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的水陆军在江夏地区取得了重大的胜利。接着,吴军乘胜从水陆两路直接攻打江夏城。
江夏是黄祖长期盘踞的地盘,他向来以“黄祖的江夏”自夸。迄今为止,江夏从未受到过吴军的攻击。
吴军包围了江夏,对此地熟悉的甘宁率先引军冲在前面。
甘宁两眼充血,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他道:“让黄祖的首级落在别人的手中是我的耻辱。”
江夏的西门和南门已受到吴军的攻击,但还没有谁去攻打东门。甘宁估计黄祖也许会率兵出东门,顺着小道逃跑,所以他在离东门数里远的地方布设伏兵,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江夏城的上空升腾起浓烈的黑烟,城上的望楼殿阁都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大将黄祖狼狈地不战而退,他只带着二十余骑部下一边抵挡着,一边通过东门拼命地逃跑。这时,从道路的旁边突然闪出五六骑披着铁甲的将士,呼喊着挡住了黄祖的退路。
“是谁?”
甘宁发现有人抢在他的前面,不由得暗自纳罕。
仔细一看,拦截黄祖的原来是东吴的宿将程普和他的家臣。
程普对今天的战斗抱有很大的期望,他要取得黄祖的首级也在情理之中。
从在无功而返的远征途中战死的孙坚开始,到第二代的孙策,以至现在第三代的孙权,程普整整跟随了孙家三代君主。这个历来武艺高强从未败北的宿将也发誓:决战在今天!他也许在心中真诚地祈念着,今天要为故主报仇。
但是甘宁也实在不甘心光是羡慕地看着程普抢得头功,但此时出手已迟,所以他慌忙拿起放在腰间的一张铁弓,对着黄祖“嗖”地放出一箭。
那支箭恰巧射中了黄祖的后背,黄祖应声落马掉在地上。
“不要再放箭!我已杀了敌将黄祖!”
甘宁大声呼喊着纵马飞奔而来,他和程普一起举起了黄祖的首级。
占领江夏后,二位将军一起把黄祖的首级呈献在孙权的面前。
孙权把黄祖的首级扔在地上,骂道:“今天终于报了杀父之仇。现在把黄祖的首级放入木匣子里带回,和苏飞的首级放在一起,在我父亲的坟前祭奠亡灵。”
孙权接着犒赏诸军,决定率军班师回朝。这时,孙权又道:“这次战役甘宁的功劳很大,我封他都尉之职。”接着,他准备留下若干兵马守备江夏。
“这不是一个妙策。”张昭希望孙权重新考虑,他说道,“为了守备这样一座小城,我们必须留下一部分军队,以后还得一直派兵把守,长此以往是难以维持的。所以,我建议与其分兵留守,不如狠狠心干脆放弃江夏城。我军一撤走,刘表肯定会派兵过来为黄祖报仇。这样我们还可以再次讨伐,并在敌军溃败的时候乘胜追击,一直追到荆州城下,那时再进攻荆州就大为便利。由于我们通过战争充分了解了这一带的地势和要害所在,所以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攻破荆州也非难事。”
张昭提出这样的计策,就是要把江夏城作为一个陷阱,引诱刘表出兵,再设法歼灭。
“你的计策太妙了!”
孙权听了大为赞成,决定放弃所有的占领地区。全军乘上兵船,高唱凯歌,意气风发地得胜回师。
原黄祖手下的下臣苏飞被俘后被关入槛车,先期送回东吴。当他听说出征的吴军已凯旋消息后,心想:“我以前亲自救过甘宁,如果现在拜托甘宁的话,也许他会设法救我一命。”于是特意写了一封求救信,暗中托人带给甘宁。
凯旋之后,孙权亲自来到父兄的墓地,向他们报告了这次战争胜利的经过,尔后又和功臣们一起举行了庆功宴会。
宴会上,甘宁突然跪在孙权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我有一事相求,请主公开恩。”
孙权惊讶地问道:“什么事?你好好说!”
“我愿以主公对我的恩赏来换取苏飞的一条命,恳请主公成全。如果不是以前苏飞救了我,不要说今日立下的寸功,就是自己的性命也早就没了。”
孙权听了,考虑良久。
如果没有苏飞当年施救甘宁,也就没有今日的大捷。
但是他很快又摇头道:“如果我饶了苏飞一命,想必他又会逃跑,再向东吴复仇吧?”
“不,绝不会!我甘宁发誓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说得肯定吗?”
“您让我发什么样的誓言都可以。”
“那好,看在你的面上就免他一死!”
孙权终于饶了苏飞一命。
接着,孙权又对引荐甘宁的吕蒙也给予了恩赏,还封他为横野中郎将。
但是,庆功宴的和睦气氛却很快被打破了。
“你这混蛋不许动!”
忽听得一声怒喝,只见一人手持利剑从宴席的一角直冲甘宁而来。
“啊,你想干什么?”
甘宁一边呵斥,一边紧张地举起前面的餐桌,抵挡了对方迎头砍来的一剑。
“住手!凌统!”
由于情况紧急,连命令左右的时间也没有。孙权不得不从后面亲自抱住了施暴者,一边大声地命令他住手。
施暴者正是凌统。在建安八年发生的那场战争中,其父凌操奉命攻打黄祖,立下了大功。可惜在战斗中,不幸被当时还在黄祖手下效命的甘宁所射杀。
当时,凌统还是个第一次上阵、只有十五岁的年轻小将。从此,他悲痛地独自吞下丧父的泪水,每天都在心中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
孙权听说了凌统的心事后,大度地对他说道:“你今天这样狂躁似也情有可原,我不怪罪你,为了你的一片孝心,我也原谅你的无礼举动。但是,作为国中藩臣,侍奉同一个主人,难道大家不是兄弟吗?甘宁在过去的战争中杀害了你的父亲,是因为他必须对当时的主公竭尽忠勇。现在黄祖已亡,甘宁也效命于东吴,加入了我们的大家庭,成为其中的一员,为何还要对他抱着过去的怨恨呢?虽然你的孝心感人,但却偏执地不忘私怨,这说明你只知孝心而不知尽忠的大道理。我孙权今天原谅了你的这些过错,希望你把过去的一切仇恨都忘了吧。”
听了国君的谆谆教导,凌统放下手中的利剑,拜伏在地:“主公的教诲我会铭记在心,但请体察我的苦衷。我从小就受到主公厚恩,永志不忘。可是父亲被人夺走了性命,作为儿子心中是多么的痛苦,更何况现在杀人凶手就在我的眼前,我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凌统恸哭不止,又不停地叩首,额头上鲜血如注。
“不要再哭了,相信我会给你公道的。”
孙权和诸位大臣一起极力抚慰凌统。虽然凌统今年才二十一岁,但自从追随父亲去江夏第一次上阵以来,他的骁勇已赫赫有名。孙权也很爱惜和赞赏这个年轻人。
事后,孙权封凌统为承烈都尉,又命甘宁统领百艘兵船和五千水军去镇守夏口。
孙权这样的安排,主要是为了让凌统慢慢地淡忘对甘宁的宿怨。
东吴正在不断地加强和扩展势力。
南方的天下充满着兴盛昌隆的气氛。
现在,东吴势力又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其最显著的标志就是编制了自己的水军。
这也进一步显示了江东的造船技术取得了飞速的进步。
东吴热衷于建造大船,并不断将新造的大船结集于鄱阳湖。周瑜被任命为水军大都督,频繁地举行水军的大演习。
孙权自己也并不逍遥自在。他让叔父孙静镇守吴会,自己则亲率大军精心经营鄱阳湖附近柴桑郡(今江西九江西南)一带的防线。
这时,刘玄德占据新野,已迎来了孔明,也在为实现将来的大计而不懈地进行着各项准备工作。
“哎呀,荆州方面派来了急使,说是有一件大事,你说我是去好还是不去好呢?”
那一天,刘玄德接到了刘表的来信,阅后甚感为难。
孔明立即为刘玄德做出了明确的判断。
孔明道:“主公还是动身去荆州吧。前不久,吴军杀了黄祖,也许刘表要在荆州和你商议为黄祖报仇的事呢。”
“那你说我当着刘表的面,该采取何种态度呢?”
“主公可以委婉地向他提起那次襄阳盛会和檀溪逃难的事情。如果刘表要你充当伐吴的先锋,千万不要答应。”
不久,刘玄德带着张飞、孔明离开新野,向荆州出发。
到了荆州后,刘玄德把张飞和五百名随从的士兵留在城外待命,自己和孔明进了荆州城。
刘玄德在阶下拜见刘表后,即被刘表引入大堂。刘表立刻对刘玄德表示了自己的歉疚之情:“在先前举行的襄阳盛会上,由于我对阁下照顾不周,致使出现了危急之事,我对此深表歉意。本拟对蔡瑁斩首论罪,以向阁下表示歉意,由于蔡瑁本人一再认罪求饶,加之众人苦苦哀求,我才不得已暂且饶他一命。希望你把这事就当做流水一样忘了吧。”
刘玄德微笑道:“这事不是蔡将军干的,恐怕是些无名之辈的小人企图暗中作乱。我早已把这件事忘了。”
“你最近有没有听说江夏之败和黄祖战死的消息?”
“黄祖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将,也许他是自取灭亡的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认为我们应该去攻打东吴,为黄祖报仇吗?”
“如果荆州采取南下的姿态,北方的曹操就会立即乘虚进攻荆州。”
“这倒也是件难事。我自己上了年纪,而且体弱多病,已经不能带兵打仗了。我对此难局,反反复复地苦思冥想,还是一筹莫展……我想阁下是汉室的宗亲,又是刘家的同宗,此次能否代我治理荆州?等我死后,由你统治荆州如何?”
“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好意。这样的大国,这样的难局,像我这样的庸才怎能担此大任呢?”
孔明站在旁边频频地朝刘玄德使眼色,但他好像未解其意,依然说道:“你不要再说这种泄气的话了,首先要保重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振奋精神治理国家,进而制定打破难局的良策。”
面谈结束后,刘玄德带着孔明回到城下的旅馆。
孔明不解地问道:“主公刚才为何不接受刘表的好意呢?”
“我不能看到恩人的危难而心中窃喜。”
“可这又不是叫您去篡夺荆州。”
“即使是他让给我,也是恩人不幸中的不幸。我刘玄德实在不忍把它看做是自己唯得的良机。”
孔明无奈地慨叹道:“果真如此,主公不愧是个仁君。”
这时,侍从来报:“荆州刘表的嫡子刘琦前来拜访。”
刘玄德听了大吃一惊,立刻出门相迎。
“世子何事来访?”
刘玄德把刘琦迎上堂后,殷勤地询问他的来意。
刘琦含泪相告:“正如您所知道的,我生来就是荆州的继承人,但是继母蔡氏有了刘琮之后,就经常密谋要杀害我,企图立刘琮为父亲的继承人。现在我真的害怕待在城里,怕不知什么时候会遭到谋害。所以请你务必救我。”
“你的事我也有所知晓。但是世子你要明白,你家的内部事务他人是不能置喙的。说实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克服这种偏见,保持全家和睦,难道不是每个家庭成员应尽的责任吗?”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什么都能忍受,可是我现在连性命都难保,我不想就这样被他们杀害了。”
刘玄德问孔明道:“为了救世子,你有没有好的计谋?”
孔明冷淡地摇头道:“家庭内部的事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
刘琦只得无奈地黯然而归。
刘玄德同情地目送着刘琦远去的背影,终于不忍地追上去,凑到他的耳边悄悄地耳语道:“明天我暗中叫孔明到世子的馆舍来。到那时,请你采取这样的方法向孔明问计。”
第二天,刘玄德对孔明说道:“昨天世子特意前来拜访,所以今天我们必定要去还礼。但不知为何,我从今天早上开始突然腹痛不止,还是有劳先生代我走一趟吧。”
孔明奉刘玄德之命去刘琦的馆舍还礼。本想去去就回,谁知刘琦执礼甚笃,还备了一桌的酒菜殷勤招待。孔明就是想回去,也一时难以开口。
酒至半酣,刘琦又恭敬地说道:“请先生暂移玉步,参观寒舍。我有一些古书想请教先生,听说这都是稀世孤本,先生是否有兴一览?”
刘琦的话语吸引了孔明的好学之心,终于跟着他上了一座楼阁。
孔明扫了一眼楼阁,有些怀疑地问道:“你说的古书在哪儿?”
刘琦一下子跪倒在孔明的脚下,流着眼泪百拜不止。
“先生,请原谅。今天把您请上楼阁,就是想请您解救我昨天所说的危难。请务必告诉我逃过此难的良计。”
“我不知道。”
“请先生不要这样说,可怜可怜我吧。”
“我凭什么要参与别人的家庭内部事务?我没有那样的良计。”
孔明说着,拂袖准备下楼。他突然发现,就在刚才不注意的时候,楼梯已被刘琦的下人撤走了。
“啊,世子!你不能这样欺骗我!”
“除了先生,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可请教之人了。现在对我刘琦而言正处于生死的关头。”
“你再怎么问我,我也没有计策可教。要想避难保命,只有自己开动脑筋,鼓起勇气,敢于和危难斗争。”
“难道我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先生的教诲吗?”
“俗话说‘疏不间亲’,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实在无路可走了。”
刘琦说着,突然拔剑准备引颈自裁。
孔明见状急忙止住了他:“请等一下!”
“先生请放手,不要管我。”
“不要这样,如果你肯保密,那我教你一计吧。”
“啊?!先生说的是真的吗?”
刘琦放下宝剑,急忙跪在孔明面前,两眼放出希望的光芒。
孔明郑重地说道:“古时候,在春秋时代,晋献公的夫人有两个儿子,哥哥叫申生,弟弟叫重耳。”
孔明引述了一个古例来教导刘琦。刘琦聚精会神地听着。
“……谁知不久后晋献公的如夫人骊姬也生了一个儿子,她一心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王位,所以经常在晋献公面前说正妻的儿子申生和重耳的坏话。但是在晋献公的眼中,正室的儿子都是优秀的人才,所以骊姬再怎么谗言,也不能说动晋献公废嫡立庶……”
“申生的情况和我现在的境遇非常相似。”
“暖春的一天,骊姬把晋献公迎上楼阁,透过窗帘观赏春园的景致。接着,她又暗中在自己的衣领上涂了蜂蜜,特意下楼去邀请申生入园赏景。蜜蜂闻到蜂蜜的香味后,自然成群地飞到骊姬的头发和衣领上。毫不知情的申生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非常吃惊,他一边保护着骊姬的身体,一边拼命地用手驱赶在骊姬衣领和后背飞舞的蜜蜂。晋献公在楼阁上看到申生这样的举动,误以为他在调戏骊姬,感到害怕和气愤。从此,晋献公对申生的猜疑越来越重。”
“啊……蔡夫人也是那样的,所以我也在不知不觉间毫无理由地受到父亲的冷落。”
“初次得手之后,骊姬更加有恃无恐地继续作恶。她很快又策划了一个阴谋。岁末年初祭祀的时候,她偷偷地在祭品里下了毒药,然后对申生说,‘把母亲的供品直接送到厨房太可惜了,先让你父亲尝一尝吧。’申生就按照骊姬的吩咐,把供品献给父亲晋献公品尝。谁知就在这时,骊姬突然进来说外面带来的食品不经测试不能食用。说着她把供品扔给狗吃,狗吃了立刻流血而亡。晋献公见了大怒,他中了骊姬的奸计。申生被迫自杀。”
“啊,那申生的弟弟重耳该怎么办呢?”
“重耳事先知道了自己也将面临杀身之祸,于是赶快逃往他国,过起隐名埋姓的生活。十九年后,重耳初次登上大位,即晋文公。现在荆州东南的江夏之地,因吴军杀了黄祖之后,一直处于荒弃的状态,也没有人去守卫。世子若想躲避继母之祸,可向父亲请求去江夏驻守。如果你依计行事,就可得到当年重耳出国避难的同样结果。”
“多谢先生的指教,我刘琦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刘琦反复拜谢,接着击掌命家人搬来扶梯,自己恭恭敬敬地送孔明下楼离府。
孔明立刻回到旅舍,他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刘玄德。刘玄德听了也非常高兴,连称“这是一条妙计”。
不久,刘表派使者邀请刘玄德议事。刘玄德立刻进城拜见了刘表。
刘表对他这样说道:“我的嫡子刘琦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对我提出自己愿去驻守江夏,不知贤弟以为如何?”
“那不是很好吗?嫡子离开您的膝下去远方驻守,对他个人的修行是很有利的。再说,江夏邻近东吴,是个战略要地。阁下把自己的亲骨肉放在那儿,我认为这也会极大地提高荆州全体将士的士气。”
“是吗?”
“总而言之,东南的防守由您和嫡子谋划,鄙人则负责西北的防守。”
“噢,听说最近曹操也在玄武池大造兵船,并且正在加紧训练水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说明他有南征的野心,所以拜托贤弟多费心了。”
“我明白,敬请放心。”
刘玄德向刘表告别后,径直回新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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