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猛虎,跃在半空之后,两只前爪,一齐向吕麟的下半身抓到,吕麟一脚出,等于是将自己的一条腿,送向虎爪一样!
当然,如果吕麟能够先中虎额的话,猛虎立毙,自然也不能再去抓他。可是这其间相差之微,实是间不容发!只见他一脚出,疾逾旋风,“砰”地一声,已中虎额!
那猛虎的前爪,几乎也在同时,向前一紧,吕麟立即收腿时,一只裤脚,已然全被撕了下来,小腿上,也出现了五道淡淡的血痕!若是迟了片刻,怕不被抓得深至露骨!
吕麟一脚将那头猛虎毙的同时,反手一刀,又戳进了另一头猛虎的胸中,身上又溅了一身热呼呼的虎血,正当他待要向下落来时,百忙之中,低头一看,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他一向上拔起,两头猛虎跟着窜了上来,其余猛虎,却已然各自张开了血盆大口,白牙森森,昂头上望,像等吕麟向下坠来之际,便自一涌而上,将之撕成片片!
吕麟一见这等情形,心知自己此际若是下坠,极是不利,因此他一提真气,左脚在右脚背上一踏,借力鼓气,陡然之间,身子又向斗空上,拔起了三尺上下,在半空之中,一个盘旋,向下斜斜的落去。他这里向下斜落,立时又有几头猛虎,跟着掠了过来。
吕麟一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一动,觑定了其中一头最大的,身形猛地一沈,便已向它的背上,直落了下去!
他一坐到了那头猛虎的背上,双腿用力一挟,紧紧地挟定了虎腹,那虎怪吼一声,向前疾窜了出去,吕麟在虎背之上,紫阳刀荡起万道紫虹,当者披靡,刀光血影,虎身翻滚,片刻之间,又有六七头猛虎,死在他的紫阳刀下!
吕麟见此法有效,心中大喜,叫道:“月姐姐,快跃上虎背!”
谭月华比吕麟占便宜之处,是在于她腕间的两条铁较长,猛虎虽然扑之不已,但是却也比较难以近身,但是她吃亏之处,乃是若不是击中要害,猛虎皮坚肉厚,挨上一,一个打滚,重又狠狠扑上,想要冲出重围,却也是不易!
当下,她一听得吕麟的叫声,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只见吕麟在虎背之上,大展神威,立时足尖一点,向上拔起了三尺,在半空之中,身子猛地一缩,一头猛虎在她头顶,“刷”地掠过,等到谭月华身子再度下沈之际,已然落于虎背之上,双狂挥,立时从虎群之中,冲了出来。
可是,在她的前后左右,仍然有十来头猛虎,扑之不已!
谭月华激斗了这半晌,已是香汗淋漓,正待与吕麟会合之时,她所骑的那头猛虎,陡然之际,着地打起滚来!这一下变化,当真出乎谭月华的意料之外,就在猛虎滚动之际,她也被从虎背之上,掀了下来!她才一落地,两头猛虎,已然疾扑而上!
谭月华手中铁,抖起两股其强无比的劲风,身在地上,双臂一振,已向那两头猛虎,当头击了出去,只听得“叭叭”两声巨响,将那两头猛虎,击得头顶破裂,脑浆迸流!
而那两头猛虎,前扑之势未尽,仍然向前窜出,在半空之中相碰,一起落了下来,刚好压在谭月华的身上。谭月华跌在地上之后,立即应敌,根本未有机会,翻身跃起。
那两头猛虎压了下来,将她的身子,尽皆压住,但是头部却留在外面。
也正在此际,一头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向她头部咬来!
谭月华甚至可以闻得到从虎口之中,喷出来的热气,而她的身子,却被两条重达数百斤的死虎压住,急切之间,难以挥动铁应敌,形势简直是危险之极!百忙之中,双手在地上一撑,以背贴地,身子陡地向后,滑出了尺许?
那头猛虎一口咬空,利齿相叩之声,悉然可闻,谭月华已然双臂一振,将那两头死虎,抛了起来,向外飞出,身子也已然一跃而起。
刚才那惊险已极的一幕,吕麟也已看到,谭月华才一跃起,吕麟也离了虎背,向她飞掠而至,两人并肩而立。此际,三十来头猛虎,已死了一半,吕麟一到,紫阳刀便一连三式,将他自己和谭月华一起护住,道:“月姐姐,刚才吓死我了!”
谭月华想起刚才的情形,也是心有余悸,道:“我们一齐向前闯!”
两人一个挥动紫阳刀,一个抖动腕间的铁,一齐向前闯去。
没有多久,便已然闯出了那块平地。他们两人,身形起伏,前进之势,何等迅疾,不一会,便将那十来头猛虎,抛在身后!
两人转过了一座小山峰,方始渐渐听不到虎吼之声。两人这才停了下来,各自向对方一望,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此际,两人的身上,全是血污,固然不必说,吕麟的衣服,已然只剩下了一只裤脚,一件上衣,整个背部,也已然被虎爪撕去。
而谭月华则两只衣袖,都只剩下了半截,秀发蓬乱,满面血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此时看来,竟如同鬼怪一样!
两人定了定神,吕麟道:“我们且找小溪,洗一洗脸再说。”
谭月华却道:“不必了,昨晚,我们听到虎吼狼号之声,只怕我们虽然闯过了虎群,尚有狼群一关,未曾闯过哩!”
吕麟想起昨天晚上,虎吼狼号之声交替而起的情形,心中知道谭月华所说,大有可能,向前看去,只见有一条迤逦小路,向前通到了一座林子,过了那座林子,就可以到莲花峰下了。
吕麟看了一看,道:“月姐姐,若是有狠群的话,大有可能,埋伏在林子之中!”
谭月华道:“我说不会,若是在林中,狼不能上树,岂非要我失却好些威力?”
吕麟道:“那我们先穿过林子再说。”
两人一齐身形展动,向前掠去,不一会,便已进了那座林子,果然林中静悄悄地,一无动静,出了林子,向前一看,只见莲花峰下,好大的一片平阳之地。那平地上,长着比人还高的野草。过了那一片草地,便可以看到,有一条山路,直通向莲花峰上。
那条山路,到那环形的石坪为止。在那环形的石坪上,两团水花的中间,有着一排四间以山中岩石堆成的石屋。在四间石屋之旁,还有十来间茅屋。却是样子十分的怪异,又高又尖,看来简直不像是人所住的屋子,两人看了一会,想不出那十来间的屋子,有一些什么用处来。
谭月华向那块草地一指,道:“狼群是隐伏在草地之中已可肯定了!”
吕麟道:“那我们就冲过去吧,连虎群都冲过去了,还怕狼吗?”
谭月华道:“看来狼群的数目,一定远较猛虎为多,野草又深,这一关,恐怕比刚才更险!”
吕麟道:“那有什么办法?反正要闯过去,才能到半山上,那四个瞎子的住所的。”
吕麟的话,令得谭月华心中,动了一动。
她放眼看去,那一大片草地上的野草,已大半现出了枯黄之色。
自七月十五,武林至尊之宫,吕麟脱险逃出以来,已经过了一个来月,中秋已过,在北力的天气,已是金风飒飒,草木渐枯,秋高气爽,风高物燥了。谭月华看了一眼,拔起一把草来,向上抛去,一阵风过,正是将草吹向莲花峰的!
谭月华辨明了风向,心中喜道:“有办法了,我们放火烧。”
吕麟一听,心中也是大喜,两人立即动手,片刻之间,已扎就了十来个草把,各自取出了火熠子,向草地抛去。
他们两人一将燃着的草把抛完,便立即后退,向一个小山峰上窜去,不一会,已跑到了峰顶,向下看去,只见那片枯草地上,正在火头四起,同时,听得猩猩的怪啸之声,不断传到。而草地之中,狼影奔驰,狼号之声,更是震耳欲聋。
风助火势,草又大半枯黄,不到半个时辰,草地之上,已然到处皆是火龙,直向莲花峰卷去,起先,还见有四头黑猩猩,在草地之上,来回奔驰,不让狠群奔散开去。
但是到了后来,火势已经不可收拾,狼群虽然明知黑猩猩厉害,但是却也怪叫逃命,四下奔散,乱窜乱跃,吕麟看得哈哈大笑。
前后还不到两个时辰,那一大片草地,已然成了一片焦黑?
在草地之上,横七竖八,全是烧焦了的死狼,又见那四头黑猩猩,在草地之上,乱叫乱啸,不一会,便向莲花峰疾驰而出!
两人再等了一会,不见狼群复转,心中尽皆放心,下了小山峰,向前走去。
吕麟一面走,一面拣肥大的死狼,撕下腿来,那些死狼早被火烤熟,吕麟撕下了四五条腿,道:“再向前去,找到了淡水,洗上一洗,倒是一顿上好的野味。”
谭月华道:“不错。”
吕麟道:“月姐姐,看刚才的情形,狼群之多不下数百,若不是你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我们能否通过,实是难料。”
谭月华仍然是淡淡地道:“确是如此!”
吕麟本来心想,自己和谭月华此行,不知要经过多少惊心动魄的事,在出生入死之中,或则谭月华会忘记了惨病的往事。
吕麟并不敢心存奢望,希望谭月华会回心转意来爱自己。
他只要谭月华能够抛却心中的哀痛,已然感到极是满足了!
可是谭月华的遭遇,已令得心灵,受了无法弥补的创伤,吕麟一见她对自己的逗趣话,反应如此冷淡,便知道自己的希望,仍然落了空!
当下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向前走去。
不一会,便已然穿过那片草地,来到了莲花峰的脚下。
直到到了峰脚下,两人才发现,环绕着莲花峰,有一道宽可两丈的山溪,溪水虽然十分湍急,但是却清澈无比。
两人来到了溪边,吕麟将狼腿放了下来,两人一齐俯身下去,掬起了溪水,洗了洗脸,吕麟先站了起来,正想取过狼腿,撕来充之际,回头一看,不由得陡地一呆!
原来就在那片刻之间,他刚才放在溪边上的四条大狼腿,已然不知去向!
吕麟呆了一呆,不由得“咦”地一声,道:“月姐姐,有怪事了。”
谭月华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什么怪事?”
吕麟向地上一指,道:“你看,四条狼腿,去了哪里?”
谭月华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愣了一愣,道:“奇了,莫非有人来过?”
吕麟道:“只怕不是,若是有人,焉有偷去了狼腿而不对我们偷袭之理?”
两人正在奇怪,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石头碎裂的格格之声,两人循声向前望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两条乌光油油,粗如水桶,也不知有多少长的大蟒!
那两条大蟒,正缠在一起,在蟒身之中,有着一根石柱,被两条巨蟒,一擦一挤,那石柱竟然碎成了块块,可知蟒力之大!
吕麟立即道:“不消说,那四条狼腿,一定是被那两条巨蟒吸去了?”
谭月华连忙一拉吕麟,急道:“咱们快跃过溪去!”两人一齐身形展动,向对岸跃了过去,来到了对岸,方始定了定神,再向那两条巨蟒望去,只见两蟒已然向外蜿蜓游了开去,足有三四丈长短!
吕麟心中骇然,道:“月姐姐,要是那两条巨蟒,向我们攻来,我们却是难以抵敌!”
谭月华道:“奇怪,那两蟒在此出现,一定和那四个瞎子有关,却如何不攻向我们?”
吕麟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只见那两条巨蟒,游出了十来丈,便盘成了一团,昂首吐信。就在此际,只听得一阵短促的怪啸之声,自不远处传了出来。
那两条大蟒,一听得由那猩猩所发出的怪啸之声,便立即蟒身一展,向前旋风也似,窜了过来!两人虽然还隔得远,但是已然可以闻得一阵腥风?
谭月华一见两条巨蟒,向自己窜了过来,虽然还隔着一道溪水,也是心惊,连忙后退。
只见那两条巨蟒,一来到了溪边,却又不再窜了过来,又紧紧地盘成一团。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本来已然准备和那两条大蟒,拼死一战。
可是当下一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却又不禁大是奇怪起来。
因为,若是说那一道两丈来宽的山溪,竟能够阻止巨蟒前进的话,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可是实际上的情形,却又确是如此。只听得猩猩怪啸之声,急促之极,不绝于耳,可是那两条巨蟒,仍是紧紧盘定,只是蛇信乱吐,却并无其他的动作。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呆了半晌不敢转过身去,只是面对着那两条巨蟒,不断后退。等他们退出了三四丈,那两条巨蟒,陡地身子展横,已然越过了山溪,溅起老高的水花!
吕麟一见两条巨蟒,已向自己追了上来,连忙一摆紫阳刀,正想要迎了上去。可是他尚未发动,已然听得谭月华道:“且慢!”
谭月华一面说,一面还一伸手,将吕麟的手臂拉住!
吕麟不知道谭月华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禁大急,叫道:“月姐姐……”
可是他一言未毕,却陡地停了下来。
他们两人,此际,离溪边约有七八丈远近,以那两条巨蟒向前窜来的速度,实是转眼可到。可是,那两条巨蟒,一来到离他们两人身子两丈远近处,却又紧紧地盘成了一团!
吕麟的心中,更是奇怪不已。只听得谭月华道:“你难道未曾看出来吗?那两条大蟒,不敢接近我们!虽然有猩猩在不断催促,可是大蟒却对我们两人,有所忌惮?”
这样的情形,已然一连三次,吕麟已然不得不相信。
可是同时,他的心中,却也奇怪到了极点!
因为,那两条巨蟒,少说也有数百年,当真是力大无比,皮鳞若铁,连那么粗的石柱,在蟒身挤压之下,都不免碎裂,实是可以称得上“山中之王”,那为什么要怕自己和谭月华两人?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仍是不敢转过身去,只是后退,每当他们两人,退出了几丈,那两条巨蟒,也必然旋风也似,向前追近来。但是每次追来,总也在离他们两丈开外处停住,不敢接近。两人倒退着向山上走去,不一会功夫,已来到了那环形的石坪之上。那石坪足有二十来丈宽,两人一到了石坪上,巨蟒也跟了上来。这时侯,已是将近黄昏时分,晚霞映在巨蟒乌油油的身上,幻出奇异的光采来。而他们身在石坪上,瀑布的声音,震耳欲聋,若非大声对答,简直相隔咫尺,也听不到对方讲的什么。
直到此际,吕麟才陡地明白,何以那四个瞎子的听觉,如此灵敏!
他们四人,常年累月,在石坪之上居住,要能够在瀑布的巨响中,辨出声音来,一旦离开了莲花峰,没有了瀑布的水声,当然更是任何低微之极的声音,都不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了。
两人来到了石坪上,仍然是面对着两条巨蟒,不敢转过身去。
他们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到了那四间石屋之前,便出奇不意地冲进去,与那四个瞎子动手,来一个攻其无备。
也们一直向后退着,又退出了五六丈,突然之间,两人均感到背后,传来了一股热哄哄的热气!两人心中,陡地一惊,一个转身,转了过来。
他们才一转过身来,便觉得眼前漆黑的一大团,在尚未弄清是怎么一回事间,身子突的一紧,已被两条老粗的手臂,将全身牢牢箍住!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心中各自吃了老大一惊,只觉出那将自己箍住的力道,奇大无比,几乎连骨头都被箍得“格格”作响!
两人连忙各自运转真气,兴之相抗,这才看清,原来自己,已然落在大猩猩的手中,竭力抬头看去,只见那两头大猩猩,高可丈许,黑渗渗的长毛,发出腥臭已极的味道。
两条手臂,比人的大腿还粗,箍住了吕麟和谭月华两人之后,十指交岔,两人连挣了好几挣,皆是挣不开去,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两人心中大惊之余,一时间,竟一点也想不起什么办法来!
因为他们,不但身子被箍住,而且因为事情突然其来,他们只顾防范眼前的两条巨蟒,全未曾想到,身后会有两头大猩猩掩了过来,因此在事出仓猝之下,连双臂一齐被束住!
双臂既被束住,自然不能出手应敌。吕麟勉力想抬起手来,发出金刚神指,但是却未能达到目的。只见那两头大猩猩,已然将两人,提了起来。向石坪之外走去了,吕麟心中,焦急之极,因为看这情形,大猩猩分明是准备将他们抛下山峰去!
两人竭力地定了定神,不约而同,大声叫道:“!”
他们出声高叫的目的,原是要提醒对方,但他们却是同时想到。
因此,一个“”字才出口,两人已然狠狠以足尖,向大猩猩的小腹出!
那一,自然个正着,只听得两头大猩猩,齐声怪叫起来!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而论,这一脚之力,何等强大,连猛虎都可以立时踢毙,但是那两个大猩猩却当真是皮肉坚厚之极,怪叫了一声之后,只是身子摇晃了一下,仍然向前,摇摇摆摆走去!
吕麟扬声大叫,道:“月姐姐,继续!”
他自己一面叫,一面又“砰砰砰”地踢出了三脚,每一脚,足运了九成以上的功力!
那头大猩猩,眼看已要来到了悬崖边上,可是小腹要害之上,连受了这样三下重击,怪吼声中,身子向下便倒!
同时,只见抱住了谭月华的那头猩猩,也向地上,倒了下去。
可是两头大猩猩虽然忍不住疼痛,倒在地上,双臂却仍然将两人,牢牢箍住!
吕麟又是用力一挣,仍是未曾挣得脱,但大猩猩却也爬不起来,只在地上打猿,吕麟有好几次,给大猩猩压在下面,几乎连气都透不过来!眼看越滚离悬崖越近,吕麟人急生智,在他身子,打侧之间,一转头,已然咬了两枚小石子在口中,真气运转,“嗤”,“嗤”两声,将两枚小石子,向那大猩猩的咽喉,疾射而出!
吕麟仰起头来,离大猩猩的咽喉,也只不过尺许,那两枚尖锐的小石子,一发即中,深深地陷入大猩猩的咽喉之内!
只听得大猩猩怪叫一声,吕麟再用力一挣,已然挣脱了大猩猩的双臂。
他立即回头看去,只见谭月华和另一头大猩猩,已然在悬崖边上!
若不是谭月华以右足死命抵住一块石头,只怕早已一齐滚了下去!
吕麟连忙足尖一点,窜向前去,手起刀落,紫阳刀刀锋过去,将那头大猩猩的头颅,齐中劈成了两半!吕麟用的力道太大,余势未尽,刀锋竟然深深池嵌入了岩石之中!
那头大猩猩连声都未出,便自死去,谭月华挣扎跃起,道:“麟弟,你是怎么对付那猩猩的?”
自从他们两人,离开了那庵堂以来,一连多天,谭月华还是第一次,以原来的称呼,来叫吕麟!吕麟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高兴,道:“办法却是不甚光明,我咬了两块石子,吐向大猩猩的咽喉!”
谭月华向吕麟的面部一看,道:“可不是,你看,你嘴唇也被石子割破了!”
谭月华刚才,简直一只脚已然踏进了鬼门关,脱险之后,自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一面说,一面便伸手向吕麟的口唇抹来。
可是,她手只伸到一半,便陡地停住了!
吕麟见谭月华对自己如此关切,竟和以前,完全一样,心中不禁大喜,可是刹那间,谭月华的手已然停住,吕麟的心中,也为之一凉!
只听得谭月华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吕麟忙道:“月姐姐……”
可是他话未曾说完,谭月华已然倏地转过身来,道:“别说了!”
吕麟还想说什么,突然又听得身后,响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虽然瀑布的轰隆之声,是如此地震耳欲聋,但是那一阵阴恻恻的冷笑声,还是直钻入了吕麟和谭月华的耳中,那分明是几个内功极高的高手所发!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连忙转过了身来,只见在石屋之前,已然站了四个身穿白衣,手持长竹的瞎子,在那四个瞎子的身旁,各自立着一头高大已极的黑猩猩,令得两人吃了一惊的是,那四头黑猩猩的手中,各自持着一条又粗又大的铁棍,而且,铁棍之上,还全是长约寸许的尖刺!
只听得那四个瞎子中一个,冷笑一声,道:“你们居然能闯上山来,当真不容易啊!”
另一个道:“你们是什么人?”
吕麟吸了一口气,道:“四位……”
他这里才讲了两个字,那四个瞎子,已然一齐扬声大笑起来,道:“原来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吕麟沈声道:“不错!是我,你们要火弦弓何用?还是给我吧!”
那四个瞎子又是一阵怪笑,陡然之间,手中的竹竿,向上一挥,那一挥之间,发出了“霍”地一下嘶空之声,站在他们身旁的四头大猩猩,各自低吼一声,已然向吕麟和谭月华两人走来。
谭月华一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禁感到大奇,“咦”地一声,道:“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动手?”
吕麟道:“一定是瀑布隆然之声,使他们的听觉,不免要打一个折扣,因此才不肯动手的。”
两人只各自讲了几句话,那四头猩猩,已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两人连忙向后退出,那四头猩猩自四面散开,将两人,围在当中!
吕麟忙道:“月姐姐,我们切莫分开!”他一面说,一面已然身形一转,和谭月华背对背而立。也就在此际,一头大猩猩怪吼了一声,抡起手中的大铁棍,猛然向吕麟当头砸了下来!
吕麟一见那大猩猩以铁棍向自己攻到,心中也不禁暗自吃惊!
敢情那大猩猩这一棍,居然中规中矩,大有章法,绝非胡乱挥击的!再加上那大猩猩双臂少说也有千余斤之力,铁棍下压之势,当真如同排山倒海一样,锐不可当!
吕麟心知那四头大猩猩,一定久经训练,以致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武学招式,若是应付不好,被那满是铁刺的铁棍扫中一下,焉有命在?
他本想和谭月华两人,共同应敌的,可是此际,却分明已然没有了这个可能。因为猩猩手中的铁棍,又粗又长。一棍砸他一人,连谭月华也在内!
若是他仍然和谭月华背靠背地不分开,只有更加误事!
因此吕麟一见大铁棍荡起劲风,向自己砸到,连忙身形一晃,向外避了开去!
他这里才一向外避开,那股劲风,也陡然之间,随之一转!
吕麟定睛一看间,只见那大猩猩已横棍挥到!同时,另一头大猩猩,也已自他身后,挥棍砸了下来!吕麟心知自己功力,虽已不弱,但要和这样天生神力的大猩猩去硬拼,只怕也是力犹未逮!因此,他身子又一缩,在两枝铁棍之间,缩了出去,随即滴溜溜一转,转到了一头大猩猩背后,紫阳刀疾挥而起,便向那大猩猩的腰际削去,用的乃是一招“饿虎扑羊”!
那大猩猩虽然略通武学招式,但是其厉害之处,究竟还只是一股蛮力,怎能和一个高手相比?吕麟那一招,疾削而出,无声无息,那头大猩猩虽然立即横棍来格,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只见刀尖过处,已在那大猩猩的腰际,划出了极深的一道口子!
那大猩猩怪叫如旺,手中的大铁棍,挥得棍影如山,但是却只是乱挥,吕麟身形一晃,再次后退,另一头大猩猩接着跟到,吕麟展开一身小巧功夫,腾挪闪避,只是围着那头大猩猩打转。
那大猩猩空自狂吼,手中铁棍,却连吕麟的衣角也挨不着!
吕麟抽空去看那另一头大猩猩和谭月华,只见那另一头猩猩,腰际伤口,血如泉涌,头部乱幌,动作也越来越慢,没有多久,便跌倒在地。
而谭月华则手中铁,上下翻飞,正和两头猩猩,斗在一起。
吕麟知道那另一头大猩猩腰际的伤曰极深,受伤之后,失血过多,定难活命。谭月华则仍吃亏在手中铁,对付皮坚肉厚的大猩猩,不是十分有利,若是自己将这头猩猩解决了,再去助她,则定然可以脱险!
他主意打定,更是绕着那头猩猩,滴溜溜地乱转起来,将那头猩猩,逗得怒发如狂,没有多久,铁棍乱挥,哪里还记得什么章法?吕麟暗庆得计,陡然之间,身形一凝!那大猩猩被逗得大怒之余,一见敌人身形停住,如何肯舍?立即举起毛茸茸的长臂,兜头一棍,直砸了下来!
可是,吕麟那身形一凝,本来便是诱敌之际,大猩猩棍才扬起,他已然揉身直上,倏地欺近了三尺,等到大猩猩一棍压下,只压到一半之际,紫阳刀突然幻成一道紫虹,奋力迎了上去!
只见刀锋过处,那大猩猩怪叫一声,整条右臂,连同那条又粗又大的铁棍,一起“呼”地飞出了丈许开外!
原来吕麟一刀削去,已将大猩猩的右臂,生生削了下来!
那大猩猩身形晃动,眠看站立不稳。吕麟正待补上一刀时,忽然听得谭月华那边,传来“铮”、“铮”两下,金铁交鸣之声。
紧接着,便是谭月华的一声惊呼!
吕麟一听谭月华发出了一下惊呼之后,心中不由得大惊!
一时之间,他哪里还理会得那头已然负了伤的大猩猩?连忙转过头去看视。怎知他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谭月华腕间的两条铁,全已缠在两头大猩猩手中的铁棍之上!而两头大猩猩动作一致,正将铁棍,向外挥去!
谭月华已经身在半空,正在迅速地向悬崖之外,跌了出去!
在那瞬息之间,吕麟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巨响,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当然,他并没呆了多久,事实上,只是电光石火,一瞬间的事,立即便待向前,扑了出去。
可是,他身形尚未展动,便突然觉出,左肩之上,一阵奇痛!
他这才陡地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头大猩猩,虽已断去了一条右臂,但是却还并未死去!他一觉出奇痛,也不转过身去,只是反手一刀,向左肩之上,撩了出去。
那一刀才撩出,他便觉得左肩之上一轻,虽然奇痛未止,他仍是不顾一切,向前冲去,但此际,谭月华却已经被摔到了悬崖之外,向下沈去,暮色苍茫中,只听得她的声音道:
“麟弟告诉……”
吕麟只听得她四字,第五个字,便已然和回声杂在一起,听不真切了!
吕麟陡地一停,伸手在左肩之上一拨。
也这才发现,敢情自己的左肩之上,陷着一只猩猩的左爪!
那左爪上五只锐利已极,长约四寸的指甲,已整个陷入也的体内,伤及肩骨,难怪那一阵疼痛,是如此之强烈!
在他一拨之下,那只被他齐腕削断的左爪,才落了下来。
他肩上立即冒出了五股血泉!吕麟目睹谭月华跌下了莲花峰去,心如刀割,自己的伤势虽重,一时间,也忘了疼痛,紫阳刀一摆,向那两头正在振吭欢啸的猩猩疾冲了过去!
尚未冲到,已然一连三招,使出了“飞虎三式”,刀影如雪,紫虹缭绕,连人卷到,那两头大猩猩将谭月华抛了出去,只当主人有赏,正在高兴之间,哪里料得到煞星照命?
等到它们发现刀光逼来,想要避开时,早已被刀影罩住!
吕麟刀法一紧,只听得“呼呼”连声,吕麟再抽身后退时,那两头大猩猩的头颅,已然各自被紫阳刀劈成了七八片!
吕麟后退了一步,喘了一口气,肩头之上,他自己的鲜血,和猩猩的鲜血,混在一起,他也完全不顾,转身过去,厉声道:“贼瞎子,我与你们拼了!”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飞扑而去!
那四个瞎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吕麟将要扑到他们的面前,才一齐横起竹竿,挡在身前。吕麟一人难敌四人,紫阳刀砍在一个瞎子的竹竿之上,只觉得一股极是强韧的力道,陡地发出,刀锋一偏,顺着竹竿一滑,几乎连他也滑跌!
吕麟心中怒极,一声怪吼,就着身子向前跌出之势,又是一刀,向最左面那个瞎子,劈面门剁到!那瞎子手中的长竹,向上一抬,仍然将紫阳刀格住!
照理说来,紫阳刀削金断铁,吕麟此际,心痛谭月华坠落山谷,用的力道又大,应该可以将瞎子手中的长竹砍断的。
但是,瞎子的长竹之上,那股滑韧已极的力道,却又令得吕麟的紫阳刀,顺着竹竿,向前滑出,另一瞎子长竹一伸,在吕麟的足趾一绊,吕麟一个站不稳,立时跌倒!
这一跤,跌得颇是沈重,吕麟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刀交左手,右手一晃间,中指已然疾伸而出,一招“四象并生”,四股指风,带起轰然之声,向四个瞎子,一齐袭到!
那四个瞎子像是也知道“金刚神指”的厉害,四股指风一到,他们四人,便一齐向旁,逸了出去,他们本是站在石屋之前的,吕麟金刚神指之力,未曾袭中他们,却正好撞在石屋的门上,只听得轰然之声不绝,四扇门一齐倒了下来!
吕麟见一指不中,那四个瞎子,又分了开来,心中更是又怒又急,一个转身,向着其中一人,一招“一柱擎天”,又连人带指,扑了过去。
可是他这里才一扑出,小腿之上,一阵剧痛,已被一枝长竹敲中!
这一阵剧痛,令得他不由自主,向前跌出!那一招“一柱擎天”之力,恰好撞在一头死猩猩上,将那头死猩猩撞得“呼”地向外,飞出了三四丈,也向悬崖之下,跌了下去!
吕麟不顾一切,一跃而起,虽然肩上、小腿上,都是奇痛彻骨,可是他跃起之后,仍然向前走出去!
但是,他只扑到一半,背上,左右腰际,却又重重地捱了一竹竿!
那三下打击,来得极重,吕麟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迸,也不管中与不中,右手晃处,发出了一招“鸿蒙初开”,左手一扬,紫阳刀向外,疾挥而出,两招甫发,他便觉出眠前一阵发黑,“砰”地跌在地上,昏了过去!
吕麟昏了过去以后的事,暂时搁过不表,却说谭月华的武功,绝不低微,和吕麟相此,也不会差多少,已然到了第一流的境地,又何以会被两头猩猩,抛下悬崖去的呢?
原来,谭月华才一和两头猩猩动上了手,便也知若是硬比力气,自己难与猩猩相较,因此也展开轻功,围着两头猩猩,滴溜溜乱转。
本来,她如果一直这样坚持下去,足可以支持到吕麟赶来相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则两人不必费什么大力气,就可以将四头猩猩一齐击毙,不但她自己不致于坠崖,便是吕麟,左肩之上,也不会受伤!
可是,这当中,却发生了一个意外!
当她和吕麟两人,才一和猩猩动手之际,本来是有意离开那四个瞎子远一点的,因为他们怕那四个瞎子,突然加入。
吕麟和谭月华两人,又分了开来,相隔也有两三丈的距离。
而谭月华和猩猩动手之处,却离那两条盘在一起的巨蟒甚近!
那时,天色已黑,那两条巨蟒,通体黑色,本来就不易发现。谭月华和猩猩动上了手,才看到那两条巨蟒,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本来,她想立即避了开去。
可是,她立即想起,当自己上莲花峰之际,那两条巨蟒,总是对自己追追停停,不敢接近。
因此,她想也不必多此一举,便没有让开。
怎知,当她引得那两头猩猩,怒发如狂之际,那两头猩猩,一齐怪啸起来!
那两头猩猩一啸,巨蟒立时升起了头,“刷”地一声便向谭月华窜了过来!直到此际,谭月华才明白,那巨蟒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吕麟,一定吕麟身边,藏有什么东西,令得巨蟒忌惮,不敢近身,如今自己和吕麟分开了,巨蟒自然要向自己袭击!
她一面明白了其中缘由,一面身形向后,疾退了开去!
但是,就在她一退之际,那两头大猩猩,“呼呼”两声,挥动大铁棍,已然向她,当头压了下来!谭月华见势不好,连忙用力扬起了腕间的铁,向大铁棍直迎了上去!
她本来避免自己腕间的铁,和大铁棍接触的原因,只是怕自己的力道,不够两头大猩猩大,扬去格,阻不住铁棍来势。
此际,她格于形势,才不得不扬起了铁,向上迎了上去。
只听得“锵”、“锵”两声响,铁已然和大铁棍相交!
那两头猩猩的力道,倒不像她意料之中的那么大,铁棍下沈之势,已被阻住!
可是,意外也在此际发生!
那两根大铁棍上,满是尖剌,她两道铁,一碰了上去,将铁棍缠住,便滑不下来!而就在此际,两头大猩猩双臂振动,已然将她悬空提了起来!
谭月华的铁,乃是连在手腕之上的。那本是她早年,为金骷髅所擒时,金骷髅加在她身上的物事,后来被飞虎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以上乘内家功力,加上一柄缅刀之力,才将铁断去的。
谭月华因为发现那两条铁,留在腕上,在她发掌击人之际,铁便自然荡出。
而且,铁的荡出,全然没有什么招式可言,也全无规律可言,因此反倒具有极大的威力,所以谭月华也一直未曾兴除去之念。
在她将要做新娘之际,她也只是将铁缠在臂上,几年下来,她也早已习惯了。
可是此际,那两条铁,却成了累赘!
她被猩猩提了起来,两条铁的一端,缠在铁棍上,另一端,固定在她的手腕上,她却是没有办法,可以挣脱!
当时,吕麟一听得谭月华的惊呼声,便立即转过了身来。
但是在吕麟转过身来之际,两头大猩猩,已然连铁棍向外,抛了出去!
本来,以谭月华的轻功而论,就算被抛了出去,也足可以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就在不远处,便自落下地来的。可是,那两条铁棍,每一条,全重达两百斤以上,向外抛出之际,力道极大。
那股力道,令得谭月华虽想身形下沈,但是却办不到!
因此,终于在那股力道的牵引之下,向悬崖之外,直落了下去!
谭月华落下悬崖的经过,业已表完,却说吕麟在昏了过去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地醒了过来。也一醒了过来之际,脑中一片模糊,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来。
可是,立即他便想起,有一件极其痛心的事,曾经发生!
当然,他也即刻想到,那件事乃是谭月华坠下了莲花峰!
也又立即想起了谭月华坠下了莲花峰以后的种种事情,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会昏过去,乃是被四个瞎子击昏的。
可是,他昏昏沈沈的恼子中,却在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事实。
因为那四个瞎子将他击昏之后,实是没有理由留住他的性命的!
他竭力定神,睁开眼来,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而且,四周围也静到了极点,什么声音都没有。
吕麟只觉得全身极是酸痛,尤其是肩头,腰部,简直痛得像是要裂了开来一样,他且不去追究自己何以会未死,也不去弄明身在何处,勉力坐了起来,运转真气。只觉出体内真气,东一团,西一团,极是零散,费了许久功夫,才将体内真气,渐渐凝聚,依奇经八脉,全身七十二关穴,运转起来。
好不容易,才运转了一个大周天,方始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这才又睁开眼来,又过了许久,眼睛已然习惯了黑暗,才辨出自己是在一间陈设得十分简单的石屋之中。
那石屋的门,已很破败,显然便是石坪上那四间石屋中的一间。而他则在一张石床之上。
吕麟心中,又不免奇怪了一阵,正当他想跃下床来之际,突然又听得“得”、“得”之声,吕麟心中一凛间,那四瞎子,已然走了进来。
吕麟吸了一口气,坐在床上不动,那四个瞎子,进了石屋,便冷冷地道:“我们知你已醒,你也不必不出声了!”
吕麟心想,他们在自己昏过去之际,竟然不立即杀害自己,当然有原因在,自己又何必如此怕他们?因此,一挺胸,道:“你们惹下大祸了!你们可知被猩猩摔下去的是谁吗?”
那四个瞎子道:“我们正想问你,那女子是什么人?”
吕麟只感到心中阵阵生痛,道:“你们已然发现她的体了吗?”
一个瞎子道:“没有,她是什么人?”
吕麟明知从那么高的莲花峰上摔下去,还能够活命,当真是难以想像的事,但是那四个瞎子,既然如此说法,可知他们一定下山峰去过,也就是说,还不能说是没有希望!
因此,他又连忙问道:“那么你们发现了一些什么?”
那人道:“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只除了一头猩猩的体!”
吕麟忙道:“连铁棍也没有吗?”
一人不耐烦道:“已经告诉你了,你还多问什么?那女子是谁?”
吕麟心中暗忖,莫非当真有奇迹出现不成?他想了一想,便道:“那是七煞神君谭升和毒手罗利赫青花的女儿,也就是武林第一异人,魔龙赫熹的外孙女,你们闯下大祸了!”
他话甫一说完,那四个瞎子呆住了一声不出,好一会,才道:“原来如此!”
一个又道:“小娃子,那火羽箭可是的确已然不在宝库中了!”
吕麟冷笑道:“我当真后悔告诉了你们实情,应该叫你们去死在四十九煞,通天道之中!”
那四个瞎子又呆了半晌,一个才缓缓地道:“小娃子,你仔细听着,七煞神君之女,多半已死,确是麻烦,我们也绝不想使这件事,为七煞神君所知。”
吕麟听得那瞎子如此说法,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
也心知那瞎子这样说法,一定是想要杀了自己来灭口!
他心中大惊之余,立即道:“你想七煞神君不知,这就极难,根本人人皆知我们是上六盘山莲花峰来的!”吕麟这句话,本不是真的。
他和谭月华到六盘莲花峰来这件事,世上除了那个哑老尼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如果他也死在莲花峰上的话,他们两人在世上消失,可以说,无人得知!
但是那四个瞎子,却不知道吕麟是在乱说,他们都不禁愣了一愣。
吕麟又道:“若是数日之内,不见我们回去,不但七煞神君夫妇会来此处,便是明都老人”吕麟才讲出“明都老人”四字来,那四个瞎子的面色,便为之陡地一变!
其中一个厉声道:“胡说,明都老人早已故世了!”
吕麟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敢情你们被明都老人吓破了胆,一听到他的名字,便吓成这个样子,我并不是说明都老人本人,乃是说明都老人首徒,已然尽得老人真传的玉面神君东方白,也会到此!”
那瞎子的声音,不由自主,有点发颤,道:“他……他为什么要来!”
吕麟一声冷笑,道:“他是我的师傅,为什么不来看我?”
那四个瞎子本来已然是灰渗的面色,更显得其白无比,呆在那里,并不出声。
吕麟冷冷地道:“如今你们可知道自己的处境了?还有,被你夺了火弦弓的那人,乃是身擅‘八龙天音’之能的六指琴魔之子,实和你们说,你们惹下了这许强敌,当真吃不了兜着走哩!”
吕麟心知此际,要和那四个瞎子动手,那是万万打他们不过。
唯一的办法,便是以言语恫吓他们,令得他们人人自危!
吕麟的办法,果然有效,只见那四个瞎子在石屋之中,来回走动着,好一会不说话,吕麟冷笑道:“我受伤昏倒之后,你们为何不立即取我性命?可是也已然想到了这一点?”
那四个瞎子陡地停了下来,喝道:“住嘴!”
吕麟听得出他们四人的语气虽然还硬,但却已然色厉内荏!
他冷笑了几声,道:“实和你们说,若是谭姑娘未死时,那便是你们天大的造化,七煞神君等人一到,你们还可以有一条生路可走,当然,那张火弦弓……”
他才提到了火弦弓,那四个瞎子,便一齐尖叫道:“不能给你!”
吕麟心知那四个瞎子,已然为自己所说动,心内实是十分高兴。
可是,他却不免奇怪,为什么自己一提起火弦弓来,那四个瞎子,便如此紧张?他们要火弦弓,显然不是用来对付六指琴魔的,难道火弦弓对他们,当真还另有用途不成?
如果真是另有用途的话,那用途也一定是重要到了极点!
吕麟想了一想,道:“你们也太以想不穿了,火弦弓虽在你们处,但是我可以断定,你们一定没有法子找得到火羽箭!”
一个瞎子冷冷地道:“何以见得?”
吕麟道:“你们若是信得过我时,我便将我寻找火羽箭的经过,和你们一说!”
四人道:“你说!你说!”
吕麟便将自己在唐古刺山之中的遭遇,简略地讲了一遍,但是他却隐去了赫夫人铜棺之中,有一张字条一事不说。
讲完之后,又道:“你们想,那火羽箭已然不知去向,多少高手在找,纵使发现,又怎轮得到你们?”
他一面说,一面观察四人的面色。
只见四人的面上,现出极其痛苦的神情来!
在谭月华坠崖之后,吕麟对那四个瞎子,恨到了极点!
可是此际,他听说四人并没有在莲花峰下,发现谭月华的体。
然则谭月华未死的可能,是存在着的,他对那四个瞎子的恨意,也去了好些。
如今,他一见那四个瞎子,面上现出了极其痛苦的神色,便道:“实和你们说,我师传和七煞神君等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必然要找到火羽箭的,我相信我们也可以找得到!”
他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只见四人面上,现出了盼他讲下去的神色。
吕麟又道:“如果火弦弓和火羽箭,对你们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只要你们肯将火弦弓出,在我们用来对付六指琴魔之后,可以将弓箭一并交给你们,由你们去使用!”
那四人似是不信,各自只是“嗯”地一声,吕麟心情也是十分紧张。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道:“我们怎知你是不是在讲真话!”
吕麟一声长笑,道:“我何必骗你们?我师傅等人一到,还夺不到火弦弓吗?”
四人又呆了半晌,吕麟道:“当然,你们要真弓作啥,也必须讲给我听!”
那四人一齐叹了一口气,其中一个,自怀中取出火弦弓来,伸指一扣弓弦,发出“崩”地一声,又递给了另外一个。
他们四人,又像上次吕麟看到过一样,将火弦弓传来传去,好一会,才停了下来,道:“我们四人,一出世便自冒目,但是早年,我们曾听得一位异人说过,若是有火弦弓和火羽箭,则可以至南海摩天崖上,去射一种异鸟,那种异鸟,飞翔在极高的空中,不是火羽箭和火弦弓相合,万难射到。若是日日以这种异鸟的涎沫抹眼,七日之后,便可观物!”
四人讲到此处,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四人,已近七十,但是这个愿望,却始终未曾放弃过,我们也相信你所说,我们难以找到火羽箭,如今,就依你所言,你可千万不要食言!”
那个瞎子一面说,一面便将火弦弓,向吕麟递了过来!
吕麟一伸手接过,心中不禁大喜,道:“我当然不会食言!”
他一面说,一面想伸手去拨动弓弦,可是他手指尚未和弓弦相碰,忽然听得爆布的轰隆声中,传来“崩”地一声响!
那一声响,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的一样,可是吕麟一听之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一跃而起,那四个瞎子道:“作什么?”
吕麟道:“快避,六指琴魔来了!”
那四个瞎子,像是丝毫不知六指琴魔的厉害一样,道:“六指琴魔是什么人?”
吕麟急道:“六指琴魔身擅八龙天音,无人能敌,你们怎不知道?”
那四个瞎子冷冷地道:“我们却未曾听说过,倒要会会他是何等样人物?”
吕麟听了,心中更是大急,道:“他一上来,只怕你们便走不脱了!”
那四人道:“你怕他,你自己避开去吧,即便是峨嵋明都老人上莲花峰来,我们也是不避!”
吕麟急得顿足,他此际又没有办法和四个瞎子,详细解说六指琴魔的厉害之处,看来,那四个瞎子竟是全然不知“八龙天音”的厉害!
而就在吕麟发急之际,“叮叮叮”地三声,已然近了许多!
只听得那四个瞎子中的一个道:“那人内力不错,居然能令得琴音透过了瀑布声,也不容易!”
吕麟听了,倒抽一口冷气,道:“四位,你们肯将火弦弓先交付我,虽然你们曾将我最亲爱的人,逼下了悬崖,我也不来怪你们,六指琴魔眼看就要来到,你们还不快些走避,就要来不及了!”
那四个瞎子各自面色一沈,齐声道:“少废话,你要走,尽管自己走好了!”
吕麟见这四人,完全不听劝说,心中虽是焦急,也无可奈何!
若是他未曾受伤,他一定会出其不意,出手将这四人点倒,挟着他们,离了开去。但他此际,身子未曾复原,却是想点倒其中的一个,也没有可能的!
当下他长叹一声,便向屋外走去,才一来到屋外,便见人影幢幢,不知有多少人,一齐向莲花峰上,涌了上来。
吕麟心知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连自己也躲不过。但是他仍然站在门口,道:“四位若是感到天龙八音的厉害,不能支持,快些逃避,切勿犹豫,在下答应四位之事,保证绝不食言!”
他匆匆讲完,已然看到有四个人,已经上了石坪!吕麟心中一急,四面一看,别无他处可避,当然最好是能够攀上峰去,但是他却又力有未逮。
百忙之中,他向身旁不远处那一蓬水花处,望了一眼,便毫不犹豫,便闪身向那瀑布下面,掠了过去!片刻之间,他已然冲进了水花之中!
他全身迅即湿透,闭着眼睛,向前走出了丈许,伸手摸到了石壁,转过身来,背靠石壁而立,耳际瀑布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他勉强睁开了眼来,只见身旁三尺处,有一块大石,凸出四五尺,恰好挡住了爆布的下击,他连忙移身过去,四周全是瀑布,水花乱溅,身上一样湿透,但总算已能喘一口气了。
他抹去了面上的积水,将火弦弓小心藏好,心中对于那四个瞎子的命运,不由得大是担心,用尽目力,向外望去,只见就在那片刻之间,石坪之上,已然多了十来个人!
那些人是什么人,因为水花飞溅,看不清楚,只是依稀鄙辨,正中那个,身材高大的,不是别人,正是六指琴魔。
在六指琴魔身边的那个人,看来便是黄心直。
吕麟心知六指琴魔等人,找上莲花峰来,并不是什么出奇之事。
因为武林中人,固然有许多,在和六指琴魔作对,但是却也有许多,甘心拜服在六指琴魔之前,为之作前驱的,如今,六指琴魔可以说眼线遍天下,要打听一个人,绝非难事。
吕麟所未曾想到的,乃是六指琴魔,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六指琴魔此来,当然志在火弦弓,火弦弓如今,已在自己身上,只要自己身形,不被六指琴魔发现,瀑布的巨响,可以将“天龙八音”之声,掩去了一大半的话,则自己仍是可以安然脱身的。
可是,那四个瞎子……
吕麟不敢再设想下去,因为那四个瞎子,可以说绝无幸理!
那四个瞎子,可以说并不能算是坏人,他们争夺火弦弓,只不过是为了要去射猎怪鸟,令得自己能以复明而已!
吕麟一面想,一面向外看去,只见两条又长又粗的黑影,突然向六指琴魔等人,卷了过来,吕麟一看便知道,那两条巨蟒,已然向众人发动进攻。
只见人影四散中,有四个人,和两条大蟒,另外几个人,一齐向石屋前走去,同时,吕麟的耳际,也听得了“叮当”不绝的琴声。
此际,吕麟正身在瀑布的中心,那瀑布的声音之响,若是寻常人处于吕麟这样的地位,早已耳膜破裂,昏死了过去,声响之惊人,可想而知。因此,吕麟虽然听到了琴音,在瀑布的巨响声的掩盖之下,琴音也显得不十分响亮,未到可以扰乱他心神的地步。
吕麟看出,那和两条大蟒拼斗的四人,身手极是矫捷,那两条大蟒,自翻滚不已,却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吕麟心知那四人一定是黑道上一等一的高手,他看了一会,又去看石屋的变化。
只见四个白色人影,已然站在石屋面前,想是那四个瞎子,已然出来。
双方当然是在讲话,但是吕麟身在瀑布中心,却是一点听不出来。
吕麟一直极目望去,连水花向眼睛溅来,也全然不顾,不一会,便觉得眼睛极是疲倦,便瞌上了一会。等他再睁开眼来时,却不禁猛地一愣!
只见那四人,已然在合攻一条巨蟒,想是一条巨蟒已被他们杀死。
而那四个瞎子,也已然盘腿和六指琴魔,相对而坐,耳际琴音不绝。
令吕麟吃惊的,倒还不是这些。
因为这些事,乃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令得他吃惊的,乃是在朦胧可辨之间,他看到黄心直像是扶住了一个人!
虽然,在水花迸溅之内,向外望去,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只是见一些影子而已,但是吕麟还是看出,黄心直所扶的那人,乃是女人!
吕麟心知黄心直绝不是仗着父亲威势,作威作福之人,更不会对女子轻薄。就算什么黑道上的荡妇淫娃,愿意自荐枕席的话,黄心直也一定会敬而远之的。可是,他如今却扶住了一个女人!
吕麟心中立即问自己:“那女子是谁?”
他刚在用心思索那女子是什么人时,只见黄心直又扶着那女子,向旁掠了开去,向瀑布处,也就是吕麟存身之处靠来。
在他们两人,身子移动之际,吕麟更是不由自主,“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那“啊”地一声,本是他在惊骇绝伦之际所发,声音极大。
可是在那时的情形之下,却绝未曾惊动任何人,因为瀑布的声音,是如此惊人,以致连得他自己也未曾听到那“啊”地一声!
吕麟之所以惊骇无比,乃是因为他看到了,在那女子移动之际,有两条黑影随之而动,那两条黑影,像两条蛇一样,但是吕麟几乎立即可以肯定,那是两条长的铁!
谁,谁身旁有着两条长长的铁?
吕麟在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呆住了,毫无疑问,那是谭月华!
吕麟在听得那四个瞎子说起,并未能在莲花峰下,找到谭月华的体时,便知道谭月华可能并未曾惨遭跌死!
在那么高的山峰之上跌下去而仍能生存,听来像是不可能的。
但吕麟当时确信这一点,乃是因为谭月华在坠下悬崖去的时侯,不但腕间,仍是连着铁,而且,铁之上,还缠着铁棍。
当然,在下沈速度这一方面而言,铁和铁棍,对于谭月华十分不利。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谭月华坠崖之际,离开峭壁,并不是太远,她在定下神来之后,大可以仗着铁和铁棍,搭住悬崖上生长的古树,稳住身形,救了自己的性命的。
此际,吕麟一看到女子的身旁有两条铁,便立即想起那是谭月华来,便是此故。
可是如今,谭月华却已然落到了六指琴魔的手中了!吕麟可以想像,那一定是谭月华又待上莲花峰,而在半山上,与六指琴魔相遇的。
看她如今的情形,分明已然是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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