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讲到一半,已抽抽噎噎牠哭了起来。
木兰花轻轻地拍着安妮的肩头,道:“安妮,你已是一个大孩子,大孩子在有事情发生的时候,是不哭的,你知道么?”
安妮紧紧地咬着下唇,忍住了眼泪。
木兰花继续道:“而且,大孩子应该做一些有用的事,你应该在家中看守着,我相信你的新万能轮椅,可以应付突然发生的事的,对不?”
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点了点头。
木兰花道:“那就好,安妮,我们去找秀珍,你在家中,你最好坐在墙前。那么,不论有什么人想攻击你,都必须要在你面前出现,你就容易应付了。”
“我……知道了。”安妮勉强使自己的声音镇定。
木兰花又在她的肩头上拍了拍,闪进了车子,绝尘而去。安妮在门口停了一会,按下了一个掣钮,她的轮椅自动转了一个身,向前转去。
她以前的那张万能轮椅,留在“俾士麦号”潜艇之中,并未能带出来,而在她一回到本市之后,云四风立刻又照以前的图样,替她造了一辆新的,而且还作了很多的改进,安妮进了客厅:照着木兰花的话,背靠着墙,全神贯注地坐着。
她的神经,十分紧张。
“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人在,而且家中在不久以前还出遇事,穆秀珍就是在家中被人劫走的。”想到这里,安妮的心中,更是十分害怕。
她不由自主,向厨房看去。也就在她向厨房看去时,忽然听到厨房中,发出“克嚓”一声响,好像有一只铁罐跌到了地上。
安妮陡地吃了一惊,大声道:“什么人?”
可是,厨房中部又没有别的声音传出来,安妮实在想到厨房中去看个究竟,但是她又记起木兰花的话,不敢妄动。
过了几分钟,厨房中仍然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刚才那一响,好像并不是人为的,而是一只铁罐放得不稳,恰好在那时跌了下来一样。
安妮的心中,略为轻松了些。也就在这时,突然门铃响了,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又将安妮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外望去。
只见铁门外,站着一个穿大花夏威夷衫的胖子,那胖子的头秃得一根头发也没有,一面按铃,一面正用手帕在头顶抹着汗。
安妮按下了一个掣,道:“什么人?”
胖子呆了一呆,扬起头来,道:“我是花秃子,是木兰花小姐叫我来的。”
“噢,原来是你来了,请进来,门没锁。”
胖子推开铁门,向内走来,不一会,他已到了安妮的面前,安妮道:“兰花姐不在,我叫安妮。你请随便坐好了!”
花秃子向安妮打量几眼,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安妮也打量着花秃子,花秃子看来像是一个十分好心肠的小商人,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罪犯,但木兰花却说他是制造伪钞的专家!
安妮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听兰花姐说,你对于制造伪钞,十分有研究?她就是因为这事情,才请你前来向你请教的。”
花秃子笑了起来,他在笑的时候,脸上的肉,几乎都堆到了一起。他道:“哪里,哪里,我只不过从小就对精美的印刷品有兴趣而已。”
安妮听得“格格”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太幽默了,兰花姐判断。有一个巨大的美钞英镑的伪造集团,将要在本市展开活动了!”
花秃子皱起了眉,道:“这不可能吧?如果有这样的一个集团要活动,而我去没有份的话,那实在是不能够想像的。”
“为什么呢?”安妮大感兴趣地问。
“当然,譬如说,谁供给他们合用纸张呢?”
安妮呆了呆,在她那样的年龄来说,她的常识已经是十分丰富的了。但是像她那样年纪的人。当然是不可能详细知道印制伪钞的过程。她听得大感兴趣,道:“那么,你怎会有合用的纸呢?”
花秃子又笑了起来,凡是胖子都爱笑,花秃子也不例外,他道:“我当然有办法,但是,这却是我的业务秘密,不轻易讲给人听的。”
安妮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如果这个集团已经有了合用的纸张,你还有什么地方,一定要人家重用你的呢?”
“当然有!”花秃子自负地说,“我有第一流的印制技术,而且,我有推销伪钞的路数,除非那个集团不在本市印制,不然,一定得来找我!”
安妮点头笑道:“我也相信这一点,所以兰花姐要找你,我看,那一帮人一定会和你联络的,如果他们和你联络了,那么你——”
安妮才讲叫这里,突然之间,厨房中又传来了“啪”地一声。安妮一呆,又大声问道:“谁在厨房里?快出声!”
别看花秃子人胖,可是他的动作却十分灵活。
只见他一抖手,像是魔术一样,手中已经多了一柄枪,身子也直跳了起来,奔到了通向厨房的门边,安妮忙道:“你小心些!”
花秃子笑道:“如果我在木兰花的家中,我竟然会遭到意外,那倒太好笑了,噢,谁在厨房中,别鬼鬼祟祟,可以出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推开了门,向厨房走了进去。
安妮听到花秃子在厨房中失声叫道:“是你——你在这里干——”
但是,他“什么”两字,还未讲出口,便突然缩了口,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安妮陡地一呆,叫道:“花……花秃子!”
可是她叫了两声,却一点回答也没有!
花秃子是那样的一个大胖子,如果他一进厨房,便受了袭击的话,那一定会发出他身体倒地的隆然巨响。可是:事实上,他进了厨房之后,只叫了一声,便突然没有了下文,而从他那一声叫唤听来。厨房中的确是有一个人在!
而且,花秃子还是认识这个人的!
只是何以花秃子忽然没有声音了呢?
那个在厨房中的人,躲在厨房中,究竟想作什么呢?他什么时候冲出来呢?何以花秃子在刹那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呢?
安妮的心中,疑问越来越多,而她的心中,也越来越害怕,她竭力壮着胆,大声问道:“花秃子,在厨房中的是什么人?”
她的问题,当然未得到回答,而安妮根本不知道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什么时候回来,若是叫她一直这样僵持着,那她宁愿到厨房中冒险去看一看了!
她按着按钮,慢慢地向厨房的门而去,到了门前,她陡地又接下了另一个按钮,“嗤”地一声,一枚催泪弹自门中射了进去。
她连忙向后退去,“蓬”地一声响了,催泪弹在厨房中爆炸,自门缝中迸了出来,她在等那人从厨房中冲出来。
可是等了半晌,浓烟已渐渐地散去。却还未见有人从厨房中逃出来。躲在厨房中的人,除非有防毒面具,否则是躲不住的!
而现在,既然没有出来,那一定是从后门离去了!
安妮按着钮,冲开了门,到了厨房中,厨房内根本没有人,而后门洞开,显然是从后门走了,安妮慢慢退回到了客厅中。
她的心头,怦怦地跳着。她只盼木兰花快些回来。
但是,时间慢慢地过去,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却是音信全无,安妮越等越是焦急,双手手心,一直在冒汗,可是除了等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
高翔和木兰花,驾着车,沿着公路,一直向北驶去,不一会,便遇到了一辆警车,高翔和警车的警官,作了一个手势。
那警官也回了一个手势,高翔拿起无线电话,听了几句,道:“那辆车子向前驶去,速度十分快,一个便衣警员,已用摩托车追上去了,到现在还没有联络。”
他们的车子继续向前驶去,不一会,便到了一个山坡之前,只见那辆车子,四轮向天,翻在山边,而两辆警车,已停在车边了。
只见两个警员,正将穆秀珍从车中拉了出来,穆秀珍显然已昏迷了过去,高翔忙叫道:“快召救护车,快!快召救护车!”
木兰花摇手道:“不用,她是因药物昏迷的,别的人呢?”
一个便衣探员道:“他们登上了一架直升机,走了。”
“向那一个方向去的?”
“向海面去的,我们已通知水警巡逻艇了!”
木兰花转过头,向海的那一边看去,公路的地形十分高,可以望到碧蓝的海水一角,当然,她是无法看到那架直升机的。
而木兰花也知道,直升机飞到了海面之上,一定另有接应,不是水上飞机,就是性能十分优越的游艇,他们就此远走高飞了!
木兰花的心中,感到说不出来的愤怒,在她的心中。是很少有这样感觉的,但这时她接二连三地遭到了失败,却令她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时,救护车也已到了,几个医务人员替穆秀珍注射了一针,果然如木兰花的判断一样,穆秀珍并不是因为翻车受伤而昏迷的,她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在翻车之前,便已经受了药物麻醉的原故,在注射了一针之后。她便缓缓地睁开眼来。
在她刚一睁开眼来时,她脸上还是一片迷惘的神色,但是不到半分钟,她的知觉已经完全恢复了,她一跃而起,叫道:“兰花姐!”
木兰花仍然望着海,未了转过身来。
高翔跨过一步,扶住了穆秀珍,木兰花道:“秀珍,经过的情形怎样?”
“汽车开到了这里,那家伙就用一支针,刺了我一下,”穆秀珍喘看气,“我就觉得天旋地转,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木兰花到:“接着,车子就翻了,幸而你早已昏迷,全身肌肉松弛,而且,也未曾作什么挣扎,是以因祸得福,反倒未受伤。”
穆秀珍忙道:“那么这两个家伙呢?”
“他们有直升机接应,已经走了。”
穆秀珍用力地顿了顿脚,木兰花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间道:“秀珍,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你对他们,可有什么特殊的线索?”
穆秀珍苦着脸,望着木兰花。
看她的情形,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木兰花又道:“譬如说,他们曾讲些什么?你必须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回忆起来,我们只有在这里寻找线索,去追寻他们了!”
穆秀珍道:“他们几乎没有说什么——噢,是了,那驾车的人曾说了一句,他说:‘那批货,将在今午夜交货,准期不误。’”
木兰花的双眉盘得更紧,道:“午夜交货?就是那一句话么?他还说了些什么?只有这样一句话,那是不成为线索的。”
“没有了,那家伙是‘嗯’了一声,又叱道:‘闭嘴,蠢才。’那驾车的也不敢说了。兰花姐,那一定是首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心中,实在乱得可以。
那人能够在一个照面间,便制住了穆秀珍,首先,他在武术上的造诣,就是非同凡响的,而他又敢独闯虎穴,自然胆识过人。
而且,从他安排好逃走的路线,使人难以追踪这一点看来,他还是一个智力十分高的人,一言以蔽之,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敌人!
这个敌人,是不是和那三个德国人有关系呢?还是他根本和那三个德国军官无关?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一个人?他将在何处印制伪钞?而那驾车者说“那批货”,那又是一批什么货,将在午夜交货,地点又是在什么地方呢?一连串的问题,令她心中乱得可以。
她想了片刻,并没有什么头绪,才抬起头来,道:“高翔,我们假定他们要的‘那批货’,是在本市交货,我想你应该回去作部署,所有的人员,今晚都要出动。”
“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我们——”
“我知道,这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你只好吩咐所有的人员,注意一切可疑的事。我有一个感觉,那司机向那人特别提及那批货。这批货一定十分重要,而且既然称为一‘批’货,那么我想,这批货的体积,一定不会是十分小的,在全市的每一角落注意一切,可能有所发现。”
高翔呆了半晌,才点头道:“好。”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是我们不应该放弃任何可能,即使是蠢办法,也一定要试一试的。”
高翔的情绪,本来十分之差,但被木兰花这样一说,他又鼓舞了起来,道:“好的,我立即回警局去部署一切,你呢?”
“我和秀珍回家去,安妮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而且,花秃子也该来找我了,我想,除非伪钞不在本市印制。否则像他那样的人,一定可以得到些风声的。”
高翔道:“好,那我们随时联络!”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登上了一辆汽车,驶回家去,一路上,木兰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驾着车,穆秀珍起先还忍着,也不说话,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才道:“兰花姐,如果在那个花秃子身上,也得不到线索,那我们怎么办?”
可是,穆秀珍将同样的话,说了两遍:木兰花仍然不出声,她只是将车子开得飞快,一直到了家门口,才突然停住了车子。
然后。她打开了车门,推开铁门,叫道:“安妮!”
她立刻听到了安妮的回答,但是当她一听到安妮的声音之后,她便知道,在家中,一定又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不但是木兰花听出了这一点,连穆秀珍也听出来了!
安妮的声音之中,带着哭音,如果不是神经极度紧张,安妮的声音,是绝不会如此之难听的,木兰花连忙快步向前奔去。
她还怕有十么人在屋中,是以奔到了屋前,停了一停,闪到窗前,向前看去,看到只有安妮一个人在,他才放心了些。
她伸手推开了窗子,跳了进去。
安妮一见到木兰花,不由自主,哭了起来,叫道:“兰花姐,你……终于来了,我……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来了!”
木兰花奔到了安妮面前,握住了她的手,道:“什么事?”
这时,穆秀珍也冲进来了,连声道:“什么事?安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安妮忍住了眼泪,道:“厨房……中有人。”
木兰花一征。立刻转头向厨房望去,道:“你发射过催泪弹?”
这时,屋中还有相当浓烈的催泪弹气体的味道,是以木兰花可以知道安妮发射过催泪弹。安妮点头道:“是的,他们自后门逃走了。”
穆秀珍大大松了一口气,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哭什么?快别哭了,你看,我也回来了,等有机会,我们就可以抓住敌人了。”
安妮抹了抹眼泪,道:“秀珍姐,你回来了,我很高兴,可是刚才我实在很害怕,那个花秃子一进厨房,就突然没有了声音。”
“什么?”木兰花立时问,“那个花秃子来过了?”
“是的,他……他是一个胖子,是不是?”
“安妮,你快告诉我,他说些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你必须详细地,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告诉我。”木兰花严肃地吩咐着。
安妮已经镇定了下来,她吸了一口气,将花秃子来到之后所讲的话,以及在厨房中有了声响,他走进去看看,尖叫了一声,便突然没有信息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木兰花用心地听着,穆秀珍好几次想要打岔,但全被木兰花制止,等到安妮讲完,木兰花才道:“那么厨房中是什么人,你未曾见到人?”
“我始终未见到。”
木兰花扬头道:“秀珍,快通知高翔,叫他人,尽一切可能找花秃子,找到他,事情就可以明朗了。在厨房中的那人,花秃子是认识的。”
穆秀珍去打电话,木兰花来到了通向厨房的门前,推开了门。厨房中催戾毒气的味道更烈,令她不由自主,咳嗽了几声。
后门开着,花秃子和那个神秘人,显然是从后门逃走的,木兰花跨出了后门看了看,没有什么发现,可是当她退回到厨房的时候,却看到在门上的一个钩上,挂着一条半寸宽的布条,从那楔形的形状来看,布条是衣服钩住了被拉下来的。
那是一条花布,从花式来看,大约是一花的夏威夷衫,据安妮所述,花秃子正是穿着花夏威夷衫来的,那么自然是花秃子匆忙离去时留下来的。
现在,木兰花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是:何以花秃子一见了在厨房中的神秘人物,便一声不出,立刻跟着他离去呢?
那个带走花秃子的神秘人物,和挟持穆秀珍,劫走那小玻璃粒的人,自然是同党,他们两人一起偷进厨房来,一个在穆秀珍进厨房之际,突然出手将之制住,而另一个则一直躲在厨房中,可能另有企图,恰好在花秃子进去,一见面就认出了他来:是以两人才又一齐离去的。那么,这人等在厨房中,想做什么呢?
木兰花立刻想起。安妮曾说,厨房中是响起了罐头落地的声音之后,花秃子才进去看个究竟的,罐头……罐头……木兰花连忙抬头,向架上放看的许多调味品看去。
她才一看去,便立即发现,几乎所有调味品的罐盖,部被打开过了,她随手拿了一罐盐下来,用手指在盐粒中拨动了一下。
她立即发现,在盐粒中,混杂着一些亮晶晶的:微带青色的结晶粒,这种结晶粒,混在盐中,如果在煮菜需要放盐时,是绝不容易发觉的。
但这时,木兰花却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剧毒的氰化物,如果服食之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可以置人于死命的!
看到了这些掺杂在盐粒中的氰化物晶体,木兰花自然可以明白那人在厨房中是干什么的,那人在调味品中下毒,企图谋杀她们三人!
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那是因为敌人方面的行事太诡秘,太毒辣了!
木兰花拿看盐罐发呆,穆秀珍已带着安妮走了进来。木兰花将盐罐递给了秀珍,道:“你看,有人想要毒死我们!”
穆秀珍向监罐中一看,也吓了一大跳。
木兰花又道:“将厨房中所有的食物,皆弃去——”
她话刚讲完,只转见安妮叫道:“兰花姐,你看,这里有一粒铜钮扣!”她伸手指着水盆下面,那粒铜钮扣就在地上。
那水盆下面的空隙。勉强可以塞得下一个人,那人可能是躲在这下面的,但由于过于挤迫的原故,所以掉下了一粒铜钮扣来。
而那个挟制穆秀珍的人,木兰花将他的模样记得十分清楚,他的身上绝没有什么铜钮扣的,那么这铜钮扣自然是另一个人留下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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