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从相见,欣喜若狂。
“啊,这不是赵云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到主公安然无恙,我总算放心了。我们一路寻找,今天来到这个村庄,听这里的百姓说昨晚小童带着一位陌生的大官到水境先生家里去了。我猜想可能就是主公,所以赶紧直接过来迎接您。”
主人司马徽也过来和他们共享主从相见的欢乐,又郑重其事地对刘玄德提醒道:“既然百姓中有这样的传闻,您在这儿久居也就很危险了。幸好您的部下特地赶来迎接,还是赶快启程回新野吧。”
司马徽的提醒确是实情。于是,刘玄德随即向司马徽挥泪告别,率领众人快速离开了水境先生的草堂。
行路十几里,突然在路上遇见了一支飞驰而来的军队。
是关羽和张飞率领的部队。原来昨晚他们也和赵云一样,担心刘玄德的安危,所以今天一早便率军马不停蹄地前来接应。
刘玄德率众回到新野后,立刻与城中的将士会集一堂,详述了事情的经过。刘玄德道:“我的事让大家担心了,实在过意不去。在昨日的襄阳盛会中,蔡瑁企图谋害我,由于情况紧急,我不得不骑马跃过檀溪,九死一生侥幸逃脱,终于平安地回到新野……”
臣下们听了无不为主公的脱险而扬眉庆贺,也更加痛恨蔡瑁的卑劣行径。孙乾谏道:“刘表并不一定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但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此次蔡瑁企图杀害主公的阴谋没有得逞,但他为了隐瞒自己的罪行,也许会在刘表面前大肆污蔑和诽谤主公。所以如果我们不赶紧向刘表据实详报事情的经过,就更会使蔡瑁那家伙有机可乘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孙乾的谏言很有道理,一致支持他的建议。于是刘玄德立刻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孙乾赶赴荆州面呈刘表。
刘表看了刘玄德写的亲笔信后,终于明白了蔡瑁如何利用襄阳盛会来实施其阴谋,他顿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雷霆之怒:“把蔡瑁叫来!”
刘表的脸上显露出异常的激愤之色。当蔡瑁刚到阶下拜见,他就劈头盖脸地怒责蔡瑁的不轨行为,当即命令武士们将蔡瑁斩首。
蔡夫人听说刘表召见其兄问罪的消息后,急忙跌跌撞撞地从后阁赶到现场,向丈夫拼命哀求饶蔡瑁一命。蔡夫人的眼泪拯救了蔡瑁,孙乾也不得不在旁边帮着求情。他道:“如果杀了夫人的兄长,我的主公反而可能不敢再到荆州来了。”
刘表这才宽恕了蔡瑁。
尽管如此,刘表还是感到于心不安。当孙乾回去时,他要长子刘琦代表自己陪同孙乾一起去新野,为这次事件向刘玄德深表谢罪之意。
听了刘琦代表其父所说的痛切的谢罪话语后,刘玄德反而感到过意不去,他也隆重地设宴答谢刘琦。言谈之间,刘琦突然向刘玄德披露了自己平时郁结于心的烦恼:“继母蔡夫人为了立弟弟刘琮为嗣,总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杀害我,我该怎样才能逃过此难?”
刘玄德回答:“只有小心尽孝才是。虽然她是你的继母,我想通过孝心来打动她,自然就会免除灾祸的。”
第二天,当刘琦准备回荆州时,刘玄德与他并辔而行,一直送到城外。也许是要回荆州的缘故,刘琦的脸上露出了怏怏不乐的神情。刘玄德急忙亲切地劝慰他,但是越劝慰刘琦越是沉默不语,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
送走刘琦后,刘玄德拨马返回。正要进入城中,只见十字路口有位布衣葛巾、腰间佩剑的侠士一边走着,一边高声吟唱。
刘玄德好奇地停住马,在市井的噪声中侧耳倾听。孤剑葛巾的侠士正飘然地拐过十字路口,高唱着朝他走来。
刘玄德仔细一听,原来侠士唱的是:
“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咦,这是怎么回事?”
刘玄德觉得侠士唱的歌词好像在暗指自己,不由得暗忖:难道这位侠士就是司马徽所说的“卧龙”、“凤雏”中的一人吗?
刘玄德下了马,等待着侠士从他的身边通过。侠士布衣草屐,身上没有一件饰物,但似乎具有一种凛然的气概。他生得赭颜疏髯,确实是个颇有风度的人物。
“喂,壮士!”刘玄德叫住了他。
侠士颇为奇怪地回首看着刘玄德。他目光犀利,声音粗哑地反问道:“什么事?你是在叫我吗?”
“是的,真是有点唐突。我总觉得你我之间似有缘分,不该在路旁擦肩而过。”
“是吗……”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随我一起到城里,一人一壶好酒,在月白风清的良宵,听着你那粗哑的吟啸,我想一定令人感到荡气回肠。”
“哈哈!我那笨拙的吟啸,恐怕有污尊耳。不过,为了感谢阁下不把我视为路边闲人在自说自话,我就跟你走一趟吧。”侠士轻松地说道。
侠士随着刘玄德进入城内,方知他原来是新野这座小城的城主。那张表情轻松的脸上略显出意外的神色。
刘玄德以上宾之礼对待侠士,把他恭敬地迎入大堂,并以美酒佳肴飨客。他一边劝酒,一边询问侠士的姓氏。侠士道:“我是颍上(今安徽颍上)人,名叫单福。略通道学,学过兵法,现在只不过是游历各国的一个学者。”
单福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经历,没有暴露身份。他紧接着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要求:“不知可否把您的坐骑牵到庭园里让我看一看?”
“那容易。”
刘玄德说着,立刻叫人把马牵到庭园来。单福仔细观察了马相后说道:“这是一匹千里马,但它一定会给主人带来祸害的,所幸你骑到现在竟然还平安无事。”
刘玄德道:“曾经有人多次提醒过我,说它妨主。但是先前我逃过檀溪之难,获得九死一生的机会,全靠这匹马的脚力。”
“这可以说是救主,也可以说是马的自救。这和作祟不能相提并论,不过它一定会祸害主人的。当然,还是有办法防患于未然的。”
“如果壮士有避祸的方法,请务必告诉我。”
“那好,我就直言相告吧。其实方法很简单:把这匹马临时借给侍从骑乘,等到侍从遭到祸害后再把马要回来,那样你就能放心地骑乘了。”
刘玄德听后突然面露愠色。他叫来家臣,极为冷淡地吩咐道:“上茶!”
上茶的意思就是主人催促服侍的家臣赶紧给客人奉茶或者送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下逐客令。
单福听了非常生气,他放下酒杯,开口质问道:“请等一下,是您特意请我到这儿来,又突然提出上茶,这是为何?为何要急于把客人赶走呢?”
刘玄德脸色一变,对单福发怒道:“我带你到这儿来,把你当做贵宾一样地欢迎,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节操的高人。没想到刚才听了你的一番话,使我大失所望。你不教我仁义,反而密告我不仁的佞智,我刘玄德不能对这样的客人待之以礼,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哈哈,果真如此,你刘玄德确实就是传闻中的仁君……”单福高兴地抚掌大笑,“请不要生气,其实我刚才是故意这样说的,是想试试你有没有仁义之心。请不必计较,把它付之流水,忘了吧。”
“哦,要是那样的话,我对壮士还是不胜欢迎。那就请你不吝金石之言,为我刘玄德讲授仁政之道、济世经纶。”
“我从颍上到这儿的游历途中,听到百姓们传唱着一首歌。歌中唱道,‘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于是我暗暗地记住了刘皇叔的大名,并且非常倾慕你的德政。如果你能起用不才,我愿竭尽犬马之劳。”
“非常感谢。我认为在人生漫长的岁月中,和贤人相会之日应该是最大的吉日。今天也是我深感荣幸的一天。”
刘玄德的内心充满着难以言表的喜悦。他现在尽管寄居在新野,但自己的兵力、军备,依然和驻扎在徐州小沛时的情况没什么两样,还是非常的贫弱。但是,即使再贫弱,刘玄德也从未沮丧悲叹。因为他心中孜孜以求的不是“物”,而是“人物”。自从和司马徽会面后,他的内心更增强了寻求人才的信念。他朝思暮想地寻觅贤人,从他那天的欣喜状态就可略见一斑。
刘玄德由此认定单福是个难得的人才,干脆予以破格重用,一举任命其为军师,并授予指挥全军的大权。
刘玄德充满信任地对单福说道:“我把所有的兵马都交给足下,足下可以随意地调配训练。”
此后,刘玄德就在一旁默默地观察。他发现单福指挥调练兵马就如活动自己的手足那样轻松自如,而且他在培养锻炼军队的精神和强化军备方面都有独到的建树。因此,在短短的时间内,新野的这支部队虽然规模还很小,但面貌焕然一新,已被打造成令人瞩目的精兵。
这时,曹操已经完成了北征的大业。
凯旋后,又开始悄悄地准备下一个战役。他把矛头对准了荆州。
为了试探军情,曹操拜族弟曹仁为大将,率领李典、吕旷、吕翔三将,企图先率军攻打樊城,然后以此为据点,再慢慢向襄阳、荆州等地越境侵扰。
吕旷、吕翔向曹仁献计道:“现在刘玄德在新野积极地操练兵马,他日必然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这对于我们进攻荆州将形成很大的阻力,所以首先攻取新野乃是当务之急。”
曹仁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当即拨兵五千,希望吕氏兄弟率军马到成功。于是,吕军立刻气势汹汹地杀到新野境内。
“单福,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刘玄德向他的军师问计。因为现在形势紧急,且还没有足以战胜敌军的军备。
“主公不必担心。我军虽然弱小,全军兵力只有两千人,而听说敌军有五千兵力,这正适合当做一次军事演习。”
这次实战是单福第一次指挥调动军队进行的战役。
在这次战役中,虽然关羽、张飞、赵云等虎将英勇奋战,功绩卓著,但最精彩的莫过于单福的指挥艺术。在他的指挥下,刘玄德的军队先后采取了诱敌深入、分散敌军、各个围歼的灵活战术,使敌军迭遭败绩,溃不成军。到吕军仓皇逃归樊城时,原先的五千军马只剩下不到两千人的残部。总而言之,单福的用兵基于其熟知深厚的兵法。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大胜缘于他用兵的高妙,而绝不是偶然的上天助佑或者侥幸的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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