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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地图第六章 日记簿中的怪事

第六章 日记簿中的怪事

        乐生博士道:“那应该不难,这里到处都有积尘,罗洛开过那些书橱,也很容易找得出来的!”

        我和乐生博士,开始一个书橱、一个书橱仔细地去寻找,很多书橱中,放的全是很冷门的县志之类的书籍,还有很多古书,其中颇有些绝了版的好书。

        阮耀来到了我的身后,跟着我一起走着,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书橱,全都看遍了。

        在这里,作为一个私人的藏书而言,已经可以算得是极其丰富的了,可是我却感到失望,因为所有的书,全是和阮氏家族无关的,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家庭图书馆”而言,竟没有家族的资料的部分!

        我望着阮耀:“没有了?”

        阮耀点头道:“全在这里了,但是还有一个隐蔽的铁柜,里面也有不少书,我可以开给你们看!”

        他一面说,一面来到了壁炉之旁,伸双手去捧壁炉架上陈设着的一只铜虎头。

        他的双手还未曾碰上这只铜虎头,就又叫了起来:“你们看,罗洛他是怎么知道我这个秘密的?”

        我和乐生博士一起走向前去,的确,这只铜虎头,看来曾被人触摸过,因为上面的积尘,深浅不一。

        我和乐生博士都现出疑惑的神色来,阮耀的神色,变得十分严重:“这是我们家中最严重的秘密。我一直是在父亲垂死之际,才从他的口中得知的,两地又吩咐我,这是一个重大的秘密,除非我在临死之际,才能告诉我的儿子!”

        我和乐生博士互望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十分严重。因为阮家是如此的一个巨富之家,他们家里的这个重大的秘密,一定关系着许多重大的事!

        我道:“在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你难道没有打开过这个铁柜来看过?”

        阮耀道:“自然打开来看过,你以为我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我有点急不及待地问道:“那么,柜里有些甚么?”

        阮耀叹了一声:“等一会你就可以看到了,几乎全是信,是我上代和各种各等人的通信,还有一些日记簿,当时我看了一些,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从此我也没有再打开过。”

        阮耀一面说,一面双手按住了那只铜铸的虎头,缓缓旋转着。

        在他转动那铜铸的虎头之际,有一列书架,发出“格格”的声响,向前移动,可以使人走到书架的后面,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书架之后,墙上是一扇可以移动的门。

        阮耀伸手,将那道门移向一旁,门一移开,就现出了一个铁柜来。

        那个铁柜的样子,可以说一点也没有特别之处,它约有六呎高,两呎宽,分成十层,也就是说,有十个抽屉,阮耀立时拉开一个抽屉来,道:“你们看,都是些陈年八股的信件。”

        我顺手拉了一扎信件出来,一看之下,就不禁吓了老大一跳。

        我之所以吃惊的原因,是因为我一眼望到的第一封信,信封上就贴着四枚海关阔边的大龙五分银邮票。这种邮票的四连,连同实寄封,简直是集邮者的瑰宝!

        我以前曾介绍过,说阮耀是一个有着搜集癖的人,可是他却真正是个怪人,他不集邮,理由是集邮太普通,人人都在集,为了表示与众不同,他搜集汽车!

        自然,我的吃惊,立时就化为平淡了,因为我记起进来的时候,那客厅中所挂的字画之中,其中有好几幅,价值更是难以估计的,这些邮票与之相比,无疑是小巫之见大巫了!

        而那些名画,一样在蒙尘,何况是这些邮票?

        我再看了看信封,收信人的名字,是阮耀的祖父,信是从天津寄出来的。

        阮耀道:“你可以看信件的内容,看了之后,包你没有兴趣。”

        既然得到了阮耀的许可,我就抽出了信笺来,那是一封标准的“八行”,写信人是告诉阮耀的祖父,他有一个朋友要南下,托阮耀的祖父,予以照顾的。

        我放回信笺:“如果罗洛打开这只铁柜,那么,他要找的是甚么呢?”

        我一面问,一面顺手将那扎信放了回去,阮耀却道:“你弄错次序了,这里的一切东西,全是编号的,信没有看头,看看日记怎么样?”

        阮耀一面说,一面又拉开一个抽屉来,他皱着眉:“罗洛一定曾开过一个抽屉,有两本日记簿的编号,你看,掉乱了!”

        我顺着他所指着去,毫无疑问,从编号来看,的确是有两本日记簿的放置次序,是掉转了的。

        在这里,我必须补充一句,这个抽屉中的所谓“日记簿”,和我们现在人对于“日记簿”的概念,完全不同,它们决不是硬面烫金道林纸的那种,而只不过是一叠叠的宣纸,所钉成的厚厚一本本的簿子。

        那时,我陡地紧张了起来:“罗洛曾经动过其中的一本!”

        阮耀伸手,将两本簿子,一起拿了出来,他将其中的一本,交在我的手上,他自己则翻着另一本。

        我将那本日记簿,翻动了几页,就失声道:“看,这里曾破人撕去了几页!”

        阮耀伸头,向我手中看来,失声骂道:“罗洛这猪!我虽然没有完全看过这些日记的内容,但是我每一本都曾翻过,我可以罚誓,每一本都是完整无缺的!”

        那本日记簿,被撕去的页数相当多,纸边还留着,我在阮耀说那几句话的时候,数了一数:“一共撕去了二十九张,而且撕得很匆忙,你看,这里留下的纸边很宽,还有半行字可以看得到。”

        我将那簿子举向前,我们一起看着,日记簿中的字,全是用毛笔写的,剩下的半行字,要推侧是属于甚么句子,那确实是很困难的事。

        我连忙又翻到被撕走之前的一页,去看那一天的日记,日记开始是日期,那是“辛酉秋九月初六日”,算算已是超过一百年前的事了。

        那一日日记中所记的,全是一些很琐碎的事情。老实说,抄出来也是没有意思的。

        值得注意的,是日记的最后,记着一件事:“慧约彼等明日来谈,真怪事,诚不可解释者也。”

        我们三个人,都同时看到了这一行字,我一时之间,甚至忘了下面的日记,是已被撕去的,因为从这句话来看,下一天的日记中,一定记载一个叫“慧”的人,和其他的几个人──“彼等”,会来谈一件不可解释的怪事,日记中对这件怪事,是应该有记载的。所以我急于知道那是一件甚么怪事。

        可是,翻到下一页之后,看到的日期,却已经是“辛酉年十月初四日”了。

        我们三个抬起头来,互望了一眼,阮耀忙道:“再翻翻前面着,或许还有记着这件事的!”

        我道:“我们别挤在这里,走出去看!”

        我拿着那本日记簿,来到了桌子,当我将那本日记簿放到桌上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叫了起来!

        摊开的日记簿,放在桌上,恰好和桌面上,那个尘土较浅的方印,同样大小!

        我本来曾推测,罗洛曾在这桌前,手按在桌上,看过甚么文件的。现在,更可以肯定,罗洛当时所看的,一定就是日记簿,或许就是这本!

        我们三个人一起叫了起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的缘故。

        我将日记簿再翻前一页,那就是辛酉年的九月初五。日记中没有记着甚么,我再翻前一天,那是同年的九月初四日。

        那一天,日记一开始就记着:“慧来。”

        可是,只有两个字,其余的一切,就完全和这个“慧”是没有关系的了!

        我望了阮耀一眼:“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慧’是甚么人?”

        阮耀苦笑道:“我怎么会知道?那是我曾祖父的日记,这个人,当然是他的朋友。”

        我急忙又翻前一页,完全没有甚么值得注意的,再向前翻去,再翻了三天,才又有这个“慧”字出现。

        这一天,日记上记着:“慧偕一人来,其人极怪,不可思议。”

        我们三人,又抬头互望了一眼,阮耀顿足道:“真糟糕,怪成甚么样,为甚么不详细写下去?”

        我道:“你不能怪你曾祖父的,他一定曾详细记载着这件事的,只不过已经被人撕掉了,我想,罗洛是将之带回家中去了!”

        乐生博士苦笑了起来:“而罗洛的一切东西,全被我们烧掉了!”

        阮耀又伸手,向前翻了一页,那一天,也有“慧”的记号,这样:“慧信口雌黄,余直斥其非,不欢而散。”

        至于那位“慧”,究竟讲了些甚么,在日记中,自然没有记载。

        再向前翻去,甚么收获也没有,我又往后翻,翻到了十月初九月,那一天,阮耀的曾祖父记着:“富可敌国,已属异数,余现堪称富甲天下,子孙永无忧矣。”

        我望了阮耀一眼,阮耀道:“你看,我曾祖父,在一百多年之前,已经富甲天下了!”

        我皱着眉:“可是你觉得么?他的富,好像是突如其来的!”

        阮耀道:“你为甚么这样说?”

        我翻过前面,指着一页给他看,那一页上写着:“生侄来,商借纹银三两,余固小康,也不堪长借,拒之。”

        我道:“你看到了没有,不到一个月之前,他在日记中,还只是自称小康!”

        阮耀瞪着眼,这是再确凿不过的证据,他自然无法反对的。

        阮耀呆了半晌,才道:“在不到一个月之间,就算从事甚么不法的勾当,也不可能富甲天下的。”

        我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说,令曾祖的发迹,是突如其来的。”

        阮耀赌气不再出声,只是翻着日记簿,那个“慧”再也未曾出现过。

        我们翻完了这一本日记簿,乐生博士立时又取过了另一本来,可是那一本,对我们更是没有帮助了,那一本日记簿中,所记载的。全是阮耀的曾祖父突然变成了钜富之后的事情。

        阮耀的曾祖父,在变了钜富之后,建房子,化钱,几乎凡是大笔的数字支出,都有着纪录,我们草草翻完了这本日记簿,互望着,阮耀搔着头:“奇怪,大笔的支出,都有着纪录,但是,我现在所有的这一大幅地,是从甚么人手中买进来的,为甚么日记上一个字也未曾提到过?”

        我呆了一呆,阮耀这个人,要说他没有脑筋,那真是没有脑筋到了极点。但是,有时候,他提出来的问题,也真足以发人深省。这件事的开头,根本就是因为阮耀的一个问题而起的──当时,阮耀的手中,抓着一幅地图,他问:地图上的金色是甚么意思?

        这时,他又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我和乐生博士两人互望了一眼,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的确,甚么支出,只要是大笔的,都有着记载。照说,阮耀他的曾祖,突然成为暴富之后,他买下了那么一大片土地,就算当时的地价再便宜,也是一笔大数目,何以竟然未曾提及呢?

        一想到这里,非但阮耀搔着头,连我也搔起头来,乐生博士道:“可能是令曾祖一有了钱,立即就将这片土地买下来的,日记曾被撕了十几二十天,可能买地的事情,就纪录在那几天之中!”

        我和阮耀两人一齐点点头,在没有进一步的解释之前,乐生博士这样说,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我略想了一想,道:“现在我们的思绪都很乱,让我来将整个事归纳一下,将归纳所得的记下来,好不?”

        阮耀摊着手,表示同意。我拉过一张纸来,一面说,一面写下了以下几点。

        (一)大探险家罗洛,以阮家花园,绘制成了一份四百比一的探险地图,将其中一幅地,涂上金色(已知那是一座亭子的亭基),并在其周围的若干处地方,注上危险的记号,这种危险的记号,在探险地图上的意义而言,是表示探险者到达该处,可能遭到不测之险而丧生。

        (二)在地图上注有危险记号之处,表面看来,一无可奇,但是当人站在该处之际,会有发掘的冲动,而且一经触动该处,就会招致神秘的死亡。

        (三)罗洛可能是根据阮耀曾祖的日记,绘制成这幅神秘的地图的。

        (四)阮耀的曾祖,在生前,曾遇到过一件极其奇怪、不可思议的事,这件事的真相已不可知,因为记载著有关这件事真相的日记,已被人(极可能是罗洛)撕去。但是和这件神秘事件有关的人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叫“慧”,还有几个陌生人。

        (五)这件神秘的事,使阮耀的曾祖,突然致富。

        我写下了这五点之后,给阮耀和乐生博士两人,看了一遍,问道:“你们有异议么?”

        他们两人都点头:“没有。”

        我拿着纸:“我们虽然已发现了这五点,但是对整件事,仍然没有帮助,因为我们所有的问题,还不止五个,我再将它们写下来。”

        我又一面说,一面将问题写下来。

        问题一:罗洛绘制这幅神秘地图的用意何在?

        问题二:为甚么看来绝无危险之处,却真正蕴藏著令人死亡的危险?

        问题三:使人和狗神秘死亡的力量是甚么?

        问题四:阮耀曾祖当年所遭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是甚么?

        问题五:“慧”和那个陌生人是甚么人?

        问题六:阮耀曾祖父何以在神秘事情中致富?

        问题七:当我写到“问题七”的时候,阮耀插口道:“其实,千个万个问题,并起来只有一个,为甚么在地图上,涂着一块金色?”

        我将这个问题写了下来:“是的,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最简单和最直接的方法,是将你花园中那座已被拆除的亭基再拆除,并且将之掘下去,看看究竟是为了甚么原因!”

        乐生博士勉强笑道:“谁不知道那是最直截了当的做法,可是那样做,会有甚么后果?”

        我苦笑着,摊着手:“我不知道,唐教授死了,一头壮得像牛一样的狗也死了,他们的死亡,是由于一种神秘的力量,我不知道如果照我的说法去做。会有甚么后果,所以我们不能照这个办法进行!”

        阮耀叹了一声,道:“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不能实行,转弯抹角,又不会有结果,我看,我真快要疯了,该死的罗洛!”

        我心中,也不禁在诅咒该死的罗洛,阮耀又道:“那是我们自己不好,做朋友做得太好了,罗洛临死之前的那个古怪的嘱咐,如果我们根本不听他的话,那么在他的遗物之中,一定可以找出答案来的!”

        乐生博士苦笑道:“话也可以反转来说,如果我们根本完全依罗洛的话去做,不留下那幅地图来,那么,也就甚么事都没有了!”

        我挥着手:“现在再来说这些话,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我想,那个”慧“既然曾几度在令曾祖的日记中出现,可能他会有甚么信写来,我们冉在旧信件中,详细找一找!”

        阮耀和乐生博士,不再说甚么,我们将铁柜中的信,全部取了出来,然后一封一封地看着。

        我们是在地下室中,根本不知时间去了多久,看那些旧信,直看得人头昏脑胀,腰酸背痛。疲乏不堪,天可能早已亮了,但是我们还是继续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乐生博士才道:“看看这张便条!”

        我和阮耀忙凑过头,在乐生博士的手中,去看他拿着的那张字条。

        他手中的那张字条,纸张已经又黄又脆,上面的字还很潦草,但是我们还都可以看得清上面的字。当然,我们最要紧的是看署名。署名,赫然是一个“慧”字。

        字条很简单,只是六七行字,写的是:“勤公如握,弟遇一极不可解之事,日内当造访吾公,有以告之,望勿对外人提起。弟世居吴家村,该地有一大塘,为弟祖产也,然竟于一夕之间不见,世事奇者甚矣,未见若此者也,余面谈。”

        这张字条,可能是这个“慧”派人送来的,因为在封套上,并没有邮票。

        看到了这张字条,我们三个人,都不禁有欣喜若狂的感觉。

        因为这张字条上写得虽然简单,但是对我们来说,却已然是重大无比的发现了!

        首先,我们知道这个“慧”,是世居在吴家村的,那么,他极有可能姓吴,我们不妨假定他是吴慧先生。

        第二,我们知道了所谓怪事,是吴家村,属于吴慧先生所有的一个大塘,在一夕之间失踪──这件事,实在有点难以设想,但是字条上却的确是那样写着的。大塘,当然是一个极大的池塘,一个池塘怎么会不见呢?一座山可以不见,但是池塘要是“不见”,结果一定是出现一个更大的池塘,因为池塘本来就是陷下去的地,上面储着水之谓。或者可以解释为整个池塘的水不见了。

        然而,池塘中的水消失,和“一个池塘的不见”,无论如何,是不尽相同的事实,而字条上所写的,却是“一大塘……一夕之间不见。”并不是说这个大塘,在一夜之间干涸。

        而且,还有一件,最有趣的事是,阮耀家所在的地名,就叫着“吴家塘”,在若干年之前,这一带可能是十分荒凉的荒地,但是随着时代的进步,城市的区域渐渐扩大,这一带,已变成十分邻近市区的近郊。但是不论地面上发生了多少变化,地名却是不变的,这一区,就叫着吴家塘,在阮耀家围墙之外,新建的那条公路,也叫着“吴家塘路”。

        我们三人互望着,我首先道:“阮耀,这里的地名,叫吴家塘。”

        阮耀道:“是。”

        我又道:“我想,这里不是你们的祖居,当令曾祖收到这张条子时,他住的地方,一定是距离吴家塘有若干距离的另一个地区。你看这张字条的封套外写着‘请送狮山坳阮勤先生大启’,令曾祖是以后搬到这里来的。”

        阮耀道:“当然是,他可能是发了大财之后,在这里买下了一大片土地的。”

        我皱着眉:“这里附近,并没有一个很大的塘。”

        乐生博士道:“卫斯理,你怎么啦,这张条子上,不是写着,那个大塘,在一夕之间消失了么?”

        我的脑中,乱到了极点,可是陡然之间,在我的脑海深处,如同闪电般地一亮,我想到了!

        我“砰”地一声,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大声道:“你们知道,一个大塘忽然消失的意思是甚么?那不单是说,池塘中的水不见了,而且这个池塘,变成了一大片平地!”

        乐生博士和阮耀两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的确,我提出了一个这样的看法,看来是十分荒诞的,不可信的。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还有甚么解释呢?

        我又道:“事情一定是那样,一个大塘,在一夜之间,忽然变成了平地,这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阮耀像是有点胆怯,他望了我半晌,才道:“你想说甚么?是不是想说,我这一片地产,就是池塘不见之后,生出来的?”

        这时候,我因为事情逐渐逐渐有眉目,兴奋得甚么疲倦都忘记了,我大声道:“那一个书柜中,不是藏着很多县志么?拿本县志来查,快!”

        乐生博士和阮耀两人,也受了我的感染,他们立时从书柜中,搬出了许多县志来,有的残旧不堪,有的还相当新,全是吴家塘所在县的县志。

        我们还只是略略翻了一翻,就发现本县的县志,有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一个还是清朝嘉庆年间所刻的,另一部,却刻在几十年前。

        我们先翻那部旧的,不多久,就找到了“吴家塘”,不论从文字,还是从简单的图来看,那是一个极大的池塘,县志上还有着这个大塘东西、南北的距离。

        当阮耀看到了那个“吴家塘”简单的图形之后,他的双眼,有点发直。

        我忙推着他:“你怎么啦?”

        阮耀道:“这个大池塘……它的大小、形状,就正好和我的地产相仿!”

        我又翻那部新刻的县志,在新刻的县志中,吴家塘已经没有了,但是还保留著名字,而且边特别写着“地为本县首富阮勤所有,阮公乐善好施……等等。”

        我抬起头来:“看到没有,这位阮勤先生,他在发财之后,一定出钱重刻了县志,并且将原来的县志销毁了,只剩下这一部,自此之后,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大片土地原来是一个池塘,而且,这个池塘,还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

        乐生博士道:“可是,当时,吴家村中不能没有人,别人也应该会知道的啊!”

        我道:“当然可能知道,但是有几个可能,第一、当时,吴家塘本来就是很荒僻的地区,居民不多。第二、阮耀的曾祖发了财之后,钱可通神,要收买乡下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连县志都可以改刻,何况其它。”

        阮耀有点生气:“我看不出我的曾祖父为甚么要在这件事上骗人。”

        我略停了一停,才道:“阮耀,你不应该看不出来的,那张字条上,写得明明白白,吴家塘是吴慧的祖产,这个大塘消失了,变成了一片土地,这片土地,自然也应该属于吴慧所有,可是,从你曾祖那一代起,就成了你们玩家的产业!”

        阮耀冷笑着:“那又有甚么可以值得奇怪的,我的曾祖父,向那个吴慧,买下了这块地。”

        我没有再出声,这幅地,是阮耀的曾祖向吴慧买下来的,自然有此可能,但是,也有更多别的可能,那事实,一定曾被记在日记之中,可惜的是,日记中最重要的几页,被人撕走了!

        乐生博士看出我和阮耀之间的气氛不怎么对头,他道:“我们好像离题越来越远了,我们研究的是,何以人会神秘死亡,那地图上的金色,代表甚么,并不是研究阮家是怎么发迹的!”

        我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你不能不承认,事情是由阮耀的曾祖父开始,一直传下来的!”

        乐生博士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又向阮耀呶了呶嘴,我向阮耀看去,只见阮耀的面色,变得很难看。

        我伸手拍了拍阮耀的肩头:“别介意,不论当年发生过甚么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再也不会有甚么人追究的了。”

        当时,我看到阮耀的面色很阴森,而我却并没有予以多大的注意,因为我实在太疲倦了。我一面打着呵欠,一面道:“我们也该休息一下了!”

        乐生博士也打着呵欠:“是啊,天该亮了吧!”

        他一面说,一面看看手表,然而,大声叫了起来,道:“不得了,已经十点钟了!”

        阮耀仍然没有说甚么,在这时,绝对想不到,阮耀对他的祖上的名誉,竟看得如此之甚,以至他竟会不顾一切,做出我们已有默契,大家都不敢做的事来。

        当时,我们一起离开了这阴森的建筑物,到了外面,阳光普照,我和乐生博士,向阮耀告辞,阮耀也不挽留我们,我们分了手,我和乐生博士都回了家。

        到了家里之后,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看看早报,然后躺下来,睡着这一觉,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才醒,我弯身坐在床上,又将整件事想了一遍,觉得事情,多少有点眉目了。

        阮耀的那一大片地产,原来竟是一个大池塘,那的确很出人意外。

        一个很大的池塘,在甚么样的情形下,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平地的呢?

        这实在是一个任何人所回答不出的问题。自然,地壳的变动,可以使一个大湖,在地球表面消失,甚至变成一座高山。但是,我已经尽可能找了所有的资料,绝无一点迹象,表示在那一夜之间,曾经有过地震甚么的事情,那一带更不会有火山爆发。

        可是。一个大池塘,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平地!

        现在,困扰我们的一切神秘莫测的事情,可以说都是从这个叫着“吴家塘”的大塘,在一夜之间消失而引起来的。

        我想了一会,乐生博士就打了电话来,他在电话中问我,是不是和阮耀联络过,我说没有,但是,我准备和他通电话。

        乐生博士要我和阮耀通电话之后,将结果告诉他。我放下电话听筒,又拿起来,拨着号码,打通了之后不多久,我就听到了阮耀的声音。

        阮耀那边,好像十分吵,不断传来“轧轧”的声响,以致我不得不提高声音:“阮耀。你已经睡醒了么?”

        阮耀大声道:“我没有睡过!”

        我略呆了一某,而他那边,实在太吵了,我又大声道:“你那边怎么啦,在干甚么?”

        阮耀却笑了起来:“你猜猜看。”

        我不禁有点生气:“怎么猜得着?”

        阮耀道:“我想,解决问题最直截的方法,既然是将那亭基掘出来看看──”

        他话还没有讲完,我已经吓了一大跳,道:“阮耀,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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