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士缓缓靠回椅背,用一种带有歉意的眼神望着我说:“我只知道你原是安梅瑞克国情报局最出色的特工之一,毕业于世界闻名的军事院校,在特种部队服过役,有相当丰富的实战经验。更重要的是,你是唯一一个靠意志使自己彻底失忆的人。在情报局推荐来的十多名优秀特工中脱颖而出,成为替我们工作的志愿者。”
我想起了自己在虚拟世界中表现出的那些军事才能,搏斗本领,以及紧要关头那种超常冷静的特质,与我在现实中的身份和经历倒也吻合。可惜金爵士对我的过去只知道这么多,我只好转而问道:“‘维进联盟’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随意借用情报局的特工?”
“‘维进联盟’在世界范围的影响确实很大,”金爵士眼中闪出一丝自豪,“我们不仅得到许多大财团的资助,也得到多国政府的帮助,因为谁都不想在自己的国家出现一些激进的团体。尤其在抵制游戏、影视、文化的不良影响方面,更得到各国政府的大力支持。这次为毁灭‘真实幻境’,就得到安梅瑞克国情报局的通力协助。当然,他们也是想利用你打入汉斯博士幕后那个恐怖集团,那个恐怖集团上个世纪末曾经资助过针对安梅瑞克国的一系列恐怖活动,他们的首领被媒体称为‘恐怖之王’,据传他在全世界密探和军警的追捕下,依然还活跃在世界各地,并不是像安梅瑞克曾经宣传的那样,已经在过去一系列打击恐怖组织的战争中被击毙。”
我默然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个疑点,忍不住问:“虽然我在现实中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但在‘真实幻境’中,我也该有自己虚拟人生的记忆啊?为何我的记忆是从大沙漠开始,再往前就一点也想不起来?”
金爵士犹豫了一下,用不敢肯定的口吻说:“由于你进入游戏的一切细节都是由汉斯博士来操作,具体详情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从你所说的情况看,他们一定是使用了一种违反人伦道德的办法,帮助你骗过了系统,用非正常的手段进入游戏。”
“什么办法?”我皱眉追问道。
“克隆人!”金爵士叹道,“并且是以超自然的速度成长起来的克隆人。你如果在游戏中照正常的虚拟人生成长,有了完整的虚拟人生经验和记忆,《占星术》也无法帮你保留部分现实记忆,所以他们取你一个细胞进行克隆,短时间内培养出一个你的替身,让他先代替你进入游戏,并完成虚拟人生的成长,需要的时候,克隆人退出游戏,你代替他进入,由于系统是靠眼底视网膜和指纹以及DNA密码来核实身份,所以系统分不清你们是两个人,你便可以接替他成为游戏中的角色。不过他在游戏中的成长记忆却无法转给你,所以你在游戏中的记忆只能从进入游戏那一点开始,没有童年也没有过去。”
金爵士顿了顿,“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方才要像审讯犯人一样核实你的身份。听你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我才肯定你确实是我们的人。”
对金爵士的话我完全不明白,估计以我现在的头脑要弄明白也有些困难,对这我也不太感兴趣,只想这一切早点结束,便问道:“目前黛丝丽已经安全取得了,我的使命是不是已经完成?与你们的合作是不是也已结束?”
“本来是的,”金爵士叹了口气,脸色沉重下来,“不过现在出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我们不得不再次借助你的特殊能力来解决。”
在我的追问下,金爵士的神情第一次有些犹豫起来,脸色很是为难,踌躇片刻后才摊开双手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因为这是一种尚未证实的揣测,还没有人能用科学的办法来证明。”
“到底是什么揣测?”我有些不耐烦了。
“就是‘真实幻境’游戏系统,可能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金爵士肃然道。
我一愣,摇头笑道:“那个人造的东西会有自己的意识?我只知道高级动物才有意识,独立意识甚至只属于人类。”
金爵士也摇着头说:“电脑系统会不会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一直是学术界争论不休的问题,科幻小说中倒是常把电脑人性化,不过严谨的科学家对此从来都嗤之以鼻。目前也没有证据显示电脑会有意识。但是,有迹象表明,‘真实幻境’游戏系统,似乎有一种自动保护自己的本能,这种本能不是由原有的保护程序赋予,而是它在每一次局部遭到意外破坏之后,逐渐学会的自我保护本领。”
见我一脸茫然,金爵士摊摊手解释说:“举个例子,某个游戏主机遭到黑客破坏后,另一台主机会自动复制程序传过去,帮助它恢复。除此之外,系统似乎总是懂得利用合理的程序,以最有效的办法使自己在安全条件下运行,它懂的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疑惑地摇摇头,喃喃道:“若真是这样,它要发现那个世界中谁对它的安全不利,岂不立刻就把他踢出去?”
“当然不是这样。”金爵士笑起来,“系统没有把玩家随意赶出去的程序,而它也还没有高级到自己编制复杂程序的地步。”
见我越加茫然,金爵士耸耸肩解释道:“简单点说,就是系统最多只知道修改控制一些可变量,在程序允许的范围内,使游戏中的事件向着对系统本身有利的方向发展,为此它自动微调控制诸如天气、环境,气象等参数,甚至影响游戏中的人,赋予他某种暗示和能力,让他不知不觉地为系统的安全服务。通常这种影响只能针对意志薄弱思维混乱的疯子或弱智,不过有时趁正常人意志薄弱思维混乱的时候也有效。你有没有发觉游戏中某些人,有超越正常人的能力,却又没有正常人的思维,看起来像思维混乱的疯子,却有常人根本想象不到的能力?我们怀疑这种人是受到了系统的影响和控制。”
“浪烈!”我脱口而出,他现在的剑法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简直就是一种带有魔力的杀人绝技,对手根本就无法抗拒。而他残废逃回兴庆,被赶出楚王府,并遭到过去那些手下败将前所未有的侮辱的时候,大概也是他意志最薄弱思维最混乱的时候。
金爵士听我简短地讲述了浪烈的情况后,脸色不禁凝重起来,微微颔首说:“如果系统真懂得影响特定的人来保护自己,浪烈正是最好的人选。如果是这样,他定会接受暗示去保护系统,这样的话黛丝丽就危险了。她身怀《占星术》和,这本身对系统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我心中蓦地闪过一丝惧意,如果要我去对付浪烈的话,即便知道是游戏,我心底也有种莫名的恐惧,不等金爵士说下去,我讪讪一笑,抢着说:“如果是对付浪烈,你最好还是找别人吧,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金爵士盯着我说:“如果你都不行,恐怕就再有没人对付得了他,我们多年的心血可能就全部白费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道:“你说的这些我还不能完全相信,再说我已经失去记忆,过去的身份和职责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比较起来,我倒宁愿相信自己只是一个专门处理尸体的乌鸦。像维护人类社会文明进步这样的伟业,我想想都觉得有些空泛,实在没什么兴趣参与。”
金爵士并不因我的拒绝而放弃,他用殷切的目光盯着我问道:“如果你有子女,你是愿意他们生活在今天这样一个生命、尊严、人格有保障的文明社会?还是像‘真实幻境’那样的野蛮社会?如果每个人对文明的倒退都袖手旁观的话,我们真有可能回到‘真实幻境’那样的社会。”
我心中一动,如果我有子女的话,我宁愿他们做文明社会中一名快乐的普通人,也不愿他们做专制社会中的帝王。沉吟片刻,我犹豫着说:“不是我推卸责任,实在是我对付不了浪烈,怕有负所托。”
金爵士理解地拍拍我的肩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们已为你物色到一位帮手,她不仅是调查局的密探,也是‘真实幻境’系统认可的维护员,和你一样保有现实记忆,可以和你在虚拟世界中默契配合,她就是逮捕你的雪妮。”
我心中闪过一阵莫名的惊喜,立刻就在使劲点头。大不了让浪烈杀了,又不是真死,怕什么?只是雪妮刚出卖了我,我为何会这么快就原谅了她?惊喜过后,我又有些痛恨起自己来。
“如果没什么疑问,你抓紧时间休息,然后赶回‘真实幻境’。”金爵士说着站起来,“我这就找调查局商量,尽快把雪妮要来,并向她说明一些必要的细节,时间很紧迫。”
我站起来,与金爵士握手告别。在侍者的带领下从书房出来时,我浑身轻松就像换了个人。马上又可以见到她了,无论是作为雪妮还是绮丹韵,这次我们都不再是对手,而是亲密合作的伙伴。这让我第一次喜欢上了自己的任务和冒险。
“啊——”
胸膛剧烈的疼痛使我从昏迷中醒来,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叫,立刻有一双温暖而坚定的手,按住了我欲挣扎的身体。
“别动!”有人在用温柔而严厉的声音命令我。听到这声音我平静下来,忍着痛任由她解开我胸前的纱布,为我抹身换药。
“胸膛中了如此深的一剑,居然还能活回来,你果然很命大。”她熟练地为我敷上金创药,然后把伤口再次包扎起来。听到她的声音,我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现在我不仅跟她在“真实幻境”中重逢,现实中我们也近在咫尺,使用着有两个游戏位的情侣游戏间,那是金爵士的主意,可以方便地保护我们。
“我……在哪里?”我刚一张口,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虚弱。
“现在我们在临安城郊一个农户家里,我从小河中把你捞起来到现在,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她包扎完伤口,细心地为我盖上被子,不带一丝感情地说,“照你现在的伤势来看,恐怕短时间内还无法完全恢复。”
又是她从浪烈眼皮底下把我救了出来,在浪烈面前这要冒多大的凶险,我不敢想象。这一瞬间我已原谅了她对我的出卖,算起来她仅出卖了我一次,却救了我无数次。况且她出卖的是从来没有过的孙猴子,而不是我这个白痴。
我挣扎着抓住她的手,然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穷酸腐儒模样的西门庸,不过她的眼睛没有伪装,还是清澄如蓝天碧海。见我突然睁眼,她赶紧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羞怯和尴尬,手也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任由我紧紧握住。她低垂的目光瞬了几瞬,最后也大胆地迎上了我满含深意的眼光。
大概是读懂了我眼中的询问之意,她突然抓住我的手,用指头在我手心飞快的敲击起来。我在最初的茫然之后,渐渐从敲击的规律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是孙猴子,我还会逮捕你。
见我似乎有些不明白,她再次敲击我的手心:这是世界通用的摩尔码,你应该懂得吧?
我笑了笑,也用这种密码向她的手心敲击:现在我是白痴,不知你还会不会爱我?
她眼中泛起一丝波光,略一迟疑,然后回应我:工作时间,我不会考虑这个问题。
我赶紧敲出:下班后呢?不知能否给我精神与肉体双重抚慰?
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羞怯和嗔意,猛然在我脑门上重重敲出:休想!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在缓慢地康复,当我终于可以从床上下来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这期间,我在庆幸浪烈没有找上门来的同时,也担心他找到了托尼和黛丝丽。茫茫人海中,希望他们能逃过浪烈的追杀。
绮丹韵能在这危急关头救下我,多亏她从中都一路追踪黛丝丽和托尼到临安,也从临安“鸿盛堂”帮众那里知道黛丝丽曾在郊外的道极观出现,于是也连夜赶到此地,刚好比我晚了半日。正好看到我伤在浪烈剑下,狼狈栽入小河逃命。是她引开浪烈后把我从河中救起,我怀中那个特别的箱子,也终于使她确认我就是孙猴子,于是她离开游戏回到现实去跟踪、逮捕我。刚巧又从汉斯博士手中把我救了下来。无论在游戏还是在现实中,她都是我的幸运女神。
等到我的伤痊愈已经是三个月以后。除了胸口上那道瘢痕,我又和原来一样的生龙活虎,甚至更加精猛,有绮丹韵假扮的西门庸和我在一起,我无论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出奇地好,渴望着与浪烈决一雌雄,虽然至今我也没找到击败他的办法。
这期间我还去拜访了在临安的“鸿盛堂”二当家江海涛,并信守诺言给了他轮浆和霹雳炮的设计图以换取他的帮助,借“鸿盛堂”遍布江南的力量找寻托尼、黛丝丽和浪烈的下落。同时也辞去了江淮军参将的职务,我因长时间未去江淮军点卯,差点受到军法处置,多亏有虞允文和韩彦直,以及江淮军几个统领为我向新任的江淮军主帅李显忠求情,才免了我的责罚。在我的竭力要求下,虞允文终于让我顺利地脱离了江淮军,重新成了个一身轻松的普通百姓。身怀“鸿盛堂”江海涛给我喝茶的五千多两“零花钱”,我也不必再为生活犯愁。
眼看大半年过去,“鸿盛堂”还没有浪烈和黛丝丽的消息,估计他们已不在江南。我与绮丹韵略一合计,决定亲自动身到北方去找寻。其时北方新登基的完颜雍渐渐稳定了国内局势,成功招降收编了完颜亮溃逃的南征大军,并在符离会战中击败了乘胜追击的宋军,保住了北方领土。经过这两次大战,金、宋两国都无力再战,又重新划定疆界签定和约。战事终于停了下来,两国再次恢复了过去那种既相互敌视又和平共处的状态。不过我想这种状态随时都会被打破,我想起了金爵士说过的话:和平只是战争的间歇,只要人类还无法克服自身的控制欲和支配欲,每一次短暂的和平,都酝酿着更大的战争。
为了寻找托尼和浪烈的下落,我与绮丹韵扮成行脚商人,从江南胡乱买了些土特产贩运到北方。我有南宋的通关文牍,而绮丹韵假扮的西门庸,曾经是现在的大金国皇帝、当年的东京留守完颜雍倚重的智囊,自然身怀通行全金国的通关令牌,所以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几个月后我们顺利抵达大金国都城中都,躺在中都城最豪华的客栈舒适宽大的锦榻上,我和绮丹韵再次起了争执。
“明天,我要去见完颜雍。”绮丹韵倦在我的怀中,激情尚未尽褪,脸颊尤泛着动人的红潮,就已经开始在考虑工作的问题。她是在我养伤期间,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和厚颜无耻,终于屈服于本性和情感,与我在这虚拟的世界中成了真正的情侣。不过她绝大多数时候仍然是西门庸,像这样洗去伪装让我一亲芳泽的时候还是屈指可数。
“不行,今日的完颜雍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活在完颜亮威胁之下惶惶不可终日的赵王了,你知道他不少隐秘,他难保不会杀你灭口。还有你的智计谋略,也是他杀你的理由,正如当初李仁孝要杀我和托尼一样。世间最难揣测的就是帝心,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帮手。”说着我搂紧她的身体,不停地轻吻着她,生怕她立刻就要起身离去。这些话半是事实半是借口,我心底其实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最好永远都找不到黛丝丽和浪烈,最好我和绮丹韵就在这虚拟的世界中,做一辈子的情侣。
“那你说不借助金国的势力,茫茫人海,我们到哪里去找浪烈和黛丝丽?”绮丹韵温柔地回吻着我,不过言语却一点也不温柔,意志也不因我的温存而稍屈。我闻言不禁哑然,如果不借助这个世界中的各种势力的话,要在这世上找三个人,不缔是大海捞针,盲人骑马。
“可是,我不想你去冒险,更怕就此失去了你。”我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喃喃说着,身体再次和她融为一体。说理不成,我只好使些温柔手段,希望她暂时忘掉任务责任之类的凡俗事。
“傻瓜,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过一辈子吧?再说,完颜雍和完颜亮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不会有事的。”她把手指插入我的头发,在我耳边涩声呢喃着,同时也缓缓起伏腰身回应着我的温存。
“好吧,这事我们明天再商量。”我哑着嗓子,在她压抑的呻吟声中,渐渐陷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第二天一早,绮丹韵便恢复成西门庸的外貌。我最终还是未能说服她,只好陪她一同进宫去见现在的金国皇帝完颜雍。虽然绮丹韵有完颜雍当年在赵王府中通用的金质腰牌和令符,我们还是颇费了些周折才受到召见。我对高高在上的帝王,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因此便没有通报自己的名字,所以我被侍卫们挡在了禁宫二门之外,只有绮丹韵假扮的西门庸被宦官领了进去。在等候决定我和绮丹韵命运的这一段时间,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西夏皇帝李仁孝,想起他对我和托尼的背叛,我只有祈求神灵,希望完颜雍真如绮丹韵所说,是一个罕见的仁者。不安地在禁宫二门外徘徊的这一刻,我只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和恐惧。
大约顿饭功夫后,西门庸终于在宦官的引领下出来,我总算暗暗松了口气。看到她假面上露出的笑意,立刻便猜到,这事成了。
“完颜雍已答应动用官府和侦缉营的力量,为我们秘密查探浪烈和黛丝丽的下落,我们不必再大海捞针、盲人骑马到处乱撞了,就在这中都等候消息便是。”回到住所,绮丹韵脱去伪装,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完颜雍会不会出尔反尔?”我轻拥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想不会,”她任由我放肆着,在我耳边轻笑道,“这世上也并非人人都忘恩负义翻脸无情,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仁者的话,完颜雍应该算是一个,不然我也不会尽力帮他。”
“仁者?”想起被他的马车撞死的那个算命术士,我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这也许是那术士泄露了天机注定了要死,怪不得完颜雍。但绮丹韵越是推崇他,我就越是对他没好感,我已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是在完颜雍面前有点自卑,大概他确实是个充满魅力的贵族、如今又是大金国高高在上的帝王吧。不过这也不能免了我对他的诋毁。“他派人刺杀自己的兄弟,这似乎不是仁者所为啊。”
“这怎么能算?”绮丹韵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完颜亮暴戾无常,派人刺杀他不仅是完颜雍的自保,也是挽救大金国的无奈之举,这丝毫无损于他的仁义之名,你不该老是对他抱有过分的戒心。要知道这个世界的仁者,可不能用那个世界的标准来衡量,这个世界的仁者,有时候也不得不做一些不仁之举啊。”
“但愿是我多心吧。”我知道绮丹韵说得完全正确,正如李仁孝曾经密令野利莫仁除掉我和托尼,又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暴君完颜亮以换取西夏的政治利益,但对西夏许许多多百姓来说,他依然是个难得的仁义之君。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绮丹韵,便一把把她抱起来,边吻着她边往里面卧室走去,进了卧房她才省悟过来,猛地从我怀中挣脱,带着亦羞亦喜的神色嗔道:“现在是大白天。”
“有什么关系?这里整个小院都被我们包下,不会有旁人闯进来。”我说着以老鹰抓小鸡的姿势向她扑去,她却嘻笑着灵活地闪开,我们便在这卧房内一追一逃,不时还以擒拿格斗手法短兵相接,不过已没有以前那种性命相博的惊险和紧张,有的,只是无限绚丽的春色和风光。这种游戏我们已进行过多次,互有胜负,不过无论谁输谁赢,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
我们就这样在中都暂时住下来,除每十天半月到完颜雍指定的衙门打探浪烈和黛丝丽的消息,我们留连在中都附近的名山大川间,享受着自由自在的生活,有时候都忘了自己的职责和原来的身份,直到得到点模糊的消息时,已经又是半年过去了。
在众多纷繁杂乱、真假莫辨的谍报中,两条不太起眼的消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大约一年前,在鞑靼人的斡尔沁大草原,曾有一名色目武士与一名西夏剑手激斗半日,二人超凡脱俗的刀法和剑法,曾让无意间目睹这次战况的牧人惊为天人,这次激战也被鞑靼牧民们传为‘天人之战’。”
“不久前,北方鞑靼人中流传着这样一种流言:一名‘握血而生’的婴儿已经诞生,他将是蒙古诸部未来的勇士和英雄,将带领鞑靼人创下不世的功业和辉煌,改变鞑靼人长期被凌辱被压迫的命运。”
“握血而生?”我心中一动,“这不就是指手心有鲜红胎记的婴儿?”
“难道是‘毁灭者’?”绮丹韵也喃喃自语道,“如果这两条消息确切的话,那场‘天人之战’多半就是浪烈和托尼,它也是发生在鞑靼人的境内,难怪咱们一直得不到他们的消息,这是金宋势力都无法达到的蛮荒之地,我们该立刻动身前往斡尔沁草原。”
“再等等吧,等到有确切的消息再说。”我有些犹豫,内心深处已经对繁华的中都有些留恋。金国在完颜雍上台后,大力推行仁政,全国呈现一派中兴之势,中都比之以前更繁华了许多,老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兴旺景象。我很想和绮丹韵在此长住下去,实在不想到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大草原去受苦。
“嗯,好吧,不过就一个月,一个月后,无论有无新的消息,我们都要立刻动身去斡尔沁草原。”绮丹韵白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从她的表情,我知道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私心,不过却没有点破,看来她心灵深处和我也有同样的心思。
说是一个月,到最后我们正式动身时已经是三个月过去。为了防备在大草原上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我们准备了足够的给养和装备,甚至绮丹韵还从完颜雍那儿给我弄了个金军都尉的虚衔,率数十名金兵,以金国特使的身份巡视蒙古诸部。其时蒙古各部战乱不断,大草原的生存法则是掠夺和征服,任何外族人进入这个地区都十分的危险,只有大金国的官吏和兵将才是安全的。各部落为了争取强大的大金国的支持和册封,对金国特使都十分的巴结。这身份对我们在草原上的行动十分有利。
队伍走走停停,在越过金国北方的疆界进入大草原时,又是一个月过去,然后我们就以金国特使的身份巡视蒙古各部落,暗中打探黛丝丽和托尼的下落,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我们只有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漫游,幸好我们的身份使我们在所有草原部落中都受到最高的礼遇和招待,这也使我们不得不在每个部落逗留想当长一段时间,临走还能得到不菲的给养和礼物。在中都受尽军法管束、官长压迫的穷大兵们,在大草原上都成了人人敬畏的贵客,每到一个部落,大吃大喝的同时,还有大把的金银揣入怀中,众兵官竟都有些乐不思蜀起来。若不是有我的约束,众兵将甚至会在那些富裕的部落长住下去,肆无忌惮地敲诈勒索那些鞑靼贵族,根本无心再在大草原上长途跋涉。
大草原天高地阔,地绿天青,置身于如此广袤的天地间,才感到人的渺小和天地的宏大,让人心胸也不由为之一宽。我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日子,出使蒙古诸部已经一年有余,但仍然没有托尼和黛丝丽的任何消息。虽然眼前是满目美景,身旁有绮丹韵并驾而行,我也渐渐高兴不起来。
“看!大人,前方该是蒙古孛儿只斤部,那可是个大部落!”翻过草原上一处缓坡,向导突然兴奋地指着前方向我禀报。一个金将也高兴地对我说:“这孛儿只斤部三年前灭了塔塔儿部后,现在可是草原上屈指可数的强大部落,金银财宝定是不少。”
我手搭凉棚望去,只见前方现出了一大片蒙古包,像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馒头散落在一条蜿蜒的小河两岸,一直绵延到天边。看这规模,确实是草原上罕见的大部落,难怪疲惫不堪的兵将们此刻满是兴奋。一个大部落,对他们来说就意味着肥羊美酒,金银珠宝,温暖敖包,甚至还有女人。
“你先去通报,我们在此暂歇。”我说完率先下马,虽然只是个临时的金国特使,我也不想堕了大金国的威名,必要的架子和官威还是要的,不然得不到蒙古人的敬畏。
传令兵应令而去,众人纷纷下马,原地休息。不多时,一队彪悍的骑手风驰电掣地从营地中冲了出来,转眼间来到我们面前,领头那位彪悍的汉子在我的面前飞身下马,躬身禀报道:“孛儿只斤部千户巴彦,恭迎大金国特使白将军!”
一年多下来,我已粗通他们的语言,听到这禀报我略有些意外,通常这种情况都是由部落大汗亲自来迎接我这个大金国特使,而不是一个寻常的将领。所以我有些不悦,冷冷问道:“你们的大汗呢?”
“也速该大汗带众首领狩猎未回,目前我是部落的最高头领。”巴彦连忙诚惶诚恐地解释道。我心下这才释然,点头说:“好!你带路。”
进得部落营地,在简短的拜谒仪式后,自然少不了点起篝火,饮宴狂欢,大家直闹到深夜方止。当我被绮丹韵扶回营帐时,脚下已有些不稳。朦胧间突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那人身着蒙古人的长袍和包头,匆匆地进了一个巨大的敖包,我虽然没有看清其模样,那背影还是给我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我怔了怔,停下脚步转头问跟在身后的巴彦:“方才那人是谁?”
一直陪同着我巴彦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好指着那敖包解释道:“那些是大汗的帐蓬,特使大人方才看到的大概是我们大汗的奴仆或妻妾。”
见我仍盯着那帐蓬的门帘不走,巴彦忙低声道:“小人已为大人准备下了侍寝的女奴,都是我族中有名的美女,大人随我来吧。”
我刚下意识地点了下头,猛觉腰间剧痛,不禁“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转头一看,却见假扮成西门庸的绮丹韵若无其事地转开头,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旁的巴彦被我这声痛叫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没事。”我悄悄揉揉被绮丹韵拧痛的腰肋,对巴彦摆摆手,“女奴我就不要了,不然没等我见到她的面,命就先去了半条。”
巴彦有些意外,更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多问,立刻吩咐随从去把我的帐篷清空。当我和绮丹韵回到帐篷时,我赶忙对她解释说:“我不过是喝醉了酒,无意识地点了下头,你也不必如此狠心痛下毒手吧?”
绮丹韵装着没听见,眼里就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顾自和衣钻入被窝。一见她的脸色我就知道,今晚我有得罪受了。
第二天,日头三竿高我才从宿醉中醒来,身旁空无一人我也不太在意。绮丹韵有早起的习惯,况且昨夜醉酒乱点头,到现在我还没来得及哄她开心,她不会这么快就理我。胡乱抹抹脸,我慢慢踱出营帐,只见四野有牧民们正在忙碌,小伙子吆喝着把马群赶出围栏,姑娘们则把羊群赶向河边水草肥美处,有的则在为牛羊挤奶。其中一个提着奶桶回帐蓬的蒙古女子引起了的我的注意,她好像就是昨夜我见过的那人,她的背影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附近几个营帐的金兵大概也是宿醉未醒,我也懒得叫醒他们,信步向那个蒙古女子消失的蒙古包走去,刚走到门帘外,那女子正弓腰出来,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一抬头,与我四目相对,我们同时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她的皮肤已经磨砺得十分粗糙,脸上也有一种太阳晒出的殷红,几乎已看不出她本来的肤色,眼角甚至有了淡淡的鱼尾纹,栗色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肮脏不堪,只是那深褐色的眼中,仍有我熟悉的宁静和坚韧,这眼眸总算使我认出,她就是我们苦苦找寻的黛丝丽。
“是你?”我目瞪口呆,她外表巨大的变化,竟使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而她眼中则闪过一阵莫名的激动和惊喜,注意到我的服饰,她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白……白将军!”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作蒙古人打扮?托尼呢?”我总算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急忙问。
“托尼?”她眼中陡然闪过无言的悲戚,泪水渐渐盈满眼眶,却始终没有滚落出来,低头哽咽半晌,最后终于抬起头平静地说,“托尼死了。”
我浑身一震,差点软倒在地,紧紧抓住身旁的栓马桩才勉强站稳。那个骄傲而自负的撒尼族武士,易卜拉欣·汉森·托尼,终于还是死在了那柄美丽而恐怖的剑下。想起我与他的恩恩怨怨,我胸口隐隐作痛,泪水不知不觉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深吸几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才涩声问:“托尼怎么死的?”
“托尼为了引开那个一直追杀我们的疯子,不惜孤身与之决斗,战死在斡尔沁大草原。”黛丝丽说着凄然一笑,“我一直以来都在利用托尼,利用他来完成自己的使命。我是圣女,不会也不能有正常人的感情,但当得知他战死那一瞬,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爱他,我也才屈服于掳掠了我的也速该大汗,只求他带回托尼的遗体,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并为我杀了那个疯子为托尼复仇。”
“浪烈也死了?”我紧握刀柄,只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那么无常,虚幻和不可测度,跟我也再没有多少关系。
黛丝丽微微点了头:“当时也速该大汗带了一百多名族中勇士,连夜追杀那个疯子,一个月后活着回来的就仅剩十多人,不过他们还是带回了那个疯子的人头。”
我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问:“托尼葬在哪里?我想去拜拜他。”
“不必了,”黛丝丽捋了捋鬓边的乱发,这动作总算让我想起了过去那个黛丝丽。“他无论葬在哪里,我都不想有人去打搅他的安宁。他现在属于我一个人,他就在我的心里。”
我哑然,沉默半晌,最后无力地说:“我把你带走吧,把你送回你的故国。”
黛丝丽微微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现在是也速该大汗的妻子,叫诃额仑。我如今已没有脸面也没有勇气再越过千山万水回到故国。况且……”
说到这黛丝丽嫣然一笑,眼中泛起一丝慈爱的光芒,言语中也充满怜爱:“现在我已有了一个儿子,我不能抛下他。”
“儿子?”我一时间还不能把这和圣洁的黛丝丽联系起来。
“他就在里边,”黛丝丽说着掀开门帘向帐内轻声呼唤,“铁木真!快出来拜见白将军。”
一个三岁大小的孩子,像个成年人一样镇定自若地由帐内踱了出来,用一种淡漠的目光望着我,并不因为我这身大金国将领的制服而稍有敬畏。他那完全不属于孩童的目光陡然使我心中一惊,那是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世界的目光。黛丝丽爱怜地捋捋孩子的头发,用慈爱的目光望着儿子说:“我虽然掌握了《占星术》和,却始终不能勘破这天道之秘,但我相信我儿子能。”
“姆妈,我进去了。”孩子有些不耐烦地挡开母亲爱抚的手,转身回了蒙古包。在他抬手那一瞬,我突然注意到,他的掌心像鲜血一样殷红一片!
“毁灭者!”有人在我身后低低地叫了一声,我一回头,才发觉化妆成西门庸的绮丹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我的身后。黛丝丽见有外人在场,不再说什么,一低头,也进了敖包。
“不错,正是握血而生的‘毁灭者’!”我紧握着绮丹韵的手,只感到这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在主宰着这个世界。和绮丹韵在帐外默然半晌,最后还是我悄声说:“回去吧,浪烈已死,我们的任务也已完成,剩下的事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
我黯然转头,心中没有大功告成的喜悦,只有种难以言表的郁闷,不知是为黛丝丽还是为托尼,亦或是为浪烈。刚转回头,我便注意到身后那个静静站在栓马桩旁的牧民,离我数十丈远,就这么闲闲站在那里,却有一种与周围环境自然而然融为一体的静谧,让人实在不易注意到他。风吹拂着他一头乱发,使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刹那间,我的后心已为冷汗湿透。他不像别的牧民那样腰挂马刀,他的腰间佩的是一支奇特的无柄长剑!
我和绮丹韵同时停下脚步,望着他一步步慢慢踱过来,他的步伐甚至有一种闲庭信步的飘逸。在刚听到托尼死讯时,我只想着如何与他拼命,如何为托尼报仇,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心中只剩下恐惧。
“你……不是死了么?”我一开口,才发觉自己连嗓音都有些发颤,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还是那么平静而舒惬。见我问起,他淡淡一笑,有些不屑地反问道:“就凭也速该?他杀不了我,居然用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去骗那个笨女人,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说着他停下来,摇头叹道:“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你,不是你,我还真找不到那个女人。我在草原上跟踪了你近两年,这下总算可以把你们一并解决了。”
“你为何要杀黛丝丽?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又跟你无冤无仇?”我厉声质问的同时,偷眼打量四周,可惜蒙古包十分分散,最近的那个也不易听到我的呼喊声,况且男人们已经放牧去了,剩下的都是孩子和女人,除了我带来的那些金兵,没人能帮我。可惜他们这会儿恐怕还是烂醉如泥。
“不知道,”浪烈见我问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困惑和迷茫,“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她,我心中总有这么一种强烈的欲望,甚至超过了杀你的欲望。也或许是神灵的旨意和暗示,我总是不断梦到刺杀那个女人的情形。”
他的话终于证实了金爵士的担忧和猜想,我心中的恐惧更甚。就在这时,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握住了我,令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转头与绮丹韵相视一笑,我立刻用摩尔码飞快地告诉她:趁他剑未出鞘抢攻,不然我们必死无疑!动手!
我率先向浪烈扑去,同时刀也脱鞘而出,迎头直斩,只见浪烈一个转身,巧妙地躲过我闪电般的一刀,当他转回身来时,那支无柄剑已连在他手腕上。一道淡淡的剑光在虚空中泛起,美丽而神秘,我不知不觉地用胸膛迎了上去。
冰凉的利剑透体而入,刹那间把我刺了个对穿。这当儿我突然笑了,眼中闪出一丝胜利的光芒,拼尽余力猛然原地一个转身,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柄无敌天下的无柄长剑,应声折断在了我的身体里。
“怎么会这样?”浪烈意外地望着手腕上剩下的半截断剑,神情如迷失了心智的白痴。
“你想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武功吧?”我大笑着缓缓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同时,我看到绮丹韵的刀已切入了浪烈的咽喉。
我浑身无力地瘫在地上,凉意从心脏瞬间传遍全身。鲜血从断剑的血槽中直喷出来,像喷泉般颇为壮观。这一剑直接刺穿了我的心脏,我残存的意识突rike>然在想:白痴总算要死了。
绮丹韵紧紧握着我的手,眼中并无悲色,只有说不出的疲惫。不顾我冒血的伤口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总算完成了,我再不想回这儿来。”
“啊——”
我一声大叫翻身坐起来,下意识地看看胸前,完好无损,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望向一旁的绮丹韵,哦,现在应该叫她雪妮。她也从睡梦中醒来。服务生正为她摘去头罩。我跳下床来,忘情地与她紧紧拥在一起,活着的感觉真好。
“走吧,我想尽快离开这儿。”雪妮回应着我的热吻,在我耳边喃喃道。一旁的服务生理解地望着我们,静静地没有催促。
“想去哪儿?”我们驾车离开游戏公司时,雪妮悄声问道。我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情意绵绵地说:“想去你那儿,先疯狂地做爱,然后再大吃一顿。”
雪妮脸颊泛起动人的红霞,静静地没有说话。我突然想起这儿离雪妮那处浪漫小屋还有十万八千里,不过看她的神情,我知道她一定有办法。
“明天,我替你约帕特·莱利教授。”在第一次激情过后,雪妮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这儿虽不是雪妮那处小屋,不过也算得上温馨而浪漫。
“帕特·莱利教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脑科专家啊!”雪妮轻吮着我的耳垂,“上次没能见到他,明天咱们再约。我知道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我也想知道你的过去,希望他能帮到你。”
“随便吧。”我轻抚着雪妮绸缎一样腻滑的肌肤,不置可否地应随口答应着,感觉第二次激情又将来临。
三天后,我们总算见到了矮矮胖胖的帕特·莱利教授,他对我的情况异常感兴趣,用了整整一天对我大脑进行检查,然后又用催眠术为我催眠,以期唤醒我的全部记忆。但折腾了整整三天后,我过去的记忆仍然虚无缥缈,而他最后的结论居然是——不可思议!
我现在对自己的过去倒也没那么热心,见他一副茫然而困惑的模样,便不以为意地笑着安慰他说:“实在不行就算了,毕竟现代医学也不是万能。”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他激动起来,涨红着脸说,“虽然像你这种脑细胞毫无损伤,却失去了记忆的例子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也解释不了,但更主要的是,用催眠术唤回的零星记忆片断,居然是些旁人根本弄不明白的东西,我在请教了无数专家和学者后,他们一致认为,那最可能是一种二进制码,难道你的大脑是一部计算机?”
我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渐渐有一股凉意从后脊升起,身旁的雪妮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发颤。我缓缓转头望向她,只觉得自己脖子关节发出僵硬的“咔咔”声。她的眼因恐惧而睁得老大,从她眼中,我读出了和我心中一样的揣测!一样的恐惧!但那个惊世骇俗的揣测我们始终都不敢说出来。我只在心中默默自问:难道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也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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