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爱茜,我的私人秘书……从打字机上抬头看我。
“接了件新案子吗?”
我点点头。
“白莎如何?”
“老毛病。亵渎神圣。”我说:“你肯不肯干一次野女人?”
“野性女人?”
“野女人。”
“喔,没有‘性’字。要我干什么?”
我说:“你跟我在一起,我们到汽车旅馆登记为夫妇。”
“之后呢?”她谨慎地问。
“之后,”我说:“我们玩侦探游戏查案。”
“我要带行李吗?”
“我会在我公寓停一下,取只箱子。差不多就够了。”
爱茜走向衣帽间把大衣拿出来,帽子拿手上,把打字机罩子罩上。
我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说:“这一个你最好先看一下。”我把白莎给我有关那两个女郎形容的手写资料交给她。
爱茜把这张纸在电梯上一路看到楼下。她说:“明显的,形容的男人喜欢雪曼,痛恨美丽。”
“你怎么知道?”
“老天,你听着。”她说:“雪曼:诱人的褐色发肤,深色,有光泽的眼睛;同情、聪明、美丽、五尺二寸、一百十二磅、好身材、二十三或二十四岁,舞跳得很好。美丽:红发、蓝眼、傲慢、反应快、二十五或二十六、普通高、普通身材。”
我笑笑:“我们的任务是去看这两个女人在汽车旅馆里还留下什么线索。多半她们走后这房间已经又租过三次给别人了。”
“也许租房子给她们的人,能给我们点数据。”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带到的原因了。”我说:“我要知道这是不是个管理上小心的旅馆。”
“谢谢你想到我。”
“不客气。”我告诉她。
我在停车场把公司车取到。我们先停在我公寓门口。我上楼,把一些东西塞进行李箱,爱茜在楼下坐在车里等我。想了一想,我又带了件大衣。又带了一只装在皮套里的照相机。
爱茜好奇地看看我搬下楼的东西。“我们旅行带的东西不多嘛。”
“嗯哼。”
我们来到西波维大,我慢慢开车,看路旁的汽车旅馆。这个时光,每家都有空房。
“就是这一家。”我对爱茜说:“前面右手那家。”
我们把车转入。
大多出租的房子门都大开着。一个黑女佣人在把被单和毛巾清理出来。另一个较漂亮的带顶帽子,穿着围裙也在里面工作着。花了我五分钟才找到经理。
她是个大个子,有点像白莎的样子,不过白莎硬朗得有如一捆带刺的铁丝网,而她是软的……全身软的,除了眼睛。她和白莎有一样的眼睛。
“找地方住店。”我告诉她。
她经我身后看过去,看到卜爱茜装成圣洁样的坐在车里。
“住多久?”
“一整天,一整夜。”
她出乎意料地看看我。
“我和我太太开了一夜车了。”我解释:“说们要休息一下,之后想在城里看看。明天一早离开。”
“我有一间很好的,五元钱。”
“那角上了五号的怎么样?”
“那是双卧房,你不会要的。”
“多少钱?”
“十一元。”
“我要了。”
“不行。”
我抬起眉毛。
她说:“我看你什么也不会要。”
“为什么?”
她说:“我这里是个干净的好地方。假如你和这个女的熟到她肯以夫妇名义住进一个房间,我没啥好说。假如你骗她你们住的是两个卧室,各住各的,我懂你是什么名堂。”
我说:“放心,不会有什么吵闹的。也绝不会动粗的。给你二十元,你给我五号房,怎么样?”
她又看看卜爱茜。“她是什么人?”她问。
我说:“是我秘书。我不会去调戏她。假如要也绝不动粗。我们是公事出来……”
“好吧,”她说:“二十元。”
我给她二十元,拿了钥匙,把车开进五号房的车库。我们用钥匙开门走进去。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双套房。有一个起居室,两个卧房,各有浴厕。
“你准备从她那里弄点消息出来?”爱茜问。
“我看不容易。”我说:“她要知道什么,她不会说。她不是饶舌那一类的。她也不希望旅馆里有什么新闻。”
“这地方不错。”爱茜走一圈看看这个地方:“干净,家具也实用。”
“嗯哼。”我说:“现在我们要忙起来,看看三天之前,在这里住过一夜的两个女的,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使我们可以找到她们。”
“我好像听到你说二十元。”她问。
“没有错呀。她不愿以一般价格租给我们。”
“列到账单上去,白莎不叫死才怪。”
我点点头,四处看看。
“这个办法有点海底捞针。”她说。
“本来就是海底捞针的案子。”我告诉她:“我们来看看。说不定真找出只金蛋来。”
我们两个在房里上天入地,移山倒海。除了两个婴儿尿片用的安全针,什么也没找到。我把五屉柜的一只抽屉整个拉出来,在后面空间里发现一张纸,一定是不小心滑到后面去的。
“什么玩意儿?”爱茜说。
我说:“像是装药塑料圆瓶上橡皮筋框着的标签。是旧金山一家药房配给杜雪曼的。上面说:‘不能入睡时服一粒,四小时内不可再用。’而且没有医师处方是不准照方重配的。”
“有旧金山药房名字吗?”
“还有处方号和医生名字。”我指给她看。
“旧金山来的雪曼,是我们要找的一个女人?”
“是的。”
“运气太好了。”卜爱茜说。
“岂止太好,真是太,太好了。”我深思研究着。
她看向我。
“你什么意思?”她问。
“我的意思是运气太,太好了。”
“又怎么样?两个女的住在这里过。她给卞约翰弄上一点安眠药。在弄安眠药的时候,标签从塑料瓶上掉下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呀。”
我说:“雪曼是他喜欢的一个。是另一个女人给他‘拜拜’的。”
“他以为如此。我看卞约翰·卡文……第二也许没有像他说那样完全昏过去。再说另外一个女郎也可能不告诉雪曼向她借了一颗药。”
我站在那里,研究这张标签。
“我们现在怎么办?”爱茜问。
“现在我们回办公室。然后我乘飞机去旧金山。”
“好短的蜜月,”她告诉我:“你要不要告诉女经理,她又可以把房子出租了?”
“不必,我们让她去想。”我说:“来,我们走吧。”
我们开车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女经理脸上不懂的表情。
回到办公室,我用电话打旧金山我们的商务关系人,要他们找到这家药房。一小时二十分后,我就得到回电。
杜雪曼,住在旧金山邮局街的金轮公寓六O八号。所配的药物是短时作用的一种巴比妥胶囊。杜雪曼的工作是邮局街一家理发店的修指甲师。
卜爱茜替我电话定了机票。我到白莎那里要告诉她我准备去旧金山。
“有进展吗?亲爱的唐诺。”白莎情绪极好,喁喁地说。
“该有的都有了。”
“这什么意思?我们拿得到五百元奖金吗?”
“也许吧。”
“千万别花太多的开支费喔。”
“开支费不是都由卞先生付的吗?”
“当然,话是这么说。”白莎说:“但是,时间一拖久……”
“时间不会拖久的。”
“唐诺,可也不能太快找到她们。”
“这是他提供奖金的本意呀!他怕我们拖他每天的出差费。”
“谁说过要拖他?”
“你没有说?”
她对我好像牛对红布一样怒视着。
“你有没有查到卞约翰·卡文……第一是什么人?”
“唐诺,这是你的一个好主意。”她说:“我一定要告诉你他是什么人。还件事使我们了解背景。”
“到底他是谁?”
“是旧金山银行界怪杰。半打以上公司的董事长,五十二岁,是个极有钱,有势的鳏夫,游艇俱乐部的主席。这些资料对你有用吗?”
“大大有用。”我告诉她:“至少表他不是骚包装阔。”
“奖金?”白莎洋洋得意地问。
“那套格子呢上装。”我告诉她。
白莎的脸涨成猪肝色,过一下她大笑道:“唐诺,你不讲点出人意外的话,总是死不罢休,是吗?但是你给我记住,我们公司是个轮子,要靠钞票才能转了又转。”
“轮子转了又转的时候,”我警告她说:“千万别叫它把你手指夹进去了。”
“他奶奶的,”她暴怒地说:“你以为祖奶奶是白痴。是昨天出生的大外行?你只要自己注意不出毛病,唐诺。我会照顾我自己的。白莎决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就一定要做。倒是你自己要小心了。你几乎在一双转得好好的轮子里,抛了一双活动铁板钳进去。”
白莎本来自满的脸色缩拢成谴责我的皱眉瞪眼。
“你的轮子转得太快了。”我说:“我想看它在生产什么?”
“去你的,”白莎说:“别人送你一只马,你这浑蛋还非要看它牙齿。我来告诉你这些小轮子在生产什么,唐诺。是生产钞票!”
白莎又贪婪地翻开‘加州名人录’那特别的一页。
我偷偷溜出她办公室。让她有机会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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