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是客气万分的。他们有没有客人都要飞班机,何况这个季节等票客人特别多,有人取消订位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只要机票号码,并且告诉我机票也可退钱,也可一年内随时使用,或是换乘别的航线。
我敲柯白莎房间的房门。她打开房门,怒视着我说:“嘿,你真是搞得一团糟。进来,来得正是时候。”
我走进去。
毕帝闻坐在椅子的边边上,手杖在他手中。一头支在地上,圆头握在相迭的两手里。大大生气地抖动看。
白莎说:“你怎么啦?路都走不稳,像个跛子。”
她想阻止自己说那最后两个字出来,但是太晚来不及了。赶快掩饰地加一句:“被车撞了?”同时用眼角偷偷看一下毕先生,看他有没有气上加气。
我自己坐进一把椅子。
“我和人打了一架。”我说。
“老天,”白莎说:“你又被人打了。老实说,我不知道你为的是什么。你好像愿意被人家当只排球打来打去。你能不能也打一次胜仗给我看看?”
“显然有困难。”我说。
“唐诺,我们现在把事情弄糟了。”
毕帝闻怒气冲冲看着我说:“所有替我工作的人,我都要求他们对我有信心和忠心。我信任他,也希望他不玩花样。”
我把身子扭动一下,使最痛的地方压在坐垫上,不会动一动就疼痛。
“等一下,毕先生,”白莎说:“不要把唐诺看扁了。别人把他踢来踢去没错,但这小子脑子特别好,他会想出正确答案来的。”
“不必为我的钞票多花脑筋,”毕帝闻说:“从我的立场看,我不喜欢别人把我拖着团团转。”
“不要这样,”白莎说:“有什么不满意,可以……”
毕帝闻摇着他的头。
白莎咬着上唇,怒目的看着他,像要杀了他。
“怎么回事?”我问。
毕先生说:“很不幸的,我到现在才第一次知道,柯太太在姓巴的房子里,拿到过一点东西。”
“不过是一架用旧了的电影摄影机,”白莎叫说:“老天,你一定要这样说的话,我到旧货摊上去买一打给你好了……”
“不是摄影机的问题,”他说:“是摄影机里面有什么的问题。既然赖来了。赖先生,那东西哪里去了?”
“警察找到了呀。”
“我的意思是里面的那个东西。”
“底片也在里面,警察已经把它冲洗出来了。”
“我知道,”他说:“你照的皇帝街街景,是凶案发生二小时之后拍的影片。天哪,我以为我至少可以信任你们两位。我付你们钞票,对你们公开交易,当然不希望欺骗我。”
“谁说有人在欺骗你了?”
“我说的。”
“老实说,你付的钱,一分也没有浪费。”
“我不以为然。我付钱让你们来……”
“你付钱让我们来,”我说:“保护木蜜蕾。”
“对了。”他说。
“我们是在保护她呀。”
“没有,你们没有。你们应该把那消息告诉我……任何消息……”
我摇摇头。
他说:“我认为这是个完完全全不可原谅的不忠实行为。”
我告诉他:“有的时候我们应该把得到的消息全部告诉我们雇主,也有的时候有原因不必。这次正好是不必。”
“我要知道,摄影机里面有什么,赖先生。”
我说:“一卷微缩底片,两张银行租保险箱的收据,和两把保险箱钥匙。”
他突然自椅边坐直。“好极了,”他说:“正中红心。这正是我们要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世界都改观了。我们现在真的能保护木蜜蕾了。”
“你很高兴我们取到了这些东西?”我问。
“还用你问?”
我说:“好,是白莎拿到的摄影机,是我把里面东西拿出来的。东西在一个安全位置,没有别人找得到,也没有理由去动它。这是你希望不要被人见到的东西。现在不会被人见到了。你可以不担心了,你该恭喜我们工作优良,不是坐着吃饭白拿你钱的。”
“你要早告诉我,我早就不会死担心了。”
我摇摇头说:“你忘了警方找到了购买毒药收据的影印件。”
他想了想说:“是的,没有错。”
我狠狠地瞥向白莎。
白莎生气地说:“好了,是我告诉毕先生的,又怎么样?我受良心责备,告诉他要他绝对的保密。他硬要把屋顶掀起来,管我屁事。”
毕先生说:“我为什么不?我们应该是站在一边一起工作的。而你们找到些什么,却不告诉我。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你们告诉我的数据。”
我说:“警察询问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吗?”
“不知道。”
我说:“今天临睡做祷告的时候,别忘了感谢主,幸而当时你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警察不久就会知道。白莎当时做得很对。你看,你有一双薄手套,是你放了一些找到的纸在里面,一起塞进一个石缝里的。是吗?”
“是的。”
“你拿到了吗?”
“你意思是,我有没有从石缝里拿出来?”
“是的。”
“没有。”
“它们哪里去了?”
“仍在石缝中。”
“你没有差什么人,让他为你拿出来?”
“没有。”
“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你做的这件事?”
“没有,只有柯太太知道这一件事。”
我说:“它们不在那里了。已经不在了。”
“你能确定?”
“不能完全确定,因为我没有把手伸进缝里去试探那玩意儿是否在里面。不过我看到堵住那个缝的石块已经掉下来。月光下,我看不到缝里有东西。我想任何东西只要在里面,我会看得见的。”
他皱眉头说:“那可能会很严重。”
我什么也不说。
“无论如何,”他说:“我还是要说,这件事你们严重破坏了你们的信誉。”
“我认为不然。”
“我认为如此。”
我说:“你请我们来保护木蜜蕾。”
“是的。”
“好了。我们正在保护她。”
“保护她哪一方面。”
“据我记得,你雇我们保护她……不受任何困难伤害。”
“没错。而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是匿而不报对她最重要的证据。”
“没错,正是为保护她而如此做的。”
“你的意思,有关蜜蕾的事你连我都不能信任?”
“正是如此。我说。”
“荒唐!为什么?”毕帝闻大吼道。
白莎说:“不要这样,唐诺,不要这样。我们慢慢谈,这事好解决,一定有办法……”
毕先生说:“不行,没有办法。你们算完了。你们两个不必忙了,你们两个人都被解雇了。现在要止付我给你们的支票已经太晚了,反正你们也兑现了。但是从现在起,你们付你们自己的开支。不满意可以去告我,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欺骗客户。我宁愿花五万元打官司,也不再给你们一分钱。”
白莎痛苦、生气地看着我。
我对毕帝闻说:“今天早上,你口袋里怎么会正好有副手套?”
他激怒地说:“我不知道。我在保护我的手。我手有点晒伤,同时……”
我说:“在夏威夷没有人带手套。”
“我要带,有什么不可以?”
我说:“那是因为你知道你要搜查姓巴的房子,不愿留下指纹,所以带副手套在口袋里。”
“你说什么呀?我们到那里,才知道发生谋杀。”
“是什么人干的?”我问。
“一个女人干的。”
我摇摇头:“乱讲,乱讲。毕帝闻!你对你的侦探,不讲实话。”
“你在暗示什么吗?”
我说:“这件案子全是你精心地设计好的……”
白莎打断说:“不是。不是。唐诺,不能想错了。我们不能在这一点上开玩笑。你也知道,毕先生一个早上都在海滩上。是我告诉他巴先生的事,而后我和他一起下去。我和他始终在一起。”
我问白莎:“谋杀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正好我们开车到达,”白莎说:“或是早一点点。”
“不是!发生在你去打电话报警的时候。”我告诉她。
白莎叫出声来。“什么?你疯啦。我去打电话报警,因为……”突然她停止说下去。
“当然,”我告诉她,“你并没有离开汽车。你那时也没有见到尸体。毕帝闻走去门口,从窗里看进去,回来告诉你巴先生被人在眼中间开了一枪,躺在床上,一堆报纸在床边地上。”
白莎用她的小眼睛看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但是他说的没有错,”她说:“我也亲眼见到尸体了。”
我笑对她说:“那是你报警回来之后、躺在床上的当然是尸体。毕帝闻走向门去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是活的巴吉禄,而且正在看早上的报纸。”
我继续说:“是姓巴的开的头,想勒索木蜜蕾。但是薛西乃,他是这件事的首脑,他看透除了木蜜蕾之外还有一条更大更肥的鱼。这个人,真正有罪,而且太有钱了。”
“你在说什么呀?”毕帝闻说。
“巴吉禄谋杀案。”
“那就讲吧。”
我又转向柯白莎:“毕帝闻叫你去邻家报警,由他在原地等。你爬石级去邻家。他走进屋去,把枪拿出来,把子弹送进他两眼之间,又尽快回到门廊下,所以你在邻家打电话的时候,还可以遥望到他在门口徘徊。
“他曾希望杀掉他后,在你回来之前,来得及找到他要找的文件。但是时间不够。所以必须说服你跟他再进去一次。”
毕帝闻大吼:“你这个吹牛的骗人精!我要叫人吊销你执照。”
我理都不理他,还是继续对白莎说:“毕帝闻那会管木蜜蕾的死活!都是做作而已。木蜜蕾是拿到过砒霜,但是这不是毒死木宜齐的砒霜。这也是个阴谋。毕帝闻告诉木宜齐他也想学着剥制鸟的标本,请宜齐给他弄点砒霜,宜齐就叫太太蜜蕾给他去店里带回来。”
毕帝闻盛怒之下反而冷静下来。他说:“我不知道怎样可以使你们两个永远不再吃这一行饭。但是只要金钱,时间,甚至不正当手段可以使用的话,我都要用。你们是最低级、最下流的私家侦探。你们是这一行的败类,渣滓。你们反过来欺骗主顾,吃客户。”
我向他笑笑。
白莎也对我生气到无以复加:“我弄不懂你吃错了什么药?扭到了哪根筋?在这件案子中,我们的主顾像圣诞老人一样,而你自己偏要在他脖子上打那么大一个死结。”
毕帝闻告诉我:“现在让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法庭上讲究的是证据,我不知你听到过没有。假如没有的话,现在也许正好可以学习一下。你看了太多侦探小说,小说里聪明的侦探用手一指,犯人立即崩溃自白,再不然就是拿出一支枪自杀或逃亡。
“现在我要把这个程序倒过来。你已经当了白莎证人的面说了不真实、诽谤、恶意的指控。我倒要请你提供一点证据出来。年轻人,要是你提不出来的话,你知道法律对你这种人也有一种处理方法的。而我绝对会最内行的律师,向你讨回个公道。”
白莎却对毕先生说:“假如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说话。你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残废龟儿子!我会给你看一点你也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手段。老实说,我想你……”
有人来敲门。
我们全体静下来不作声。
毕帝闻严肃地对我说:“我们现在不需要别人打扰。也许,我们都失去应有的礼貌了。也许大家不坚持己见可以重新在互相信任情况下,研究出……”
敲门声变得更响了。
我走过去把门打开。火辣麻基警官站在门口走道上,微笑着,鞠躬。
“不能进来吗?”他问道。
“不行!”毕帝闻喊道。
“不行!”白莎吼叫道。
我站向一边。火辣麻基进门说道:“谢谢你,谢谢你。”
我把门关上。
火辣麻基说:“你刚才提到证据,毕先生。真是非常有兴趣的话题。我想我可能对你们有所供献。所以决定不请自来,参加讨论。”
“你说你听到我们的讨论?”白莎问。
火辣麻基说:“喔,当然。我们对这房间也在窃听,你知道。不要难过,只是警方常规工作,柯太太。”
“录音了?”白莎问。
“喔,当然,录音,而且有证人在听。我们就在你隔壁房间里。”
毕帝闻说:“那好极了。赖唐诺对我人格的诽谤,现在有证人,有证据,我可以放心地控告他了。”
火辣麻基警官重拾话题:“有关证据,赖先生,你倒有些有趣的结论……也许我该说是推理。”
“只能说是怀疑。”毕帝闻不高兴地说。
“现在,我们可能到了提供证据的时候了。”
“是吗?”我问。
“厕所水箱里的手枪,”火辣麻基说:“不管是什么人放进去的,什么时间放进去的,已证实是杀人的凶器。”
毕先生想说什么,改变意见又不说了。
“很明显的,”火辣麻基说:“假如有人杀了这个败类,正好知道有个机会可以套在木太太身上。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把枪放到木蜜蕾家里去。”
“我想赖先生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再建议搜查的警员要好好地每个地方都看到。”
我点点头。
“当然,我也有这个想法。现场没有留下凶器时我就有这种想法了。”火辣麻基说。
毕帝闻嘎声揶揄说:“那你们这些猴子猴孙为什么第一次搜查的时候,不看看水箱。这不使事情简单得多了吗?”
“可是,你们不知道,”火辣麻基说:“这只是警察的常规工作,我们第一次搜查时看过了……看过了。”
“看过了?”毕先生问。他的下巴掉下来合不上去。
“当然,”火辣麻基理所当然地说:“你想我们火奴鲁鲁警方,在处理这样一件重大案件的时候,怎么可能有个警员,会被别人指责没有搜查这样一个明显的藏物位置。”
“明显?”毕先生问。
火辣麻基用斯文而客气的语气说:“当然,对你或许不以为然,毕先生。外行的人走进浴室,想要藏匿一件罪案的证据,他会四处看一看,看到便器上的水箱,以为找到了理想的藏匿地点,还自以为是天才。但是,毕先生,我们是专家。我们每天遭遇和接触这一类事情。
“对你恐怕一生只有这样一次。我想你从来也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要匆忙地把一件重要东西藏起来,尤其一定要在特定房子的有限空间里。厕所的水箱,在你看来的确太理想了。
“我们的人每年会有好多次要搜查特定场所。我向你保证,你并不是第一个认为水箱是个好地方可以藏匿东西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认为警察不会看那地方的人。
“当然,另有件事,”火辣麻基继续说:“我们相信外人要栽赃的话本来就该栽在浴室里。而水子……那个日本女佣人,她要栽赃的话,多半会栽在厨房里。
“你会不相信,世界上有多少佣人、厨师,认为把东西放在糖罐、面粉罐,甚而咖啡罐里就不会被别人找到。所以我们警察搜查厨房的话,第一要看哪里?现在连你也懂了。所以我们在第一次搜查木蜜蕾家的时候,怎么可能不看浴室里的水箱呢?
“据我看来,毕先生,你带了柯太太去拜访木蜜蕾。你向木蜜蕾保证你要支持她到底,你会请最好的律师代理她的权益,你愿意掏腰包不论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保证她。
“这些个甜言蜜语,目的不过是要由你全部控制蜜蕾的诉讼。因为是你出钱在请律师,你可以决定战略。于是你会自自然然把她送去为谋杀案定罪,但是在外表上,你还是拼命救她脱罪的老好人。”
“照这样说,”毕先生讥讽地说:“也许你能告诉我们,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劲,来欺骗一个我那么爱的女人?”
火辣麻基警官说:“喔,当然。你知道木宜齐已经叫他太太去拿砒霜了。所以你选择砒霜来对付木宜齐。用不着多花什么脑筋,请个会计师查一查你们合伙的账册,一切答案都可以出来了。
“那个勒索者,巴吉禄,非常聪明,但他得到了错的证据。他想勒索木蜜蕾,但是你才是真正有罪的人。
“薛西乃,勒索集团中的主脑,到这里来要告诉他这件事。你知道了他要来,所以安排和他同船前来。也带了侦探来‘保护’蜜蕾。很聪明,非常聪明,但是还不够聪明。”
火辣麻基警官微笑着,向毕先生微微一鞠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毕先生大声吼着。
火辣麻基警官显得十分惊奇。“当然,当然。”他说:“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不但在我脑子里思考过,而且说出来后我自己耳朵又听过。当然,当然。”
“你是在做直接的控告。”毕帝闻说。
“当然,当然。”警官承认说。
房里一时寂然无声。
火辣麻基继续说:“我相信我没有想错,毕先生。你去木蜜蕾公寓,没人看到时,单独时都可以有机会跑到那浴室去,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引起什么坏疑。除了客厅之外,浴室怕是你唯一去过的其它房间了。你很小心的进了浴室,把门关上,把锁锁上。凶枪在你手上,你要找个地方又藏匿又栽赃。你知道浴室会是个好地方。
“唯一你不知道事实是,赖先生棋高一着,他看清了凶器不在现场。除了凶枪有特征可以指出是凶手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凶手故意带走,事后可以栽别人的赃。所以,赖先生特别要求搜索公寓的警员必须仔细搜索。使事后如有栽赃可以清楚分辨。当然,你和赖先生不会知道我也给了我的属下相同的指示。
“所以,毕先生。你走进浴室的时候,你根本是走进了一个特意安排的陷阱。我可以保证,浴室里每一寸的地方都经严格搜查。不但如此,连浴室墙上的磁砖我们都一块块敲过。就是不希望将来出现一块磁砖可以移动一下,放点东西进去。再说,你和柯太太去拜访木蜜蕾的时候,只有你进过浴室。
“所以,后来我去浴室的时候,我是第一次去搜那浴室,但是我几乎立即先去检查便器上的水箱。那把手枪不就在里面吗?当然确定它是凶枪是后来的事。”
毕帝闻说:“你不能把这种事诬赖到我头上来。我会官司打到底的。我有钱请律师,会请最好的。”
火辣麻基警官文雅地微笑:“我真高兴你如此说,毕先生,真的很高兴。我还怕你会胆怯全部坦白承认,请求法庭宽恕呢。你现在的态度对我们有利多了。”
白莎问:“为什么?”
火辣麻基很惊奇地看她一眼,好像说她应该知道原因,不应该打岔的。
但是他还是有礼貌地解释道:“你看,柯太太。我们警方一切的开支,薪水,所有的维持费用,都来自老百姓的税收。当然我们希望付税的人知道,为了保护他们,我们辛辛苦苦地做了多少事。
“很多次,很多次。为了一件凶案我们花了很多人力物力,收集了一切证据,但是最后一分钟凶手什么都承认了,把自己交给了法庭,请法庭宽恕他一点。这样的话付税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们做了多少工作。
“又有的时候,警方收集的证据有一个小小漏洞。被告请了很多律师出庭,使付税人对我们工作多少有点疑问。
“很多民众不太了解,警察不能判定任何人有罪,警察只是负责收集证据。聪明点的律师不断打击搜证的警方,他们会向陪审团问:警察为什么不查这,不查那,不如此,不那般。陪审团常常会点头同意,让被告无罪释放。被付税人责难的总是警方。
“就这件案子而言,一切正好相反。你看,我们有一切证据,即使最好的律师也无法……”
“少在那里耍嘴皮子,”毕帝闻生气地打断警官的话,“我是个做生意的人。我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你是在吓唬人。就算我去过浴室,你唯一可以证明枪是我放进去的办法,是当时跟我进去把枪掏出来。像目前状况,太多人有机会进去。蜜蕾可以,瑙玛可以,这个狗头狗脑的侦探可以,还有……”
“喔,当然,当然,”大辣麻基立即承认这一点,“你太对了,毕先生。目前还不到公开辩论的时候。”
“怎么样?”毕先生说。
“当然,”火辣麻基说:“你必须承认,你有这个可能。”
“我和很多别人都有这个可能。”
“但是,当然你不会把我们当小孩看,毕先生。”
“那就表示你们并没有十分把握,”毕帝闻说:“我的律师会把坐在证人席上的你变成一只穿小丑衣服的猴子。”
“但是你又怎么解释,我们查了那把枪号,也查到了出卖这把枪的商人,发现枪的所有人……”
“你查有什么用,”毕帝闻说:“我向你保证这把枪不是我买的|”
“当然,当然,”火辣麻基说:“你不会这么笨。这枪在十五年之前卖给一个男人。可惜我们已无法问他,他已经死了。”
“那不结了。”毕帝闻说。
“但是,”火辣麻基说:“丹佛警察局对持有枪支的人特别注意。任何一位可敬的市民,只要有充分理由,都可以申请持有一支自卫的枪支。但是警察都要登记存案。十年之前,也许你记忆已经不太清楚了,你申请要自备一支手枪时,你登记了厂牌、型式和你想佩带那支手枪的枪号。”
毕先生的脸突然变得惊慌。
“巧而又巧的是,”火辣麻基说:“那支枪的枪号,和水箱里拿出来的,杀死巴古禄的枪,完全一样。
“你看,毕先生。警察有的时候做事一定要面面俱到,差一点也不行,我们在岛上有很多不便,我们长途电话用得太多,开支在电话费用上的费用很惊人。所以这个案件正可告诉社会大众,警察的电话费用是必要的。
“现在我不想给你太多不便,毕先生。我知道你的关节炎相当厉害。手铐放在你手腕上太过沉重,我决定不用。同时经过大厅,也会损及你的颜面。
“你当然先要办妥离开旅馆的手续,毕先生。火奴鲁鲁这个季节旅馆太挤了,等房间的客人每天列成长长的一张名单。旅馆对这种事很重视,我们也希望守法的付税人多赚钱。你不必担心自己的房间,我有两个部下已经在帮你整行李了。
“你看,你的套房太好,很多人等着想迁入。但是你现在要去的地方,大家都等不及地想出来。请你原谅我开了一个小玩笑,毕先生。我只是想减轻一下我这些日子的紧张。
“现在,让我来帮你站起来。你可以带你手杖一起去,但千万记住,只是用来协助你走路,绝不是武器。任何暴力的尝试,都只有恶劣的结果,尤其是你的体能状况。
“毕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火辣麻基警官走过去,把手放到他胁下,帮他自椅中站起,把手杖拿了交给他。他向我和白莎微微鞠躬说:“请你们原谅我的闯入。但是当我们听到后来你们说话的样子,我认为我应该出来调停一下了。我怕你们声音越来越大,夏威夷皇家可是个很高级的旅馆……
“至于那只你所购买的闹钟,赖先生,当然你可以保留,我们无权过问。不过,那只匣子里面所放的东西,我们当然十分感兴趣。匣子我们知道你寄给本土办公室的卜爱茜小姐了。
“我已经和本土警察联络好,明天早上匣子送到你办公室表的时候,一位警官和一位邮政稽察会和送邮包的人同时到达。我们当然希望卜小姐能和我们合作。”
“她会的,”我说:“我们也请求你能给我们一点面子。”
“怎么说?”
“天知道这卷微缩片上有多少勒索数据,”我说:“我们希望我们的客户受到保护。”
“你们的客户?喔,你是指木太太和姓雷的小姐。我倒是真的忽视了目前的情势,赖先生。
“我怎么会没想到像你这样机敏,狡黠的年轻人,会随随便便指控当初最先出钱聘请他的富翁是杀人犯呢?当然你已经和那两个事后会得到太多利益的女人,有了更好的金钱上的定约了。
“当然,当然,赖先生。这一类事件我们一向最合作了。我们和你一样不喜欢勒索,请你相信我们的明智决定。
“另外还有件事。柯太太,你去运兵船上出差这件事……我指的是希望找到木蜜蕾在海滩上被抢进镜头……已经办好了。
“赖先生,你真聪明,能想到这一点,我们的人立即开始了工作。我们已经找到几张照片,证明木蜜蕾的确在海滩上……这女人身材真是太迷人了!
“两张照得她非常清楚的照片,背景是独木舟俱乐部。假如赖先生回忆一下的话,独木舟俱乐部有一座大钟正好面向海滩,让那些游泳的人可以知道时间。
“这些照片完全证实了凶案发生的时候,木蜜蕾确实是在海滩上。
“现在,毕先生,假如能请你跟我一起走出去,我能保证经过大厅和办理柜台手续的时候,你仍是我们可敬的客人。就像是一位有钱、出色的商人由警察保护去游览一下市区。
“谢谢你,柯太太。谢谢你,赖先生!事实上,在这件事里,我们要特别的感谢你的合作,真心地谢谢你。
“柯太太……我恐怕她卤莽了一点,犯了点不审慎的错误。局长本想和她谈谈。不过不急,明天,后天都可以。目前局长太忙,实在太忙了。
“我们不愿意使本土来的旅客受窘,尤其是最后给我们印象不坏的人。但是几天之内,看你方便的时候,柯太太,我们局长要问你一些问题,有关从凶案现场拿走证物的事。
“现在真正剩下最后一件事了。另外一个勒索者,那个唐诺一再提醒我们注意的薛西乃,他冒险去找所有姓巴的保存的证据。这也是有几十万几百万的赌注,能怪他吗?
“但是我们已把他处理好了,赖先生。或许是命运弄人,他今天晚上会和毕先生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里。
“我再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一定还有很多业务上的细节要讨论。我也要护送毕先生去他新的居所了。
“两位晚安。”
火辣麻基引导毕先生到走廊,我瞥见两个便衣就站在门口过道上。房门很小心地被带上。
“他奶奶的,”白莎说:“他奶奶的奶奶!”
我放一根手指在唇上,提醒她房间是有人在窃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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