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局长,”木兰花的面色,十分凝重,“我看事情襏不容许你乐观,要在一夜之间改这样一架起重机,就算有二十个熟练的工人,他还要一座设备齐全,规模巨大的工厂才成。”
“我同意你的看法,穆小姐。”方局长回答。
“那即是说,黑龙党不但将他们首脑集团中的三号人物''金星''和七号人物''土星''安排在本市,而且本市已经成为他们隐伏的一个大据点了,要不然,他们怎有能力在一夜之间改装那架长臂起重机?”
方局长额上的汗珠又多了起来。
他站了起来,在客厅中来回地踱着。
“你现在作了些什么措施?”木兰花反问他。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道:“穆小姐,我一点头绪也没有,一点也没有。”
“萨都拉先生呢?他怎么样?”
“我还没有将这个不幸的消告诉他。”
“告诉他吧,”木兰花道:“据我所知,他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经得起打击的。”
“可是……”方局长迟疑着,“因为我计划失败,他的小女儿……”
“你可以告诉他,”木兰花不等方局长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有人愿意保证他的小女儿的安全。”
“那么,穆小姐,你是答应我的讲求了?”方局长大喜过望。
“不,”木兰花却摇着头,“我只是愿意帮忙一个在焦急中的父亲,和救出一个落在匪徒手中的小姑娘。否则,你手下有近千名干员,为什么还要来麻烦我呢?”
方局长失神地望着木兰花。好一会,他才说道:“那么你也不愿帮助高翔了?”
“方局长,高翔己经成为你的部下,你还不了解他么?我相信他一定会脱险归来的,而且可以替你带来十分宝贵的资料。”
“上帝保佑,”方局长喃喃地道:“但愿如此。”
木兰花也站了起来,方村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了出去,当他一出铁门之际,他陡地精神了起来,钻进了车子,以无线电话通知属下:派二个人在木兰花的住宅旁边,监视她们两姐妹的任何行动,跟踪她们,绝不要让她们摆脱,也不采取任何行动!
当车子驰法的时候,他又回头向那幢精致的小洋房望了一跟,脸上开朗了许多。
他心中正在盘算着:木兰花已答应营救萨都拉的女儿,而萨都拉的女儿是在黑龙党人的手中。木兰花要救人,就必需和黑龙党接触,自己派人跟踪木兰花姐妹,就有以得到黑龙党的消息了!
他以拇指和中指相撞,发出了“得”地一声,心中十分得意,因为这就像数学上A等于B,B等于C,A便一定等于C一样简单。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站在门口,望看方局长的车子驰去,才退了回来。
穆秀珍的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神色,说道:“兰花姐,我们还不去救人么?”
“好啊,”木兰花面带微笑,望看她的堂妹,“我们上哪儿去救人啊?”
“上哪儿”穆秀珍尴尬地笑了笑,“兰花姐,你一定知道的。”
“我怎能知道呢?我连这件事也刚听方局长说起,一步门口也未曾出过,怎么会知道要救的人在什么地方呢?”
“啊呀!”穆秀珍敲看额角,“那我们不是救不到那小姑娘了么?”
木兰花忍不住笑了起来,穆秀珍容易兴奋,也太容易失望了!她安慰她道:“我们慢慢地想办法,你别失望。”
她来回踱了几步。
穆秀珍跟在她的后面,也装看在竭力思索之状,其实她却什么也想不出,只不过是在等看木兰花开口而已。
木兰花镀了五分钟之久,才停了下来,道:“秀珍!”
“在!”穆秀珍立止,敬礼,挺着胸,神气活现,“可是立刻和黑龙党徒交手?”
“不是,你替我打几个电话。”木兰花的同答,大大地出乎穆秀珍的意料之外。
“打电话?”穆秀珍十分委屈,“这种事何必叫我来做?”
“这是救人的第一个步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不要打电话好了。”
“我打,我打!”穆秀珍连忙说。
她是一个好动的姑娘,自从“死光表”一役之后,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惊险刺激的事情了,如今有这个机会,她怎肯放过?
“打电话给谁啊?”她无可奈何地问。
“打给所有的航空公司,询问他们,近半个月之内的旅客中,所有七岁至十岁少女所报的名字和国籍,你将之详细记下来。”
“那么,你做什么呢,兰花姐。”穆秀珍苦看脸问。
“我要做的事,暂时还不能暴露机密。”她转身向楼上的工作室走去,穆秀珍赌气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她还是拿起了电话来。
木兰花在工作室中,取了一只倍数极大的放大镜,也就在这时侯,她看到一辆汽车(虽然车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但是她看到了车中的无线电话设备,只有警方的车子才会有这样的设备的)在街角处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看来和这辆汽车是十分不配的。
他们是:一个老年农民,体态龙钟,下车之后,慢慢地走到木兰花所住的洋房下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包袱,看来像是走累了正在歇脚。
一个是中年人,他一下车,立即从汽车的行李厢中,取出了一辆自行车来。那辆自行车是可以摺叠的,他将之放了开来,骑了上去,木兰花顺他所去的方向看去,只见到洋房的后门,他停了下来,拿出打气筒,装出正在打气的样子。
还有一双是年轻男女,戴着草帽,看来像是郊外旅行的,他们手挽看手,向正门走去。
那辆汽车立即开走了。
木兰花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了那四个人的用意,那是方局长派来的,方局长是要在她的身上,得到黑龙党的线索!
木兰花向看窗外,微微一笑,她以另一具电话,和两个朋友通了话。
不到十分钟,在正门前徘徊的一男一女,向方局长发出了报告:“木兰花和穆秀珍还在家中,有两个修理电视的技工造了她们的家。”
“继续监视。”方局长下令。
半小时后,那一男一女又发出报告:“她们两人还没有动,但是那两个电视技工,却已经离开了。”
“注意她们两人的动静,不要注意什么修理电视的工人!”方局长的心中显然不怎么舒服。
那一男一女——方局长的属下——连忙道:“是。”
那两个看来是修理电视的技工,跨上摩托车,不一会就驰远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去的时侯也是两个人,当然不会引人起疑,那奉命监视的一男一女,未曾想到两个人中有一个在屋中已掉了包,换成了木兰花,木兰花已远去了!摩托车驶近市区,木兰花从车后跨了下来,拍了拍前面一人的肩头,道:“多谢你帮忙!”
“小事一件!”那人爽快地一挥手,自顾自地去了。
木兰花看来仍然像是一个工人,面上甚至还有几块油污,她向市立第三医院进发,换了两辆巴士,她已到了医院的后面。
她向那片山崖望去,有一辆警车停着,几个警员正在来回踱步。
那一辆起重机还在,公路的工程暂时停顿了下来。
木兰花绕看路,向山崖上走去。
她还未曾走到那新修的路上,便有警员拦住了她。
“那里去?”
“工程部派我来将这架起重机弄走的。”
那警员上下打量了木兰花几眼,侧身答道:“去吧。”
木兰花心中暗笑,大模大样地向前走去,到了起重机旁,她还向那几个警员,打了一个招呼。
木兰花沿看起重机的结构架,向上爬去。
这架起重机是德国货,除了长臂部份之外,其余的部份都未曾动过。
木兰花如今要去察看的,就是被人动过,改装过的部份。
木兰花有看各方面的极其丰富知识的人看来,“无头案”这三个字,是绝不会存在的,任何案子,都有线索可以追寻。
譬如说这架长臂起重机,在方局长等人来说,是只知道曾经经过改装而已,除此之外,是没有线索可以追寻研究的了。
但是在木兰花看来,却是不同。
机器经过改装,一定要动用各种工作母机,而一夜之间,仓猝的工作是不可能十分细致的,在放大镜的检视下,木兰花可以在钢铁的锯痕,削痕,凿痕上看出被使用来改装起重机的是什么机械,哪一国出品,出品编号多少。
这里并不是一个重工业城市,工作母机的进口数量是很少的,循此追查,至少便可以发现改装这家起重机工厂的地址了。
而木兰花认为那家工厂是黑龙党党徒所拥有的,那么,事情便更可以明朗化了。
木兰花爬上了起重机的支架,在经过改装的地方,仔细地察看看。
只不过二十分钟,她便已得到如下结论:用来切割的是一种最新的高速旋转车床,工作者为了求工作的快捷,用的是大号切削刀,所以工作极其粗糙,钢钉的数量被减至最少,焊接的地方也少得可怜,换句话说,经过改装后的这辆起重机,只能使用一次或两次而已。
这更证明木兰花的看法不错。
因为没有一家工厂肯接受这样一件任务的,除非是黑龙党自己的工厂。
木兰花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便又爬了下来。
“好热啊!”她对附近的警员说。
“好热啊!”警员大有同感,谁也没有怀疑这个工人真正身份。
木兰花泰然自若地离了开去,她在一家餐室的洗手间中,换上了便装,抖开了秀松,任由长发披在肩上,使她看来更具有青春气息。然后,她开始回家去。
当她到达家门口的时候,那一双乔装情侣的男女探员,张大了眼睛,望看木兰花,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木兰花向他们招了招手。
那两人机械地点着头。
“两位辛苦了,可要进来坐坐么?”
“不!不!”他们十分惶恐地回答。
木兰花一笑,走进了屋子穆秀珍迎了上来,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四个傻瓜,看他们怎样向方局长报告!”
“秀珍,你别笑,我叫你做的事情,做好了没有?”
“做好了。我不但问了航空公司,而且还问了轮船公司。”
“你还笑人家是傻瓜哩!”木兰花摇看头,感叹看说。
“怎么?我做得不对么?”
“当然,从阿拉伯到本市,轮船要走大半个月,而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在最近几天发生的,你去问轮船公司有什么用?”
“啊呀!”穆秀珍刚才的一团高兴,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三间轮船公司,一个有七十四名这样年龄的小女孩,记名字也记得我手发酸了,原来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所以,你自作聪明。”
“兰花姐,”秀珍不服,“是你自己说的,要我自己也动动脑筋嘛。”
“不错啊,”木兰花坐了下来,开始翻电话簿,“我要你动脑筋,你如果动脑筋的话,相信你一定不会去向轮船公司要搭客的名单。”
穆秀珍鼓看腮帮子,一声不出。
“航空公司方面的结果怎么样?”
“没有什么结果,有一个这样年龄的小女孩,但却是一个黑人。”
“噢,”木兰花站起身来,“是一个黑人?是什么样人带她来的,报的名字是什么?是从何处飞来的?”
“是从东京来的,那黑人小女孩,是由一双日籍夫妇带来的,名字是阿伊娃,日籍夫妇则是藤康先生夫人。”
木兰花用心地听看,这些名字,目前对她一点用处也没有。可能永远没有用处,但是也有可能,将来会派到大用场。虽然她要营救的是一个阿拉伯女孩,而不是一个非洲女孩,但是要将一个阿拉伯女孩化装成为一个非洲女孩,那实在是太容易的事了,所以木兰花才注意这件事。
“你去设法调查一下,”木兰花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弄清楚为什么一个黑种人孩子,会有一对日籍夫妇照顾看来到本地,再设法去弄清楚他们的去向。”
“他们下了飞机,又不会留下地址的,人海茫茫,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秀珍,如果有地址的话,我这就去了,还用你去调查么?你时时说想做一个女侦探,何不趁此机会,一试身手?”
“对,你说得是!”穆秀珍立即高兴起来,“兰花姐,你做什么?”
“那么,”木兰花指指电话,“我要打电话给机器进口业商会。”
“怎么,你想开工厂?”
“也许是,”木兰花微笑看,“如果我开了工厂,一定请你当女经理。”
穆秀珍上楼去了,木兰花向窗外看去,在她屋子四周布置的探员,已经不见了,那自然是方局长想到,监视木兰花是没有用处的之故。
木兰花拿起电话筒,拨了号码。
“喂,是机器进口业商会吗?”
“是的,有什么事?”
“我是……”木兰花随便编造了一个工厂的名字,“昌业机器厂,我想问一问,德国出品,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有没有现货?”
木兰花在检查日架起重机的时器,已经看出改装起重机用的是哪一类型的机器,她知道那种机器在本市断然不会多的,这是一个很好的追查线索。
“没有现货,订购也要半年才能来到。”
“啊呀,我们有一批货,必需用这种切削机,请问,木市哪几家工厂有这种机器的?”
那面沉默了片刻,才道:“不多,总共只有三套,一套是华大工厂,一套是在协言工厂,另外一套……”
“另外一套在哪里?”
那两间工厂,全是着名的大厂家,当然不可能是黑龙党人改装那架起重机的所在,所以木兰花焦切地要知道第三套S二0二型的高速切削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第三套运来木市已有很久了,是一家筹备中的大工厂订购的。”
“你是说,那套机器,并不是在使用中?”
“是的,它目前存在仓库中。”
“是什么仓库,你可能告诉我么?”
或者是由于木兰花娇柔动听的声音,使得对方听来感到舒服的缘故吧,所以对方竟答应了这个有一些过份的要求。
“好,请你等一等,我查一查。”
“好的,多谢你。”
约莫等了五分钟,那面又有声音了。“是海达仓库,在海达街。”
“谢谢你,非常谢谢你!”木兰花放好了电话,已看到穆秀珍从上面走了下来,她连走路也尽量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木兰花看了,暗暗好笑。
“兰花姐,”穆秀珍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十分严肃地说:“如果晚上九点不见我回来,我可能落在歹徒手中了,请来救我。”
“知道了,我一定来救你。”
穆秀珍向前走去,在门口略停了一停,向门外倾听了一下,才将门打了开来,她开门开得太快了,门几乎撞在她自己的脸上!
她回头向木兰花尴尬一笑,便向外走去。
在穆秀珍离开了之后,木兰花也立即准备起来,她换上了一套唐装衫裤,提了一只手抽,看来像是一个工厂的女工。海达街是工厂区,像她那样的女工打扮,是最不惹人注目的。
当然,人家是不会知道她那只手抽之中,有若一套十分精美,几乎可以弄开各种锁的工具,还有一件她自己设计的武器,一柄可以射出只能伤人而不能杀人的子弹的袖珍枪。
木兰花的眼界十分好,她可以在二十呎内,准确地射中人的骨节,令得对方因为疼痛而屈服。
除了这柄弹子枪之外,还有一具小型的红外线观察器,那具像八厘米活动电影机也似的红外线观察器,不但是巡夜警察的恩物,而且也是木兰花这一类特殊人物的好工具。
因为有了这具红外线观察器,便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而不会暴露自己。这比起使用电筒来,不知进步多少倍了。
木兰花装束停当,便由后门离开了家,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她在一块黑板上留了几个字:珍,我可能很晚才回来,不必等我。
四十分钟之后,挤巴士挤得一身汗,木兰花才到了海达街。
那时正是傍晚时分,放工的时候,男女工人,从工厂中涌出来,在街上匆匆忙忙地走着,希望可以快一点赶回家去。
木兰花看看已经昏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高翔落在黑龙党徒的手中,已经有十个小时以上了,黑龙党徒的神通既然如此广大,那么,高翔是不是还在人间?还是已遭了毒手?木兰花茫然地在人海中向前走看,不一会,她便看到了海达仓库。
海达仓库的规模并不大,墙很高,窗很小,门紧紧地关看,一只大铁锁挂在铁门上。锁住了一扇小门。在门口,有一个粥档,正围了一大单人。
木兰花要了一碗艇仔粥,蹲在地上,慢慢地吃看,一面仔细打量这个仓库。
仓库的窗子,装看铁枝,离地约有十八叭左右,铁丝玻璃上,满是尘埃,从窗中进去是不可能的,倒是那只大铁锁,大约只要两分钟,闭看眼睛,都可以将它打开来的。
一碗粥吃完,木兰花已经有了主意。
她站了起来,挤进了人群,直到背贴看那具大铁锁。这时,从工厂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粥档的生意,也旺得可以。
木兰花将双手伸在背后,用开锁的工具拨弄看那只大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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