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天使的集体结婚典礼的日期已经确定了吗?”关屋问山口。山口已经知道了集体结婚的内容。
“我想通过内线化装成信徒潜入结婚典礼里。”
“那不是太危险了吗?”山口对关屋的话很吃惊。
“我知道很危险,但是我的女儿要在典礼上结婚。”关屋的话很意外。
“你女儿……”
“按法泉的命令,她不知道自己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但我是她父亲,我决不能让她这样结婚。”
“话是这么说,你阻止不了集体婚礼啊。”
“有新闻媒体来采访报道,如果我把集体结婚的非人性及父母的强烈反对公开,媒体就不得不报道,这样全社会就知道了神谕天使的反社会性。”
“被允许采访的报道组都是教团属下的,他们不会报道你的呼吁。”
“我亲自采访,通过网络向全世界呼吁。”关屋态度很坚决。
“教团会允许你的行为吗?他们可是具有危险性的教团,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山口想说是否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理解思念女儿的父亲的心情。
“我也和你一起去。”山口毅然决然地说。
“进入会场不太容易,但你可以等在附近。如果婚礼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向警察报告。”关屋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
“神谕天使目前还在宗教法人的幌子下,他们不可能在媒体面前做出不理智的事。”
“不能把他们看成是宗教法人,他们只是无法无天的集团,是披着神灵外衣的魔鬼,不能轻视他们。”
“所以我们才更担心啊。”
双方意见不一。
参加受害者协会以来,山口目睹了很多教团的残忍手段,知道教团就是社会的敌人。如果潜入敌人的阵地,发出反对的呼吁,关屋安全就难以保障。
但是关屋的意志很坚决,如果他真的回不来,就必须发动受害者协会的所有力量前去战斗。
一天,真由美外出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朝仓已经告诫她尽量减少外出,但客户说想亲自确认产品的颜色,她不得不带着作品会见客户。
客户的事务所在银座六号,正好是在“紫水晶”的附近,真由美不想再到这个地方,但又不能把客户约到其他的地方。这个客户非常赏识真由美的出色能力,所以自己也必须非常重视。
朝仓最近很忙,不能护送她,真由美也不能事事带着保镖护卫去会见客户。
客户非常满意,邀请她吃饭。虽然她心里想着朝仓,但又不能拒绝对方的盛情。吃完饭,真由美在回家的途中,银座正好是华灯日上的繁华时间。
真由美想起来“紫水晶”的生活,那段新鲜的经历只有短短的不足一年的时间,已经让她改变了自己的价值观。如果不去“紫水晶”工作,她就不会被法泉追捕,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与朝仓一起的同居生活。
危险的街道,充满机遇的街道。
“这不是真由美吗?真的是你啊。”正当自己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时,突然背后有人打招呼。是“紫水晶”的同事阿遥站在那里,她曾和阿遥很要好。
“真由美,你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啊,教主和信徒正拼命找你呢。”阿遥提醒她说,她是趁送客人的机会出来的。
“很抱歉,突然辞职。”
“我知道你是因为很重要的事,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阿遥说。
“教主很生气吧?”真由美委婉地问。
“非常生气,他说你是逃跑了。不过,说真的,在信徒的眼里他是神,但确实让人讨厌。”阿遥耸耸肩又说:“对了,听说你带我们店里的影森先生失踪了。”
“影森先生失踪?”
“报上都报道了,他是新婚,夫妻一起失踪的,据说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
“是卷入什么事件吧?”
“影森先生很了不起啊,因为破产连夜出逃。还是新婚呢,他夫人真可怜啊。啊,对不起,我刚才是送客人,现在必须回去。你可不能在这附近长时间逗留,要是被信徒看见就危险了。”说完,阿遥就小跑着急忙回去了。
真由美想着刚才听说的关于影森失踪的事情。她觉得影森不会像阿遥推测的那样是因为破产失踪的。
影森对神谕天使非常感兴趣,也很详细地了解神谕天使,真由美突然觉得影森的失踪与神谕天使有关系。
刚才和客户吃饭时,因为有点喝多了,所以才在银座闲逛,阿遥的提醒让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如果真让信徒发现自己就处于危险中了。
一想到影森的失踪和自己被神谕天使追捕,她的后背便发凉。虽然见客户前给朝仓留了口信,但如果回家晚了,他还是会担心的。真由美加快脚步,急忙向出租车站走去。突然,从两边蹿出两个人影。
“是夏居真由美吧。”一个人小声在真由美的耳边说,一瞬间,真由美惊呆了。
“你要是喊就要你的命,跟我们走。”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好像有什么东西抵在了真由美的腰部。因为害怕紧张,真由美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开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真由美被架着两个胳膊推进了轿车。周围虽然有很多行人,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被推上车后,一个人抢过她的皮包搜查里面。
“这种东西你已经不需要了。”说着,抓起了朝仓送给她外出用的行动电话,摇下车窗,啪地一声把电话扔了出去。
这一天,朝仓比平时回家早,他看见了真由美的留言:去银座见客户,他马上有种不祥的感觉。银座对于真由美来说,是最危险的地方,对朝仓也是如此。
既然迫不得已外出见客户,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让自己护送她去呢,朝仓很后悔。或许她是因为客气或是觉得没有必要吧。
真由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银座的危险性,但她还是独自去那里,真是轻率。
真由美的行动电话能显示主人的位置,最后的显示是晚上9点,在银座七段路附近,以后电源就切断了。朝仓感到不安起来,行动电话很少出故障,真由美也不会自己切断电源,一定是其他的人干的。
朝仓知道真由美一定遇到了不测。如果真由美是落到了追踪者的手里,这里就不安全了。朝仓毫不犹豫赶紧行动。
为了应对突发事件,他时刻准备行动。先取出藏在山岳照片后的奈美和堇的照片,拿上早已准备好的旅行包离开了家。
通知公寓管理员今天要搬家。房租一般是提前一个月支付,就是为了能随时搬家。屋里的不值钱东西委托管理员处理。
真由美的行动电话显示的最后所在地引起了他的注意,或许是圈套,自己不能直接靠近。那里是银座七段路七号,正好是西五号到西七号的前边,朝仓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似乎没有埋伏。
这里的宾馆、大厦、中国菜馆、时装店、意大利皮具店、汽车销售店、日式饭店等各式店铺相交错落。与行人擦肩的汽车慢慢行走在狭窄的街道上,身着艳丽和服的女人在中年男人的陪伴下缓缓地走着,穿着烹任服的店员在街上小跑。这里很少有像新宿和涩谷那样的年轻人,走在银座大街上的人们都是成年人,与银座的成熟极其相称。
如果是在这里绑架,只能是把受害人强行拖进汽车里。用凶器防止真由美反抗,再推进车里,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
因为这里不像是有圈套,朝仓向最后的显示地点搜寻。行动电话也许不在最后的收发点,也许被切断电源和真由美一起被带走了,但朝仓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寻找着。
在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搜寻电话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难,而且又难以保证电话还留在那里。电话在街旁的树下,幸好还没有被人捡走。朝仓从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把电话包了起来。看来真由美就是在这一带被绑架的。
银座很少本地人,大部分人都是外来的临时在此路过的人或是饮食店的店员、俱乐部的服务人员,所以很难找到目击者。
朝仓没有打算寻找目击者,他知道是谁绑架了真由美,也知道绑架的目的。神居法泉只要还迷恋真由美,她的生命就会处于危险中。目前还有把她营救出来的机会。
“真由美,一定要挺住。”从不相信神佛的朝仓祈祷着说。
东京都奥多摩町与崎玉县名栗村和秩父市的交界处是一条1000米左右到1700米左右的山脉。东京都一侧是多摩山地,秩父一侧是秩父山地,由于地处山地,所以人烟稀少,登山人和徒步旅行者也很少见。因为到处是山岭,交通不便。
东京一带因为乱开发,甚至山上都是汽车道路,而奥多摩山地还没有被开发。
5月10日,黄金周的高峰期终于过去了,来山里游玩的人们离开后,山脉已经是满山绿色苍苍。与东京都相连的山脉长尾丸山大约958米以北的崎玉县名栗村境内的山林中,一位迷路的登山人发现一具他杀的尸体。
死者年龄在30到40岁之间,身上是制作精致的英国产的西服、意大利的领带和皮鞋,上衣写有影森的名字,没有发现其他显示其身份的物品。
已经死亡3个月左右,尸体被泥土中的生物严重侵蚀,因埋得较浅,一部分尸体已经被山里动物拖了出来,因此才被人发现。
发现人和警察联系,告知了现场的地形特征,等候警察的到来。
现场是种满杉树和柏树的山坡,一般很少有车辆过往,偶尔有造林署的工作车经过。如果不是因为登山人迷路,尸体大概就化作了山的泥土。登山人一听到汽车声,赶紧跑出了林间小道。是尸体所在地的派出所人员。
尸体后脑凹陷,有击打的痕迹。出现场的饭能警署的警员判断为杀人事件,与县警察总部取得了联系。
县里的警察达到现场应该是在午后,所以饭能警署的警员一直在保护现场,向发现尸体的人了解情况。午后3点左右,县警署的警员终于来了。检查后,把尸体带回准备解剖。在检查尸体的同时,对现场进行了全面的搜索,把尸体旁的泥土也做了取样。
把死者的身体特征传给了信息中心,确认死者是2月8日在东京都目黑区佑天寺“四叶之家”与妻子一起失踪的商业咨询顾问影森亮介,32岁。
崎玉县警署开始对死者的身份紧张起来,发现影森的尸体也就预示着与他前后失踪的“妻子”时雨的命运。
发现影森尸体的消息也震惊到碑文谷警署和警视厅搜查一课和七课,对影森夫妇的失踪抱有不祥的预感果然猜中了。
大家立刻联想到杀人嫌疑者是神谕天使。影森对暴力团组长遭袭击事件似乎很关心,目前已经怀疑袭击的真正目标是神居法泉。在袭击事件的剪报中还有关于田园调布的小火灾的报道,那里是神谕天使信徒的住宅。因此,警方怀疑影森夫妇的失踪与神谕天使有关联。发现影森的尸体后,大家的怀疑便更深了。
影森也许是被神谕天使追捕而失踪的,因此碑文谷警署、警视厅搜查一课和崎玉县警署取得了联系。
警视厅把资料传给崎玉县警署,目前县里还没有神谕天使的据点,南部信徒的人数上在增加,仔细搜索死者及周围的线索,没有发现与神谕天使有牵连的证据。
协助警视厅调查的崎玉县警署在下属的饭能警署召开了有警视厅警察参加的联络会,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栋居、碑文谷警署的水岛都来了。
崎玉县警署参加会议的人员是搜查一课的黑田,与栋居和水岛曾一起合作过,是老熟人。黑田以前曾在饭能警署工作过,所以参加了在饭能警署管辖区内的栗村山林杀人弃尸案的破案总部。
各都道府县的警署与其他警察署一起召开联席会议,共同商讨破案的计划时,因为大家彼此很熟悉,所以往往进展很快。
“啊,黑田,好久不见。”栋居和黑田打着招呼。
“哦,栋居,水岛,上次一别好久没有你们的消息,看起来你们都很不错啊。”
“是啊,我们的工作不能说困啊累啊什么的。”水岛仰起的头像坦克上的炮塔一样,脸上是让人怀念的笑容。黑田知道水岛虽然看上去很健壮,但实际上很容易患上中老年疾病。
水岛说宁愿患上疾病也要以这副坦克般的铁身板与罪犯作斗争。大家没有太多的时间互叙旧情,会议开始了。
饭能警署署长致词后,饭能警署的土田介绍了发现尸体的经过。接下来是碑文谷署的水岛介绍了影森夫妇失踪前后的经过。
相互交换了情报后,开始讨论案件。首先崎玉县警署提出关于暴力团组长袭击事件中的真正目标的确认问题。
“很遗憾,还没有确认。但是遭袭击的暴力团组长目前已经没有复仇的迹象。在事件发生时,遭袭击的组长车辆是偶然路过现场,犯人不可能预先埋伏。
“另一方面,神谕天使的教主神居法泉每月一两次去袭击现场附近的俱乐部‘紫水晶’。袭击发生时他正好在场,犯人有可能从店里的工作人员或信徒那里搞到情报。神居法泉好像已经察觉到刺客是在袭击自己,现在已经加强了警戒。”
“如果还没有确认刺客的真正目标是神居法泉,即便是死者收集袭击事件的新闻报道,也不能说明他关注法泉和神谕天使。”崎玉县警署提出了反对意见。
“影森对法泉的关注不仅表现在收集袭击事件的剪报,他还收集了关于神谕天使的信徒即中部俊英的女儿家的火灾事件报道,他还经常出入‘紫水晶’,向店里的女人打听神居法泉。”
“如果被害者与神谕天使有关联,那么有关杀害他的动机方面有什么线索吗?”黑田问。
“已经查明影森生前经常出入新宿的中部大厦,但因为大厦里有很多企业,所以很难确认他是去哪一家。但从影森强烈关注神居法泉这一事实,我们可以认为他是去见中部俊英。”
会场一片哗然,栋居的观点在警视厅内部也是少数派。如果影森受中部俊英的委托,暗中从事把耀子从神谕天使中脱离出来的工作,那么有关影森被害一案,神谕天使的嫌疑更加明显。
“影森生前自称是商业咨询顾问,但具体的工作内容谁都不知道,我们推测他是从事私立侦探的调查工作。影森夫妇是一年前结婚的,妻子在电视台工作。这个电视台是最先播出神谕天使特集节目的,神居法泉也在他们的电视节目中出现过,以后就开始频繁播放神谕天使的节目。”
“据调查,影森出入‘紫水晶’是为了去见一个叫夏居真由美的女招待,而神居法泉也十分迷恋真由美。袭击事件发生后不久,真由美就辞去店里的工作,现在去向不明。”
水岛代替栋居报告着,会场里议论纷纷。
“那个叫夏居真由美的女招待是信徒吗?”黑田问。
“不,不是信徒。听说是通过求职杂志,由白天的工作转到这份工作的。短短的时间已经成为了首席女招待,非常受客人的欢迎。但干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辞职了。据店里的同事说,她是因为法泉逃走的。”栋居回答说。
“了解真由美和影森的关系吗?”
“据‘紫水晶’的女招待说,影森原是其他店的客人,在电梯里认识真由美后就开始来‘紫水晶’了。”
“就是说,影森和真由美相遇是偶然的。”
“还没有发现其他的证据。”
“有没有这个可能,真由美进‘紫水晶’工作是因为知道神居法泉出入在那里,而布下的陷阱。”
“有这个可能性,因为意外,袭击法泉失败后,真由美就逃走了。但很多人看见,袭击发生时真由美离法泉最近,如果刺客的目标是法泉,那么他一定是对自己的枪法极其自信。”
“夏居真由美的身份已经查明了吗?”
“只知道她是从白天的工作转到这里的,在‘紫水晶’以前的经历还不知道。进‘紫水晶’时,曾填过简单的履历书,但也没有原籍和经历,似乎不愿意提起往事,所以妈妈桑也没问过。”
“所说的不想提起往事,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未必。这里的女人工作性质都像是在兼职,或许是因为与白天的工作有冲突才不愿意被提起。妈妈桑说第一眼看见真由美时,就断定她肯定会在店里出人头地,所以才录用她。如果总调查她的以前,恐怕她会走掉。”
“有没有这个可能,影森是袭击事件的刺客?”
“知道发现影森尸体的消息后,我们也这样考虑过,但他不像会射击。如果他与袭击事件有联系,即使他用假名字,也肯定会被查出来。但是没有发现与影森年龄相当的持枪许可证,甚至气枪也没有。而且,他如果是从真由美那儿得到了神居法泉的情报,像罗宾汉射中恋人头上的苹果那样,把真由美留在法泉的身边而自己扣动扳机,就会留下持枪的痕迹,但确实是一点也没有。”
日本对持枪有着严格的规定,一枪一证,即使是夫妻射击,也不能共用一把枪。
一个人拥有多把枪支时,必须申请每一把枪的许可证。由于对持枪许可的条件和目的都着严格的规定,鉴赏、收藏、遗物等原因都不予考虑。
申请时,要在各都道府县的公安委员会举办的猎枪讲习会所接受培训,杀伤力大的猎枪和步枪都必须先培训射击,还要通过技能考试。
上次的袭击事件是步枪,其申请的条件更苛刻。在日本像气枪和霰弹枪根本不可能申请下来许可证的。
刚才栋居提到的传说中的英雄,如果找不到那位像罗宾汉的袭击者持枪的证据,自己的观点就没有说服力。
影森不是刺客,那么与神谕天使有联系的可能性就不大。但认真分析栋居和水岛的观点,神谕天使的疑点就越来越大。
第一次联合会议上,只达成了密切合作办案的共识。但黑田等少数派还是积极赞同与神谕天使有联系的观点。
统一结婚典礼的日子就要到了。
神谕天使不喜欢集团结婚仪式或联合结婚仪式的称呼,正式称呼是统一结婚典礼。至今为止,已经举行过9次。第一次统一结婚典礼是在25年前,有4对新人结婚。以后每三年一次,第二次是36对,第三次是64对,第四次增加了3对,5年后增加到了464对。
在第四次典礼之前,还没有统一结婚的称呼,叫做神婚仪式。这一次是隔了3年的统一结婚仪式,人数达1487对这一空前的规模。
这次婚礼的特点是日本人的夫妻人数最少,为156对,而日本人与外国人的夫妻583对、剩余的都是外国人的夫妻。
外国人中以韩国人最多,其次是东南亚人和中南美人。
准备结婚的信徒在法泉指定结婚对象的订婚仪式前,不能知道与自己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只能服从现人神法泉的指派。
随着指派日期的到来,信徒(准备结婚的信徒)开始不安起来。虽然是神的指派,但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去选择结婚的对象,任何人都会不放心。
如果对方同是日本人还说得过去,如果被指派的对象是外国人,和一个肤色、头发完全不同的异乡人结婚,谁都难以适应。
已经有信徒知道了第十次统一结婚典礼中的外国人非常多。订婚那天,1431对新人从国内外聚集在位于雾之峰的教团的中央研修所,还有56对因为住得远或是急病、不可预见的事情未能参加。
订婚的新人集中在中央研修所的大礼堂,由教团的干部告知每一个有法泉指派的结婚对象,双方还不能见面,只能知道对方的名字和国籍。只有教团所属的杂志和报纸才可进入指名会场。
指名仪式上午10点开始进行,每点到一对新人的名字,会场里就发出一片欢呼声。彼此是日本人的新人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
虽然不能对法泉的指派表示不满,但被指派与外国人结婚的信徒,特别是女信徒都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指名仪式后是祝酒,法泉站在摆放在会场中的巨大酒桶前,切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入酒桶,再把带血的酒装在小杯子里,与新人们一起干杯。教团把这个叫做神酒仪式,神的血液将替换被社会的邪恶所污染的血液,使信徒的心灵肉体都得到净化。
全体新人被指派完之后,男女相对站在长桌旁,一起干杯。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不一定是自己的结婚对象,他们要在1400名异性里寻找自己的未婚妻(夫)。
神酒仪式后,未婚者就成为了订婚者。法泉将亲吻每一个女性已婚信徒,对神女是亲吻嘴唇,一般的女信徒是亲吻脸颊。甚至有的女信徒被法泉亲吻后,感激得痛哭流涕。
在这个仪式上可以分辨出谁是赐予给信徒的神女。但是法泉对自己看中的女信徒,即使她不是神女,也要亲吻嘴唇。通过这个仪式,灵肉神血融合,女信徒将与法泉结为一体。这是与神合体,因此也称为合神式。
举行神酒式与合神式后,订婚典礼也就结束了。这以后,男女订婚者将分别入住男女宿舍,接受为期一周的结婚研修。教团对研修的内容作了严格的规定,包括性交的次数和体位、祈祷、誓约、性交前后及性交中间的沐浴斋戒、着衣等等。
即使有信徒对这些荒诞的研修抱有怀疑,但已经为时已晚了。集体婚礼原本是很普通的结婚形式,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公司、组织或协会以多人参加的形式举办婚礼。
集体结婚的费用低,又可以让结婚的新人相互更加亲密友好。对于公司、组织及协会来说,通过集体婚礼可以保留住优秀的人才,让年轻的新人在当地扎根。据统计,参加集体婚礼的人离婚率较低。
人类最私人的仪式一结婚已经成为了团体行动,高达1500对新人的集体结婚里,连性交的体位、次数甚至模式都被统一规定,这已经不是结婚,是荒谬的集体强制管理,只不过是假借神的名义无视人性的行为而已。
虽然有信徒已经对教团的荒谬管理抱有怀疑,但是他们已经彻底陷进了神谕天使集体结婚的罗网。
虽然媒体没有报道,但随着统一结婚典礼的临近,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都在传说这次的结婚仪式规模空前。
约3000人的结婚对象中,日本人不足1/3,一半以上的人要和外国人结婚。他们的家人对此强烈地反感。自己的儿子或女儿仅凭教主的随意指派,就被强制与陌生的外国人拉在了一起。
神谕天使的受害者协会,召集了全体会员,决定在雾之峰的统一结婚仪式会场附近举行反对示威游行。
在示威游行的同时,关屋化装成商人潜入会场,寻找妻子和女儿。长野县警方为防止意外事件,出动别动队的6个中队,在会场四周警备。
参加婚礼的新人在一周前的订婚仪式后,已经住在会所里接受培训,未能参加订婚仪式的新人也都来了。
从3天前,负责筹备的信徒、商家和有关的媒体陆续来到雾之峰,大约供5000人使用的食品饮料、餐具、寝具、医疗用品、警卫、通信器材等已经运进,关系企业、友好组织团体的客人也陆续到达。
集体婚礼的规模之大前所未闻,甚至对结婚的最隐私的部分都作了强制规定,对这些媒体并不知道,只是组成了特别采访小组来现场采访,寂静的大自然顿时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媒体对神谕天使的邪恶一面毫不知晓,他们来采访只是为了收集神谕天使大规模集体结婚的素材而已。
警视厅和崎玉县警方因怀疑教团与暴力团组长袭击事件和名栗村山林杀人弃尸案有关系,所以也在关注集体结婚。如果刺客的真正目标是法泉,那么在结婚典礼就是杀死那曾逃脱的目标的绝好机会。
警察只能在会场外监视,不能进入,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张保护信教自由的网。
“栋居,你觉得刺客会来会场吗?”水岛问。
“一定会来。犯人还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会场里有包括新人在内的5000人,有很多乘机潜伏的机会。”
“如果能潜入会场,就有接近法泉的机会吗?”
“教团方面当然是加强戒备了,但是一个高明的狙击手肯定会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果在结婚典礼会场法泉遭到袭击,会怎么样?”
“当然是混乱不堪了,犯人既然能潜入会场,必定会有拼死决斗的意志。来现场采访的都是与教团有关系的媒体,不论会场里发生什么事,教团都可以压下去。”
“压下?当天也有普通的媒体来采访,天上还有直升机协助采访,如果会场发生异常,马上就会察觉到。”
“如果法泉有三长两短,教团也许就会分裂了。传说总资产高达3000千亿,争夺继承权肯定很激烈。”水岛对栋居的话很吃惊。
“栋居,你怀疑刺客是教团内部的人?”
“有这个可能性。如果真是那样,进入会场也就很容易了。”栋居的话是继名栗村山林杀人弃尸案之后的又一新观点。
在联合办案的会议上,栋居还没有关于杀人动机出自于教团内部的看法。他看到统一结婚典礼上的刺客的可乘之机才联想到。
神谕天使第十次统一结婚典礼在7月1日举行。会场定在雾之峰中央研修所,现在已进入读秒阶段,这次是502对,比指名仪式上增加了15对,是教团创建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新人们聚集在礼堂上等待仪式的开始。
会场的筹备人员6月份进入现场,开始布置礼堂。因为人数超过了预计的数量。加上1500对新人,共有大约7000人参加,需要的饮食、餐具、住宿设施、会场的简易厕所等大量增加,对典礼的筹备人员来说,一样都不能马虎。
在占地180亩的教团土地上,以会场的中央研修所为中心,开始搭建来宾用的圆形典礼超大帐篷,它的四周是一般信徒和教团警备阵营的帐篷。
教团用地前,是新闻报道团的帐篷,大约有200家报道组,能进入会场的是与教团有关系的报道组,但是一般的报道机关也组成了特别采访组,陆续到达了现场。
教团的不速之客是受害者协会,他们召集了所有的会员,还呼吁会员以外的受害者家属来现场,准备举行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寂静的高原正是初夏的季节,现在一片嘈杂。会场的中央有一座高约5米被称为“神台”的壮观的“御座”,是10天前由几十名工匠搭建的。
典礼的前一天晚上,装饰会场的鲜花和供奉用品都已搬入会场,还准备了2000把椅子以应付临时的场面。
因为典礼是在上午10点开始,信徒和来宾在前一天就陆续到达。长野县警方在现场设立了警备总部,800名别动队、穿制服和便服的警察在会场的四周守卫着,他们不能对信徒和来宾的保镖有任何阻挡的举动,不然的话就是侵犯受宪法保护的信教自由。
会场外围以受害者协会为中心,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受到神谕天使迫害的人们,大约有2000人,正在进行大规模的示威。他们围着教团的设施,不断高喊着:
“还我亲人,还我财产,神谕天使不是宗教,是犯罪集团。”
他们虽然被别动队阻挡,但在人数上压倒了警察的警备。如果他们以人多强制进入会场,警察也难以控制。
守卫的警察也是心态复杂,警察里也许有神谕天使的信徒,也许有受害者。对于神谕天使的反社会性的暴露,受害者协会的战斗力也会随之增强。
教团、警察、受害者协会三足鼎立,局势一触即发,高原上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在会场的人口处,有教团的50名警备人员对来宾的衣服、携带品、甚至是钱包都一一检查,戒备森严。
场外的四周有正在反对神谕天使的集会游行,所以信徒和来宾对搜查都不敢抱怨,老老实实地接受教团的一切盘查。
在7月1日结婚典礼的当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
从早晨起,新闻报道的直升机就一直在会场的上空盘旋。能进入会场的只有教团允许的少数媒体,但是普通的新闻机构还是从几天前就挤在了会场前面,对着信徒和来宾频繁打着闪光灯,采访受害者协会的示威游行。
信徒和来宾住在了研修所的宿舍和临时住宿地,但警察和别动队彻夜不眠地守卫。采访组住在帐篷里,受害者协会只能就地休息,但他们依旧热情不减,不断地高呼口号。
在既定时间上午10点,结婚典礼开始了。由江头总务会长宣布开会,新郎和新郎已经入场,和法泉指派给自己的对象并排站立。10点过5分,法泉在教团的高级干部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会场。
“尊君入场,请各位来宾及信徒们起立欢迎。”随着主持人的话语,全体人员站起来迎接法泉。
法泉头戴金冠,身披白丝长袍,右手拿着金色的像指挥棒的细棍,它被称为圣注棒,意思是通过这个棒注入神灵。
场内鸦雀无声,只听见天上飞机的轰鸣,不能进会场的低级信徒和教团的关系人员站在旁边的超大帐篷里,观看这一壮观的场面。
在1500对新郎新娘、来宾、信徒、报道组等人的注视下,法泉跟着被称为圣少男、圣少女后面,缓缓地登上了尊君台。
在尊君台入坐的法泉庄严地说:
“今天,我以神的名义祝福神的孩子们幸福。今天在这片神的土地上诞生了神的家庭,是神与人类的结合,是排除一切邪恶的神圣家庭,让我们在神圣的神的父母前宣誓:要遵守神的旨意,成为神的家庭的一员,完成神賦予的责任,尽到自应尽的义务,与世界上的丑恶做斗争,战胜邪恶取得最后的胜利。”
法泉宣誓后,新郎新娘齐声宣读誓言。
“我们今天成为了神的家庭的一员,现在我们在现人神尊君的面前宣誓:我们要遵守神的教诲,作为神的家族的一员我们要努力奋斗。”神的父亲与现人神都是指法泉,母亲是指神女。这个誓言也是神谕天使向全世界宣战的布告,但是在来宾中没有人意识到这其中的危险性。
宣誓后,由法泉用手指蘸着圣少男圣少女手中酒杯里的酒,撒向在尊君台前站立的新郎新娘,这是结婚的圣酒式。
在指名式上以神酒式订婚的新人在圣酒式后便成为了神的家庭的一员。
参加典礼的新人、信徒、来宾、友人约5000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一切。现场的媒体不能把录像机带入,摄影、录音等一切除神谕天使允许的媒体以外,全都被禁止。
圣酒式后,法泉走下尊君台,走进新郎新娘的行列中,除了圣少男圣少女,还有几名保镖跟随。
法泉像阅兵一样走到新郎新娘的面前,新郎手在上,新娘手在下,彼此上下重叠在一起,法泉用圣注棒轻轻敲一下新郎新娘的手,就过去了。这是用圣注棒把神灵注入给信徒的仪式。
在订婚仪式的合神式是法泉与女信徒合为一体,圣注式是夫妻与神结合。
因为要给1500对新人圣注神灵,所以需要很长时间。开始,法泉很认真地用圣注棒触摸新人,渐渐地成为了过场,有半数以上的新人没有被圣注就通过了尊君台。
因为法泉在结婚的新人包围中,护卫队没有特别紧张。在入口处已经对入场人员进行了严格的检查,不可能携枪进来。在会场的各个重要地方都有警卫的监视,不可能有袭击者混进来。
圣注式的圣注已经进行了1200对新人,接近尾声。首先是外国人的夫妇,其次是日本人与外国人的夫妇,最后是日本人的夫妇。
法泉非常疲劳,他几乎不看新婚夫妇一看,只用圣注棒轻轻点一下就走去,当他在一对日本人夫妇面前时,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新娘旁的新郎突然抓住了面前的法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戴上了一副太阳镜。
保镖惊呆了,谁都没想到会有人在新人的行列里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许动!如果动就要法泉的命。”新郎喝退大群围拢过来的保镖,保镖们看见新郎用凶器抵在法泉的身上,都不敢动了。一瞬间,在场的信徒和来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你们绑架的夏居真由美带到这里来!如果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要法泉的命。”新郎用低沉的声音说。
“你敢这么做,难道还想活着出去吗?”担任警卫总指挥的神卫队队长四谷呵斥说。
“我就是想活着出去才来的。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赶紧把真由美带来。”新郎嘲笑着说。
是朝仓化装成新郎,劫持法泉为人质的。教团的警卫们只能看着这一切,不敢轻易出手。朝仓的微笑里充满了自信。
“快把真由美带到这儿来。”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四谷说。
“如果你说不知道我也没办法,你装糊涂,就会要法泉的命。”
“要是尊君的御体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
“你说什么蠢话,我要是没那个胆量也就不敢来这里了。我可以用我的命换法泉的命,他是邪教的教主,我能为社会除害还赚便宜了。”朝仓镇静地说。
扑哧一声,朝仓手里的凶器似乎扎进了法泉的身体里,法泉发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尖叫声。
“快、快把真由美带过来。”他用颤抖的声音命令说。法泉的话表示他已经自己承认了教团是绑架真由美的罪犯。
会场里的人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紧张地屏住呼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幸亏他们没有听见法泉的话。
四谷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朝仓的意图,他判断只有把真由美带来才能解救法泉,这也是法泉的命令。如果法泉有什么好歹,教团就土崩瓦解了。
一会儿,真由美被神卫队带来了。虽然看上去有点憔悴,但似乎没有受伤。
“真由美,你还好吧?”朝仓问。
“朝仓……”她只说了一句,但心中却有千言万语。
“她已经来了,你把尊君放了。”四谷说。
“你说什么蠢话,在我离开教团的土地之前,我不能放了法泉。”
“你不守信用。”
“我可没和你约定过什么,你把她交给我,我在大门后那儿会放了法泉。”
“快、快照他说的做。”法泉颤抖着命令四谷。
真由美被交给了朝仓。在会场上7000双眼睛的注视下,真由美不由得靠在了朝仓的身上。
“别害怕,我们赶紧走。”朝仓抱住真由美,但手还抓住法泉不放。
“请你把我也带走。”刚才与朝仓在一起的新娘穿着结婚礼服跑过来。
“那就跟着我们吧。”朝仓说。大概她是在参加统一结婚典礼上,对这个结婚产生了怀疑。挟持法泉的3个人在教团警卫的层层包围中,慢慢地向大门移动。
大门外是有警察别动队和受害者协会的示威队伍的重重包围,如果到了那里,3个人就安全了,就可以放了法泉。
快要靠近大门时,从允许进入会场的建筑工人里,突然有人大喊着理名的名字跑了出来。是关屋。
“爸爸!”
“你没事吧,太好了。”
父女抱在了一起。加上关屋,5个人来到了大门口。在门外警卫的警察看见出来的4个男女劫持了法泉,都惊愕住了。
这4人里,有身穿结婚礼服的年轻女人,还有一个人因为长期没有日晒,脸色苍白憔悴,其中的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凶器。真是奇异的组合啊!
警察明白了他们是劫持法泉为人质,从会场里逃出来。
“我们是神谕天使的受害者和受害者协会的会员,现在我们救出受害者逃了出来,请让开路!”关屋大声地喊着,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在警察外围示威游行的受害者协会那里。
“是关屋,是关屋把女儿平安地带回来了。”受害者协会欢声雷动,为了配合关屋,游行队伍发出了有节奏的大喊声:“别动队快让开!”
在他们的压力下,别动队让开了道路。朝仓在别动队的注视下,放了法泉。
法泉像一块皱巴巴的湿抹布一样猥琐不堪。朝仓4人在受害者协会的人墙保护下,警察也不敢向他们动手。
在7000信徒、来宾以及警察、别动队、受害者协会的睽睽众目下,法泉的丑态彻底暴露出来了。
“你们不严格看守,才让他们潜入神圣的典礼,我要严厉追究你们的责任。”他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了守卫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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