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浦川以后,北野心里还是充满了一种忐忑不安的预感。虽说知道了味泽的栖身之地,却不知是否应该立即采取行动。当然,他丝毫也不想通知羽代署。
现在,留在羽代的只有北野一人,村长他们已返回岩手县了。即使请示村长也毫无用处。北野他们现在对味泽是束手无策。如果说动手采取行动,也只有逮捕味泽,再把他交给羽代署。而事到如今,他很不愿意把自己的猎物奉送给别人。
在北野举棋不定的时候,刚才把味泽的消息告诉给他的浦川又打来了电话。浦川声音急切地说:
“喂!是北野先生吗?您在可太好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
“咳!是这么回事。刚才我从您那儿出来,马上就到风见牙科医院来了。我自作主张,很对不起。我是想来看看味泽先生的情况。可是,一到门口,味泽先生就和成明从里面走了出来,坐上门前停放的汽车开跑了。”
“味泽和成明在一起?!”
这两个人竟能呆在一起,真奇怪。北野一时困惑不解。
“看样子,成明是在味泽先生威胁之下被迫坐上汽车。”
“是被迫呀,怪不得,这就明白啦。因为风见俊次是成明的喽罗,所以就把成明骗了出来。您不知他们上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车往南开去了。当时味泽先生的样子很反常,所以我放心不下,告诉您一声。”
“反常?怎么个反常法?”
“我和他打了招呼,可是他头也不回,就像下了什么坚定的决心,拖着成明就走,但愿不是对成明擅施私刑。”
“那种可能性很大。味泽对成明恨之入骨,必须预防他施加私刑。您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吗?”
味泽要是私自惩治成明,北野他们就再也没有出场的机会了。北野慌了神。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味泽正在一步步走出北野的行动范围。
“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好像说了一句话,但并不是对我说的。他说是要让成明吃茄子。”
“茄子?是植物的茄子吗?”
“我想是,但不敢肯定,因为隔着一段距离。”
“是塑料温室!”
“啊?”
“谢谢您告诉了我。我已经知道味泽的去向了,为了防止他擅施私刑,我要马上赶到那儿去。”
尽管浦川还想问些什么,北野已挂上电话行动起来。北野按照味泽的足迹追踪过,他从农业技术研究所的酒田博士那里得知,有个“茄子”来自焰火基地附近的塑料温室。
那个塑料温室的具体地点他还没弄清楚,但是,若说是焰火基地附近。那范围就限定了。
来得及还好,若是来不及,以前的所有苦心都将归为泡影,味泽将成为羽代署的肥肉。
决不能让他这样!
“有了。把它带上吧!”
于是,北野把那个作为追踪味泽的武器,从柿树村拿来的“物证”带在了身边。这个举动说明北野本人也许有几分发疯了。
北野叫住一辆出租车,命令他开往羽代河滩。这时,警笛齐鸣,警车一辆接一辆飞驰而过,好像整个羽代市的警车都集合起来了。北野察觉到这是味泽闯到警戒线上了。也许他正在紧急布置下的天罗地网中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绝望地四处乱窜,也许已经落了网。
“给我朝巡逻警车那边开!”
北野改变了命令。
“下去!”
在堤外新开地搭起的塑料温室前,味泽刹住车,使劲一推成明。在刚才和“飞车族”的拼命竞赛中,成明差点背过气去。
“干……干……干什么?”
成明勉强从车上下来,双膝颤抖,已经几乎撑不住身子了。
恐怖使他的声带不听使唤了。
“到塑料温室里去!”
“饶了我吧!”
“赶快给我进去!”
虽说味泽手无寸铁,但整个身子好像变成了凶器,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势,凝聚着无人敢正视的杀气,谁敢触动,谁就会被彻底摧垮。成明被赶进了塑料温室。
“好!站在那儿,摘茄子!”
“茄子?”
“对啦!摘!”
成明无奈,只好摘了一个温室栽培的茄子。
“吃!”
“啊?”
“我不是说让你吃茄子吗?给我吃!吃!”
在味泽威逼之下,成明赶紧把生茄子塞进嘴里,勉强咽了下去。
“再摘一个!”
“再也吃不下啦!”
成明哭哭唧唧地说。刚从秧上摘下的茄子,没有一点滋味,多吃不了。
“吃!”
这吼声充满杀气。成明为了从这种杀气中摆脱出来,又勉勉强强吃下一个生茄子。
“再去摘!”
味泽眼看成明勉强把第二个茄子咽到肚里,又无情地命令道。
“再也吃不下了,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我长这么大从没吃过生茄子。”
成明真的哭了出来。
“吃!你要把塑料温室里的茄子,全给我吃光!”
“那……那太过份了。”
“你用这里的茄子污辱了越智朋子,然后又把她弄死。为了补偿你的罪孽,你要把茄子全部吃掉。”
“饶了我吧!我错了。让我干什么都行。对了,我给你钱吧!我跟我爸爸一说,要多少给多少。你若想要工作,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工作。”
“你要说的只是这些吗?”
“让你在我爸爸的某一个公司里当董事。不!当经理也行。你知道吧,在羽代要是让大场一家盯上了就休想活命。要是你能开恩,决不叫你吃亏!”
“给我吃茄子!”
成明终于明白了,不论是多么诱人的香饵,或者是大场家族的势力,对面前这个人都毫无用处。他一边哭着一边把第四个茄子塞进嗓子眼儿里。在吃第四个时,他脸上淌满了痛苦的泪水,到吃第五个时就吐了起来,把刚才吃下的茄子全都吐出来。
“这次吃这个!”
味泽指着温室地上吐得狼藉不堪的脏物。
“这些东西,实在吃不下呀!”
“那是从自己肚子里吐出来的,不用再嚼,岂不更好!”
正说到达里,传来了摩托车的排气声,在塑料温室前停了下来。
“有了!他在这里!”
“头头也在这儿呢。”
可能是被味泽甩得远远的“飞车族”为搭救成明,终于赶到了。
他们是成明的卫队,在“狂犬”中最凶猛。
一直哭哭唧唧的成明一下子振作起来,他赶快跑进卫队里说:
“味泽!吃吐在地上的东西的该是你了!你连落到这般地步也不知道,一个劲儿地说些大话!全都给我收拾干净!赶快吃我吐的茄子。”
成明方才被折磨得不堪忍受,现在却乐得手舞足蹈,畏缩到恐惧背后的残忍,一逃进安全圈里便又抬起头来。
但味泽毫不畏惧,岂止不畏惧,根本就没有把面前的十几个“飞车族”放在眼里,他向成明招招手。
“过来!到这儿来!”
“你还不知道你自己处在什么境地吗?”
“好啦!好啦!趁着你皮肉还没疼,过来!”
“他妈的!还敢放屁!”
藐视,激起了他们更大的怒火。一个个掏出了锁链、铅头棍棒、木流星、木刀等自己随手的武器,把味泽团团围了起来。而味泽完全是赤手空拳。
“哈哈。你们要动手吗?”
味泽的眼睛炯炯发光。这时,成明以及自诩占压倒优势的“狂犬”派最强大的队员都感到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风从头吹到脚。事实上,他们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他们感到,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
“这儿施展不开,到外边去!”
味泽的话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道赦令,要不是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狂犬”队员早就想借此机会跑掉了。
“上呀!”
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狂犬”们一声呐喊扑了上来。对手不过是孤身一人,又是赤手空拳,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被他吓倒了,就丢了“狂犬”的脸。
塑料温室前尘土飞扬,人影闪动。不一会儿,两个人便倒在地上疼得哼哼起来。卫队中特别勇敢,特别凶暴的两个人,转眼间就被打翻在地,一下子丧失了战斗力。
不知道味泽是怎么打的,也不知道击中了那两个人的哪个部位。味泽的手法使得“狂犬”们以为眼前被打倒的那两个人可能是在装蒜。
不过,虽说打倒了两个,压倒的优势并没有改变。
“对手就一个人,赶快干掉他!”
成明一声令下,一个厮打的场面又出现了。倒在地上的人多到了四个,不过,味泽也有些喘嘘嘘的了。不知什么凶器划破了他的脸,血从面颊上一滴一滴地淌下来。看来伤势还不只是脸上,动作也显然迟钝了。
“那个家伙快完蛋了,都冲上去把他揍趴下。”
成明在卫队后边指挥着,他自己却连个指头也不动。
就在这时,羽代署的一队警察赶到了。因为他们是接到竹村报告之后,为寻找成明汽车的去向才赶来的,所以比直接尾随的“飞车族”晚到一步。
由于味泽与“狂犬”的厮打非常激烈,警察还不能马上靠近。
警察里勇敢的先锋队员跃跃欲试刚想冲上去,却被担任指挥的长谷川侦探长拦住了。
“为什么?”
长谷川对心急如焚的青年警察说:
“你没看见那儿吗?”
他指着倒在地上的“飞车族”说。
“他只是一个人,又是赤手空拳,就把四个人揍趴下了。这个家伙可不是个窝囊废。这样强行逮捕,我们会吃亏的。”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狂犬’就要……”
“让他们厮打下去好啦,反正那些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让他们和味泽斗下去,消耗一下他们的势力,等味泽完蛋的时候,我们再伸手,岂不是一箭双雕吗!”
长谷川抽动嘴角微微一笑。警察远远地拉开包围圈,圈里在继续鏖战。倒在地上的“飞车族”增加到了六个,而味泽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累得精疲力尽,肩膀一耸一耸地喘着气,流出的血和汗水遮住了视线。“飞车族”抓住这一时机,把呼啸着的链子、木刀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
“味泽要被揍死了!”
“好!到时候了。”
在长谷川刚要下命令的时候,一个人影闪到味泽身边。
“味泽!用这个!”
说着,他把一件东西递给了味泽,味泽接到手里。这时,一个“飞车族”抡起木刀扑了上来,味泽并不躲闪飞来的木刀,而是把刚接到手的那个东西横着抡了过去,随着一声惨叫,众人看到一道红色的飞沫从那里飞迸出来。
原来,味泽手里的东西是把斧子。一个“狂犬”的下腹部最柔软的地方被味泽的斧子砍了一下,立即倒在血泊中,满地打滚。味泽也被溅了一身血,看来就像从他自己的粗大的动脉里流出来的血似的。
看到味泽手握凶残的杀戮凶器,“狂犬”们慌了,拔腿要跑。味泽赤手空拳打倒了六个人,现在又有了一看就吓人的斧子,事情可真不知弄到什么地步。趁着对方一时畏缩的瞬间,味泽开始了反攻。
味泽一抡开大斧,链子、木流星、木刀全部飞了起来,折成了几截儿或砍成了碎片。“飞车族”们有的头被砍掉、胸被劈开,有的缺了胳膊断了腿。味泽自己也完全浸泡在血泊之中。
一个“飞车族”滑倒在同伴的血泊中,另一个绊在那人身上,身子失去了平衡。这时味泽的大斧竟以无法躲避、不可抵挡的势头落在他的身上,那个人就像劈柴棍儿一样,轻而易举地被砍成两半。
一把斧子拿在味泽手里,使它像一只狰狞的猛兽一般疯狂起来。
“救命啊!”
一个“飞车族”吓得朝着警察方向逃去,但味泽并不放过,一个箭步追赶上去,咋嚓一声,斧子飞到了那人的脊梁骨上。
“不好!快制止住!”
面对悲剧的发展,长谷川吓得瞠目结舌,赶紧下达命令。这时警察们已经吓得想要逃跑啦。
“他疯了!”
“是个魔鬼!”
一阵杀戮狂飙把警察们吓得心惊胆战,一个个只想让自己躲过这场风暴。
然而,却有一双眼睛正在冷酷地看着这血雨腥风:
“终于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这就是你的本性,就是你在专事杀人的部队里培养出来的野性!你现在拿着的斧子,就是在柿树村屠杀了十三个人时使用的那把斧子。为了再现一次风道屯的场面,我从本部借来的东西发挥了作用。你可能正渴望着抡起这把斧子吧!长期以来,你披着画皮,好不容易忍耐到今天呀。我早就想到,一旦把你逼进和柿树村完全相同的环境和条件中去,你就一定会剥掉画皮。你剥得很好!你把斧子使得多么熟练,这样熟练地使用斧子的能有几人。对啦!你就是这样把柿树村的村民全杀害了。砍掉脑袋,劈开胸膛,砍断手脚,砸断脊梁骨。对啦!就是这个样子。杀吧!一个一个地全部杀光吧!现在,你杀死的每一个人,都会是柿树村杀人案的佐证!杀吧!不许你住手,一个也别留下,都杀了吧!”
味泽现在正处于大屠杀风暴的中心。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幕景象:当自卫队训练学校在岩手县山里进行秘密训练时,他偶然遇到了越智美佐子。
在连续几天的训练中,味泽已经把食粮吃光,处在又饥又渴的状况中。即使想作到自给自足,但周围连野果子、草根也没有,小动物更休想抓到。
正当精力枯竭的时候,他遇见了美佐子。刚一照面,美佐子就被吓跑了。味泽追上前去向她一解释,美佐子大大方方地分给了他吃的和喝的。味泽感到死里逃生了。
当和美佐子道别的时候,味泽看到了一只头被砸得稀烂的死狗。味泽的伙伴正在山里参加演习,味泽以为这是他的伙伴想要拿狗充饥而杀的。
味泽想到,美佐子若是在山里遇见自己伙伴,他们又饥又渴,已经神经错乱,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要是美佐子拒绝给他食物,就连味泽自己也可能会杀掉她而抢劫食物的,何况美佐子又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姑娘。秘密训练中的队员像疯狗似地在山中乱窜,决不能让她呆在山里。
味泽把情况告诉了美佐子,劝她或是中止旅行回去,或是在柿树村住上一两天,等工作队过去再走。
美佐子接受了他的劝告折回村里。他虽然和美佐子分手了,但她的容貌已深深地刻印在味泽的脑海中。虽然和她只处了片刻时间,但在自己又饥又渴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从树林里走出来,惠赐给自己饮食,他觉得她活像个林中精灵。味泽还想见到她,说什么也想再见到她一次。
在想再见到她的同时,又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美佐子在返回柿树村的途中,说不定会遇到自己的伙伴,自己干嘛不把她护送到村子里呢?这么一想,味泽就迫不及待地去追美佐子。放心不下也成了想要和她见面的一个借口。
但是,味泽在风道屯遇上了一场正在进行的骇人听闻的事件:村里一个疯子在挥舞大斧屠杀全屯的居民。
味泽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疯子可能在吃饭时突然精神病发作,先把自己家人砍死,然后又把屯里人一个个地全砍死了。
味泽赶到风道屯的时候,屠杀的风暴已经接近尾声。而且,越智美佐子也受到牵连,一块儿送了命。
味泽茫然地站在人口稀疏、已化为一个大屠杀场的村子边。不过,看来已被杀得一干二净的屯子里还有一个幸存者,那就是长井赖子。她一见到有个人突然像发疯似地,抡起斧子杀人,吓得晕倒了,杀人犯从她身上走了过去。
当屠杀的风暴把屯子席卷过去,村民全被杀光,疯子正在喘口气的时候,赖子苏醒过来。满以为赖子死了,一看她还活着,便抡起血淋淋的斧子追了上来。看样子,这疯子不吞噬完最后一个活人的鲜血誓不罢休。
味泽恰在这时赶来了。赖子逃到味泽的身后。
一见有新的猎物挺身站在自己要砍死的猎物前面,疯子便立时更加凶猛起来。不杀死这个杀人犯,自己就会被他杀死。越智美佐子被杀的怒火一下子激起了味泽自卫战的意志。
受过专事杀人训练的技术,补充了他原已消耗的体力,使味泽同神经病人的搏斗势均力敌。你死我活的搏斗一直持续了三十分钟。
味泽年轻的体力和专业的技术,终于战胜了疯狂。他夺过疯子的斧子,朝他身上砍去。这时,赖子紧紧抱住味泽说:“别杀他!”但他把赖子甩开,朝着他接二连三地砍去,终于结果了那个人的性命。与此同时,赖子的记忆力被压抑住了。原来发疯的杀人犯是赖子的父亲长井孙市。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身父亲被人砍死,这种可怕的情景是她年幼天真的心灵无法承受的。在这以前,她还亲眼看到妈妈、姐姐被爸爸砍死的情景。味泽的这一行动,成为她失去记忆的致命的打击。
杀死狗的原来是长井孙市。由于事件发生之后屯子里来了成群的野狗,把尸体咬得乱七八糟,那个被狗咬伤了的右手的中指也就看不出来了。
可能在长井杀死狗的时候,发疯的导火线已经点燃。
死尸狼藉的村子里,只剩下了赖子和味泽。赖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味泽身后,不管怎样叫她回去,她也不走。味泽不忍心丢弃她。闻到血腥味的野狗成群窜到屯子里,要是把她丢下,等到案件被人发现时,赖子会被狗吃掉的。
不管怎样也要把她带到有人家的地方。味泽领着赖子离开屯子。但由于惊吓一时迷了路,俩人一起在山里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走到一个小村子旁边。于是,味泽乘赖子睡着的时候,就把她留下走了。风道屯的事件不久便传开了。要是和赖子一起露面,很明显,自己就会被当作那个屠杀全村的罪犯。味泽是用同一件凶器砍死长井孙市的,所以要说是正当防卫恐怕讲不过去。这事还会把自卫队的秘密训练暴露出去,而这是绝对不能泄露的机密。
不管怎样,味泽还是急急忙忙赶到训练集合营地,向上级作了报告。听到味泽的报告,学校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所有的情况都说明味泽是犯人,社会上岂能不怀疑他是犯人?作为第二个“山美事件”,新闻界肯定要大肆宣传的。这是很明显的。这件事对自卫队说来是个致命的问题。
幸而谁也不知道有味泽这个人。自卫队决定把事件隐匿下来。总而言之,这个事件与自卫队没任何关系。味泽从未到过风道屯,学校也没在那里进行过秘密训练——自卫队就这样一口咬定与事件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越智美佐子的容貌和惨绝人寰的现场情景已深深地印在味泽的脑海里,再也磨灭不掉。那时,如果味泽不劝越智美佐子回村去,她就不至于一下子送了命。
还有,当砍死长井孙市的时候,虽说那是自卫,赖子却一边哭喊着“别杀他!”,一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胳膊。赖子这个手臂的力量,成了永久压在他心上的负担。斧头落到长井孙市身上时,鲜血飞溅到赖子眼睛上,遮住了她的视线。赖子就在此刻失去了记忆。他认为照顾赖子的一生应该是自己的义务。
于是,他辞去了自卫队的工作,带着赖子来到了美佐子的妹妹朋子居住的羽代,寻求新的生活。可是,在羽代,朋子又被杀害了。为了侦缉犯人,他陷入了以羽代全市为敌的境地,这莫非是命中注定的吗?
现在,味泽乘着杀戮的风暴,以不可抵挡的势头横冲直撞。他心里觉得,长井洗劫柿树村的那种疯狂劲头已转移到自己身上。
对了!长井孙市的灵魂现在附到自己身上了,使那种疯狂劲头又卷土重来。
为了再砍倒一个而举起斧头时,越智朋子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又立即和越智美佐子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他想起了学生时代曾经吟咏不休的立原道造的那首《献给死去的美人》一诗。
越智美佐子,越智朋子都离开了这个世界。味泽立志保卫祖国参加了自卫队,而自己耗尽心血学来的本领,难道竟是为此日此时的杀戮吗?
他自己明白,美佐子和朋子都不喜欢他这么干。她们一定含着悲伤,摇头表示反对。可是,他停不下手来,自己疯狂是从更深的地方爆发出来的。
“他就是砍死我爸爸的人!”
这时,传来了赖子的声音。也许是为了劝阻味泽,有人把赖子领来的吧。赖子的身影出现在警察群里。
“赖子!”
味泽不由自主地向赖子走去,赖子却笔直地用手指着味泽,斩钉截铁地说:
“他就是杀我爸爸的杀人犯!”赖子的眼神再也不像往常那样遥望着远方,而是清清楚楚地盯着味泽,并充满了对味泽的刻骨仇恨。
味泽省悟到,赖子的记忆力完全恢复了。味泽挥动斧子的姿态和风道屯的悲惨情景重叠在一起,使她失去的记忆完全恢复了。
在记忆恢复的同时,赖子就把以前和味泽共同生活的经历都忘了。现在,对她来说,味泽既不是义父也不是保护者,而是杀害她父亲的不共戴天的仇敌。
味泽明确了这一点,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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