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奇妙的事情。正在追查四亿五千万元去向的大宫警署,对新井节子的财严进行一番清查之后,发现她的财产总额意外的少。
作为财产,首先是她的店铺。这是从附带土地权的房屋所有者手里租赁来,并加以改建而成的美容院。此外,她在附近的神宫的四段拥有一处住宅公寓。其它还有现金、储蓄、赊款、贷款及部分股票、公用事业债券、贵重金属、美术工艺品、衣物、家具、美容器具、备品等。这些总计也不过一亿七千万元左右。但是还有两千万元左右的应付票据、未付款、借款条等,因此资产总额加起来不过是一亿五千万元上下。
这样一来,仍有三亿元左右不知下落。然而除了已查明的财产之外,专业检查人员无论怎么仔细检查,也未再发现有隐瞒的财产。三亿元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况且,甚至可以叫做新井节子“遗产”的这些财产,并没有证据说明是从二宫加代子那里取得的。
下田正在清理从大宫警署作为资料借来的二宫加代子的相册。现在新井节子已经发病,并且知道已没有恢复的可能,所以把加代子的相册长期借用下来也就没有意义了。大宫警署恐怕也需要把它还给她的家属。
要把这成为搜查开端的相册退还回去时,下田真是感慨万分。二宫加代子怀着青春的感受一张张贴上去的照片,当然是令人痛心的。相册中加代子那一个个身影,仿佛是在责备搜查阵容的无能。他们竟然在自己的职责与能力的范围之内未能将犯人捕获归案。
特别是观看“松岛之行”的照片,更令人心酸。最后这张照片所揭发出来的事,竟然毫无结果。
“请原谅吧,我们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下田用仿佛在向相册道歉的心情,一页页翻看着。这就是搜查阵容败北的资斜。被犯人打败,而要把这已经无用的资料返还给它的所有者时的搜查员的心情,是无比沉重的。
在荻和长崎两他的风景照片当中,掺杂着几张象是与同事们一起拍的照片。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大概已经被石田这个寄生虫纠缠上了。加代子的表情里藏着忧郁的阴影。
“唉呀!”
下田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停住了视线。身穿白色连衣裙能加代子同一个四十五岁上下、穿衬衣的男子并列在一起。在相册的空白处注着“与户越股长在一起。”背景是平常的草地,没有什么特征。大概是与班上的上司随便拍的一张风景照片。
然而引起下田注意的并不是照片上的景物本身,而是印在相纸角上的痕迹。他记得这痕迹与形状。因为恰好被远处的云彩遮着,所以一直未能发现。仔细一看这块并不是云,而是痕迹。那是镜头上的污垢或者镜片上的裂纹造成的影痕印在了照片上。下田把打开的相册伸向一旁的大川。
“大川先生,你看这痕迹与松岛旅行照片上的痕迹是不是相似。”
“呀,与其说是相似,不如说是相同。这是用同一架相机拍的。”大川不在意地说。
“大川先生!”下田激动起来。
“怎么啦?”大川还没有察觉到“同一架相机”的重要性。
“二宫加代子和石田一男相识是在松岛旅行的时候,那在此之前用石田的相机拍照是不可能的。可是这里叫户越的股长却与加代子在一起用石田的相机照了相。这是不是说明,拍摄的人是石田一男呢?”
“真的!可是石田为什么要拍二宫加代子的上司?”
“户越是不是已经知道石田与加代子之间的关系呢?”
“即使户越知道,又会怎么样呢?”
不知什么时候,大川已经把姿势端正过来。
“看来有必要对名字叫户越的这位二宫加代子的上司查一下看。”
“看一看有没有用同一架相机拍的户越的照片。”
经大川的提醒,下田又把相册认真地检查了一遍。
“啊,这里也贴着那样的照片。”
下田指着下一页上的一张风景照片。那是一张一分钟成相的照相机拍的彩色照,是二宫加代子正面姿势的很平常的肖像照片。空白处只记着“户越股长摄”。背景也很平常,近景处长着些什么植物,远景处是一片杂木林。
“这上面没有印上摄影日期呀。”
“请与上一页的照片比较一下。加代子的服装是相同的,是同一时间里用别的相机拍的。”
“从背景不同这一点来看,拍的地点稍有变动。呀,这里有一只虫子。”
大川指了指相册的一角。在加代子的肖像照片的上边空白处,有一条小虫子的尸体被压在那里,已经枯干了。可能是一只飞来的虫子被偶然夹在相册之中,变成了不是“压花”标本而是“压虫”标本留在那里。
“这是什么虫子呢?”
“好象是见过的虫子。”
“大川先生,这不是蜉蝣吗?”
“蜉蝣?”大川也觉得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的名字。
“就是石田把二宫加代子杀死那一天在入间川那一带发生大量的蜉蝣。”
“啊,是那种蜉蝣!”
大川清楚地记起来了。六月十日夜至翌日拂晓,在入间川流域出现大始的蜉蝣,连交通都停顿了。就是从这一现象分析出,犯人是向东京都郊外人口稠密的方向转移了尸体的,并由此而推断出犯罪的日期。
张着翅膀被夹成“压虫”标本的这只虫子,体长约10毫米,翅展30~40毫米,仔细一观察,头部前肢有x形的黑纹,头后部有四个,翅膀是赤褐色的。
“我未见过蜉蝣这种虫子,但我从觉得它是有着象蜻蜓那样美丽的透明光泽的羽翅的虫子。形状就是这样的。”
“翅膀是赤褐色的呀。”
“那大概是因为死了的缘故。总之,它是蜉蝣这一点,耐人寻味。”
“可能是夹杂在快相的印相纸中,带进相册里去的。”
“大概是这样。总不会是把相册特意带到摄影的场所去的吧。”
在二宫加代子最有可能被杀的夜晚,发生大量的蜉蝣,竟然夹在她的相册之中,这一情况不容忽视。
相册中的‘压虫’,即使不是犯罪的当天夜里所发生的蜉蝣,那么也说明她在此之前去过发生蜉蝣的地区。此外,被压成标本的蜉蝣与案发当夜的蜉蝣未必是产生于同一地点,但仅仅同是蜉蝣这—共同点,就决不可忽视。
“哎呀,这植物的根部处是不是一只兔子?”
刚才注意力完全被蜉蝣吸引过去,现在才发现一分钟成相的照片上在近景的植物根部有一个白色的动物蹲在那里。
“不是,这可能是只猫。”
“在干什么呢?”
“好象是在吃这植物。”
“猫吃植物吗?”
“是啊……”
“也许从这植物能够确定拍照的特定地点。姑且把这部分放大看一看。”
他们觉得从一张风景照片上,可能会取得意想不到的进展。
马上向二宫加代子的原工作单位进行了丧询。查照片的主人户越潼夫当时是大宫支行的信贷股长,现在调转到前桥支行任接待股长。其次,查明户越是二宫加代子职务上不良行为的第一个发现者。
“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刑事不由得面面相觑。就是说,不良行为的第一个发现者,对不良行为的罪犯与其幕后人的关系,事先就知道内情。
“是否可以认为加代子从石田那里借来照相机求第三个人按的快门。”
虽然是下田自己发现了这一情况,可是对这意外的进展反而谨镇起来。
“这种可能性虽然不能说完全没有,但恐怕是极小的吧。”
“可是询问了当时的有关人员,都说户越从未谈及过有石田这么个人。如果涉及了的话,那么我们早会盯上他的。”
石田的出现,是由于梅本高志撕了注册登记簿,并通过吉原马次牵连出来的,纯属偶然发现。
“户越既然达到了在石田的相机前面拍照的交情,那么在二宫加代子窃走了钱款并销声匿迹的时候,他就应该说出石田的存在。”
“他没有说出石田,就可能是户越有不愿将石田暴露出来的缘由。”
“为什么呢?”
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眼睛的深处,好象从瞳孔的深处,会显现出意想不到的事实真相来。
“对户越来说,如果石田暴露出来,就会出现对他不利的情形,而这不利的情形……”
“只有在户越本身也有不良行为时才可能。”
“而且是在石田也知道的情况下。”
于是他们俩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新井节子的财产只有一亿五千万元左右的事实。原先,他们以为节子通过石田把四亿五千万元弄到了手,而那“不足”的部分,可能是巧妙地隐藏在什么地方了。
然而现在第三个人物带着重大的嫌疑登场了。如果户越本身也有不良行为,把那“不足”的部分占据了,那么钱数就吻合了。在搜查的初期,由于加代子的上司矶村诚次的出现,户越就被挡在后面了。幕后人一定是与加代子有特殊关系的男人,这一种先入为主的看法起了作用。虽然对户越的身边也作了相应的调查,但初期搜查的焦点,是放在矶村身上的。
“下田君,我们把四亿五千万元这个漏洞想成是一个大洞,但实际上也许是几个漏洞的综合。”
“户越与二宫加代子是同谋,或许是分别干了坏事。即使是分别干的,那么互相之间也都知道对方在干了什么。也许是哪一方面首先开始了这种犯罪行为,而另一方嗅到了气味参加了进来。与其一个人去干,不如股长和本职的职员合谋去干或者取得默契去干更为容易。不过是因为加代子的失踪,使得户越有了可乘之机,把自己侵吞的那部分也一股脑儿推到了加代子的身上。或者是为了推到她身上而与石田合谋杀死了加代子,把侵吞巨款的罪犯装扮成加代子一个人,而把所得的利益与石田二人分赃了。”
“石田、户越、加代子三人是怎样开始接触的虽然还不清楚,但是对户越来说,在加代子不在之后,石田就成为唯一的妨碍者了。”
“这么说,户越又把石田……”
“这还不能断定,单从照片来判断,石田与户越之间是有联系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两头害怕。对石田来说,户越的存在总是碍眼的。假使杀死加代子是石田单独干的,那么就是户趟抓住了石田的短处。户越把加代子的不良行为加以披露,或许正是由于得知她已被石田消灭了的缘故。如果是石田的同谋,那么他对此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假定户越除掉了石田,其动机是不是由分脏不均引起的?”
“看来,石田所分得的份儿,已经全部原封不动地被新井节子吞食了。而户越这方面,要调查之后才能说清楚。如果他把吞食来的钱款原封不动自己把握起来,那么他就成为石田敲诈的绝好的对象了。因为户越所侵吞的数额,是加代子侵吞的两倍。这样一来,将要受损失大的一方,就处于劣势。只要户越仍在银行内部工作,那么他始终要处于守势的地位。”
“户越可能是为了保身和守住己攫取到的非法利益,才将石田除掉的。”
“是啊,推测是各种各样的,但不论怎样,户越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大川与下田的新发现立即转告了大宫警署。
大宫警署对此也很重视,在前桥警署的协助下,对户越潼夫的身世和私生活进行了彻底的调查。对上一次搜查时未能涉及到的亲戚和朋友的财产,都象用显微镜放大了似地查了个遍。
户越四十八岁,埼玉县某商业学校毕业,直接进入关央银行,入行二十年间一贯勤恳工作。他办事认真,不摆阔气,工作干得很出色,在银行里颇受信赖。
家庭成员是结婚二十年的妻子,未考上大学赋闲的长子,高二、初三的两个女儿。住在前桥市内一套三屋一厨的银行的住宅里,过着与其接待股长身分相称的俭朴生活。
然而,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以亲戚、朋友的名义占有了大量的土地、房屋、有价证券等。此外,从东京、大阪的美术商和珠宝商那里购入价值数千万元的书画、古董、工艺品、宝石、金银等,然后分散存放在亲戚家和银行的保险柜中。这些事实和情况已经查清。其总计数额已达到约三亿元的程度,区区一名银行职员是不可能有这么大到积蓄的。
户越潼夫的嫌疑是决定性的。
警察方面由查出户越而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川和下田,去揭开了对杀人嫌疑犯进行审讯的序幕。
突然由警方提出自由出庭的要求,户越异常惊慌地到来了。令人感觉到是一个善良的小市民被警察传讯而惊恐的样于。如果这是演技的话,那么真算得上是个成手的演员了。
“这张照片是贴在二宫加代子的相册里的,是什么人拍摄的?”首先由下田打出了第一只询问的球。
“是这张照片吗?我和二宫加代子在大宫支行共事五、六年,照片也照了很多,所以记不清楚了。我想大概是大宫支行的哪位同事给拍的。”
“拍摄的地点是哪里?”
“那也记不得了,因为这照片的景致没有什么特征。”
户越摸了一下头顶,又搓起手来。这动作是老习惯了。
“可是这上面有很明显的特征。”下田开始慢慢地打出王牌。
“有特征?”
户越做出不安的表情。这也看不出是演戏,还是自然的表情。
“请看一下这照片的左上角,有一个痕迹吧。再比较一下另一张,二宫加代子去松岛旅行时的照片,无论从纵的位置还是横的位置观察,在胶片的相应位置的同一个地方,有形状相同的痕迹。”
“这痕迹有什么问题吗?”
“就是说,这痕迹是镜头上的裂纹投影到胶片上去的。也就是说,这一连串的照片都是用同一个照相机拍下来的。”
“嗯,是同一个相机拍的。”户越还没有明白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这架相机为一名与二宫加代子有恋爱关系的叫石田一男的人所有。二宫侵占四亿五千万元之后失踪,这件事,作为事件的第—个发现者,您是最清楚的。当然,在二宫的背后有石田在拉线操纵,也是在考虑之中。二宫和石田是在松岛旅行时相识的,而您正是被石田的照相机和二宫在一起拍摄了照片。从服装上判断,是初夏到仲夏之间的时候。这就说明,您是认识石田的。尽管如此,当二宫开了四亿五千万元的大洞消失而去的时候,您对石田却只字未提,这难道不奇怪吗?”下田一口气追问下来。
“那……那是……大概,对二宫和石田的关系我是不知道的缘故,第一,我不认识石田这个人。”户越好不容易在最后的关头挺了下来。
“您是说您在石田的照相机前摆着姿势照了相又不认识他吗?”
“虽然叫别人照相,可是并不一个个去问拍照人的身分呀。”
户越又从危险的边缘一步步反击回来。不出所料,这是个用一般办法对付不了的男子。
“虽然不必问清身份,但是同二宫加代子有点儿什么隐私,这总能感觉出来吧。”
“如果有的话,在二宫失踪时就该说出来的。我当时是觉得只不过是请一位过路人代为拍照的感觉。”
“过路人难道能用自己的相机为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您拍照吗?而这照片贴在二宫的相册上的事实,说明是后来洗印之后送给她的。这并不是一分钟成相的快速照片。”
“可是在我的记忆中却没有。人在一生中会照很多的相,不能把每个摄影的人都记住,这也并不奇怪。”
“这可不是同一般人在一起照的相,您是与侵吞了四亿五千万元巨款的女银行职员一起照的。”
“拍照的当时,还没有发觉二宫的犯罪行为。我想问一下,那个叫石田什么的,与二宫加代子的关系已经证实了吗?”
户越击中了要害之处。加代子与石田的连接点,只是推断加代子死亡的日期内石田租用了汽车和车内失落的粉色珊瑚粒。仅从这一情况所做的推断,并不能说已经得到了证实。看样子,户越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下田的弱点,而转守为攻的。
“如果未能证实的话,那么用石田的相机照下我的相,并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作为我来说,不可能对二宫加代子的所有男朋友或情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同二宫临时在一起的男人给我们照了相的事,在她案发之后我未能想起来,也并不奇怪吧。”户越的口气甚至有点儿自鸣得意了。
“您强调石田是与二宫加代子临时相识的吗?”大川接替下田问道。
“即使不是这样,我也并非一定要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那么我来问您一下。请看一下这张照片。”
大川翻着相册的页子,指着加代子的肖像照片说:“请看这张照片的说明。上面写着户越股长摄影,那么这是您拍摄的了。”
“记不太清楚了,说明上是这么记的。”
看样子,户越对新出现的照片该怎样应付,正在煞费苦心。
“这是一分钟成相的照片。从二宫的服装上来判断,是同一次机会拍摄的。”
“只因为服装一样,恐怕不能断定就是同一时机照的吧。照片上并没有记入时间。”
“不,肯定是同一时间照的。”大川的口气很自信。
“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肯定呢。”
“您看在二宫加代子的身后生长着一种什么植物吧。在植物的根部近处有一白色动物蹲在那里。您看这是什么动物?”
“是啊,好象是猫或者兔子吧。”
“的确,这是只猫。这里有把那部分放大了的照片。看,多么清晰。是白色的日本猫。为什么猫在这里呢?是这种植物吸引它来的。这是一种藤蔓类植物,叶尖发白,据说这是葛枣,猫正是被葛枣吸引来的。”
“这事有什么关系吗?”户越愈发不安了。
“请您先听下去。”大川从容不迫地说,“请您再看一下您自己拍摄的照片。虽然因为在草丛的阴凉下看不太清楚,但这里也照上了一只猫。放大了的就是这样。”
大川把事先准备好的另一张放大了的照片,亮在户越的面前。
“请您好好比较一下。两张照片上拍摄下来的猫是同一只猫,如果不是您饲养的猫,那么同一只猫被拍下来的机会是极少的。就是说,这两张照片是变换了拍摄的背景,在同一地点的同一时间拍下来的。这不会错。”
“可、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在什么地方、用什么相机、拍多少张照片,这是随便的啊。”户越在拼命地挣扎。
“在同一时间里,用两台相机拍摄两张以上的照片或多张照片的话,那么在场的有什么人,多少会留下些记忆吧。”
“照相时常常会在同一时间里拍下几张的,但石田与二宫的关系还是证明不了的。假使当时有个叫石田的人在场,那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作为银行职员,他的谈话语气已经交了味儿,这说明确实被追问得到了穷途末路。然而他最后盘踞的堡垒是坚固的。
“请再仔细看一下照片。对,就是猫的脖子。上面有一个脖圈吧。对,就是它。在那脖圈的根儿上,有一名片。您这架照相机的分辨力很强。这就是把猫的名片加以放大了的照片。勉强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武藏原市桑下新开字南桑xx段春山饲养猫小白’。我们立刻查对了养猫的主人。结果查明这只猫于去年十月初去向不明。猫常常会离开家的附近到外面去游荡。也许它是在游荡时忘了回家的路线,或者是在什么地方吃了腐坏的东西,死在野外了。但是十月初这个时间引起了注意。那正是石田一男失去音信的时侯。”
在大川讲述的过程中,户越的脸色发青,表情僵便了。
“于是我们忽然想到把猫的去向同这照片上拍下的葛枣联想起来。猫是把葛枣生长的地方作为玩要的场所而去的,如果猫遭到不测,那么生长葛枣的附近,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于是我们以饲养猫的主人的家为中心,寻找了这照片的拍摄地点。那就是桑下新开发的产业废弃物处现场的附近。是石田作为市的卫生科长所指定的填埋地。于是我们发觉这里是隐藏尸体的理想环境。如果把尸体掩埋到这里,那么作业的人就会把废泥土、瓦砾等填埋到上面,作为最后的处理地点。因为是最后处理,所以以后再挖掘的危险性是绝对不存在的。如果要在这里寻找尸体那真是了不得的作业量。但我们还是做了。使用了推土机、掘土机、钻机、起重机等所有的大型土木机械,投入了数百名作业人员。最后终于发现了石田的尸体。”
大川凝视着户越的眼睛深处。
“那、那,怎么能说是我杀的呢?”
虽然已经遭到了致命的打击,户越还想重新站起来。
“户越!”大川改用了严厉的语气,“罪恶的挣扎该结束了。同石田一块埋着的还有猫的尸体。颈骨上还残留着塑料的名片。养主的姓名还能分辨出来。石田和你的照相机里在同一次机会中所拍摄进去的猫,竟然同石田一起埋藏着,这样的偶然性是不可能存在的。在那个场面里曾经存在过的石田、二宫和猫如果都没有了,想一想看,剩下的不就只有你自己了吗?”
象是遭到了最后的一击,户越失望地低下了头。假设这时他还要颠倒黑白说下去,那么还有对三亿元暗藏财产的追查在等待着他。
户越潼夫终于供认了自己的罪行,据他说,有一次周末,因为工作上有点事要找二宫加代子。下班之后他到她的公寓去,知道有个叫石田一男的存在。从那时起他就悄悄地盯住了加代子,于是发觉她利用帐目做手脚的事实。当时他一度想揭发出来,但他前后思虑,想到自己的前途,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希望,就想利用加代子贪污的机会,自己也从中捞上一把。
“大学毕业的同辈同事都已经当上了支行长,而自己却是个万年不变的股长。今后无论怎样认真工作,结果也就是这样子了。到通融资金的有关企业去做事或者横向调动也没有希望。虽然把一生中最旺盛的年华都为银行贡献了,但是用退休金买上一套公寓房子的愿望也未必能达到。孩子们也还一个未能独立生活,退休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儿子虽然立志要当个医生而要考医大,可是对我来说,即使考上了也无力支付学费,所以我很焦急。正在这当儿,我得知了二宫加代子的行为,所以想顺路‘坐车’。但是她也是个难对付的人,马上就察觉了我要‘坐车’的打算。从那时起我们就成了同谋犯。坏事情由两个个人去干总比一个人容易,规模也愈发大起来。利用双方职务上的方便来互相庇护,暴露的危险性也就小了。于是我们更大胆了。可是这时加代子急着闹着逼石田与她结婚,于是他俩之间的关系恶化起来,终于石田对她起了杀意。
“石田在策划这事时,悄悄对我公开了。据说加代子说过,这不良的行为快要隐瞒不住了,在暴露之前要石田同她一起远走高飞。如果这么办,那么石田也会因为是同犯而被逮住。石田不过是把加代子当作金钩而加以利用,根本没有想同她结婚什么的。但是正如加代子所说的那样,这贪污的事已经搞出了大危险,已经不能再掩盖下去。如果这样下去,必然是三个人都完蛋。于是石田同我商量,要把加代子杀死,然后把一切贪污的罪行都加到她的头上。
“杀人的事由石田去办,贪污问题的善后处理由我去担当。
“据石田说,他邀加代子去旅行,把她诱骗到川越市区的汽车旅馆,是十日的夜里相会的。在此期间,加代子可能接触到了青翅蚁形隐羽虫。为了躲避加代子的催婚,听说他带她到母亲的老家去过一、两次。可能是那时染上了肺肝蛭病。
“此后,石田可能是把从加代子身上诈取来的钱花光了,就再三再四来恐吓我。当时我确实未杀人,可是石田威胁说,如果他咬住不放,那我也逃脱不掉合谋杀人的罪名。从发表的金额来看,我拿的份儿大,这也是他威胁我的理由。因为我是银行的人,所以我处于不利的地位。可我并不知道石田的钱被别的女人夺去了。他可能并不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是为了充实他那恋母情绪心理才杀死二宫加代子,并不断恐吓我的。
“我为保住自己、家属的生活和染手获得的三亿元,下决心要干掉石田。于是我挑选了以前石田为了夸耀自己的工作而给我观看过的产业废弃物资填埋场。当时没有想到,无意中拍下的照片会成为被发现的线索。
“作案的那天夜里,我说要把钱交给他,骗他到桑下的新开地,石田丝毫未加怀疑就去了。已经有杀人经验的石田对我这个只能算帐数钱的人,一点儿戒备也没有。当我要埋下尸体的时候,那只猫来咬我。我用铁锹打死了它,一同埋了。那只猫被拍在照片上的事,我做梦也未想到。当我掩理尸体的时候,感到天空中的星星是那么美。我望着满天象是洒落一般的星斗,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美丽的夜晚,干这凄惨的埋人的活儿呢?于是就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泪。这并不是忏悔自己所犯下的罪恶,而且由于穷途末路,愧对将这些星辰联结起来编织了美丽传说的古人,自己为了将所犯下的罪恶隐藏起来而偷偷在这里挖土。这种对比多么令人寒心。”
由于户越的供认,这种由侵吞巨款而发端的女银行职员被杀案件即告结束。因案犯自己又被另一犯人杀死,当时作案的细节只能靠推测来判断。此外,石田一男与新井节子之间的关系,也只能靠对周围调查出来的情况加以分析。
二宫加代子的相册中所夹着的压死的虫子属于脉翅目草蜉蝣科的四纹蜉蝣。此虫有喜食葛枣茎叶的特性。
猫与草蜉蝣这两种完全不相关联的异类动物却共同喜好葛枣的事实,似乎正象征着银行职员与市政厅的卫生科长以可怜的女行员为媒介互相勾结的情形。
“大川先生,户越埋葬石田尸体的当天晚上,他为自己在夜空中描绘了一个什么样的星座啊?”
夜里,在挂着帘子的小酒馆里举行的只有两个人参加的简单的庆功宴上,下田忽然问了一句。
“是啊,大概是个罪恶的星座吧。”大川茫然若失地悄声说道。
下田掀开帘子把头探出窗外自言自语说:“今天夜里看不见星星啊。”
小酒馆的老掌柜的耳朵很灵,听见了下田的话,就接茬说:“先生,在这一带想要看见星星,简直是开玩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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