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停下车,按下汽车仪表板上一个按钮,说:“利警官,利警官,我是高翔。”
“别墅中灯火辉煌,人影幢幢,”汽车上传来利警官的声音:“但因为雾太浓,透雾镜也看得不十分清楚,汽车再转一弯,就到达别墅的门口。”
“好,如果一听到枪声,你就立刻率领所有兄弟,攻进别墅。”高翔下达着命令。
汽车在转弯后,便看到前面有一团朦胧的光线,雾浓得在一码以外就看不见人,这一大团光线,自然是灯火通明的黑沙湾别墅。
高翔将汽车直驶到别墅门口,三个人一起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八分。
穆秀珍当然高兴有这样刺激的事,但是她心里也不免十分紧张,高翔按了两下喇叭,就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便看到一个人向前迅速走来。
直到那人来到汽车旁边,三人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晚礼服的胖子。穆秀珍早已掣枪在手,准备那胖子一有异动,便立时开枪。
可是那胖子在车前站定,却吃力地弯下他的大肚子,说:“三位果然赏面,请进来,地方太狭小,三位请勿介意。”
高翔打开车门,一跃而下,他一只手插在裤袋中,当然是握着枪。木兰花接着下车,最后下车的是穆秀珍。
穆秀珍扬了扬手中的枪,说:“你带路。”
那胖子的面上,露出了十分惊骇的神色,说:“不需要武器,完全不需要武器,只是一餐友善的晚餐,佳肴、美酒,绝不需要武器!”
“秀珍,把枪收起来!”木兰花冷冷地说。
穆秀珍虽然不愿意,但是她还是将枪收起来,口中却咕哝着说:“哼,有什么花样,你们就可以和勃列斯登见面去了!”
那胖子像是根本末曾听到一样,只是十分殷勤地说:“请,请!”他自己先向前走去,木兰花伸手在头上的发箍上按了一按。
发箍中半导体炸药检仪已开始工作,它放出十分微弱的无线电波,如果在十呎之内,有着容易爆炸的物品,那么无线电波被折射回来,就会发出一种轻微的警告声来。
可是并没有这种声音传来。
他们走进铁门,看到石阶上,站着另外两个人,正在大声叫道:“欢迎,欢迎,三位果然应约,实在是难得之极!”
木兰花略停了一停,向前看去。
她才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对头。
大利建筑公司的人,在今天下午告诉她,那别墅的客厅,有一面是完全没有墙的,但这时她所看到的却不是,她看到有墙,而且门还十分狭窄。
这是为什么呢?
木兰花略呆了一呆,她想不出什么原因来,而那个胖子已经走上石阶,木兰花接着步上石阶,站在门口的人一齐让开,木兰花跨进灯火辉煌的客厅。
在浓雾中久了,一进入客厅,眼前便陡然一亮,那种特别强烈的光线,使木兰花心中又为之一动,光线太强烈了。
木兰花随即发现,光线之所以强烈,乃是因为这个厅太小的原故。
那个厅当然不是客厅,勉强只能称之为饭厅,它大约十呎宽,十五呎长,当中新着一张长形餐桌,每边可以坐六个人。
这一张餐桌,几乎占去了饭厅一大半位置。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接着走进来,他们也同样感到这个饭厅太小了。但他们又想到,若对方要下杀手,那么地方小的话,只会对红衫俱乐部自己不利,因为人多地方小的话,在混乱中他们就更容易造成伤亡!
在餐桌旁坐着的七个人,见到他们三人进来,全都站起来,那胖子走到主位上,说:“三位请坐,不要客气。”
高翔和木兰花并排而坐,穆秀珍坐在木兰花的对面,他们两人是坐在最贴近那胖子的位置,所有人都坐定后,那胖子指着他对面空了的位置,说:“这是为我们已死去的朋友勃列斯登而设的,希望三位不要见怪,我们这等行径。”
在这样的气氛下,那胖子说这种话,听来使人大有毛发直竖的感觉,木兰花淡然一笑,说:“不要紧,让他的灵魂坐在那里好了。”
座间一个已届中年,微微秃头的中个子站起来,说:“两位小姐,高先生,会长未能亲来,我们是代表他的,请先允许我作自我介绍,小姓麦,麦声同。”
高翔立时抬起首来,望了木兰花一眼。
木兰花仍然淡然地说,“麦先生,久仰了!”
木兰花说“久仰”,并不是客套,而是真的久仰。麦声同是南中国赫赫有名的科学家,也是出多的罪犯,他是极少数受欧洲犯罪集团聘请的中国科学家,他的残酷和灭绝人性,也是出名的。
红衫俱乐部的会员,本来就是第一等的罪犯,有麦声同在内,倒也不怎么出奇。
“这位是我们俱乐部的常务理事,”麦声同指着胖子说:“泰维许先生。”
“泰维许先生!”木兰花冷笑着,说:“你的古董生意怎样?你卖出了多少幅真迹‘蒙娜尼莎的微笑’?”
一个自称为艺术鉴赏家,但是他的财富却来自卖假画!
其它十个人都被介绍完了,全是臭名昭彰,犯罪手法又极其高超的罪犯。
木兰花心中所想到的只有一个问题:“这十个人是如何避开警方的监视,而齐集到本市呢?他们又为何而来?”
她觉得这是问题关键,解决这个关键,或许就可以知道“红衫俱乐部”这十个人请他们来进餐的目的是什么了。
开始上菜,上菜的侍者,全是从正门走进来,彷佛这个小饭厅并没有别的地方通向厨房,这是十分不合常理的。
木兰花一面品味着奶油蘑菇鸡汤,一面感到事情的跷蹊,但她还未进一步思索,坐在主人席位上的那胖子就站起来,走过穆秀珍的身旁。
穆秀珍刚想略移了移椅子,好让他走过去。
就在那一剎间,木兰花陡地想到问题的症结,她猛地用手一指,叫道:“秀珍,拉住他!”
穆秀珍陡地一震,一时之间,还不明白木兰花是什么意思。
那胖子这时已经走过穆秀珍的椅子,木兰花抓起一枚胡椒粉瓶,向前掷过去。那枚胡椒粉瓶并没有掷中目标,它掷中了什么,木兰花也无法看清,因为就在这时候,眼前陡地一黑!
同时,一阵剧烈的震荡,令得他们三个人,如同置身于怒海中的小舟内中样!
“兰花姐!”穆秀珍叫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无暇回答,她只是一跃而起,四面摸索着,她摸到高翔和穆秀珍,也摸到倒下的椅子和杯碟,以及那张长桌的一部份,是已被切下来的部份,同时,木兰花还摸到自己正在一个十分狭小的空间中,那空间大约只有小饭厅的五分之一。
就在那时候,高翔已经按亮了小电筒,三个人看到眼前的情况。
如果说他们处身的空间是一间小房间的话,那还不如说是一只大铁箱来得妥当些。
木兰花已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小饭厅的一端,本来就是一个大铁箱,但是另一边却打开着,他们三人坐在长桌的一端,当那胖子走开时,一块铁板盖下来,就将他们三人关在大铁箱子中!
这是何等周密的计划!
木兰花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想,她是应该早想到这一点的,但是对方的设计实在太高明,他们十个人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使自己以为对方如果有什么诡计的话,那是一定讨不着好处,却不料当那胖子若无其事地向外走,看来就像是去取一瓶调味品的时候,危机便发生了!
木兰花也不是不知机的人,她立即要穆秀珍抓住那胖子,可是已经慢了一步,他们三人,终于中了敌人的圈套。
这时,剧烈的震荡还在持续着,穆秀珍失措地睁大眼睛,高翔也显得十分惊惶。
木兰花先将高翔送她的那头箍除下来,说:“你们看,我们并没有被炸死的危险,而且看来也不准备通电将我们杀死!”
“他们准备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木兰花用力的敲击着四面墙壁。墙上贴着美丽的墙纸,发出“铮铮”的声音,穆秀珍撕下墙纸,呈现在她眼前的,全是纲板!
“锯!我们可以将钢板锯开来!”穆秀珍兴奋地说,她除下头箍,拉开了有齿的一面,在钢板上用力地拉动着,但是钢板上却只出现浅浅的锯痕。
那显然是硬度极高的合金!
这时候,震荡已停止,一阵轧轧的机器声,隐隐地传进他们的耳中。
“开枪,高翔!”木兰花突然说。
“这钢板,子弹只怕是穿不透的!”高翔已拔出手枪。
“如果我们在这里开枪,那岗哨上的警员一定可以听到?”木兰花解释着她要高翔开枪的作用。
“是,小心些!”他对准一个角落,“砰砰砰”一连开七枪,将枪中的子弹完全射完。开枪的声音,在小空间中,听来震耳欲聋,而子弹在这个小空间中,则以惊人的速度在四面撞击着,他们三人要十分小心,才不被子弹撞中。
七下枪声过去,子弹射中的地方,甚至没有痕迹可寻,毫无疑问那是硬度极高的合金钢。
看来这只钢箱,一定是红衫俱乐部为引他们进入陷阱而特别订制的。
枪声过后,他们等候着岗哨上的警员来援,心境似乎平静许多。
岗哨中的警官和警员,在高翔一离去后,就一直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他们记得高翔的吩咐,枪声一起,立时进攻!
他们屏息静气地等着,似乎谁的呼吸浓重一些,就会盖过突然传来的枪声。雾越来越浓,握着透雾望远镜的警员一直注视着别墅,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都极其平静。
然后,他们听到了那阵轧轧声。
各人顿时紧张起来,说:“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像是直升机,”握着望远钟的警员回答:“是一架直升机!”他看到一架直升机,正在向别墅的上空,慢慢降下来。
“直升机?快命令它降落。”警官倏地赶过去。
“我看不用了,是我们的直升机,大约是高主任召来保护他的。”
警官接过望远镜,在浓雾黑夜中,那直升机本来是绝对无法用肉眼看到的,但是借着光学仪器的辅助,他却可以看到机身上警方的标志。
“哦,我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警官心中暗暗思忖着。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别墅的屋顶揭开,一只极大的方形箱子升起。
各人同时听到一连七响,闷哑的枪声。
警官放下望远镜,一挥手说:“冲过去!”
那警官立即端着冲锋枪,扫出三梭子弹,奔在最前面,突然间,浓雾中冒出两道白色的光芒来,那是汽车的车头灯,照得三个警员几乎连眼也睁不开来,他们连忙打着滚,向旁滚去,那辆车子,向前直冲过来。
那是一辆大型轿车,大得异常,路旁的警员同时向着汽车开枪,不知多少子弹射向那辆车子,但射中车身的子弹却全未能破坏这辆汽车。车是防弹的!车辆是特制的实心胶轮,同样不怕子弹!
汽车以接近六十公里的高速下,冲过岗哨,接着,车头灯也熄了。浓雾和黑暗使所有警员,只会盲目开枪。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那辆冲下山路的车子吸引着的同时,那架直升机越降越低,自机身中伸出一条连着一只大铁石的铁链来。
吸住那大箱子,直升机开始向上升去,等到警员想阻止直升机上升时,他们只听到机声轧轧远去,而绝对望不见那架直升机了!
警官面上失色,他一面命令电单车队全速去追踪那辆汽车,一面赶向那幢别墅。
当他赶到那幢别墅时,不用他进攻,也可以占领全幢别墅,因为别墅里,根本一个人也没有,只是一幢空屋!
当他呆若木鸡之际,另一个噩耗又来了!
七辆警务电单车,刚驶出十几码,就一齐出事,所有警员连人带车滚下山路,原来那辆汽车在经过的同时,在路上洒下浓稠滑油……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并没有等到“救兵”,他们只觉得那个关住他们的房间忽然向上升去,接着,便有些晃晃荡荡的感觉。
“木兰姐,我们在什么地方?”
“在半空中。”木兰花镇定地回答:“你大可放心,我们暂时不会有危险,我大概估计到他们想怎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高翔问。
“警方的工作人员表现太差了,”木兰花慢慢地抬了抬头,“红衫俱乐部的主席已经来了!”
“这不可能的,罗马方面的报告说——”
“高翔,别忘记当我和你在利马高原上的时候,勃列斯登所接到的报告,也说我是在h市的家中!我们一开始就被愚弄了。”
“这——”高翔红了红脸,说不下去。
“你说,劫持我们的这十个人,全是要犯,他们是如何来到本市?他们当然有特别的交通工具,我相信那是一艘装备齐全的游艇,停在公海上。如今,我们一定是被直升机吊着在空中飞行!”
“噢,”穆秀珍吃惊地说:“那样的浓雾,希望那位飞行员有丰富的飞行经验!”
木兰花和高翔忍不住笑起来。
“我们将会被带到这艘游艇上,和红衫俱乐部的头子会面。”木兰花结束她的推测。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穆秀珍问。
“他想诱我们入伙?”高翔严肃地说。
“秀珍,高翔,红衫俱乐部一定会把我们分开,到时每个人都将要独力面对危机,我们最重要是保持镇定,和继续相互间的联络!”木兰花略停一停。“高翔送给我们的头箍,倒是有通讯设备,高翔,你自己呢?”
高翔拉了拉耳朵,他的一小块耳垂,竟被拉下来。
那当然不是他的耳肉被扯掉一块,而是挂在耳垂上的一个肉色小物事被拉下来。他扬了扬那小物事说:“这就是我的小型通讯器,只要我们表人相隔不超过半公哩,我们都可以互相联络,我们可以直接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即使相互之间有着重重阻隔。”
“那就好了!”木兰花望着穆秀珍,“只希望他们不要发现我们的通讯器。秀珍,如果真的无法联络,你将要怎样?”
“和他们拼命!”穆秀珍毫不考虑。
“胡说!”木兰花叱道:“红衫俱乐部是欧洲最出名的犯罪组织,你一人能有多大的力量,拼得过他们么?你要忍耐,敷衍,以极大的耐心,等候有利于自己的时机!”
“知道了!”穆秀珍嘟起嘴,不大愿意地回答。
直升机的轧轧声,一直在响着。
h市警局的总部,已经乱成一团,那辆直冲向警员的汽车,在一小时后被发现停在海边,但车内已空无一人,车上只留着一张白纸。
那白纸写着:
“请变卖这辆超级防弹汽车,所得的金钱可作为抚恤金,补偿给因追赶我们而不幸丧生的警员家属——我们是不想伤人的。”
不以暴力进行犯罪——这正是红衫俱乐部一直所标榜的原则,这张令人啼笑皆非的字条,当然也是红衫俱乐部所留下来。
方局长在海边的汽车中,看到那张字条后,更是着急,他下令所有水警向海面进行截查,但是一直闹到天亮,依然毫无结果。
他又调查建筑公司,调查申请建造那座别墅的人,那家大洋行的主持人竟表示莫名其妙,原来有人冒他的名字来建造别墅,建筑公司在兴建时,又的确没有制造任命机关,一切机关都是屋主人在进行“室内装修”时所加上去的。
这所别墅拥有内部发电机,建筑这样一所房屋,加上各项花费,方局长估计红衫俱乐部至少用去二百万英镑。但是对红衫俱乐部来说,这二百万英镑显然是用得极其值得——因为有“东方三侠”之称的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已一齐落入他们的手中!
3、
“东方三侠”被困在一只大箱子中,直升机迅速地穿过浓雾,飞到海面上,一艘快艇已在等着,直升机将大铁箱放在快艇上,机翼轧轧地转动着,快艇上一个人将另一只小箱挂在子上,铁链向上缩去,将小铁箱升到机上,在直升机上的两个人,匆匆打开小铁箱,里面是一箱整齐的钞票。
方局长估计红衫俱乐部至少花费了二百万英镑,显然是估得太少,只是借用这架直升机作为禁锢高翔等三人的运输工具,代价便是一百万英镑!
那直升机确实是警方的,驾驶员和副驾驶员受了贿赂,被要求的只要在夜间例行飞行中,将一只大铁箱吊到海中。
至于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他们全不知道。
如果知道箱子里是什么的话,只怕他们也不敢接受红衫俱乐部的贿赂了!
当大铁箱被放在快艇上,快艇全速航行的同时,木兰花正用头箍中的利刃在试探着箱子的合缝处,是不是可以供利刃伸进去。
她试了好一会,都难以成功。
高翔顿了顿足,说:“我本来还设计了一种乙浣喷射器,可以烧溶硬金属的,只可惜未曾制造成功,要不然就可以用了。”
“废话!”穆秀珍撇了撇嘴,忽然又叹一口气,突然又着急起来,“超文这傻子要是知道我们彻夜未归,他可是急死了!”她不断地咬着手指,坐立不安。
木兰花放弃逃出这只箱子的企图。她看了看手表,从他们被困住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个小时,照理来说,应该已到目的地了吧!
他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这时,快艇在黑暗中,已经渐渐驶向一艘大渔船,正如木兰花所料,红衫俱乐部的船停泊在公海上,但是木兰花却料不到那竟然是一艘是船。
是的,那是一艘中国式的渔船,从外表来看,它和出海打渔的渔船,简直一点分别也没有,甚至同样地残旧,在甲兵上走动的人,全穿着中国渔民最常穿着的衣服,这些人虽然全是再皮肤,但仔细一看,就可以知道他们绝不是以打鱼为生的渔民。
这又是“红衫俱乐部”的杰作。这一艘船,在一个月之前,还是南中国一带最大的作业渔船,现已被红衫俱乐部以高价买下来。
经过改装后,这艘外表看来绝对是一艘古老残旧的作业渔船,内部结构却可以和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艇不相伯仲。
首先,这艘船有强大马力的起动引擎,速度达到每小时六十海里——为了这个原故船底部份,被安装了强大沉重的龙骨,而船首也被包上钢片,只不过钢片全被巧妙地漆成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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