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分别会见了科技局、职称办公室、教育局的领导,就在我的办公室里。这些归我主管的部门领导与其说是来向我汇报工作,不如说是来让我认识,或拜见我。他们空着手来,却有满腹恭维奉承的话,向我倾吐。一天的时间里,我的耳朵里塞满了“久仰彰副市长大名”、“最内行的领导”、“大博士”、“政坛新星”这些肉麻的话。而我的嘴里也尽是对付着“哪里、过誉了、不是、谈不上”这些谦虚的词。科技局的局长陈中和还与我是校友,因为他说他是北大毕业的,比我低两届,所以又是叫我彰副市长又是称我师兄。职称办公室主任李人凡索性就叫我老师,因为他说他是东西大学毕业的,听过我的讲座。“彰老师您的讲座实在是太精彩了!东西大学的老师我就崇拜你。”李人凡说。可我对这个崇拜我的学生却毫无印象,难道是我的记忆力出了问题?
教育局只来了一位副局长,局长没来。副局长说局长生病住院了。
副局长走后,我问秘书蒙非,教育局局长是谁?
蒙非有点诧异地看着我,“杨婉秋,就是我们姜市长的夫人呀!”
我十分惊诧,“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蒙非说:“对不起,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我摇摇头,“姜夫人……杨局长她生了什么病?”
蒙非看看门外,低声对我说:“肝癌,晚期。”
我愣了愣,站起来,说:“走,看望她去!”
蒙非站着没动。我说怎么啦?走呀!
“杨局长现在不在宁阳的医院,在广州。”蒙非说,“广州第一人民医院。”
我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坐了下来。又想着在楼上办公的姜市长,又站起来,想想,又坐下。我去跟姜市长说什么?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杨局长是你夫人,现在才知道她生病了,姜市长,你要挺住呀!我要当面跟姜市长说这些吗?不能,我想,就是打电话都不能说。
“小蒙,”我对我的秘书蒙非说,“去买明天最早去广州的飞机票吧。”
蒙非说:“几张?”
我看着蒙非,“两张,你也去。”
明天一早,我就要飞去广州,看望教育局的杨婉秋局长,她即使不是姜市长的夫人,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去看望她。
本想今天给米薇打个电话的,我上任都两天了,她一定也在等待我的电话。但是打了电话,她要求跟我见面怎么办?现在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明天我又要去广州。到广州再给她打电话吧。
要不要告诉李论我明天去广州?算了,不跟他说。
我没想到今天到达广州后,还没有看望到杨婉秋局长,却先看见了李论。
他也是来看望杨婉秋局长的,而且昨天就来了,比我还早一天。
我是在G大厦见到李论的。G大厦是G省在广州的办事处,我和秘书蒙非下飞机后先来到这里,登记住下。蒙非在住宿登记簿上看见了李论和他秘书于小江的名字,在电梯里告诉了我。我脑袋嗡响了一下,说你没看错吧?蒙非说他们就住在八楼,李副市长在806。
我在八楼出了电梯,径直去敲806的门。
李论的声音在门背后问了两次,谁呀?我说警察!
李论这才开门把脑袋露出来,却挡住不让我进去。
我说:“你放心,你请我进去,我还嫌晦气呢。”
李论说:“那你敲我的门干什么?”
“我想证实一下是不是你来了。”我说。
“你终于也知道来了。”李论说。
我说:“是啊,可惜比你晚来了一天。”
李论笑笑,“不晚,姜市长的夫人现在还清醒,还能知道你是谁。快去看望她吧。我已经去看望过了。你快去,不然市长夫人还真就……”
我说:“对你来说,你看望的是市长夫人,而对于我,要看望的是教育局的杨婉秋局长。”
“这有区别吗?”李论说。
我愣了一下,说:“没区别。”
“要我陪你去吗?”李论说。
我看着李论光着的半边身子,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三陪先生了?”
“那晚上我找你,待着别走!”李论说,他关上了门。
我转身的时候,发现秘书蒙非已经不在我身边,而是在走廊尽头等我。不该看的东西不看,不该听的话不听,看来他很会做秘书。
我到房间洗了一把脸后,与蒙非去了医院。
杨婉秋局长仍然清醒,在蒙非介绍我是新上任的管科教的副市长后,她点了点头,还说了一声谢谢。我说杨局长,我叫彰文联,表彰的彰,文化的文,联合的联。我前天刚上任,昨天才知道你病了,对不起,昨天没有航班了,今天才过得来看你。杨局长你别说话,啊?你听着就行。你放心杨局长,广州这边的医院条件很好,专家一流,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我还等着你回去和我一起工作呢,啊?
我像哄小孩一样说了一大套安慰的话,安慰着这位病入膏肓的市长夫人。我在嘴里称她杨局长,但心里却把她当作市长夫人——市长夫人哪,你的丈夫是市长,所以李论才捷足先登来看你,我才迫不及待地来看你。还有谁、已经有多少人来看过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和李论这两位新上任的副市长争先恐后地看你,在很大程度上是冲着你丈夫的地位才来的呀,因为你丈夫是市长!我们来看你,是为了让市长看的,你明不明白?我想你心里也一定明白。假如你丈夫不是市长,李论是绝对不会来看你的,我也是没有这么快来看你的,这是实话。但是实话不能实说,不说你心里也明白。话又说回来,因为你丈夫是市长,你患了癌症,才能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条件和力量,不惜一切代价,对你进行救治。你得明白和承认,这也是事实。但愿你转危为安,幸运地回到市长身边,市长夫人。
我默默地看着市长夫人,用眼神把我内心的阴暗暴露给她。让她看透来看她的我们这帮人,除了我们送的营养品和人民币是货真价实外,其余全是假的和虚伪的。
我掏出一千块钱,偷偷摸摸地塞到市长夫人的枕头底下,但是被她发现。市长夫人的头脑居然像球一样敏感,触到钱后弹跳起来。她的手像捕蛇的叉子,迅速而准确地掐住要害,把钱从枕头下扯出来,像把毒蛇从石头缝里扯出来一样。她的确把钱当成了毒蛇,因为她既恐惧又厌恶地把钱甩还给了我。送出去的钱又回到我的手上,像刚烤熟的山芋一样烫手。这区区一千块钱不成敬意,但我发誓绝对是我个人的钱,通常我要熬七个通宵写两万字的论文才能得到等额的稿费。但此刻我的血汗钱正在被一个我敬畏的贵夫人视为粪土。“我是市长的爱人,”市长夫人说,“你们送钱给我,我要钱来干什么?我跟每一个来看望我的人都这样说,钱现在已经救不了我的命,我收了你们的钱,只能把市长给害了!如果你们不想害你们的市长,就把钱收回去!”市长夫人声色俱厉,在弥留的日子里,她要维护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自己的丈夫。多爱市长的市长夫人啊,她在我的心目中更加尊贵。
后来,我把送钱被市长夫人拒收的事告诉了李论,因为我想他一定遇到了和我同样的遭遇。这个官场上的混子二流子,他不可能不送钱。
那时候我们在广州的一家川菜馆吃饭,就两个人。我的秘书和李论的秘书代替我们留守在医院里,随时掌握着市长夫人病情的变化。
李论哈哈大笑,笑我傻B。“你怎么能把钱给市长夫人呢?”他说,“直截了当她是不会要的。”
“我是偷偷放在她枕头底下的,”我说,“但是被她发现了。”
李论说:“这跟直截了当有什么区别?”
“那我应该把钱放在哪里?给谁?”我说。
“给她儿子呀!”李论说。
“儿子?”
“你没看见她儿子?”李论说。
我摇摇头。
“那个在病房门口站着,高高大大的,就是姜市长的公子,姜小勇呀!”李论说,“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李论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原来那是她儿子,”我说,“我还以为是便衣警察呢。”
“跟便衣警察也差不多,”李论说,“监视他爹手下,也就是市长部下的这帮人,谁忠心谁不忠心?忠心的表示是来探望患病的他妈,送不送钱?送了多少钱?”
“你送了多少钱?”我说。
“这你不用问,肯定比你多。”
“是给她儿子的?”
“那当然,我有你那么笨吗?”李论说,他喝了一口啤酒,“说了一通安慰的话后,告别市长夫人,退出来。然后,把姜公子叫到一边,”李论做了一个捻钱的手势,“把这个给他。”
“然后他就收下了?”
“不收我能这么乐观吗?”李论说。他独自干完了一杯啤酒。
“那我要不要去……再把钱给姜公子?”
李论擦了擦嘴边的啤酒泡沫,说:“我看算了,你一千块钱只是人家打牙祭的钱,不送还好,送了你不觉得丢份,人家还觉得丢份呢。”
我直起脖子,说:“我送的是自己的血汗钱!有什么可丢人的?”
李论笑笑,把手搭在我的颈根,按下我的脖子,说:“别激动,别急,你还有表示的机会,而且你机会比我好。”
“什么机会?”
“你想,你是管科教的副市长,对吧?”李论说,“市长夫人是教育局长,对吧?”
我说:“对,这又怎么啦?”
李论说:“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广州,一直负责市长夫人的治疗、护理事项,直到市长夫人万一不治,她死了,你又可以负责处理市长夫人的后事,前前后后,方方面面,都由你操办负责。只要你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市长必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你说,这不比我机会好吗?不比你送一千块钱强吗?不比别人送一万块钱两万块钱效果好吗?”
我怔怔地看着李论,“留在广州?那我还工作不工作了?”
“这就是你的工作!”李论厉声说,“教育局长身患绝症,你作为管教育的副市长,就要担当起治疗抢救的领导工作!而且义不容辞!或许你怕别人说教育局长是市长夫人,你才这么殷勤主动。对呀,没错!正因为是市长夫人,我更要殷勤主动。我说的是你。为什么?因为市长日理万机,每天操心着全市五百万老百姓的吃喝拉撒。难道我们能让日理万机、心中装着全市五百万老百姓的市长放弃工作,全身心地来守护自己的老婆吗?不能吧?杨局长是杨局长,但她毕竟又是市长的老婆,或许与市长还是恩爱夫妻。难道市长不想日夜守候在爱妻的身边么?他难啊!一边是老百姓,一边是爱人,你说市长要放弃哪一边?他痛苦不痛苦?所以,市长夫人的病情关系着市长的心情,也关系着全市工作的大局。治疗、照顾好市长夫人,就是为市长分忧,就是市政府工作的一部分!这工作谁来做?你是管科教的副市长,不是你做谁做?你当仁不让,彰文联同志!”
李论的话让我为之一震,我考虑着要不要留下来。
“你以为你不做就没有人做了?就没有人愿意留了?”李论看出我的心思,进一步刺激我,“告诉你,愿意当这门差的人多的是!”他的手往外一指,“你回去G大厦看看,整层整层都是来看望市长夫人的人,有各个局的局长、副局长,有跟我们一样是副市长的,还有市委常委,你没看见而已,不认识而已,但是我都看见了,那些人我全认识,他们巴不得你撒手不管才好。”
“那就让他们来管好了,”我说,“或者我把这个机会给你?”
李论笑笑,说:“我得把宁阳市的经济搞上去,这才是我最大的机会。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管教育的,你把教育局长的事情处理好了,你也就上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你把我当作是小爬虫吗?难道我是小爬虫吗?”
李论说:“你不是小爬虫。你怎么可能是小爬虫呢?”他咽了一口口水,“你已经是大爬虫了!”
“我留在广州的事情,要不要得到市长的同意?”我说,不接李论的话茬。
李论说:“你来广州看望市长夫人,难道也得到了市长的同意吗?”
“没有。”
“什么叫感动?”李论说,“背着人做好事、善事,才能让人感动。”
“难怪你没让我感动过,”我说,“因为你背着我,从来都不做好事、善事。”
李论看着我,笑笑,“又怎么啦我?”
“你殚精竭虑选的那部车,坐得很踏实吧?”我说。
李论一愣,“啊?哦,那车的事情嘛,你以前并不常来广州吧?”他跟我打哈哈,“我知道一个好玩的地方,吃完饭我带你去。”
“我不玩!”我板起脸孔说。
李论说:“好,不玩,不玩。市长夫人危在旦夕,谁还有心思玩?不像话!是吧?”他朝服务员扬了扬手,“买单!”
李论说的话有理,我应该留下来。
我已经让秘书蒙非把回程的机票给退了。
房间不断地有小姐的骚扰电话打进来,问需不需要服务。一开始我说不要,后来我烦了,就说好吧,请到806去。有小姐问你不是住1002吗?干嘛要到806呢?我说别废话,去的话,五分钟内敲806的门!不见不散!我接连对至少十个小姐都这么说。
806住的是李论,今晚够他受的。
上午,我把在广州看望市长夫人的宁阳市各部门人员召集来开会,商量成立杨婉秋同志治疗领导小组及其组成人选。
闻讯而来的人挤满了我的房间,并且还源源不断地有人来。没办法,只好租用G大厦的会议室。
会上,我首先自我介绍,我说,我是刚到任的副市长彰文联,主管科教工作。很感谢大家到广州来看望因病而来广州住院治疗的教育局杨婉秋局长。根据杨婉秋局长的病情,治疗需要一个过程,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两个月,或者更长。因此有必要成立一个治疗领导小组,我任组长。成员嘛,就在我们在座的各位中产生。因为,在座有很多人我还不认识,我看是不是这样,愿意或有条件留在广州的,先举手报名,我们再根据实际需要决定参加领导小组的成员。
我话音未落,一片手的森林就树立在我的四周。
“我愿意!”众口一词。
我一看这情状就像是狂热的信徒在教头面前宣誓,这还了得?急忙摆手让人们把手放下。
“还是我来点将吧。”我说。闷头想了一会,我把头抬起来,“有财政局的人吗?”
会场举起三个人的手。经介绍,他们是财政局的局长、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
“好,”我说,“卫生局卫生系统有……”
我话未说完,又有人把手举起来。这次是四个人,有卫生局局长、副局长,市一医院的院长,还有G省医科大附属医院院长。
“很好,”我说,“教育系统……”
又有手抢在我的话讲完前举起来。
最后,我在分门别类举起手的人里,经协商后选定了七个人,连我八人,组成了杨婉秋局长治疗领导小组,名单、职责如下:
组长:彰文联——副市长,主管全面工作。
副组长:韦朝生——组织部副部长,协助组长履行职责。
组员:
奉鲜明——财政局副局长,负责治疗经费及时到位。
罗立冬——卫生局局长,负责协调、理顺广州医疗部门或机构。
金虹——市接待办副主任,负责接待探望人员。
唐进——教育局副局长,负责向杨婉秋局长(在清醒的状态下)汇报教育动态。
蓝启璋——宁阳日报副总编,负责媒体关于杨婉秋局长健康状况的对外宣传及封锁保密。
蒙非——市府办秘书,负责上下联络。
领导小组成员获得大家一致同意通过。杨婉秋局长治疗领导小组的成立,标志着在过去半个月以来,关心杨婉秋局长病情的友好人士群龙无首的局面,以及杨婉秋局长治疗工作的一盘散沙状态,一去不复返了。会议在中午12时结束。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论打电话来。他说他回到宁阳了,刚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问我昨天晚上到他房间去的那么多小姐是不是我叫的?我说没有,不是。
李论说:“我就知道是你,还敢说不是?”
我说有人帮你拉皮条那还不好吗?你是不是都来者不拒了?
李论说:“哼,来者不拒?我还要不要命了我?我又不是猴王。”
我说我认为你是。
李论说算了不说这个。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我说什么情况?
李论说你是否把市长夫人的治疗工作领导权拿到手了?我说如果无需经过党组织或人大任命的话,就算拿到了。李论说成员都有谁?
我走进卫生间,把领导小组成员名单及每个人的职责告诉给李论。
李论听了,啧啧称赞。“文联,你绝对有当官的天赋,方方面面,你考虑得太周到了!”他说。我不免也有些得意,说别忘了我读大学的时候,是当过班长的人,何况现在我只是当个组长。
李论说:“你这个名单小勇知道了吗?”
我说小勇?什么小勇?
李论说:“就是市长公子姜小勇呀?我跟你说过的。”
我说哦,有必要让他知道吗?李论说:“有必要,如果你想让市长知道你的忠诚,通过姜小勇就是最好的途径。”
我说下午吧。
下午,我见到了姜小勇。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和他见面。昨天我来看望市长夫人的时候忽视了他的存在,现在我将功补过。
我把由我亲自担任组长的“杨婉秋同志治疗工作领导小组成员名单及职责”的文本给他。并且,小组成员的一干人也站在我身边,像接受他检阅一般。
姜小勇看看名单,看看名单上的人,笑了笑,把纸还给我。我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仍然戴着墨镜。
我说怎么样?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姜小勇脸对着我,“委屈你了。”他说。
我说不委屈,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小勇把手抬起来,抓住镜架。
我想这下姜小勇该把墨镜摘下来了吧,既然他觉得我委屈。
但姜小勇没有把墨镜摘下来,而只是扶了扶,把手放下。
他比我想象中的市长公子更加无礼和傲慢!
“我想你们在广州应该需要有一辆车,”姜小勇说,“这么多人,有一辆车,进出往来,你们不觉得方便些吗?”
小组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我。谁都听明白,姜小勇想买一辆车。
我说:“说到有车进出往来方便的话,那就不是一辆的问题,而是两辆。”我看着姜小勇,“你也应该需要有一辆。”
“我可以用我朋友的,”姜小勇说,“我在广州有的是朋友,车多的是,我跟他们借。”
“既然你能借到车,那就很好,”我说,“首先,主要是你方便了,我们不方便,但我们能克服。”
姜小勇的脸一僵,他终于把墨镜摘下来。我看见他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我。“随便。”他说。
我想我把姜公子得罪了,毫无疑问。我不得不得罪他,因为我没有办法。姜小勇在暗示我们买车,一辆不够,而是两辆!买两辆车,不说在广州,就是在宁阳,我有买车的权力吗?
回到G大厦,蒙非见我怏怏的,提醒我,说其实,我们可以从宁阳调两辆车过来,问题就解决了。
我说能吗?路那么远?
蒙非说:“司机少休息的话,两天就能到。”
我说好吧,打电话给韦海,开我的那部车来。还有,从教育局再调一部,最好是面包车,可以坐十几个人的那种。
蒙非说:“是,我这就打电话落实。”
我说:“叫司机一定注意休息,两天到不了,就三天到。”
蒙非的主意帮我解决了车的问题。但能不能解除姜小勇对我的心头之恨呢?司机韦海把我的专车开来广州后,连人带车就让给姜小勇用,他总不该还认为我跟他过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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