可想而知嘛。你们警察去洗印店调查过,已经知道谁取走了胶卷吧。”洋介横下心反戈一击。或许他们查出了岩切却守口如瓶,是因为另有用意要套他的话。洋介和大上的视线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肯让步,就这样,大上先开口:
“我们知道有两个人到冼印店来取胶卷,其中一个是你。另一个还没查出来。”
“这不就是了,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就是凶手。因为他取走了胶卷么。”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人取走了胶卷?”警察不失时机地追问道。
“别耽误时间了。你应该知道,洗印店老板肯定说了。”其实警察是想让洋介自己说出来,从而证实他到山田洗印店取过胶卷。
洋介随后才明白对方巧妙的提问目的何在。
“原来你晚到了一步呵。抢先取走胶卷的人你认识吗?”
洋介心想,生死关头到了。招出岩切,唇亡齿寒,他万分无奈。
“认识。”洋介终于痛下决心。
“是谁?”
“他名叫岩切文辅,是双叶女子学院副理事长。”
“你怎么知道的?”警察的提问在意料之中。
“你问岩切吧。我有我的难处,不便在这儿说。反之,杀死小松的是岩切,不是我。你们找岩切调查一下什么都清楚了。我能说的就这些了。”
“光是这些构不成证据。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岩切是凶手?”警察毫不手软,继续追逼。
“因为……岩切答应跟我做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我想讨回跟咏子的合影。那些照片倒也没什么,但毕竟不想让人看见。我按照自己调查的路径得知岩切取走了小松的胶卷。胶卷上还拍下了岩切的过失,不知道什么内容。一部分胶卷上有我和咏子。我推测岩切杀了小松,说好替他保密。作为交换条件,我让他把有关我跟咏子的胶卷底片给我。岩切答应了。假如他是清白的,不可能答应这个要求的。”
“香取还有什么事儿瞒着咱们呢。”跟洋介分别后,在归途上下田说道。
“你也这么想?”大上仿佛正中下怀,点点头。
“当然啦。他说出了岩切的姓名,可态度含含糊糊的。好像连名字也不想说的样子。”
“你说的不错。他的态度跟岩切差不多。岩切明知道香取的身份,却守口如瓶。岩切不说的理由可以理解。他杀死小松的罪行被香取发现了。可香取说出岩切的名字时为什么吞吞吐吐呢?”
“香取不是说过么,他为了讨回被偷拍的合影,答应岩切保持沉默,他俩拿彼此的把柄做了个交易。”
“那些照片的确对香取构成威胁,但都是我们手中掌握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可他说出岩切的时候很不情愿,恐怕还有别的什么把抦。”
“别的把柄?会是什么呢?”
“大概岩切知道。香取想尽量不说出岩切,但因为自己背上了杀人的嫌疑,不得已才开口。”
“也就是说,他为了避免大的危险,宁可承担小一点的危险。”
“想来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对岩切拖加压力,他会口吐真言的。”
“告诉岩切,说香取指证他是凶手,岩切出于报复心理就会把他隐瞒的香取的把抦说出来。”
大上和下田与香取交锋时,没有透露岩切落网的消息。这是为了不让香取躲到岩切身后去。
而且,警方还没有确认岩切认识香取。有必要让香取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作出交代。
不出所料,香取为了避免惹火烧身,咬出了岩切。侦察总部出师大捷。香取和岩切就各自的把柄做了一笔交易,他俩依然是互相威胁的关系,其中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练的侦察员嗅觉异常灵敏,不断有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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