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时令已入七月,但一连数天都凉意袭人。富士山登山禁令已除,但据说山上积雪仍达两公分以上,东北、北海道则下了晚霜,人们普遍担心会有冻害。
按照气象厅的说法这是自明治九年有观测历史以来最冷的年份。
要在往年,爱赶时髦的原宿本地年轻人,早在灿烂的阳光下面,穿上迷你裙或是夏装招摇过市了。可今年直到现在长裙厚裤还在唱主角。
有时,偶尔会看到夏装裤中有一种带子上翻的PEtERPAN款式,但天气凉嗖嗖,阴沉沉的,因此它也便始终领不了潮流。
每到夏天,冬子的体重都会减轻二、三公斤。她本来就瘦,再瘦下去可就难看了。冬子想避免出现这种情况,但等她意识到问题时,体重早已经降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凉的缘故,今年冬子体重还没有变化。夏天不难过,身体自是欢迎。但店里则因为这种情况,形势不容乐观。
帽子是夏天遮阳用的,若非赤日炎炎,销路就绝好不了。
再这样下去,存货过多的帽子工厂岂非要倒闭,事实上已经偶有这样的传闻。
所幸的是,冬子店里高级品多,影响倒并不怎么大。而普通的帽子已在降价二、三成销售。若冷夏继续下去,那问题就更大了。看来,夏天不像夏天,其影响不可低估。
在凉爽的七月半的一个下午,中山夫人来到店里。
“喂,有没有时间哪?”
夫人照例是约冬子外出。
傍晚时分这段时间比较空闲一点,冬子和她一起去了“含羞草馆”。
夫人坐下叫了咖啡,便神秘地说:“我不打算从家里搬出来了。”
“你们又和好了?”
“不是。我留在家里,他搬出去住。”
“教授他……”
“我要是搬出来,孩子上学还是个问题。而且那么大一个家,就一个男人也用不着。他老早就想跟她一块去住公寓,这是天从人愿,他出去比较好。”
“那这个家就归你了?”
“名义上还是他的。我要是搬出来,就是赤条条的出来。想想还是在家里蹲住划算,所以我不打算动了。”
夫人虽性情豁达,但也挺懂算计。
“离婚的事,我是什么时候办都行。他想先暂时分居,我成全他。”
女人看起来柔弱,但遇到事情时却比人们想像的要坚强,特别能沉得住气。
听夫人的话音,被赶出来的不是她,而是教授。
“不离婚是先生的意思?”
“那还用说。他平常神气活现的,万一到事儿上却成了缩头乌龟。说什么现在离婚传出去不好啦等等,只知道顾体面。他那个样还做什么大学教授。真让人笑掉大牙。”
“那教授什么时候搬出去?”
“已经搬出去了。”
“那现在家里只有你和儿子两个人了?”
“嗯。昨天彻底利索了。一身轻松,出来转转。”
“教授搬去了哪里?”
“说是租了目黑的公寓。他留了地址和电话给我,我才不会去找他呢。”
“他和研究室的助手住一起。”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夫人皱皱眉头,似乎连想一想都觉得恶心的样子。
“总之,让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住一段时间也好。”
“他会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呢?”
“那也随他去了。他也已经五十岁了,即便是还有些魅力,顶多也就二、三年吧。以后成了糟老头子,看有谁还愿意再答理他。到时他就惨了。”
“那个女的多大了?”
“是个三十五岁的老姑娘。两个人相差一轮还多。最后两个人肯定话不投机,老头子被赶出了事。”
“他是不是打算好了到那时再回来,所以才不愿意离婚的?”
“那他休想。到那时他想再回来,门都没有!”
“教授怎么办呢?”
“谁管他!”
听夫人这么讲,冬子倒有些可怜起男人来。
“寄给教授的信和邮件之类的东西怎么办呢?”
“暂时由我代转。”
“教授也很不方便哪。”
“他自己希望这样,有什么办法呢。他可能很快就后悔了,我想他会回来求我的。”
虽然话说得很绝情,但夫人也许期待着教授知错而返。
“总之,那个讨嫌的家伙已经走了,你有空便过来玩。”
“我自然是要登门拜访的了。那个调酒师竹田呢?”
“他呀,他是他了。那只是一件合时的首饰而已。”
夫人看似很随便,其实倒是很清醒的。
“竹田知道夫人您分居的事吗?”
“是的,我跟他讲了。但是,这与他没关系。”
“这我知道。”
“虽说已经分居了,但我不想增加他的负担,也无意与他结婚。简单说呢,他和我还维持老样子,情人关系而已。”
听夫人说得头头是道,冬子倒是越来越糊涂了。
“总之,女人要一直处于恋爱状态才行。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又不再修饰打扮,也就不再是女人了。从这个角度讲,他是最好的刺激药。”
“令你保持青春的刺激剂?”
“对。如果现在有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没有了保持青春的动力,很快就会变成老太婆的。女人失掉了紧张感便完蛋了。与此相比,没有子宫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老是为此事顾影自怜,忧忧不欢,那岂不是太亏待自己了。”
冬子想起了船津。
对自己来讲,船津应该也是一种刺激剂。冬子虽还有贵志这个男人,但他不是刺激剂,而是起支柱作用的稳定因素。
而发挥这种作用的船津马上就要启程赴美了。
不知为何,冬子注意到自那天晚上以后,船津便再没了消息。
“问一个奇怪的问题,男人会不会在节骨眼上突然失灵?”
冬子鼓起勇气问道。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怎么,你碰上了?”
“听朋友讲的,听说他还很年轻。”
“这个跟年龄无关。竹田刚开始时也是不行。”
“真的?”
“也不是一点不行。动作倒很猛,可动起真格来却不行。男人其实很神经质,很脆弱,但他们嘴巴是很硬的。对不对?”
“我也不大清楚。”
“可能你还不懂。男欢女爱这种事,若不是双方全力以赴,那是很容易失败的。”
这个冬子也不是不懂。但当时怎么做才好,她就不清楚了。
“男人虽然也做坏事,但也还是蛮可爱的。”
这种感觉冬子也有。至少,男女不仅仅只是对手。
“你是不是除贵志之外,又有了新的相好?”
“没有。”
夫人点着烟,斜睨了一眼冬子,“太风流了可不行啊。”
“我没有……”
“我想你也没有。我们什么交情,要有了我岂有不知之理?”
夫人是个女人,她这样说使冬子觉得有点滑稽。尤其是使用了交情这个说法也太直露了些。
“总之,我喜欢你。”
大白天的,在茶馆里这样毫不避人,冬子耳热心跳,夫人却全不在意。
“这与我和丈夫、竹田君在一起时感受完全不同。”
“怎么个不同呢?”
“与男人在一起时,自己年龄再长,都是被动的。被拥抱、爱抚才会有快感。便和你在一起时就不同了,我的心情和男人一样,因为我是主导者。”
的确,与夫人亲热时,都是夫人主动,冬子只是被动地接受爱抚。
“因此,我多少也明白一些男人的心理。就是要按自己的意志支配女人,征服女人。这个欲望促使男人追求女人。”
“如此简单?”
“当然,也许并不是这么简单。不过,我觉得男人的感觉方式与我们大大不同。他们不可能体验到高潮迭起的感觉。”
话越说越直露,夫人也愈来愈兴奋。
“应该说各有妙处。不过,男人也挺不易的。”
“是吗?”
“当然罗。你想啊,一心想让对方开心,自己却未必能同样如此。”
听夫人这样讲,冬子也感觉是这么回事,但她没有这样往深处想过。
“总之,女人要想享受到真正的性乐趣,就必须全情投入,忘记一切,一心一意只专注于此事。”
“可是,能做得到吗了?”
“你做不到?……我们两个一起时,你好像挺投入的嘛。”
“咽……”
“和贵志在一起时呢?”
“如果你不能全身心地投入,那你实在是太不幸了。你身上的某一部份细胞总是处于无动于衷的状态,那是很难达到快感的。”
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看冬子。
“上了床以后,最重要的就是要忘我。去掉杂念,放弃自我,这样才会有乐趣。我是这样认为的。”
的确,冬子自做完手术以后,似乎就再没有沉醉于性事之中过。她无法忘却自我,脑子里老是有事情。
“如果你做不到,那说明你思想负担过重。你也许有点神经质吧。”
贵志也曾几次这样说她。
当然贵志不是这么直露,他的话很婉转:“你还忘不掉那件事呀”,话虽不多,却包含着疼惜和关怀。冬子见贵志如此,常常会觉得很对不起他,他那么爱自己,自己却不能兴奋起来,真恨自己不争气。
不过,“什么都不考虑”,即便是接受了这个忠告,竭力不去考虑,也未必真能做得到。到头来,还是要自己不清醒都不行。
怎么样才能好起来呢?吃药打针并不奏效,真折磨人。冬子是越想越烦,情绪也渐渐陷入低谷。
这种烦恼要怎么样才可消除呢?难道真的没有地方可治?
这种状态已持续很久了,做手术是去年秋天的事,将近一年了。
难道自己就永远这样好不起来?难道就一直由同性的夫人来慰藉自己的空虚?
这一想,冬子忽然感到不安起来。
“总之,性事与脑袋关系极大。说起来,也确实是很微妙的一件事。”
夫人说着,拧灭了烟。
“不过,想想也真是不可思议。”
“此话怎讲?”
“你想,人要比其他动物聪明。因为智能卓越,故能支配整个世界。但在性方面,这反倒成了障碍因素。因为脑袋发达,所以会去考虑很多事情,结果导致很多该顺利的事也都不顺利。当然,也许其他动物也有好恶,但动物不会考虑其他动物怎么想,怎么看,它们只受本能支配。”
想想也就是这么个理。动物不中,即使是较为高级的猴,在人前也照样肆意而为,毫无顾忌。
“脑袋聪明有其好处也有其坏处。”
“难道仅仅是脑袋聪不聪明这个问题吗?”
“也有可称之为纯朴或神经质的因素吧。”
冬子点着头,心中在想船津的事。
他向冬子展开进攻却攻亏一篑,也许原因正在于他太纯朴。他年轻敏感,顾虑太多,结果招致了失败。
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性事当中——
这样想着,冬子忽然很想见见船津。
迄今为止,冬子还没有主动给船律打过电话。
办公室里可能贵志会接到,打到他公寓吧,又觉得无此必要。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船津有可能就这样面也不再见就去美国也说不定。
与中山夫人分手后,冬子就一直在想要不要给船律打电话。
他说他五月末辞职,现在应该已不在办公室。还是该往公寓打个电话吧,冬子边想边犹豫着。
船津说他去美国是想离开冬子。那天晚上,他劝冬子一起去美国,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后来,和冬子又弄了那么一出,他可能已决意悄然离去。年轻人脸皮薄,他可能为该不该再见面而踌躇吧。
这时给船津打电话,也许很不合时宜,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可能再度被搅乱。
但如就此再见不着面,冬子又觉得是个缺憾。
见他不是为了接受他,也不是要随他一块去美国。也许对现在的船津,这是个麻烦,但冬子还是想再见见他。
是不是我真的爱他……
冬子自问,却理不出个头绪来。喜欢可能也喜欢,但并没有到难分难舍的程度。
他如果就这样走了,冬子会感到寂寞的。可能也就这个程度吧。
在冬子的内心深处,除了对船津的爱意之外,可能还潜隐若要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受伤程度这样一种残酷的心理。
冬子想证实一下,自上次分别之后,船津是否陷入屈辱不能自拔。她想看看他心情阴郁,情绪低落的样子,想知道他怎样面对知道他性无能的人。
直到晚上六点钟,冬子才终于下了决心,拨了船津公寓的电话。
其实,光是打听启程日期,就已有理由打这个电话了。
冬子拿着话筒等着,电话铃声一直响,却没有人来接。断了以后又再打一次,还是没人接。
是不是已经走了……
冬子想,船津可能不会真的悄然而去,但极有可能已不在以前的公寓住。
冬子放下电话,像掉了什么贵重物品似的忐忑不安。傍晚没有联络上,入夜后,冬子又从自己的公寓再次打电话给船津。
还是没有人接听。
冬子越来越不安起来。
他到底还在不在日本了呢……
打电话问贵志,他也许会知道,但那样岂不是有瓜田李下之嫌?
虽说没有真正发生肉体关系,但两人曾裸体抱在一起。这种背叛的心理令冬子感到害怕。
这样,到夜里将近十一时,冬子边翻着欧洲时装杂志,边喝白兰地,以利睡眠。这时,电话铃响了。
近段时间,夜深时常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来,拿起听筒对方不是不出声就是说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可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单身女人,故意恶作剧。
出到外面,天阴阴的有些潮湿。
冬子穿过入夜后沉寂下来的商店街,在车站前搭了部的士。
冬子进入酒店,看到船津已在大堂上的椅子上坐着等她。他两手垂放在椅子扶手两侧,低垂着头。
看样子醉的不轻。
不过,冬子一叫,他马上便挺直了腰。
“你说明天就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船律没有回答冬子的问话,起身说,“咱们到下面的酒吧去吧。”
说完,东倒西歪地起身欲走。
“你醉得很厉害呀。”
“为了见你。”
“为什么?”
“不喝醉,我没有勇气见你。”
两人乘扶梯下到地下一楼,进了一家叫作“普鲁捏”的酒吧。
酒店里面的酒吧只有这家营业到凌晨两点。两人在靠里的“L”字形的座位上并排坐下,要了加水威士忌,船津一本正经地低头深施一礼,“上次实在是对不起。”
“什么事?”
“那个……”
船津使劲抓抓头皮。
不知他是为上次晚上把冬子按倒在床上道歉呢,还是为求次未果感到难为情。但不管怎么说,冬子对上次晚上的事丝毫没有生气。
相反,因为两个曾一度有过肌肤之亲,冬子现在看船津有一种以前未曾有过的亲近感。
“对了,你明天几点出发?”
“下午四点。”
“四点……”
“当然,你可能没办法来送我,今晚我们这样见过面,我也就放心上路了。”
“不是我不能去送你,只是那么多人,不大方便吧?”
“真的不必去了。”
船津说着往后拢了拢垂下来的头发。
“我就想再见你一面,没有别的。”
“我给你的公寓打了电话,可你不在。我还担心是不是你已经走了。”
“听了你这个话,即使是你骗我,我也很感激。”
“我说的是真的。”
“你喜欢我这种人吗?一个毛手毛脚,什么也不懂的男人。”
“喜欢。”
船津怀疑地看看冬子,随即摇摇头。
“不,不可能。”
他用着拳头擂打着自己的脑袋,“我到了那边,不但要用功学习建筑、设计,还要讨教与女人相处的技巧,到那时,我再回来见你。”
“你去美国原来是这个打算呀?”
“以后我绝不会让上次那样的耻辱重演。”
“我根本就不在意。”
“我不要你安慰我。”
“不是的……”
看样子,上次那事对这个年轻人打击不小。
“第一次去国外吗?”
“上学时有一次,毕业后第二年有一次,这是第三次了。”
“那你已经完全习惯了。”
“可美国这还是第一次。”
然后,两个人谈起了双方都去过的欧洲。
过了凌晨一点半,服务员最后一次来接受订菜,冬子站起身来。
船津还想喝,他醉得很厉害。
再换一家吧。船津还想喝。冬子硬将他拽进车里,先把他送回他的公寓。
“你肯定小看我,认为我只会要嘴皮子,关键时刻就没用了。是个嘴上没长毛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快别再讲这些了。”
“不过,你笑我我也没办法,我本来就这么无能嘛。”
船津说着,又将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撩了撩。
“我当时说是因为我想到所长便不行了,其实我当时想的是更离谱的事。记得不?开始时你说你没有子宫,是个差劲的女人。”
“船津……”
冬子怕司机听,可船津只管往下说:
“我也是不知深浅,我想我有能力给你治好。所以我说,子宫与性事无关,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罢了。对医院进行调查,并投诉到医疗事故委员会,目的也是想通过这样做,让你去掉心中的芥蒂,恢复正常心理。但是事实证明,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而已。”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等我把话讲完。我也知道,你当时说自己是个差劲的女人,不过是想找一个藉口避开我,你以为这一来我就死心了。不过,你这样说,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事实,对吧?”
“也许你会觉得奇怪。听你那么一讲,我更坚定了要努力下去的决心。如果一切顺利,也许我可以战胜所长,赢得你的心。我给你治好的话,你肯定会跟从我。男人的想法往往是很奇怪的。”
船津苦笑了一下,“但是我失败了。我对女性所知甚少。只读了点医书,便以为什么都懂,结局就可想而知了。”
“不要讲了。”
“总之,是欲望过多所致。思着想后的,很焦虑……”
冬子虽觉得他说话声音太大,但她还是实事求是地点头称是。为不值得的事情费心劳神,不独船津一人这样,冬子自己也是如此。
“我必须成熟起来才行。再那样被前面男人的幻影所吓倒,还算得上是男人吗?要不然的与只敢与处女打交道的毛孩子又有何异?”
“男人不是都喜欢追求年轻、天真纯洁的女孩子吗?”
“当然也有这样的人。但是,总这样的话,就没有机会得到您这样出色的女性了,我喜欢你这样到了一定年龄,有些忧郁,给人一种经受着磨难感觉的女性。”
一边说,船津一边有些坐不住似地,身体摇晃起来。冬子觉得有点不对劲,就从旁边扶住他的肩膀。
“休息一下,你就会好一点。”
“不,我现在得把话说完。坦率讲,我喜欢你。是喜欢上次却弄成那样。不过正是因为喜欢才招致了失败,失败的原因在于爱得太深。要如果是平常关系,绝对不会那样。”
船律对那天晚上的事仍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喝醉了,恐怕他也说不出口。
“我自己说有些滑稽。我想你知道,我是一个很正派的人,一个爱你的真正男人。”
“我很开心。”
“不要请客套话,你是真的很开心吗?”
“我当然是说真的。”
“那你马上可以跟我一道去美国吗?”
“这个——”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船津叹息一声,“你只是空想,却不愿行动。你应当忘情地投入一次。敞开胸襟,即使是地狱,也要跳下去。这样你就会成为比现在更具魅力的女人。”
“可是,我如果缠着你,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岂不是也要逃避我了?”
“我是个男人,男人说话是算数的,我不会那样做。”
的士从甲州街道折入左边,靠近下北泽了。
“访问,到哪里下车?”
司机问道。船津醉眼朦胧地看看外边,告诉司机:“从拐角那里往左转。”
之后,过了道叉口,车子从宽阔的街道驶上小路走了一段,在一大片林子前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
船津看看外面,回头向冬子道:“我希望你去我那里坐坐。”
“今晚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那你就送我到房间门口吧。”
冬子问司机:“这一带能搭得到的士吗?”
“没问题,到时我帮你叫。”
船津迅速付了车费,拉住冬子的手道。
“明天要出发,今天早些休息好。”
“我知道。你先到我那里再说。”
船津住的公寓周围在绿树掩映之中。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很雅致的公寓,没有电梯,走楼梯上。
船津踉踉跄跄地总算上到了三楼。他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
冬子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男人的房间。
房间入口处简单地放着桌子和沙发,看得见里面有床。旁边并排放着两个大旅行箱,看样子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你喝杯茶再走吧。”
船津边脱鞋边问冬子。
“我这就告辞了。”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实际上醉成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做得了什么。”
“我知道。”
“我现在咖啡还泡得了。”
船津说着走进厨房欲烧开水。他醉醺醺的,开煤气都让人觉得有点玄。
无奈,冬子只好进了屋。
“这里是最后一晚了,明天就要拜拜了。”
“这间房子怎么办?”
“下星期我妹妹来住。”
“你有妹妹?”
“她可没有你这么漂亮……”
正说着,船津忽然停口不说了。
半晌无语。冬子转头一看,见他正蹲坐在厨房前面。
“你不要紧吧?”
船津两手撑地,像是马上就会支持不住。
“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
冬子环顾四周,找来报纸放在船津嘴巴下面接住。
“吐出来就好了。”
“不碍事的。”
正说着,船津忽然大口喘起来,紧接着一头扑到报纸上。
“等一下……”
冬子掏出自己的手绢捂上,然后又从厨房里拿来洗脸盆接住。
冬子这样紧忙乎的时候,船津几次欲呕,他向前弯着腰。
“很不舒服是吧?”
“不……”
船津刚想摇头否认,泪水已流出了眼眶。
冬子从后面给船津理背。
可能是胃里没什么东西,他吐出来了一些黄色黏液。因为喝得太多了,酒精味很刺鼻。
这样反覆几次以后,吐劲总算过去了。船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冬子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漱了漱口坐到沙发上。
“感觉好些了吧?”
灯光下,船津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
“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
船津不愿意,冬子硬把他拽到床上。
“脱了衣服,躺这儿。”
可能是实在太难受了。船津听话地床上躺下,他就这样仰面朝天急促地喘气。
冬子把船津脱下来的西装和领带挂上衣架,把袜子叠好。
“对不起。”
船津闭着眼咕哝道。
冬子拿起毛巾被给船津直盖到肩头。
客厅里的灯连床这边都照到了。
“把灯关掉吧?”
冬子问道,船津轻轻摇摇头。
“今晚你在这里住下吧。”
“你睡这里,我……”
船津欲起身相让。
“别动,歇着吧。”
“可是……”
“没事的,我在这里。”
被冬子一制止,船津重又躺倒下去。看样子他相当难受,现在呼吸还很急促。
“给你冷敷一下吧。”
冬子离开床,湿了条毛巾,搭在船津的额头上。然后她又去厨房将报纸包着的呕吐物倒入则所冲掉。
之后,又将刚用过的脏玻璃杯洗了洗,放到架上。
本想找个水瓶,可是没有这样东西。没办法,冬子只好将冰和水倒在水壶里,又放上个杯子,一起搁在床旁边的书架上。
船津已经睡着了。听他睡觉的气息可知他相当辛苦,不过节奏挺平稳。
船津额头上的毛巾有点滑下来了,冬子给他正了正,忽听他口中开始喃喃有声。
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不一会,他又恢复了正常呼吸。
为什么他要喝这么多呢?……
船津说他不喝醉就没有勇气见冬子。事实上他根本不必要有这种心理负担,这可能是因为年轻人自尊心太强所致。
除了船津的鼻息以外,四下里再无别的动静。这里是高住宅区里的公寓,所以周围很安静。
看看后表,已过了两点半。船津肯定就这样睡下去了。
他说明天下午四点出发,即使醒得迟一点也没事。
明天再打个电话就行了……
冬子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
瞬间,船津像是察觉了似的,嘴巴动了动,但他马上又睡着了。
“再见了。”
冬子在船律的耳朵边轻声说道。
“多保重……”
今生今世是忘不了船津了。
两个虽没有发生肉体关系,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却是最亲热的。是他给做完手术处于痛苦中的冬子以关怀和理解。他年纪轻,冬子跟他交往有压力,但反过来说他有轻松的一面。
现在暂时分别,几年之后肯定会再见的。
到那时,两人会是怎样的心情,现在难以测知。到那时再去考虑也为时不晚,男人和女人单单是结合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是问题。
“再见!”
冬子最后招呼一声,关掉客厅里的灯,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密布的乌云下面,有微风在刮。已过了凌晨三时,住宅区的通道上不见一个人影。
只有一排路灯亮着。光影中,从石墙上挺出的树叶随风轻摇。
虽说气温不高,但湿度挺大,走得快了还汗津津的。
船津就这样睡了。冬子给他关了门,却没上锁。这样也许有些大意,但男人家应该没什么事。
不过,他睡得这么死,如果小偷进来了,他恐怕也不会发觉。
冬子忽然觉得这个大个子,有些像孩子一样的船律挺怪。
穿过这条小路,前方大街上有车子通过。走到那里应该可以搭得到的士。
现在回去,到家也就三点半了。回去后得赶紧冲个凉睡觉。
冬子正边走边想,后面有车开过来。
可能是什么晚归的人吧。
冬子边走边往后看了看。
刹那间,强烈的车头灯光照向冬子。从车顶上没有亮来看,这不是的士,应该是部私家车。
冬子闪到边上想让过它。但是车子却贴着冬子开过来,然后横停下来。
冬子诧异地停下脚步,驾驶席上有人探出头来。
“上我的车吧,我送你一程。”
因为是在街灯的影子里面,所以看不大清楚。男人穿白衬衣,看样子还相当年轻。驾驶席旁边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戴太阳镜的男人。
“顺道送送你嘛。”
“不用。”
冬子摇头拒绝。
“我们又不是坏人。刚来这里玩,现在回新宿去。”
男人的声音温柔得让人起疑。
冬子不答话继续走路。
深更半夜,上来打招呼的绝非善类。再往前走百十米,就到大街上了。
冬子快步如飞似地往前走着,车子又追上来停下。
“小姐,您掉了东西。”
“嗯……”
冬子一愣,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突然车门开了,男人跳了下来。
“喂!”
“我叫你哪!”
话音未落,冬子已被他们两人夹在了中间。
正面,戴太阳镜的男人狞笑逼近冬子,后面则站着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
“你们要干什么?”
虽有心想逃,便腿脚却似僵了一般,不听使唤。
“陪我们玩玩。”
“救命啊……”
刚叫一声,冬子已被两个男人前后制住。
两个人对这种事似乎是驾轻就熟。他们飞快地堵住了冬子的嘴巴,用刀子顶住她:
“再嚷嚷就要你的命!”
男人沉声说着,一把扯烂了冬子的衬衣。
“你放明白点,别声张!”
被寒光闪闪的尖刀一逼,冬子顷刻丧失了反抗的气力。她捂住被破的胸口,被推入汽车。
旁边坐着的亮着尖刀的男人,戴着墨镜,看样子也就二十四、五岁。另一个驾车的男人,穿白色衬衣,留着长发。
“好了,走吧。”
车子启动了。
不知在朝哪跑,冬子刚想朝窗外看,便招来了男人的喝斥。
“不准往外看。”
两个男人好像害怕冬子知道行车线。这样跑了二、三十分钟,车子停了下来。
“闭上眼!”
冬子依言闭上眼睛,男人迅速从冬子后面将她的眼罩住。
这样下了车,冬子被拽着胳膊上了电梯。电梯停了,走过走廊,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进去!”
冬子被拽住胳膊,脸上的罩子被摘了下来。
这里不知是哪里的公寓的一间房,进了门是十几平米的客厅,然后是铺着榻榻米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中间有一床被子之外,就似乎再没什么了。看样子,这是一个单身男人住的房间。
“下面要干什么,你应该明白了。”
戴太阳镜的男人笑着摸了摸冬子的下巴。
“如果你要反抗,就一刀捅了你!”
刀刃贴在面颊上,冬子闭上了眼睛。
“喂,快脱衣服。”
“快点!”
冬子刚犹豫了一下,戴太阳镜的男人照她脸上就是一拳。
“没听见我说话?!”
想逃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依言脱掉衣服,把身体给他们,也许他们会放还自己,若乱反抗一气,脸上弄伤了就麻烦了。
“叫你快点脱!”
无奈,冬子只好走到房间一角,将衬衣从肩口脱下来。
房间里只开着一个不怎么亮的日光灯,冬子被剥掉内衣,并被强迫仰面躺下。因恐怖和羞耻,冬子转了转身子,却又被强制仰天躺着。
到最后结束,不知持续了多长时间。虽是在遭强暴,但冬子却异常平静。刚开始的恐惧和不安过去以后,唯命是从这样一种想法使冬子安静了下来。
先强暴冬子的是戴太阳镜的男人。他好像是个老手,上来先抚弄了一阵冬子的乳房,“才这么点”,他说着竟一气插了进来。
这家伙动作很粗野,他只顾发泄自己的欲望,最后紧抱住冬子的肩膀射了。
后面上来的是那个穿白衬衣的小子。他微微有些发抖,上来刚和冬子接触了一下便射掉了。
两个人完事后,冬子趴在棉被上,戴太阳镇的男人过来拍拍她的肩:“好了,因为你还算配合,所以放你回去。”
冬子终于抬起头,男人们将冬子脱下来的衣服和内衣扔给她。
“你瘦是瘦了点,不过倒挺有味道。”
冬子没言语,回到房间一角擦擦身上。
整个腰酸乏无力,有一处热辣辣的火烧火燎一样。
冬子有些站立不稳,穿衣服时,被扯破的上衣无论怎么扯拉,前面都合不扰。
“动作快点,要送你回去。”
男人们好像有点担心时间,许是他们害怕天亮后再出公寓,会惹人注意。
穿戴妥当后,戴太阳镜的男人又绕到她背后,给她罩上眼。
“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敢向警方报案,我们决不轻饶。”
“送她走!”
戴太阳镜的男人命令道。
冬子戴着眼罩走进电梯,然后被拉着坐进下面停着的车上。
发动着发动机,车子启动,男人似乎放下了心。
“可以去掉了。”
男人说着给她除下眼罩,车上只坐着穿白衬衣的男人。现在仔细一看。男人年约二十前后。他正开着车,从侧面看,五官倒挺端正,还带着年轻人的稚气。
“你没事吧?”
男人看着前方问道。强奸了人家却还去向人家有没有事,真是好笑。见冬子不吱声,男人又指指冬子的提包说,“里面给你留了些零钱。”
天已经亮了,道路两边慢慢升腾起乳白色的雾霭。
那个戴太阳镜的不知怎么没来。可能他是大哥,这个穿白衬衣的小子是个小帮凶。冬子想起来,刚才这小子一上来就射掉了。
“下一次就我们两个玩,你有没有兴趣?”男人边开车边问。冬子不搭话,眼睛盯着东方开始发红的天边。
不知这是在哪里,道路很宽阔。人行天桥从雾霭当中浮出,桥下面有块标示牌,上面写着:右行·目黑,中行·高圆寺,左行·自由之丘。
这样看来,现在可能是在环城七号线的外围线上跑。
在穿过人行天桥时,男人又开了口。
“可不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我?”
见冬子不作声,男人有些恼怒地说。
“若不老实告诉我,就不放你回去。”
停了停,冬子将店里的电话号码稍作改动告诉了他。
“叫什么名字?”
“中山。”
“是真的吗?”
男人把车停下来,用圆珠笔在火柴盒背面记下。
“我可不是流氓地痞,我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学生。”
冬子现在总算可以冷静地看看他是个什么人物了。
虽说干了坏事,但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看上去应该也是好人家的孩子。
“就我们俩的时候,我不会那么粗鲁,今晚七点在哈奇公忠犬像前见面如何?”
男人说完又紧叮一句:“你不会告诉警察吧?跟他们讲,除了让他们知道你被强奸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
虽然他试图说得吓人一点,但他却不像戴太阳镜的那个人,没有声色俱厉的效果。
“不行,哈奇公忠像前不保险。你还是到下北泽大街刚才那个地方,七点钟在那里等我。”
哪有哪个笨蛋女人会蠢到再若无其事地到自己遇袭的地方去。但这小子却是认真的。
“说定了?”
男人看看冬子。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我其实并不想那样做。”
现在还说这种话,被强奸者的屈辱却是洗刷不掉的。
“就这样说定了。”
冬子似有若无地点点头,并不是答应他,她只是怕激恼了这个刚刚安静下来的男人。
“我把你一直送到家吧。”
“不,我在这里下车。”
“我不会做什么的。”
“我就在这里下。”
男人看看周围,又跑了两、三百米停下来,指了指左边的小径。
“在这里下车,一直沿左边那条路走,过两、三分钟再倒回来搭车。”
男人可能是不愿让冬子看到车牌号码,冬子点点头下了车。
“快走!”
冬子依言上了小路。周围的人家在雾霭当中正在沉睡。
“今晚七点钟,别忘了!”
背后,男人扔下这句话,开着车一溜烟似地跑了。
冬子停下脚,等汽车声音消失,她又转头回到大道上。
在乳白色的雾霭当中,太阳正冉冉升起。男人跑走的方向看不见车的踪影,迎面连续开过两台大型货车。
天将要大亮了,冬子站在国道旁边,等的士过来。
她左手提包,右手按住胸口衬衣被撕开的地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早上天凉,她才用手把前襟拉住的。
终于,有一台空着的的土开过来,冬子扬手拦住。
“参宫桥。”
冬子简短说了一句,仰靠到座位的靠背上。
大清早的一个女人家在等车,司机可能觉得有些奇怪,便搭讪道:“有急事吗?”
“嗯。”
冬子含糊应道。她不想说话,也不想考虑事情,就想尽快回房歇息。
车子在清晨宽阔的大道上疾驰,路上车辆很少,只偶尔会与大卡车错一下车。
约十分钟后,车子到了公寓前面。
临别时,那个男的讲留的有零钱,打开包一看,里面有四个五百元票和百元硬币。
出来时带了三张万元票,这钱肯定是被他们侵吞了。
的士费七百三十元,留的钱刚够。冬子付了车费,在公寓前下了车。
这时雾霭散尽,两旁的路灯已失去了光泽。公寓的石墙边,靠着一辆送牛奶的自行车,一个早晨跑马拉松的人顺着小路跑过去。
公寓的人们好像大都还在梦乡之中。
昨晚十一点钟过后,冬子从这里出去,如今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一种犹如出门远行,现在终于归来的感觉。
冬子穿过前面的大厅,上了电梯。途中她突然有些担心黑影当中会不会突然冒出个男人来,但她马上便产生了一种来就来吧这样的释然感觉。
房间里面一切照旧。和出去时一样,桌子上放着喝了一半的白兰地,沙发上叠放着脱下来的家居便服。
冬子看看这些东西,叹了口气,一头扑倒在沙发上。
与其说是悔恨、悲哀,倒不如说是身心交瘁。她趴在那里,有一种懒得动一动的感觉,似乎再这样趴下去可能就会睡觉似的。
冬子这样趴了一会,起身脱衣服。她将衬衣、裙子、内衣胡乱脱下,进了浴室。
冲过水后,她给全身打上香皂,使劲揉搓。她觉得这样也不够,就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浸泡在里面。
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冬子才从浴室出来。这时,门外传来报纸插入信报箱的声音,冬子没有去取报纸,她换上新睡衣,上了床。
窗帘紧闭着,只在边缘部份有少许光线透进来。现在该是人们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了吧。
就这样昏昏的睡下去,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几天后也许会有人发现吧。
冬子想像着化作尸体的自己的样子,合上了眼皮。
这一觉既短且浅。醒来一看,枕边表面的指针刚指向八点。上床是在早晨六点以后,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
在浅浅的睡眠中,冬子不断在做着追赶的梦。一会儿是这样那样的人,一会是野兽,一会又像是风一类的东西。冬子逃啊逃啊,可双脚陷在沼泽地里,怎么也逃不掉。最后被如芦苇样的茂密的东西所掩埋……
可能是一直不停地做梦的缘故,冬子睁开眼后感觉头沉,疲劳依然如故。
窗帘缝隙中泄露过来的阳光已很明亮。突然窗下有车开走,并传来了年轻的母亲呼叫孩子的声音。
冬子望着明亮起来的天花板,忽然想起是船津启程去美国的日子。
昨晚走了以后,船津不知道怎么样。当时他想吐,躺到床上后,也许就那么睡了吧。
不知道已经起床了,还是仍在睡觉?冬子看着他入睡之后才出了房间,当时已近凌晨三点。
离开船津的公寓,刚走出不远,后面就来了那辆坐着那两个男人的车。
不知他们是潜伏在那里的,还是一直在那附近转悠,听他们自己讲,是偶经那里遇到冬子的。
可不可以说这些都纯属偶然呢?
如果再早几分钟或迟几分钟,就不会碰上那种事。不,若送完船津马上回来,也不会有问题。
实际上冬子本就打算那么做。到了公寓前面,冬子就打算回来的,可船津却邀她进了房间。
要在平时,她不会去。但今夜是和船津最后相聚,这使得冬子有些麻痹。
即使进了房间,若船津不醉,也许便可再早点回来。况且,若不是了吐完就睡的话,他一定会送她到的士上的。
仔细想想,昨晚也是,与船津聚会,第一是喝得太晚,第二是他酒醉而睡。这些偶然因素碰在一起,终于导致了事件的发生。
就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引着,冬子一步步地跌落进了男人的陷坑。
这两个家伙也太野蛮了。尤其是那个戴太阳镜的更是像对待动物一样地戏要冬子。也不管冬子什么感觉,突然就插了进来,紧接着便是剧烈动作,射完了事。
好像他只对扒光女人衣服进行强暴有快感。
倏然,冬子觉得男人们变作了船津的化身。
船津想得到冬子却未能如愿。昨天他醉了,没办法去向冬子求欢。但船津内心却一直是想得到冬子的。
这一点听他说话也能明白知道。
冬子一直巧加回绝。她并不是有意义地操纵他,但结果却使这个年轻人对她更加着迷,围着她团团而转。
昨天晚上遭到男人们的强暴,也许是冬子为此付出的代价。
冬子脑子中浮现出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模样。
戴太阳镜的那小子眼睛长什么样没看到,他右脸颊上有颗浅黑色的痣。
那男人开始时嘻皮笑脸的,后来神情突然紧张起来。他呼吸急促,紧着动作一阵之后,猛然像屏住气似地伏倒在冬子身上。
然后,穿白衬衣的男人上来了,他没几下就完事了。
两个男人轮奸了冬子。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居然并没有惊慌失措。完事之后,“也就这么回事”,心中居然有这样一种过了关似的放松感觉。
不过,也都是过去了才可以这样平静地去想,当时也还是害怕得直发抖。
在当时的情况下,冬子没有反抗意识只是任由他们摆怖。
在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动作下,冬了所能做的只是团上眼忍受而已。
在像潮水拍岸一样的冲动中,冬子被占有,最后男人低声呻唤着,用力把冬子抱住,直抱得冬子的细腰像快要断了似了。
开始时的羞耻和悲惨顷刻便化作了无奈,听任事情发展这样一种随波逐流的想法占了上风。
由着他们尽情地发泄,折腾好了。
在男人们肆意蹂躏冬子的时候,有一刻,她竟产生了是船津在强奸自己的幻觉。
这两个男人,不论是样貌还是身形都与船津不同,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呢……
冬子在床上轻轻翻了个身。
男人们在体味仍顽固于残留于她的胸脯及肢体上。而且,脸动一动,被打的右颊便忍不住要痛,好像手掌印还留在那里。在一种抹不去的、被污损的感觉中,冬子的身体在反复律动着。
冬子再次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两个男人再次出现了,这次好像船津也参与了强奸。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冬子却觉得身体当中尚残留着船津的余韵。
也许是两个男人强奸她时,她把他们想像成了船津。通过这种想像,试图尽量减轻所遭受的痛苦。
冬子又一次在床上摇了摇头。脑袋里面像笼罩着一层雾似的混饨不清。
还是再睡一会好。
冬子昏昏沉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似睡非睡地继续躺着。
觉得浅,冬子又做起了梦。
男人们追上来了,船津也在其中,这次的船津比以前更高大威猛。不知他在对自己说什么,因为中间隔着人,听不清。
等再睁开眼时,从窗子缝隙中漏进的了阳光更强烈,床被那光折腰拦断了。
看看枕头边上的表,已经十一点了,虽然觉很轻,但时间倒是过去了不少。
冬子一边看着一缕缕的阳光,一边想着船津。
下午四点钟出发,现在他应该已收拾停当,准备向机场进发了。
冬子至此终于想起了店子的事。
已经十一点了,友美和真纪该已到店里开了门。也许她们正在等冬子出现呢。
今天没什么特别急的事。但有两个地方要货。真纪应该知道,但她要是忘了就麻烦了。
冬子让脑袋转过圈之后,才拿起枕边的电话打到店里。
“妈咪,您现在哪里?”
真纪有些口齿不清的问话传了过来。冬子有一瞬听到声音感到非常新鲜。
“还在公寓里。今天想休息一下。”
“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头有点重。”
“是不是感冒了?现在正在流行夏季感冒。”
“下午里见小姐和川崎小姐过来拿帽子,到时候交给她们。”
“我知道。那我们过一会去看您吧?”
“不用了,我明天就能上班。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来。”
冬子放下话筒,记起真纪也曾被强奸过。
那孩子也像昨晚的自己一样被人强奸过……
不过,真纪是被一个有点认识的人强奸的,而且当时大家又都喝了酒。不像冬子这样,深更半夜突然被刀逼住遭到强奸。
不过,那时真纪还是个处女。
第一次,就在亮闪闪的灯光下,当着众人的面被强奸,也是太可怜了。
真纪说她信不过男人。也难怪,一开始就是那样一种经历,不信任男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冬子突然有一种想见见真纪的冲动。现在自己和她一样,吃过同样的苦头。
但现在她正上班,不好叫她出来。
冬子像刚做了腹部开刀手术后的患者那样前屈着身子,叵到床上。身体一动才知道,从腰部以下,下半身都在疼。自己是觉得是完全顺从了两个男人,其实可能无意识地还是进行了激烈抗拒。
冬子再次躺下,有点担心身体方面的情况。
是就这样好呢?还是到医院去看看好呢?
今天早上洗浴时虽未见出血,但下腹有点抽筋的感觉。怀孕是不会,身体确实感到很困乏。
该不该向警察报案呢——
冬子看着天花板在想。
那男的临走时讲,若报告警方,决不轻绕。还说,即使报了案,除了让人知道自己被强奸之外,并无任何好处。
绝不轻绕这句话只是吓唬人的,实际上他们肯定怕警察。虽然他们两个人装得像黑帮的人似的,但绝不会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不过,报案给警方没有什么好处这句话冬子相信。现在去报案就算犯人被抓住了,冬子被强奸的事实却抹灭不了,把他们交给警察,身心所受之伤害也愈合不了。
而且,到警局可能会被问到各种问题。从头到尾,受强暴的细节也要问,那谁受得了。弄不好,还得接受医生的检查。
面颊和背部被打,手足被按肿,身体的各个关节在痛,下身也和平时不同,感觉得不适。
不过,这些都是很轻的皮外伤以及被强拖硬拽造成的筋肉拉伤,没什么大问题,身体过两三天也许就恢复正常了。
让这种卑鄙的犯人逍遥法外本不应该,但一想到报案时的种种烦人情况,冬子不禁有些发怵。而且万一警察打电话到店里传讯,被店里的女孩子们知道了也不好。
将此封存于自己一个人心中秘而不宣,如果这样能平息此事的话,冬子倒想依此而行。
还是放弃吧……
不知为何,身体和情绪都无法积极调动起来。想着想着,觉得太麻烦,最后干脆不再想去理它。
可能是昨晚受了刺激的缘故,脑袋到现在还很不清醒。
总之,今天哪里也不想去。
冬子在床上又迷糊了,其实只是在打吨,跟没有睡差不多。再睁开眼时,已过了下午三点。
窗帘缝隙中流射的阳光已移到了床脚。表明太阳已经西斜。
三点已过,船津出发的时间也快到了。
冬子盯着漏进来的阳光看了一阵起了床。刹那,有钝痛掠过肢体内侧和肩头。
站是站起来了,但她弓腰曲背,两腿也有点叉叉着。
冬子有些艰难地进厨房,打开煤气阀。她感觉没什么胃口,只想喝杯浓咖啡。窗帘还是没有拉开,阳光被隔断了,但外面阳光很强烈。看样子挺热的。
冬子站在厨房里等水烧开,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是谁打来的呢……
冬子心怀戒备地走向电话。
不会是那两个坏家伙打来的吧……
终于,冬子拿起了话筒,顷刻,船津的声音连同吵杂的大喇叭的声音一起传了进来。
“是我。现在成田机场。今天你到底没有来。”
“嗯……”
冬子长出了一口气,在电话旁边坐下来。
“昨天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了。你几点走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我马上要上飞机了,就想最后再听听你的声音。今天没去店里上班?”
“嗯。”
“总之,有好一阵子我们就见不了面了,我中途溜回来也不一定。在此期间,希望你要保重身体。”
“你也是……”
“你怎么了?好像没什么精神。”
“没什么……”
“最后讲一句话给我听。”
“多保重……”
“我爱你,即使我到了美国,也忘不了你。”
船津热切的声音和机场宣告出发时间的广播声音交织在一起。
“我爱你,请你千万不要忘记。”
“谢谢!”
“那我走了,我挂电话了。”
“一路小心。”
“你也要保重自己。”
冬子手拿着挂断的电话,过了好久才缓缓放回原处。
水已经烧开了。冬子听水沸腾了一阵才起身冲了咖啡。
然后端着咖啡杯坐回沙发上。
他还是去了……
半是寂寞,半是轻松,很难描述冬子此刻的心情。总之,昨夜所发生的事情船津是一概不知。
如果把昨晚的事情告诉船津,他会怎么样呢?
震惊?悲愤?或者恨不得马上逮住那两个家伙复仇。又或者会拿起鄙视的眼光着冬子?
但现在船津走了,事情也易办了,被强暴这件事就无需再讲了。
现在有一事今冬子纳闷,就是被强暴时有一瞬掠过身体的那种感觉。
当时,冬子被男人们按住,遭到疯狂蹂躏,冬子自己却意外地很平静。当然,被尖刀顶住,挨耳光时是例外,那时冬子因为恐惧,脑子里一片空白。中途,她开始冷静下来后,竟产生了一种安心感。
可能是她知道,只要把身体给他们,他们也就不会再加害于已。当第二个男人上来时,冬子身体中间竟有了一点冲动。如果对方性能力强的话,冬子甚至担心自己可能会去配合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一个陌生地方被男人们按住强奸时,竟萌生了被虐的快感?抑或是在丧失一切之后,无所顾忌,身体自然做出了反应?
冬子轻暖了一口咖啡。浓浓的、没有加糖的咖啡喝下去,一片浑饨的脑袋逐渐清亮起来。
身体当中居然有接受施暴的倾向,这该如何解释呢?
不,冬子绝不会原谅那两个家伙。如果以后在哪里撞到他们,她会即刻联络警察逮住他们。那个戴太阳镜的尤其不可饶恕。
显而易见,冬子憎恨那两个男人。如此卑鄙的男人,应该被警察抓住处死才好。
那种一瞬,涌上身体的感觉与在自己身上施暴的男人是两码事。
冬子走到门口,将一大早就插在那里的报纸拿进来,然后回到沙发上翻阅。她先是一页一页翻过去,浏览了一下大标题。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上面登载着受贿及重大交通事故等各种消息。冬子对这些没有兴趣。
在社会版起首部份,“年轻女人遇袭”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这肯定不是指冬子,况且,地点也是在千叶县那边。
冬子翻看了大标题以后,合上了报纸。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在公寓的左侧,茂密的林荫中蝉鸣阵阵,外面阳光很灿烂,气温也在上升。看样子,梅雨即将结束,冷夏可能也要过去了。
冬子将视线从挂着白色透明窗帘的窗子那边收回来,点上一支烟。
从昨晚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抽烟。疲乏的身体首先需要的恐怕也就是咖啡和烟了。
吐出去的烟先是静静的真冲出去,然后在右侧缓缓飘散。
看着吐出去的烟雾,回到遥远的记忆,身体开始逐渐地苏醒。曾经极度虚弱,状态不佳的身体,总算开始恢复生机了。
当目光再度追逐吞吐的烟雾时,冬子忽然觉得身体开始有点兴高采烈起来。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总之,是身体的某个地方的一种甘美的感觉,一种春意荡漾的感觉。
“奇怪。”
冬子吐哝着站起身。她觉得再这样坐下去,身体会像遇上早晨轻微的地震似的,飘飘然地难以把持。
像是为了逃离这种摇荡,冬子看了看表。
眼看就要到船津出发的时间了。
他会不会正坐在座位上想我呢?冬子一边希望如此,一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害臊。
她希望对方认真地对待自己,但她自己却春心荡漾,心猿意马起来。
“真讨厌。”
冬子摇摇头,进了浴室。
隔着便服,她先脱了内衣,然后再脱个精光,大开水龙头,让水从头上直淋下来。
船律也好,男人们也好,身体中残留的馀韵也好,冬子都想借机把这一切都冲刷干净。
这是今晨以来第二次洗澡。无论怎么洗,也洗不掉遭男人强暴的污迹。
不过,这样洗过两次澡以后,冬子的心情总算逐渐安定了下来。
从浴室里出来,冬子干脆换上了非常惹人注目的大花连衣裙。穿上艳一点的服装,昨晚所来的不快也许便会一扫而光。
她将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收进厨房,打开窗帘开始打扫房间。
如所预料,外面是个大晴天。隔一条路对面那户两层楼的人家上方,直直地竖着一条雷云。
看样子梅雨是真的要结束了……
冬子将家具搬开,床和沙发下面也一块扫了。
她一边听着电视,一边哼着歌,她已暂时忘记了昨晚的创痛。就好像是星期天晚起后在打扫卫生一般,感觉这是极普通的一天。
打扫完毕,冬子感觉神清气爽,她又泡了杯咖啡。
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但她仍不觉得饿。休息天,冬子有时就在家里吃块巧克力还是饼干就顶过去了,所以不吃也并不觉得难受。
这样,她东摸一下,西动一下,心不在焉地又看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电视。
不知不觉间,太阳渐趋暗淡,屋子里也慢慢地暗了下来。
太阳在窗台上猛洒了一整天,现在终于开始西沉,东边大楼的墙壁被照成了一片红色。
此后,冬子打开房间灯的开关,她再次想起了昨晚的事。
现在是晚上六点钟。
打开灯,看着逐渐暗下来的窗子,冬子忽然想起早上那个穿白衬衣男的讲的话。
“就我们俩见见如何?”
临别时,男的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七点钟我在下北泽大路口处等你……”
见面地点男的先提出在涩谷的哈奇公忠犬像前,后又改在今晨冬子被掳的那条道上。
“我不是流氓地痞,我是学生。”
他甚至这样辩白。刚见面时他说话很粗野,没想到他会以这样近乎恳求的口吻说话。昨晚上干了那种不堪的事情,却还要涎着脸皮提这样的要求。
“说走了,我一定在那里等你。”最后,男人又盯上了一句。
冬子不明白那男的是怎么想的。对自己强奸过的女人说下次就我们两个相见,而且口气很认真,一点没有讲笑的意思。
感觉他也不是随便玩玩,或是要以暴力协迫去做,那口气完全像是在劝说自己喜欢的女人。
这真是个怪人……
说实话,一出那间公寓,冬子已不觉得那男人可怕。甚至在上了汽车疾驰在清晨的大道上时,冬子甚至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男人送自己回家一样。
所以,当他命冬子讲出电话号码时,冬子便平静地撒了个谎。他提出要直送到家时,冬子也断然予以拒绝了。
冬子之所以会有这种心态,也许是因为她想通了。让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再没什么东西会被抢了。事实上也是,不可能遇上比这更恐怖的事了。
这并不是说,冬子因此就放弃了对他们的戒心。他们恼羞成怒时会干出什么事,冬子并不知道。
但这个男人变成一个人时,倒是出人意料地很坦诚和一般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可能他只是年轻一时误入歧途而已,根倒并不很坏。
被人强暴,却说那个人不是坏人,这未免有点于情理不合。但男人们就是这样,有时就会干傻事。这家伙也一样,一忽儿气势汹汹的,一忽儿又对冬子温文有礼。
比如说,他送冬子到外面路上,还留一些零钱,供冬子搭车。
就连那个很坏的。戴太阳镜的家伙最后也说,“你瘦是瘦了点,但蛮有味道。”
强奸过后,也许是他信口说说。也许是他干完坏事之后,说说解嘲的。又或许是他在吃饱喝足之后,打饱嗝一样的对猎物的夸奖。
这些姑且都不去信它,冬子的身体满足了这两个男人却是事实。年轻的那个男的显然对冬子有留恋之意。
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可以原谅他们。即便他们本质上并不坏,但冬子遭他们强暴的受辱感却是无以消除的。这种行为卑鄙不说,他们无视冬子的感情,只顾自己快活,是冬子最不可原谅的。
在此不谈冬子的感情,应当说,他们两个是在冬子身上疯狂发泄了的。
像争啄尸体的秃鹰一样,他们围抢了冬子一顿。冬子心里怎么想是另外一回事,冬子的身体还是解决了他们的饥渴,令他们满意了。
冬子没有子宫的冷淡身体,还是可以满足他们的。
想到此,冬子的心情也因此开始满足起来。迄今为止一直闷闷不乐的心情开始向开朗的方向转变。
冬子将视线从暮色渐重的窗子移开,又冲了杯咖啡。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杯了。
第一杯是她惨兮兮地回到房间,小睡醒来之后。第二杯是下午船津飞机起飞时。现在是第三杯。
每一次冬子的心情都是不同的。现在是心情最为平静的时候。
到晚上七点了。
冬子一边喝咖啡,一边想像那个年轻人在马路拐角处等待的样子。
不知他穿什么衣服。是还和今天早晨时一样穿着白色衬衣?还是打着领带,穿着西装?
无论如何,想像一个等待自己昨晚强暴过的女人前来赴约的男人的形象是件很滑稽的事。冬子感觉像是在看一幕喜剧。
不过,再想想,那男人等在那里,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是抽着烟站在马路边上?还是躲在电线杆后面,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现在如果联络警察,说不定能把他抓住。
他们干坏事很老练。也许他们只是坐在车里在那一带转悠,一发现有警察出现,他们肯定会溜之大吉。
不过,冬子现在无意报警。明知道这样是在姑息他们,但她想忘记这一切。
不过。再一想,这小子明知有危险还要若无其事地前来说明其勇气过人。
冬子又吸了一口咖啡。
冬子现在已经心无挂碍。她想像着站在路边四下张望的男人的神态,觉得仿佛已报了一箭之仇似的。
现在已是七点半了。
那男的也许已经走了。不过,今晚见不到,以后就绝难见到了。所以,他也可能会等得久一点。
有一瞬。冬子觉得这男人也挺可怜。一边害怕警察,一边还要等候,其紧张程度可想而知。他为什么要等呢?
真是不可思议?
冬子嘟哝着,将咖啡杯子收进厨房。
到了晚上,总算有了点食欲。
冰箱里只有火腿肠和一点青菜。另外有几个鸡蛋和一点圆白菜。这些东西做个抄拉还凑合。
现在冬子还不想到外面去。
望着窗外渐渐浓重起来的夜色,冬子觉得这漫长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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