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区大山町是东京都内为数不多的几个高级住宅区之一,在那里分布着雄伟气派的住宅,宽大的庭园里种植着被园丁精心修理过的树木。住在这里的人们,争相透过自己住宅的风格来告诉路人自己的地位和实力。
但是,越过涩谷区和世田谷区交界的一条马路,却是一片模样截然相反的风景,在密密麻麻的小型建筑群当中,狭窄的小路就像毛细血管那样蜿蜓密布着。
在从大正年代遗留下来的古风砖瓦建筑的房屋周围,拥挤着简易的公寓楼和低层住宅楼。
平房建筑的院子也只有像猫儿额头那样大,人们在院子里精心种植着盆景什么的花草植物。在这片住宅区里,还可以时时看到一些枝叶茂密的参天古树。
世田谷区的地面有着缓缓的起伏,这里和空气纯净的大山町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居民的汗臭、体臭。街道上的景观也相当有趣,这是一种老城区和新城区交礅在一起的氛围。
2月25日清晨,负责送世田谷区北泽五丁目周围报纸的报童,在送报区域的某公寓前听到了奇怪的猫叫声。在这座公寓楼里住着几家订阅报纸的客户,报童夹着报纸走进了公寓的走廊。
猫的叫声是从106房间里传出来的,这间房子的主人名叫山越升,他虽然也订阅了报纸,但是他从不按期交纳报费。每次收他报费的时候,总要上门好几次,他还推三推四地不愿意爽快地支付,有时候甚至一连累计几个月都不付报费。但要是以为他的生活糟糕到了连报费都支付不起的程度,那就大错特错了。
报童在附近的超市碰到过这个叫做山越升的人,当时看到他在买一些价格昂贵的高级食品。他当时想,既然这个家伙平时都是吃着那样高贵的食品,一丁点报费难道累计几个月都支付不起吗?
山越升家里的猫在“喵喵”地叫着。报童回想起来了,以前好像是在超市看到过他在买猫食,当时也猜想他是不是在养猫。猫好像是着急要到屋外去的样子,“喵喵”地叫个不停,而且还在里面用爪子“吱啦吱啦”地抓着门。
报童想,是不是屋主外出时把猫关在房间里了,猫肚子饿了,或者是想出去方便,反正猫的叫声非常的奇怪。它这样叫下去的话,肯定会影响到邻居的休息。现在邻居好像还没有起床。2月份的天气依然寒冷,天空还没有露出曙光。
报童把报纸插进山越升家门上的插报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屋里传出了电视的声音。虽然电视机的声音很低微,但他还是听到了,好像是24小时全天候播放的民营电视台的节目。
报童皱了皱眉头,他想这个人怎么会开着电视就离家外出了呢?要不,屋主肯定就是在房间里面了。但如果他在房间里的话,猫这么惨叫他该不会不管吧?
虽然知道是多事,但他还是想提醒一下这家住户的主人,要是挨骂,最多不过赔个礼吧。报童不能放任这只狂叫的猫不管,他回到山越升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但是,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又按了一次,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房间里面的猫好像是察觉了房门外的报童,越发响亮地叫了起来。
这时候,隔壁一间的房门打开了。
“吵什么呢?一大早地让猫鬼叫什么呢?赶快让它安静下来!”
邻居从打开了的门缝中露出头来,不满地说道。
“对不起,是山越升先生家里的猫在叫。”
虽然报童没必要道歉,但他还是说了声对不起。
“真没办法,这猫叫了一晚上了,他有没有给它吃东西啊?”
邻居嘟囔道。
“它好像是想出来。”
“真是扰民啊!没关系,你喊他起来,让他把猫放出来不就得了?”
邻居自己却不愿意去做。
没办法,报童只好伸手去推了一下房门,门竟然顺手就被打开了。
“哦?原来门没有上锁啊!”
就在报童嘀咕的时候,一只白色的猫从里面跑了出来,一闪就看不见踪影了。
猫的叫声消失了,但这时电视机的声音却显得格外刺耳。
“这么一大早的,就把电视机打开,在看什么节目呢?”
可以听见背后邻居不满的嘀咕声。但是,山越升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动静。房门的后面就是半帖榻榻米大小的走廊,然后是餐厅和起居室,电灯没有被打开,但最里面的房间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可能是煤气取暖炉的火光吧。
“喂!你在干什么?”
邻居看到报童把头伸进山越升的房间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疑惑地喝问道。
“取暖炉好像是在开着呢。”
“什么?太不小心了!要是出了事,大家不都玩完了吗?”
感到不放心的邻居身穿睡衣就出来走到了山越升家门口,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后,自言自语道:
“果然如此,取暖炉果然开着。山越升先生!山越升先生!你开着取暖炉睡觉很危险啊!”
他大声向屋子里面喊道,可是里面没有回音。
“唉,这怎么办啊?不会是喝醉了,开着取暖炉睡着了吧?”
在这无雨的2月份,空气很干燥。
“你要给我作证啊!我不想以后被他说什么,我进去先把取暖炉关掉。”
邻居对报童说完后,走进了山越升的房间。第一间居室是五帖大小的餐厅,里面是八帖大的卧室,取暖炉正是在卧室里燃烧着。餐厅和卧室之间由拉门分开着,如今拉门半开着。
看到通过餐厅走进卧室的邻居,呆呆地站在那里,报童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走了进去。当他从邻居的身后向卧室里望去时,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映入了他的眼帘。
世田谷区北泽五丁目某公寓的一室,房主不明原因地死掉了。北泽警察署通过110接到这个报告的时候,是2月25日清晨5点多钟。
当晚在北泽警署值班的藤冈警员一接到报告,就立刻直奔现场。走进房屋时,扑鼻而来的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浓烈的猫臭味儿。他自己在家也养猫,所以他立刻就知道了这股臭烘烘的味道是猫臭味儿。已经有一辆负责这一带巡逻的警车停靠在那里了,现场被保存得很好,同车先来的警员也都有他熟悉的面孔。
紧接着,所辖警署的车辆陆续赶来了。被包裹在寒冷天气里的住宅街上,因为警车的到来,而显得喧嚣起来。现场断定是杀人事件,这一情报立即汇报到了警视厅搜査一科。
“哦,好久没见面了。”
赶来的搜查一科的年轻搜査员对藤冈打着招呼。
“是啊,又是在这血腥的地方碰上了。”
“咱们干这行的,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有再碰上面的机会啊。”
两人不禁对望着苦笑起来。这个年轻的搜査一科警员叫做野中。
所辖警署的刑警、机动搜査员、化验员分别开始了工作。
杀人现场是在“海迈得北泽公寓”的6号房间,死者是房间的主人,名字叫做山越升。沿着卧室和餐厅之间的拉门,摆放着一圈L形的沙发,沙发前面有一张小小的茶几,茶几上有一瓶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威士忌和一只装冰块的盒子,还有一只杯子。冰块盒子里积有冰块融化后的水。
山越升的右腿支在沙发上,左腿落在地上,好像是从沙发上跌落到地上的样子,脖子上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绳子是在喉结处交叉而过的,被打成了两个死结。死者的面部颜色呈暗紫色,且肿胀变形。一看就知道是被绞杀的模样。
室内有明显被翻弄过的痕迹。在五帖的餐厅和八帖的卧室之间没有什么家具,八帖卧室里沙发的对面是壁橱,壁橱里面摆有装衣服的衣橱和一个小木柜。看来房间被彻底查找过了,壁橱里面显得乱七八糟,小柜子的每个抽屉都被拉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板上。
“看来是被害人自己把凶手迎进了房间,边喝酒边谈话的时候,被凶手杀害了。”藤冈嘀咕道。
邻居说昨天下午还看到过山越升,发生凶杀案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到凌晨的这一段时间。
现场推测,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是当天零点到凌晨3点之间。
但是随着现场调查的进行,一个个不可思议的情况随之而出。室内虽然被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木柜的抽屉里摆放着约三十万元的钞票,挂在衣橱里的西装口袋里,一只装有大约十万元现金的钱夹也完好无损。
当搜查员把头伸进壁橱的时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壁橱抽屉里面塞着几十块手表和很多枚戒指,还有一些其他的珠宝首饰,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堆值钱的东西。看来,凶手的目的不是在这些财物上面。
“不知道凶手是在寻找什么东西?”野中小声问藤冈道。
搜查一科的搜査员和所辖警署的警员之间容易产生意见的对立,他俩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年轻的野中在和藤冈说话的时候,非常注意说话的口气。
“或许是什么东西对凶手很不利。”
“也就是一个可以明白凶手是什么人的东西。”
“或许吧,如果那个东西还在现场的话,那么凶手即使是杀掉山越升,也没办法掩盖自己的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大堆的手表和珠宝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一个独居简陋公寓的男人所应该拥有的东西啊。”
看着这些珠宝,藤冈也瞪圆了眼睛。
“有的手表上还刻有手表主人的名字呢。”
“被害人好像是个小偷啊。”藤冈推测道。
抽屉里塞得满满的金银珠宝实在让人感到可疑。
被害人山越升生前吹嘘自己是自由撰稿人,在两年前搬进了现在的这所公寓,基本上和同公寓的邻居没有来往。
综合同公寓居民提供的情况,山越升一般白天都待在房间里,傍晚时出门,然后在深夜里回来。有时候会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他的人影,生活极没规律。
他在走廊上碰到邻居们也从不打招呼,仿佛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似的,也没有什么人登门拜访他,除了一些电费、话费单之外,也看不到有什么寄给他的邮寄物品。他也从不协助所辖警署的联防活动,房间里面找不到任何与自由撰稿人相关的物品,都是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当天下午,该事件被定性为杀人案件,在北泽警署成立了搜查本部。
把被害人的名字和身体特征输人警视厅的电脑情报管理系统后,发现该死者没有任何犯罪前科及犯罪嫌疑。
但是,从被害人的遗留物品当中,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重要线索。这是在对从死者抽屉里收集出来的手表、珠宝等物品进行整理归纳,列出详细清单进行核照时发现的。
“木原荣作!这不正是新宿那个杀人事件的被害人的名字吗?”
听到野中的惊呼,其他的几个搜査员都围了过来。
“发现什么情况了吗?”
藤冈问道。
“请你看看这个,在手表的后面不是刻有木原荣作的拼音吗?这正是去年9月份在新宿的酒店里被害的木原荣作!”
“什么?”
围观的搜査员们都大吃了一惊。木原荣作是去年9月19日深夜在新宿大都市酒店被害的,当时死者的所持财物被盗,没想到会在这里发现他的被盗物品。木原的同事也证实过,他喜好佩戴一块高级瑞士表,看来眼前的这块手表应该是木原的遗物了。
因为别的杀人案件中被害人遗物在北泽警署正在处理的杀人案件当中出现了,搜査员们都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为何木原荣作的遗物会出现在山越升的房间里面呢?
再继续核对物品清单,发现了其余几个已经有报案存档的物品,看来被害人山越升生前是个惯偷无疑。搜查员们迅速和新宿的该案搜查本部取得了联系。新宿警署被这个意外消息所惊动,木原荣作的遗失物竟然从北泽警署管辖的杀人案件里面的被害人房间里被发现!
也就是说这个被害人有可能是杀害木原荣作的疑犯,如今这个疑犯也被杀害,是为什么,是什么原因使他被杀了呢?山越升被杀案件和木原被杀案件到底有什么关联呢?
听到北泽警署的消息后,新宿警署里沸腾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山越升的解剖结果出来了。裉据解剖报告,证明死因是绳索在死者的脖子上缠绕一周后,猛力收拢致使气管闭塞造成窒息死亡,喉软骨且发现有骨折现象。推测死亡时间为2月25日零点到2点之间。
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为每一毫升血液中含酒精二点二毫克,这是使死者完全处于一种兴奋状态的酒精含量。而且从血液当中检验出大量(尚没达到致死)的睡眼药物。根据以上的解剖结果,凶手是给被害人饮用了含有睡眠药物的酒,乘被害人熟睡或昏昏欲睡的时候,用绳索缠在被害者脖子上致其死亡的。
参考山越升的解剖报告,在新宿署和北泽署两个警署之间召开了搜查联席会议。这个会议是考虑到这两个案件相互之间有一定的关系,作为今后有可能开展共同调查破案的一个先头会议。
会议于2月27日上午10点钟在北泽警署的会议室召开。搜查一科科长作为本次会议的主席,做完简短的开场白后,请双方搜査本部的搜査员分别把各自所搜集来的情报进行概括说明,互相交换了意见和经验。
首先被讨论到的,是这两个案件是否有关联性的问题。
“目前,可以断定这两个案件有关联的,只有一块从山越升房间里搜出来的手表。这块手表还没能确定就是木原被害的那天晚上山越升从他房间里偷出来的东西,不能排除这块手表是木原以前在什么地方丢失的,或者是木原送给山越升的。我们认为单单用一块手表来把这两个案件联系在一起的话,还是比较草率的。”以上是北泽警署的意见。
“木原被害的当天晚上,也就是去年9月19日的夜里,他是戴着手表离开公司的,这个事实已经被木原公司的同事所证实。很难想像他会在从下班到被杀的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把手表送给山越升,而且目前还没有发现木原生前和山越升有过什么联系。另外,在山越升的房间里搜出了好几个已经有报案的盗窃物,其余还有许多来历不明的珠宝首饰,山越升基本上是可以断定为惯偷。综合这些事实情况,可以推测山越升是在木原被害的那天晚上,进入木原住宿的酒店房间,盗取了木原的这块手表。”
新宿警署马上做了这样的反驳。北泽警署此前的发言也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巳,基本上双方对于这两个案件的关联性都给予了肯定。
“即使断定是山越升盗取了木原的手表,也不能断定山越升有杀害木原的动机。应该把山越升偷表的事实和木原被杀事件分开来考虑。”有人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杀人动机也不是没有,有可能是山越升在行窃的时候惊醒了木原,他不会杀人灭口吗?”
这个可能性以前就在新宿警署被讨论研究过了。
“从木原尸体的状况来分析,毫无疑问他是被人杀害的。如果木原是被行窃中的山越升惊醒的话,那现场多少要留下一些挣扎、抵抗的痕迹才对。看来是凶杀在先,然后才是慢慢地在室内进行行窃的。”
“如果把山越升想像成凶手的话,他更没有必要把木原杀掉了。”
“凶手是把木原杀害后,故意把现场伪装成入室抢劫杀人的样子来迷惑警察。如果凶手是山越升的话,那么他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木原。”
“但是,根本没有发现山越升和木原之间有过什么联系,调査木原生前的人际关系的时候,也从未出现过山越升的名字。”
会议已经变成了争论。
“如今山越升也被杀了,他要是因为和木原有什么关联才被杀的话,凶手的杀人动机是值得我们去研究的。”
来自新宿警署的搜查一科那须警长提议道。两个案件都是杀人案件,那么在杀人动机上应该有共通的地方。
“即使断定山越升是杀害木原的凶手,山越升被杀也完全有可能与木原无关,是其他人干的。他是个惯偷,可能在哪里惹上了杀身之祸也不一定,山越升很有可能是和木原被杀案毫无关系,而是因为别的原因被杀的。”
出席会议的大多数人表示了赞同。如果放弃这两个杀人案件的杀人动机的话,那就没必要考虑它们之间存有共同的杀人动机及关联性了。
这时,北泽警署的藤冈发言道:
“两个案件有共通的杀人动机。”
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藤冈的身上。
“或许山越升侵入木原的房间,把可以联系到凶手的物品连同财物一起偷走了呢?是不是可以这么考虑呢?”
藤冈的这番见解如同一枚炸弹,使得会场又沸腾了起来。大家从藤冈的言论中发现了新的视点。
“那么,可以说山越升是在木原被害后才进人房间的吧?”
那须代表了大家的意见问道。
“是可以那么考虑。”
“那样话,凶手又是怎么得知自己的把柄被山越升拿走了呢?”
“或者是山越升对凶手进行了恐吓……”
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山越升在木原的房间里寻找猎物的时候,发现了以后可以用来恐吓凶手的什么东西?”那须问道。
“是的。”藤冈点头回答。
“如果说山越升不是杀害木原的凶手,山越升的行为就有让人不解的地方了。”
北泽警署马上有人有了异议。
“山越升如果不是杀害木原的凶手,在凶手离开房间之后,他竟然在放有躺在血泊当中的尸体的房间里面,悠然地进行着自己的偷盗行为,这样如果他在现场被逮到的话,岂不会被认为是杀害木原的凶手了吗?如果山越升是在木原被杀之后进人房间的,他肯定会被当时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哪还顾得上去偷东西啊?”
这番讲话是针对山越升恐吓论的。
“在山越升周围有没有发现叫做卡塔赛塔姆的兰花呢?”
新宿署的牛尾把论题转开了。牛尾把卡塔赛塔姆和木原被杀案件的关系做了说明。
“在山越升的周围没有发现有那样的兰花。”
北泽署如是回答道。山越升的房间里连个塑料花都没有,而且在他家的周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花草。
卡塔赛塔姆的开花季节是在夏、秋、冬三个季节,但是在冬季的日本,这种兰花必须在温室里栽培才可以成活。
“在山越升居室的附近有没有发现栽培热带植物的温室呢?我想在卡塔赛塔姆上或许可以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北泽署听了卡塔赛塔姆和木原的关联后,做了回答:在目前的调查阶段,还没有发现山越升周边有卡塔赛塔姆的出现。
在这天的搜查联席会议上,没有充足的证据把这两个案件联系到一起。虽然可以明确断定,山越升在木原被害前后曾经进入被害人的房间进行过偷盗行为,但山越升不具备杀害木原的动机。如果山越升是在别人作案后才进入木原的房间,那么作为山越升的心理过程,也是说不通的。
在无法对山越升的心理活动做出合理解释情况下,会议明确了初步开展共同调査的会议方针后,就散会了。
搜查联席会议之后,回到新宿署的牛尾好像有了什么心事的样子。
“牛尾君,你在想什么呢?”青柳观察着牛尾的表情询问道。
“以前就有一个问题一直挂在心里,通过今天的会议,我更是觉得有些……”
“有事挂在心上?是什么事啊?”
“北泽署的藤冈警官不是说了吗?山越升有可能是抓住了杀害木原凶手的什么把柄了。”
“嗯,他说山越升是利用这个把柄对凶手进行了恐吓,然后又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但是,后来北泽署又反驳说,山越升是不可能在有死人的房间里悠然行窃的。”
“藤冈警官的确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关键。”
“于是我就又想到了以前就一直挂在心里的问题:木原为什么会在订了双份夜宵之后又睡着了呢?”
“是不是他一个人慢慢喝下的酒起了催眠作用呢?”
“酒店里的桌子上确实是有几个喝空了的小酒瓶,但是,他是在等待着马上就要到达酒店的女朋友,而且还订了送餐,应该不会上床睡觉才对啊。”
“餐饭的确是送来了。”
“正是送餐的服务员感到了奇怪,才最终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
“就是这一点,可能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啊?”
“木原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使用挡门板,给门留了个缝隙,他是为了在自己打盹的时候,方便女朋友可以自己走进房间里面来。这样推理的话,有可能他根本没有订过什么送餐服务!”
“没有订过送餐服务?!”
“是楼层服务员和送餐服务员最先发现的现场,那时我们都相信了她们的证言,但是她们所说的会全是真的吗?”
“你认为是酒店的服务员在撒慌?可是我认为她们不存在必须撒谎的理由啊。”
“是啊,这可能就是我们先入为主的错误。”
牛尾的眼光又开始在天空中找寻着什么。
“我不认为是什么先入为主啊。”
“比方说吧,会不会酒店方面出了什么差错,服务员送错了餐饭?”
“酒店方面出了差错?!”
青柳的表情变得忽然晴朗起来了,他被牛尾提醒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酒店服务员送餐时走错了房间,导致发现了尸体。如果是酒店的过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主动讲出来啰,或许他们认为根本没必要讲出来。”
“原来如此,但是送错餐饭和山越升进入木原房间偷盗,在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直接的关系,我只是怀疑酒店是不是有过什么过失而联想到了别的问题。”
“联想到了什么呢?”
“如果是酒店服务员错把餐饭送到木原房间的话,那么本来订餐的客人又是哪个呢?还有,酒店服务员为什么把房间搞错了?酒店在送餐服务上一般是不可能出错的,弄错的原因会不会是订餐的客人的名字和房号与木原的很相似,所以才出了差错呢?”
青柳已经顾不得插话了,他只顾凝视着牛尾的神色,他已渐渐开始明白夹杂在牛尾的话中的重要提示了。
“总之,就像酒店会搞错一样,山越升也有可能是走错了房间。不,不是山越升走错了房间,而是凶手走错了房间。”
“牛尾君!”青柳的眼睛睁大了。
“我们是在凶手的失误上开展破案侦查工作的,所以在木原生前的人际关系上没有发现过可疑的人物。请你再回想一遍当时木原尸体的情况。他是脸朝里、背朝外的姿势睡在床上的,全身基本上是被毛毯所覆盖,只有后脑勺露在枕头的上面。凶手应该只能看得见木原的头发,难道是凶手杀错了人?”
“牛尾君,你的这个想法很绝啊!这么说来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是两个没有关联的案件啰?”
“或许是没有关联,但山越升有可能是在木原被杀之前就溜进木原的房间,把手表和财物偷走的。”
“如果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没有关系的话,那么杀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慢,现在断定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没有关系还为时过早。”
“哦——对了,即使木原是被误杀,凶手的某个把柄也有落入山越升手中的可能。”
虽然很难想像山越升会在一个尸体横卧的房间里悠然偷盗,但是他完全有可能拿走了什么能够成为凶手把柄的东西。
“对,就是那样!我又重新把大都市酒店当天的住宿名单过滤了一遍,你看这个——1932房间里有个叫做日原英策的住客,木原荣作和日原英策在发音上很相似(日语中的发音极其相似),要是只用耳朵听的话,很容易会搞错,而且他的房号是1932,木原的是1432,也容易被搞错。就像送餐服务员会搞错那样,或许凶手也搞错了房间。凶手在作案之前,肯定是在酒店询问了日原英策的住宿房间,但是酒店的人听错了,错把木原荣作的1432号房间告诉了他(她),于是凶手就来到了木原的房间。木原实在是太不幸了,凶手看到只露着头钻在毛毯里睡觉的木原,就错把他当做是日原给杀害了……”
“木原为了即将到来的岛居邦枝而没有把门关严,这也是个不幸啊。”
“对于凶手来说,没有关严的门应该是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他是想着敲门进入日原的房间,然后伺机杀人的吧,但是没想到门是开着的,于是他省了个敲门的麻烦,等于这扇没有关严的门也为误杀提供了方便。”
“这样的话,凶手不是木原周边的人,而是潜伏在1932号房间日原英策周边的人了?”
“这不过是我的推测,只有问了日原才能明白。”
“如果这是凶手的误杀,我们以前的工作都是白费了。”
“是啊,势必会在搜查会议上引起争论的。”
假如牛尾的推测成立的话,这么长时间的搜查工作等于是白费了,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看来都要泡汤了。
“先去酒店再调査一遍吧。”
牛尾和青柳同大都市酒店取得了联系,他们提出要和案发当天的楼层服务员和送餐服务员再见一次的要求。酒店方说她们俩今天正好都在当班,一直到6点她们都会在酒店里。现在马上去的话,正好来得及在下班前见到她们,新宿署和大都市酒店就像鼻子和嘴巴一样,挨得很近。
因为是第二次接受警官的问话,她们俩显得有些紧张。
“在上班的时候打扰你们,实在是抱歉,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们。”
因为占用了她们的工作时间,牛尾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是什么事呢?我想我们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楼层服务员迫田光代说道。
虽然警官把她也喊出来了,但实际上警官们想问的问题都集中在送餐的村山秋子身上。
“我想再来请教村山小姐,当天夜里,您是为木原荣作先生房间送了餐饭吧?订餐的人能确定是木原本人吗?”
牛尾的眼光直盯着村山的脸问道。
村山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怎么样啊?是木原先生订的吗?”牛尾催促道。
迫田也因为村山的沉默感到了奇怪,她也把狐疑的目光转向了村山那边。
“对不起,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实际上是我们听错了订餐人的指令。”
村山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那么搞错了的是哪位客人呢?”
牛尾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继续问下去。
“当天晚上,我们酒店的电话生接到了住宿在1932房间里的日原英策先生的订餐指令,因为他那里有来电显示,所以当时并没有搞错。但他向送餐部转达的时候,送餐部的人把1932听成了1432,所以后来送餐送错了房间。”
秋子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呢?”
“发现出事之后,我们也发现了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因为后来接到了1932房间日原先生的催促电话,我们就发现是出了差错,但我们当时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向警官们解释了。”
或许是她的上司指示要她保持缄默。酒店的想法也不是没有理由,送餐的过错与木原被杀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正是因为送错了房间,反而得以尽早地发现了案情,如果不是送错了房间,那么木原尸体的发现将会延迟许多。
牛尾只是在推测,凶手会不会是犯了同酒店同样的错误,而在作案的时候走错了房间。
但这始终只是他的推测而已,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根据,牛尾他们也没有责备村山秋子的想法。
牛尾和青柳与村山她们告别后,又来到了一楼的前台,两人想要证实一下,当天有没有到前台询问过1932号房间日原英策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对于前台的工作人员来讲,已是超出他们的回答范围了,因为酒店除了接到客人的特别要求以外,都是把客人住宿的房间号公开着的。
来查找某个客人的住宿房间的不仅仅是外来的人,还有一些人是通过电话来査询的,酒店也没有特地记录那些咨询电话以及咨询人的名字。酒店每天都会面对很多这样的咨询,他们是不可能还记着去年9月19日的事情了。
“正如牛尾君你所想像的那样,果然是酒店送餐时出了差错,木原荣作和日原英策,他们在名字上也容易被人搞错,凶手也很有可能就是杀错了人。”
从酒店里出来后,青柳对牛尾说道。
“前台的服务员已经不记得当天的事情了,我们找不到什么证据,所以这一切也只能是我的推测而已。”
“的确只能是你的推测,但我觉得有必要去清査一下曾住宿在1932号房间的日原英策。”
“你认为可以动员整个搜查本部吗?”
“即使动员不了,我们两个人也要调査下去。如果从日原那边发现什么线索的话,就可以证明是凶手杀错了人。”
日原英策在第一次调查的时候就被消除了嫌疑,因为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日原在住宿登记卡上登记的也是真实的姓名和住址。
但这只能够证明日原不具备凶手的嫌疑而已,但从被害人的角度上来看,日原的存在就并非那么无关重要了。根据住宿登记卡上所登记的内容,日原英策居住在品川区中延4-8-XX的绿庄公寓,职业是安心生命保险公司的职员。
“在向搜査会议做报告之前,我们先去找日原英策一趟吧?”
青柳建议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但是我们不能单独行动啊。”
“但是没有办法啊,只凭牛尾君你的推测,搜查会议是通过不了的。”
“那我们试试看吧。”牛尾终于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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