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掠过沙漠直至西边的山壁,陡然一片金光灿烂,照亮了高耸的山巅。天空开始呈现出南加州沙漠一带所特有的蓝黑色。
德拉·斯特里特身着棕黄色的边疆裤、牛仔靴和一件嫩绿色的上衣。当她经过佩里·梅森的房间时,停了下来,踌躇地敲了几下门。
“起来了吗?”她轻声地问。
她听到椅子向后移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门开了。
“天啊!”她喊道,“你都没睡觉!”
梅森用手擦了一下额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那堆打印的文件副本。“这该死的凶杀案,”他说,“它让我着迷了……进来吧。”
德拉·斯特里特看了一下手表,说:“忘记这桩凶杀案吧,赶快穿上你的骑装。我要了两匹马——以防万一。”
梅森有些犹豫:“这桩案件有些方面,我……”
德拉·斯特里特坚定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打开威尼斯百叶窗,然后把它拉了上去。“关掉灯,”她说,“看一看吧。”
梅森“啪”地关掉了灯,明亮的阳光已投下了鲜明的影像,强烈的光线反射进房间,明亮的使人觉得电灯就好像是一种暗淡苍白的替代品。
“来,”德拉·斯特里特用诱人的口吻说,“舒适轻快的慢骑,凉爽的淋浴,然后就吃早餐。”
梅森站在那里望着外面晴朗的蓝色天空,他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入房间。
“你担心什么?”德拉·斯特里特察觉出他的兴趣,问道,“这案件?”
梅森看着那堆文件副本和折叠的,因年代已久而发黄的剪报,点了点头。
“它什么地方有问题?”德拉问。
“几乎每个地方。”
“他有罪吗?”
“可能有。”
“那么,什么地方有问题呢?”
“处理的方式。他可能是有罪的,也可能是清白的。但是他的律师处理的方式,只可能使陪审团产生一种裁决——一级谋杀。像现在它这种情况,这桩案件根本没有什么我可以向约翰·威瑟斯庞指出的,无法跟他说:‘这确实表明这人是清白的。’陪审团根据那些证据裁决他有罪,威瑟斯庞也根据那些证据认为他有罪;他还要去毁掉那两个年轻人的生活,而这人则可能是清白的。”
德拉·斯特里特默默无语以示同情,梅森盯着外面那些无情的、高高耸起的、绵延起伏的陡峭山脊,一会儿转过身来,笑了笑说:“我该刮刮胡子了。”
“没关系,蹬上骑靴来吧。穿上马裤和皮夹克,就这就行。”
她走到梅森的壁橱那里,四处翻了翻,找到了骑靴和夹克,拿了出来说:“我在大厅里等你。”律师赶快换了衣服去大厅找德拉,然后他们便出去进入了沙漠早晨凉爽的空气之中,管理马匹的人挑出两匹马,看着他们翻身上马后,朝梅森笑了笑。
“从上马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一个人是否熟悉马,”他说,“这两匹马很好,但明天你们还会有更好的。”
梅森的眼睛露出了兴趣:“你怎么看出来的?”
“从许多微小的方面,新手总是试图告诉你他小时候骑马不用鞍,然后他会抓住鞍头和鞍尾,”他以厌恶的口气哼着说,“而你根本就不用手摸鞍尾,祝你们骑得开心。”
当他们骑马离开旅馆、沿马道而上时,梅森的眼睛里透出了沉思的神色。
“那现在怎么办?”德拉·斯特里特问。
“关于如何上马的那番话使我想到——你知道,一个律师必须要留心细节问题。”
“如何上马跟这有什么关系?”她问道。
“非常有关系——也可以说没有。”
她驾马靠近他。
“小事,”梅森说,“普通观察者不注意的微小细节能说明全部情况,假如一个人能明白小事的重要性,就没有人能对他撒谎了,拿那个管马人为例,来这里的人都有钱,他们该是聪明的;通常他们受过金钱所能买到的最好的教育,他们常常夸大他们的能力,就像骑手为了得到更好的坐骑一样。他们完全忘记了那些能证明他们的话是谎言的小事。管马人站在马桩旁边,似乎看不到什么,而他却能看出一个人究竟对马懂多少。一个律师应该懂得这其中的意义。”
“你是说律师应该对所有那些事情都懂?”德拉·斯特里特问。
“他无法一切都懂,”梅森说,“要不然他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书了,但他应该知道那些基本事实。他应该知道如何去获得在任何特定情况下他所需要的准确知识,以证实当一个人言行不一时,他是在撒谎。”
望着他那略微拉长的脸和疲倦困乏的目光,她说:“你对这桩案件非常担心。”
他说:“18年前,一个人被吊死。可能他是有罪的,也可能他是清白的,但毫无疑问,他被吊死是因为律师犯了一个错误。”
“这个律师做了什么?”
梅森说:“除了别的以外,他做了一个前后矛盾的辩护。”
“法律不容许那样吗?”
“法律容许,但人性不容许。”
“恐怕我不明白。”
梅森说:“当然,法律在过去的20年里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人的本性却没有改。按当时使用的法律程序,一个人可以提出无罪的辩护请求,到法院努力证实自己无罪,他也可以提出精神异常的辩护要求,这可作为案件的另一部分同时进行审理,也就是面对同一陪审团,作为整个案件的一部分。”
她用目光打量着他,这目光能看到外表之下的深处,能看到只有女人从男人身上才能看到的那些东西,而且还要在她同他有了长期亲密的关系之后。
突然,她说:“我们忘了这桩案件吧,来个舒适轻快的慢骑,陶醉于沙漠的气息,等早餐之后再谈正事。”
梅森点了点头,用马鞭抽了一下马,他们向前跑去。
他们将村庄抛在后面,顺着蜿蜒的峡谷而上,来到一片傍水的棕榈树林。他们翻身下马,躺在沙地上望着紫色的阴影在绵延起伏的山脊保护下的深凹处躲避阳光,沙漠的静寂降落在他们身上,打消了他们谈话的欲望。茫茫的静寂使他们感到平静、满足,也使他们的灵魂得到了净化。
他们默默地骑马返回。梅森冲了个澡,吃完早饭便安然沉睡。他直到下午才接待了约翰·威瑟斯庞,他和德拉是在遮荫的阳台上接待他的,这里装有遮阳罩使人免受沙漠上耀眼光芒的刺眼之苦。山的阴影在悄悄地爬过峡谷,但还要有几个小时才能到达旅馆,暑气干燥而又酷热。
梅森坐下来,开始平静地回顾这桩案件。
“你对这一案件的大部分情况都很熟悉,威瑟斯庞,”他说,“但我想让斯特里特小姐拿到照片,我想通过事件的逻辑顺序了解此案来澄清我自己的看法,所以我将详细询问你已知道的情况,这可能会使你感到厌烦。”
“那就开始吧,”威瑟斯庞说,“相信我,梅森,如果您能令我相信那人是清白的……”
“我不敢肯定我们是否能让我们自己相信,”梅森说,“至少不是从这些我们现在已有的材料,但我们至少可以按照冷静的推理来考虑它。”
威瑟斯庞绷紧了他的嘴唇,“在缺少反面证据的情况下,陪审团的判决是有约束力的。”
“1924年,”梅森说,“霍勒斯·莱格·亚当斯同大卫·拉特威尔合伙做生意,他们有一家小制造厂,他们完善了一项有希望带来巨大潜在价值的机械改良。突然,拉特威尔消失了,亚当斯告诉他的合伙人的妻子说拉特威尔到里诺出差了,她肯定要不了几天就可以收到他的信,但她没有,她查了里诺旅馆的记录,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亚当斯还撒了别的谎,但它们并不完全一致。拉特威尔夫人说要叫警察。面临被警察调查的威胁,亚当斯编了一个全新的谎言,并且是第一次告诉她。拉特威尔夫人叫来了警察,他们进行了调查,亚当斯说拉特威尔曾向他承认他的婚姻不美满,他爱上了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案中没有,她被报纸和法院称为‘X小姐’。亚当斯说拉特威尔告诉他,他要同这个女人私奔;请他告诉他妻子他已去里诺出差了,以此拖住她;还说亚当斯要像平时一样继续工作,保管拉特威尔那份收入,每个月给拉特威尔的妻子200美元的零用钱,一直等到他收到拉特威尔有关剩下的钱如何处置的来信为止,拉特威尔想在他妻子能够阻止他之前彻底逃脱。”
“那时,亚当斯编了一个令人可信的谎言,但由于他早先自相矛盾的陈述,警察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他们在制造厂的地下室发现了被埋的拉特威尔的尸体。有很多情况证据表明亚当斯有罪,他被逮捕;又不断出现了更多的情况证据,亚当斯的律师显然害怕了,很明显,他认为亚当斯没有告诉他事情的全部真相。在审判时,他可能会面对令案件更加绝望的、出人意料的证据。”
“原告方结束了控证,所提供的是一系列给人印象深刻的情况证据,亚当斯出庭做证,但他没能很好地证明自己,他被盘问困住了——或许他并不十分明白那些问题,也许是因为他有些慌乱。他显然不是那种能在拥挤的法庭和12个板着面孔的陪审员面前伶牙俐齿、清晰思维的人。亚当斯的律师提出精神错乱辩护,他叫来了亚当斯的父亲,他为那些常见的事情做了证,而这些事情是每个家庭为挽救孩子免于死刑都能发掘出来的。很小的时候摔了一跤,头被打了一下等等,但也有不利的证据——主要是霍勒斯·亚当斯年轻时有折磨动物的嗜好,他会把苍蝇的翅膀扯下来,把它们穿在针上,兴奋地看它们挣扎——实际上,这种折磨动物的变态心理似乎成了辩护中反复唠叨的事情。”
“真是不幸。”
“为什么?”威瑟斯庞问,“这可以证明精神错乱。”
“这会招致陪审团的反感,”梅森说,“很多孩子都扯苍蝇的翅膀,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要经历本能残忍的一个阶段。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心理学家对此给予不同的解释,如果在人的生命受到审判时,扯进许多早年残忍的行为,并夸大歪曲它们以设法证明精神错乱,用这种方法很难赢得陪审团的同情,而且,亚当斯和律师依赖精神错乱辩护的事实,表明在这桩案件中,他自己就不相信亚当斯有关拉特威尔说的话。”
“情况证据可以讲是世界上最荒谬的假证,环境情况不会撒谎,但人们对于环境情况的理解常是错误的。很明显,与此案有关的人中,没有任何人对仅仅依赖于环境情况的案件如何进行分析具有最起码的知识。那个地方检察官是个机敏、聪明、具有政治野心的检察官,后来他成了州长,而被告的律师是那种沉溺于法律空洞理论的抽象知识的书呆子——对人性一点儿也不懂,他只知道他的法律,记录的每一页都显示出这一点;他不知道他的陪审员,几乎记录的每一页也都表明了这一点,亚当斯被宣判犯有一级谋杀罪。”
“案件被提出上诉,最高法院裁定这是情况证据案件,由于亚当斯的律师在提出自己的观点以及果断地论证这些论点方面的细心,程序上没有出现什么错误,陪审员们对证人进行了听证,看到了他们在证人席上的举止,因此,他们是事实的最佳判官,原判决被确认,亚当斯最终被处决。”
威瑟斯庞的声音里带有某种辛酸的感触。他说:“您是专门为那些被控犯罪的人辩护的律师,我知道,在凶杀案中,您的被告从未被判有罪。尽管您的观点会自然地偏向被告,但您无法告诉我这个人无罪。在我看来,他的罪行是确凿的。”
“我不能说他是清白的,”梅森说,“但我也不会说他是有罪的。与案件相关的情况从未彻底调查过,我想调查一下。”
威瑟斯庞说:“无论您持有多大的偏见,这惟一的事实是:您无法找到任何东西来减轻……”
“喂,等一下,”梅森打断了他,“首先,这不是过去吸引过我的案件。它缺少壮观场面所有的成份,这只是一桩悲惨而又普通的凶杀案。假如不是主动提供给我的,我可能不会接这桩亚当斯案件,我喜欢带有神秘和奇异色彩的东西,因此,我没有偏见,我是公正无私的——我不相信这人有罪。我相信的是对这个人的判决更多地是由于他的律师处理案件的方式,而不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威瑟斯庞几乎就像自言自语地说:“如果他是有罪的,几乎可以肯定这孩子将会继承那种天生的残忍性格和折磨动物的欲望。”
“许多孩子都有。”梅森指出。
“但随着年龄的长大就会消除掉的。”威瑟斯庞解释道。
梅森点头表示赞同。
“马文·亚当斯已足够大了,应该消除掉了,”威瑟斯庞接着说,“我想,首先我要看看他对动物的态度。”
梅森说:“你在遵循着与1924年陪审团所遵循的相同的推理过程。”
“什么过程?”
“由于一个人对动物残忍,你就认为他是潜在的凶手。”
威瑟斯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安地走到阳台边,站在那里向外面的沙漠望了望,然后又回来面对着梅森。他看上去有些老了,但脸上明显地留有坚定的烙印。“您要多长时间来调查这桩案件的情况才能转交情况证据?”他问梅森。
梅森说:“我不知道。18年前,这要不了多长时间。现在,重要的东西已被掩盖,那时不为人们注意的事情可能同案件有很重要的关系,但却被时间的流逝和其他压在它们之上的事情的分量而掩盖了。搞清楚这些要花时间和金钱。”
威瑟斯庞说:“我想让您做这事,排除一切别的东西,一切可能的干扰,我们只有几天的时间。然后,我就要采取行动……”
梅森低声说:“我不用告诉你,威瑟斯庞,那是一种危险的办法。”
“对谁危险?”
“对你的女儿——对马文·亚当斯——还有对你自己。”
威瑟斯庞加大了嗓门,面色通红,“我才不担心马文·亚当斯什么,”他说,“我非常关心我女儿的事。就我而言,只要能让我女儿免遭不幸,我愿牺牲一切。”
“你有没有想过,”梅森问他,“如果小亚当斯知道你要做什么以及这事情背后的原因,他可能会干出些玩命的事来。”
“我根本不在乎他做什么!”威瑟斯庞一边说着一边有节奏地用拳头敲着桌面以加强他的语气,“我告诉您,梅森,如果马文·亚当斯是杀人犯的儿子,他决不能同我女儿结婚。我会不择手段地去阻止这桩婚姻。绝对会,您明白吗?”
“我不知道我是否明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只要跟我女儿的幸福有关,我就会不择手段,梅森。我一定要让任何威胁她幸福的人对她的幸福不再是威胁。”
梅森低声说:“别这么大声,你这是在恐吓,过去人们为此就会被绞死。你当然不是说……”
“不,不,当然不是,”威瑟斯庞压低腔调说,很快转过头去看看他的话是否被人听到了,“我不是说我要杀了他,但我不会为了让他暴露他所继承的性格弱点而受到良心的谴责……呃,好吧,我可能没有必要让我自己这么激动。我可以指望洛伊斯去聪明地看待这件事。我想让您到我家来,梅森——您和您的秘书,您不会被打扰的,而且……”
梅森打断地说:“我不希望不被打扰。”
“恐怕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当一个人集中于……”
“我告诉过你,”梅森接着说,“从现有的资料和记录本身的证据来看,霍勒斯·莱格·亚当斯可能真是有罪的。我想找出记录中没有的证据,那就不是说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就可以的,那是要采取行动。”
“好吧,”威瑟斯庞说,“我希望您就在我附近,您现在去一下也不行吗?哎……”
梅森爽快地说:“好吧,咱们现在就走,我去看看你那地方。我想了解一些你的情况,我想更多地了解一些你女儿的和马文·亚当斯的情况,我想他会在那儿。”
“是的。我还有另外两位客人,伯尔夫妇。我希望他们不会打扰您。”
“要是他们会的话,我就走……德拉。给德雷克侦探事务所的保罗·德雷克打个电话。告诉他赶快上车,立即动身去埃尔坦普罗。”
威瑟斯庞说:“我去找我的女儿……”
这时,有女人欢快的笑声和跑步声传过来,他突然停住了他的话。只见两个年轻人匆忙拾级而上,在准备穿过阳台时看到了他们。
“来,”洛伊斯·威瑟斯庞把她的伙伴叫过来,“你得见见这位著名的大律师。”
她穿着一套运动装,显示出她那小姑娘般的优美体型;一身晒黑的皮肤,要是在20年前会惹来一帮警察的,跟她在一起的小伙子,一个热情的年轻人,穿着短裤和薄薄的宽松式上衣。他流着汗珠,黑头发,黑眼睛,细长的手指,有些紧张的姿势,瘦削而敏感的面孔,看上去要比梅森想象的大一些,这是一张反映出敏感内心的脸,这种敏感的内心能经受巨大的痛苦,但巨大的打击也会使其失去平衡。
洛伊斯·威瑟斯庞很快进行了介绍。她说:“我们打了三局快速网球,我说的是真的很快!我要好好冲个凉水澡。”她转过身,几乎带着挑衅的口吻对佩里·梅森说:“但我想让你们查看我们一下,这汗水以及这一切,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认为我们要逃走。”
梅森笑着说:“我并不认为你们俩会为什么事而逃走。”
“我希望你不会。”她说。
马文·业当斯突然变得非常严肃起来,“如果为什么事,战争、斗争——或者别的任何事情,逃走也是于事无补的。”
“逃离死亡,”洛伊斯很快接着说,“或者——”看了看她父亲——“逃离生活。”
威瑟斯庞沉重地站了起来,“梅森先生和他的秘书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他对洛伊斯说,然后又对梅森说:“我去安排退房,要是您不反对的话,我就把您的账加在我的上面,您就不要再担心它了。”
梅森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仍然停在马文·亚当斯身上。当约翰·威瑟斯庞穿过门进入大厅时,他并没有看他。
“那么你不觉得逃走有什么用了?”梅森问。
“是的,先生。”
“我是一样,”洛伊斯说,“你呢,梅森先生?”
这个问题使德拉·斯特里特笑了,那笑是给洛伊斯·威瑟斯庞的惟一答案。
马文·亚当斯擦了擦额头也笑了,“无论如何,我不想跑,我想游泳,现在我浑身湿得像只淹在水里的鸭子。”
德拉·斯特里特半开玩笑地说:“当着律师的面说话,你可得当心。他可能会让你站在证人席上,对你说,‘年轻人,你不是声称过可以鸭子溺水吗?’”
洛伊斯笑了:“这是自从他的物理教授做了一次教学实验之后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几个晚上之前在牧场上,罗兰·伯尔,一个客人,曾就此事责备他,告诉他们你所做的,马文。”
这位年人看上去有些不安,“我试图炫耀自己但看到伯尔先生准备就此事责备我时,我当时的做法也有些不当。”
“一点儿也不,”洛伊斯为他辩解,“伯尔先生实际上是在侮辱他。我就跳了起来,跑出去抓了一只小鸭子。马文真的让鸭子进了水——他甚至没有碰它。当然,他及时把它拿了出来,使它没有真完全淹到水里。”
“把一只鸭子淹到水里?”德拉·斯特里特大声说。
“就当着所有客人的面,”洛伊斯夸耀着,“你应该瞧瞧伯尔先生的那张脸。”
“你到底是怎么做的?”德拉问。
马文很明显想避开这个问题,“没什么,不过是最近的一个化学发现,只是一个公开的戏法,我在水里滴了几滴清洁剂。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要去冲个澡。我非常高兴见到您,梅森先生,希望能再见到您。”
洛伊斯挽起他的胳膊说:“好了,走吧。”
“等一等,”梅森对洛伊斯说,“你父亲当时在场吗?”
“什么时候?”
“鸭子被淹到水里的时候。”
“它没有淹到水里。当鸭子埋在水里深得足以证明他的观点时,他就把它提出来了,把它擦干。呃,请原谅,我想我跑题了,不,父亲不在场。”
梅森点点头说:“谢谢。”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呃,没什么。不过最好不要提它。我想他对用活的东西做实验有些敏感。”
她有些好奇地看了梅森一会儿,然后说:“好吧,我们会一字不提的,让鸭子溺水的事成为一个秘密。走吧,马文。”
德拉·斯特里特望着他们穿过走廊,看到马文·亚当斯为洛伊斯·威瑟斯庞开门。直到门被轻轻地关上后她才对佩里·梅森说:“他们非常相爱。为什么你想知道威瑟斯庞先生是否看到过,或者听说过让鸭子溺水的事?”
梅森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威瑟斯庞可能抱有很大的偏见。他从此事中看到的不是一个对科学感兴趣的年轻人的实验,而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的残忍变态,威瑟斯庞处在一种危险的心境中,他在试图审判另一个人——他偏见得可怕。这是一种装满了感情炸药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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