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魏之间耗费大量的国力征战不歇,吴国坐山观虎斗,一心巴望两国战事愈演愈烈。
趁蜀魏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吴王孙权终于将其多年的野心付诸实施,效法魏蜀,僭号称帝。
四月,他在武昌南郊筑坛祭天,举行登基大礼,即吴国皇帝之位。即日大赦天下,改年号黄武八年(公元229年)为黄龙元年,谥先王孙坚为武烈皇帝。
嫡子孙登自然同时成为皇太子,孙权命诸葛瑾长子诸葛恪为太子左辅,张昭次子张体为太子右弼,专任辅育皇太子之职。
从血亲关系来说,诸葛恪为孔明的侄子。他资质聪明,人品高尚,幼时便被称为神童。其六岁时,一次适逢孙权戏谑其父诸葛瑾——孙权令人将一匹驴牵进宫苑,在驴脸贴上写有“诸葛子瑜”四个字的纸条。孙权书此四字,盖因诸葛瑾脸形奇长,故而以驴来揶揄他。由于是主君的戏谑,被揶揄的诸葛瑾也只能搔首苦笑。跟在父亲身边的诸葛恪,突然拿起笔,跑到园子里的驴子跟前,仰起身子,在驴脸上的四个字下又添上了两个字。众人一看,驴脸上的字变成了“诸葛子瑜之驴”,诸葛恪就是如此巧妙地为身陷窘境的父亲挽回了颜面。如今中国人常说的“面子”一词,是否源于此典故,就不得而知了。
除了两名辅弼之外,孙权又任命顾雍为丞相,陆逊为上将军,辅佐太子镇守武昌,自己仍旧返回建业。
魏蜀之战日趋激烈,吴国也愈益显现出国力的优势。宿老张昭力主修文偃武,振兴产业,增设学校,奖励农耕,促进畜牧,以备来日之需,同时建议派遣特使赴蜀,怂恿其继续攻打魏国,并要特使昭告蜀国,吴王也已登基即皇帝位,其用意也是为了博得他国的承认。
特使先后去了成都与孔明所在的汉中,孔明接待特使的心情极为复杂,因为天无二日是他的天下观,他的理想是重建汉朝的大统。然而面对吴国特使,他却无法倡导自己的理念——如果反对吴王称帝,吴国必然会与魏国结盟,如此一来,蜀国将永无兴隆之日,蜀国一旦灭亡,自己的理想抱负自然也就无法实现。
孔明立即拿出大量汉中特产作为礼物,派遣贺使携贺表一同送往吴国,贺表中称:“此实乃值得庆贺之幸事,吴蜀两国今后必将共同繁荣。”
然后他在贺表中又向吴国提出:“现在贵国若以强兵攻魏,魏国必然土崩瓦解。我蜀军自然亦会不断进攻,使其两面受敌,首尾不得相顾。”
同时,又向吴国朝野大肆散布攻魏时机已到的言论。
吴帝孙权收到孔明贺表,果然立即将陆逊召回建业,征求他对攻魏的意见。
“对蜀国的要求当如何应对?”
“吴蜀既然订有盟约,自然不能拒绝蜀国要求。可虚作起兵之势,遥与蜀国为应。待孔明加紧攻魏,再审时度势,乘虚发兵中原,先于孔明攻入洛阳,此乃吴军之上策。”
孙权听罢,会心地笑道:“但愿如此。”
孔明决定三出祁山,因为他收到确切情报,陈仓城守将郝昭已经病危。
郝昭也已将自己的病情申奏洛阳朝廷,请求派遣大将前来接替。
镇守长安的郭淮得到消息,与张郃商议道:“郝昭病重,怎等得及朝廷派人来?你可速去替他。我自写表申奏朝廷,另行定夺。”
张郃引着三千兵马,急忙赶往陈仓城来接替郝昭。
然而,张郃还是晚了一步,他尚未赶到陈仓,郝昭便已死,陈仓城也已落入蜀军手中。
蜀军进攻何以如此迅速?原来坊间频传要来进攻的孔明大军,实为姜维、魏延所部,他们打着孔明旗号行军,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孔明早已亲率中军悄悄离开汉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已从山间小路迫近陈仓城后门。他连夜派人进城放火,打开城门,蜀兵得以乘乱一拥而入。
待到姜维与魏延领兵来到城下时,整个陈仓城早已被蜀军占领。难怪魏将张郃火速前来增援,也未能赶在蜀军前面。
姜维、魏延进城以后,拜倒在孔明车前,心悦诚服地赞叹道:“丞相真神计也!末将感佩之至。如此闪击般的行动,生来首次得见。”
孔明巡视完陈仓城之后,命令士兵寻找死于火中的郝昭遗体,给予厚葬,“郝昭为我军敌人,但其忠义之心可嘉,虽死犹荣。”
随后,他又转向姜维、魏延说道:“陈仓城虽已攻下,但你们二人尚不可解甲,必须立即去攻前方的散关(今陕西宝鸡县南大散岭上)。如若去得晚了,待魏军援兵一到,则恐怕又会成为第二座难攻的陈仓城。”
二将受命之后,未敢有片刻歇息,立刻领兵去攻散关。
散关防守极为薄弱,魏延、姜维不费吹灰之力,一举夺得关隘,遂令士兵在城上插满了蜀军旌旗。哪知未过半日,便听到魏军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渐渐逼近过来。
“啊!果然不出丞相所料,魏军来得如此之快!”
登上箭楼望去,只见魏兵来势汹汹,队列中簇拥着鲜艳耀眼的战旗,旗上绣着“左将军张郃”五个大字。
但张郃来到城下,一看散城已被蜀军捷足先登,不禁大失所望,只得命令部下撤兵。
“追上去!”
蜀军见张郃不战而退,立即出关紧紧追杀。张郃的兵马受到重创,狼狈地向长安败退而去。
姜维、魏延向孔明送来战报:“散城方面局势已经稳定。”
孔明得报,高兴地说道:“好!时机已到。”
随即率大军由陈仓挺进斜谷,攻取建威,向祁山进军。
祁山是曾经两度来过的老战场,两度出兵,蜀军均未占得便宜,最终不得不退兵汉中。对孔明而言,这着实是一块令他心痛之地。
他召集帐下诸将布置作战策略:“魏军两度在此占得先手,此次必定以为我军因袭旧例,会先攻雍、郿二郡,故会以重兵严加防守二郡。因此我拟调转矛头,先去奔袭阴平(今甘肃文县的鹄衣坝)、武都(今甘肃东南部的白龙江中游地带)二郡。”
孔明的策略看来是先取阴平、武都二郡,以此来将敌军吸引到阴、武方向去,但要想使敌军分兵,自己也势必要分出兵力去诱敌深入。孔明共计派出两万人马,令王平与姜维各率一万骑兵分头前往阴平、武都二郡。
张郃退回长安,禀报了陈仓军情。郭淮得知孔明又率兵来到祁山,大为震惊。
“如此看来,蜀军势必又要进攻雍、郿二郡。张郃,你留在长安,我到郿城去增援,雍城且让孙礼来防守。”郭淮当即调兵遣将,分路火速开拔。
张郃又频频派出快马,不停地将祁山战况上奏洛阳朝廷,并紧急求助:“战局堪忧,请速派大军前来增援。”
消息传到洛阳后,本已慌乱的魏国朝廷更加不安。因为近期传来的情报无一不让人心惊肉跳:吴国孙权先是登基称帝,随后与蜀国互派特使,并按照蜀国的要求,令武昌的陆逊集结大批人马,大有立刻来攻之势。
蜀军是强劲的宿敌,吴军亦非等闲弱旅。如今两面燃起烽火,究竟孰为防范重点?魏国朝廷上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魏帝曹睿无所适从,难以定夺。
“看来只有去问司马懿了。”虽然重臣宿将济济一堂,但魏帝思忖再三,还是感到只能倚仗司马懿,“快召司马懿入朝。”
应召前来的司马懿毕恭毕敬地伏在阙下,他一脸平静,仿佛对近来的危急战局毫不挂心。直到魏帝问及在当前腹背受敌的危局下如何应对时,他才答道:“陛下对这等事无须多虑。”随之不慌不忙地阐述了自己的见解:“孔明煽动吴国发兵,乃意料中之事,吴国为修复邦交应允其要求,亦在情理之中。吴军大权掌在陆逊一人手中,陆逊亦知吴国不率先发兵,并未违反两国盟约,故其假作兴兵之势以应之,实则一味整顿军备,绝不会轻易出兵,如今其必在坐观魏蜀两军攻防成败,以伺机而动。所以,吴国的鼓噪只是虚张声势,蜀国的进袭才是当前大患。我军只需全力应对蜀军,对吴军可待以后再做处置。”
“言之有理。实际军情确实如此。”司马懿一席话说得魏帝茅塞顿开,他不禁拍膝慨叹道,“卿真不愧为大将军,要破孔明,非卿莫属!”
魏帝嘉勉之余,当即封其为大都督,并下诏取回总兵之印,欲授之于司马懿。
听了魏帝诏命,司马懿脸上却不禁露出难色,因为总兵之印现为全军统帅曹真所持掌,但圣命难违。司马懿于是奏道:“陛下以敕命收回总兵之印,曹真岂不颜面尽失?不如臣自己前去拜领为好。”
魏帝准奏,司马懿于是来到长安,前去探望卧病府中的曹真。问完病情,闲聊一阵之后,司马懿转入正题:“近日吴国陆逊与蜀国孔明沆瀣一气,同时进犯我境之事,不知都督可曾得知?”
曹真被问得一脸愕然,“哎,竟有这等事?”随即痛哭流涕地说道:“我卧病在床,竟然无人告知我战场真情。”
“都督请保重贵体。”司马懿宽慰曹真道,“我会尽力辅佐都督,您可不必对战事过于烦心。”
“不可。以我的病体,已无力挽回战场危局,还是请你收下总兵之印,在此危难之际,担当力挽狂澜的重任吧。”
曹真说罢取出总兵之印,勉强站起身来,将其送到司马懿手中。司马懿虽再三推辞,但曹真无论如何不答应,“我日后自会奏明朝廷,绝不将此事的责任归咎于你。”
司马懿无法再做推辞,于是收下总兵之印,答称暂时为其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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