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秦王因出兵日久,惦念王姊,往后宫相望。姊弟二人见礼坐下。秦王问道:“王姊,小弟自从出兵在外,不知王姊安否?”公主叫声:“御弟,自从你驸马姊夫亡后,做姊姊的何曾跨出宫门,一味总受凄凉。也是为姊的命该如此。”就分付侍儿治酒席留饮,至晚才散。秦王别了王姊,一路出宫,打从彩霞宫走过,听得音乐之声,只道父王驾幸此宫,便问宫人道:“万岁爷在内么?”那宫人见是秦王,不敢相瞒,便说道:“二千岁,里面不是万岁爷,乃太子、三千岁也。”秦王闻言大惊,连忙摇手,叫声:“不要声张!”轻轻往宫内一张,果见建成搂抱尹妃,元吉抱住张妃,在哪里饮酒作乐。秦王不见犹可,一见之时,就惊得半死,只叫得一声:“罢了!”欲待冲破,恐怕扬此臭名出去,况是嫡亲手足,若声张,他性命决然难保。千思万想,一时无计。正是:
且说尉迟恭朝散回来,闷闷不乐,黑、白二夫人问道:“相公今日回来,面带不悦之色,却是为何?”尉迟恭道:“二位夫人有所不知,只为明日十二月初一日,高祖有旨要演昔日在洛阳御果园救驾的功劳。今当天气寒冷,怎生下水洗马?不要说救驾,就是冻也冻死了,如何是好?”黑氏听说,忽然想起说道:“相公不必心焦。前日在洛阳,李靖老爷临去的时节,曾送你一丸丹药,叫你到十二月初一日和烧酒服之,可避大难。如今果有大难,服之想来不妨。”敬德闻言大喜。当夜不表。
朝走西来暮走东,人生却似采花蜂。
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诗曰:
弟兄何事起风波?骨肉伤残天生无。
万事算来皆有命,徒然暗里费工夫。
那尹妃说到此处,就住了口不说了。那张妃巴不能够要听这风情月兴之言,见她住了口,忙发急道:“姊姊,到底你从不从,快快说来。”尹妃掩口微笑道:“不瞒你说,我是久旷之人,只得和他做了羞人的事儿了。”张妃道:“原来如此有兴。我还要问你,你说两个,那太子建成只得一个,那一个又是何人,也敢到此?”尹妃道:“那一个么,只为这建成太子与我如此如此了,却被三太子元吉察知其情,日日也来此鬼混。如今现在龙床上睡着,你来得正好,我正分身不开,你与我代代劳罢。”一把扯住张妃就走。张妃假做不肯,被她扯到里边。尹妃推醒元吉,叫声:“不怕羞的,快些起来!又有一位替代我的心肝来了!”元吉正在酣睡,却被尹妃推醒,骨碌一声爬将起来,抱住了张妃,心中大喜,上前抱住:“啊唷!我那活宝的美人啊!快快救我一救。”张妃面胀得通红,心中十分欲得,外貌假做不肯。那尹妃含笑,殷勤在旁,十分相劝。张妃带笑,半推半就,与元吉成其好事。正是: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再讲那殷、齐二王见世民带这许多英雄,又百般夸功,父王又件件听信,便上前奏道:“父王,莫听世民之言,臣儿细想尉迟恭之功,其中有假。”高祖便问:“焉见得其中有假?”建成道:“臣儿闻得单雄信名扬四海,有万夫不当之勇。尉迟恭单鞭独马,又不穿衣甲,如何战得他过?”元吉也奏道:“父王,臣儿也有一说,向闻得御果园离澄清涧有五里足路,徐勣虽然马快,往还就是十里路。那单雄信莫说是有名的大将,就是略有小本事的将官,十个世民也被他结果了。所以知他这功劳是假的。如今世民这般护着他,实系蓄心不善,故此收罗这些亡命之徒,日后定然扰乱江山。依臣儿之见,不若速斩尉迟恭之首,以报姊夫之仇。这些众将人马,速调他方,若留在长安,只恐为祸不小。”
毕竟不知秦王怎样禁止建成,且听下回分解。
贪图爵赏高官显,不顾君王礼数深。
当下高祖又看到尉迟恭的名字,就想到日抢三关,夜劫八寨,三跳红泥涧,鞭打柴驸马等事,不觉勃然大怒道:“此贼来了么?不许朝见,速速斩首,以报驸马之仇。”众校尉领旨,忙将尉迟恭衣衫剥下,立刻花绑了,只等行刑旨一下,就要开刀了。
高祖闻言,未曾开口,早见班部中闪出一官,紫袍金带,执笏当胸,上前奏道:“臣兵部尚书刘文静,有事奏闻陛下。”高祖道:“奏来。”文静道:“臣闻,有功者必赏,有罪者必罚,赏罚分明,而使天下之人皆愿立于我朝。今四海英雄纷纷投唐,多感主上圣明,故皆不避艰险而来。今若念其旧仇,来必处死,是反来投火炕了。血洗沙场苦战,把那性命来换的功劳,皆望封妻荫子,耀祖荣宗,今一旦远调不用,臣恐闭塞贤路,反不如战国之齐桓公了。望陛下休听二王之言,臣不胜幸甚!”殷、齐二王又奏道:“刘文静与他同党,望父王拿下才是。”秦王奏道:“不必疑惑,尉迟恭在御果园救臣儿是真的,莫听王兄、御弟之言。父王若不信,可叫尉迟恭演这一功,与父王观看。”建成道:“如要演,可在御花园中,也要照样离园五里,尉迟恭去洗马,也要徐勣去唤,往返若差了些儿,其功尽假。”高祖准奏。又问单雄信何人去扮,元吉道:“臣儿手下有一王云可去扮。”高祖道:“好。”把以下三十四人尽封总官,明日御花园演功,就此退朝。众官回府不表。
这一日,张妃来望尹妃,说道:“姊姊,我们把皇帝与李渊做了,指望不时取乐,谁想他忘恩负义,一年之间来我宫中不上十次,耽误了我们的青春,怎比昔日炀帝雨露均沾,怜香惜玉,几多恩爱。如今算来,足足有三个月不睬我们了,亏姊姊耐烦得过么?”尹妃笑逗:“贤妹,我岂耐烦得过?我如今又有惜玉怜香之人,不要那昏王与我缠账。”张妃道:“姊姊,你休得骗我,岂不晓:小犬隔花空吠影,深宫禁院有谁来?”尹妃道:“我不骗你。”张妃道:“既不骗我,更有何人?快快说来,我知道万事全休,不然,与你同去面君。”尹妃道:“你不要着忙,我细细说与你知道。那惜玉怜香之人,不是一个,却是两人。我这里正分拆得开,竟分惠一个与你去受用如何?”张妃笑道:“若得如此,姊姊是大恩人了。请问姊姊,究是何人?”尹妃被他盘问不过,只得说道:“贤妹阿,那惜玉怜香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太子建成。那一日,我在御花园游玩,不道撞见了他,被他说了几句伤心话儿,又道日后天下定是他的,登基之日,就立我为正宫皇后。我被他歪缠不过,只得应允了一声。是夜,竟到我宫中来,我本不肯纳他,怎当得他这一副老面皮。”
想不到尉迟恭忽然就到。那高祖在万花楼上观看,见尉迟恭人不披甲,马不备鞍,果然单鞭独马,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声如霹雳,心中大喜。又见王云初然还好,后来十分无礼,看看要伤秦王,高祖心中有些发恼。看见尉迟恭到来,心中放宽。尉迟恭大叫道:“勿伤吾主!”王云看见尉迟恭赶到面前,遂弃了秦王,举槊望尉迟恭劈面打来。尉迟恭把鞭往上只一枭,王云哪里招架得住,早被尉迟恭一鞭结果了性命。三人齐来复旨,高祖见尉迟恭赤身跑在楼下,一些寒冷也不怕。回头见程咬金不住的发抖,不想早上吃了李靖的丹药,犹如得了发抖病一般,满身寒栗,抖个不住。只见建成奏道:“尉迟恭无礼,打死王云,望父王正罪。”秦王亦奏道:“今日虽只演功,王云却认真要害臣儿,幸亏尉迟恭赶来救驾,望父王开恩。”高祖心下明白,不说出来。遂下旨道:“依秦王所奏,封尉迟恭为总管,就此回宫。”尉迟恭家将就取衣服来,与尉迟恭穿好,各回衙门。自此无事,足足平安了一年。
不道高祖内苑有三十六宫,七十二苑。内有二宫,一曰庆云宫,乃张妃所居;一曰彩霞宫,乃尹妃虏居。过张、尹二妃,就是昔日炀帝之妃。只因炀帝往扬州看琼花不回,召裴寂问圣驾几时回来,那裴寂也是袁天罡、李淳风之流,深知阴阳,便奏与张、尹二妃说:“圣驾是有去而无回的了,况今真主已出,将当治世。”二妃忙问道:“你知真主是谁?”裴寂道:“就是李渊。”二妃见说,心中暗想道:“我见李渊堂堂仪表,凛凛威风,实有人君之度,况兼士庶敬服,裴寂之言不谬。”那番,二妃就用一个美人计,召李渊进宫,赐宴灌醉,将他抬上龙床,陷以臣奸君妻之罪。李渊无奈,只得依从二妃。登了大位。这张、尹二妃终是水性杨花,怎耐得高祖数月不幸其宫,岂无怨望之心?
再说那高祖问道:“今日演功,那假单雄信可曾端正了么?”元吉道:“臣儿端正多时了。”高祖就命秦王同徐茂公先到御花园游玩。二人领旨,下了万花楼,来至下面。茂公道:“主公,今日演功,却要带了刀去。臣有一言叮嘱,主公着实要仔细提防,那王云不是善良之人,小心为好。”秦王道:“孤晓得了。”说罢,就提了定唐刀,同茂公上马,也往假山上去,指手画脚的观看。
张妃与元吉相偎相抱,十分恩爱。这番好事才完,正逢建成来到。忽见元吉和二妃笑做一堆,建成不觉勃然大怒,拔出腰间所佩之剑,欲杀元吉。尹妃连忙止住,就将此事说明,各人大笑。是日治酒作乐,按下不表。
看官,你道说书的为何道此四句?只因那唐高祖皇帝的大太子建成差了主意,他是东宫大太子,那座万里江山怕有何人抢了去?却白白里空做一番死冤家,皇帝倒没得做。
那秦王一见,老大着忙,跪将过来叫声:“父王,尉迟恭打死姊夫,抢关劫寨,本该处斩,但此时也是各为其主。后来投了儿臣,御果园独马单鞭来救臣儿的功劳,也可准折得过,望父王开恩。”高祖闻奏,心中一想道:“他既肯赤身露体,不避刀枪,前来救驾,也可饶他一死。”高祖尚未传旨,只见大太子殷王建成、三太子齐王元吉,满面怒容,如有妒忌之意。因此,当初志公禅师有诗为证:
到了次日,先吃了些酒饭,然后吃药。那药不吃犹可,一吃下去,身上好似火烧,心中却像油煎,汗淋如雨,胜于六月炎天。尉迟恭上了乌骓马,提了竹节钢鞭。离王城有一御河,旁边有一座桥,名曰御河桥。他就除下了乌金盔,卸下乌金甲,把马去了鞍,自己又脱了衫袄,往河中一跳,滚来滚去,好不臊皮。自己洗了一回,然后牵马在河中去洗,暗暗祝道:“停一回,若有奸臣贼子,全仗你的威风。”那边桥上立着许多人来看,起先都为尉迟恭担忧,后来看他在水中好似滚水热汤,不冷的一般,大家惊异。原来那尉迟恭在御河桥下洗马,全靠了李靖这丸丹药,故此毫不受冻,只等徐茂公从御花园来请他救驾,此言慢表。
恐防手足伤天性,不敢称扬丑恶名。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66xs.com。966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wap.966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