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此际,只听得曾天强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道:“他不想回去,那又怎样?”
曾天强一听得那头“白熊”已开了口,心中不禁大喜,这才说出一句话来,道:“是啊,我不喜欢回去,那又怎样?”
在曾天强身后那声音才一传出来之际,丁老爷的面色,便突然大变,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形向后退了出去,那一下怪叫声,尾音拖得十分长,声音又十分尖利,是以曾天强那两句话,说了等于不说,全给对方的怪叫声盖了过去,听不到了!
丁老爷子倏地退出了狼圈,只见狼圈外的那些人,也一齐向后退去!而站在青狼之旁的那些中年妇人,面色也为之大变。丁老爷子退出了两三丈,尖叫道:“狼阵还不攻上去,再等什么?”
那十个听上妇人陡地一声怪叫,手中的长鞭,突然向空抖了一抖!
十条长鞭发出了“啪”地一声响,只听得“呜呜”之声不绝,十头青狼,一起向前,扑了出来!
曾天强刚待闪避,却已见那“白熊”,倏地人立了起来,而熊皮也裂了开来,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眉目十分英挺的中年人,自熊皮之中,一步跨出,双臂一转,“呼”地一声,拍了出去!
由于那一掌拍出之际,他的手转是转动的,因之掌风向四面八方袭出,只见那十头青狼,在劲疾的掌风之中,纷纷向后跌翻了出去。
那十头青狼才一跌出,在雪地中打了一个滚,又扑了上来厂那中年人厉声道:“还来么?”
这三个字,比什么都有效,那十个妇人又一齐鞭,十只青狼,一齐退了下来。
丁老爷子大声道:“血花谷和剑谷比邻,向不侵犯,何以谷主与我们为敌?”
曾天强这时候,仔细打量那中年人,只见他十分英俊,剑眉入鬓,双目成威。
曾天强心想:这不知是否他的本来面目?
那中年人冷冷地道:“这倒好,你们是谁,怎是我与你们为敌?快滚吧,我自会到血花谷前,去和你们谷主讲明,若是再不识趣,那是自讨苦吃了!”
丁老爷子的武功极高,那是曾天强领教过的,可是如今,却也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而其畲各人,个个都在望着他,显是在等他号令。
过了半晌,他才苦笑了一下,道:“好,我们暂且退去,但阁下需守信到血花谷来的。”
那中年人道:“自然!”。
丁老爷了发出了一声呼晡,身子已向后,疾退了出去,他一退,其余人更是争先恐后,转眼之间,所有人都退个干净。
曾天强见这等情形,不禁叹道:“武功髙的人,当真是处处方便,无往不利!”
那剑谷一听,却苦笑了起来,道:“在我像你这样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想法的,只当武功高了,什么都好了,但实际上,武功越高,便是越是觉得不好,越是想以前武功低的日子!”
曾天强忙道:“谷主取笑了,若是这样的话,何必人人学武?”
剑谷谷主道:“那是人人都还未曾学到真正武功高的缘故。”
曾天强想了一想,仍不明白,但是他也不再问下去。剑谷谷主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小老弟,外面武林相传,都将我当作一个怪物。其实,我何尝是怪物?只不过我看不惯人心险恶,是以才隐居剑谷之中,且以前来观看求灵药的人自相残杀为乐,却不料你竟然不与人争,那真难得,是我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的,所以我才送你出来的。”
曾天强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心想自己是为的所托,所以才能退让,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急需要灵药救命的话,自己会退让么?
那中年人像是知道曾天强的心意一样,道:“你不必自责太甚,你退出剑谷,当然也受了损失,你其愿为人家而自己受损失,这已然十分易了!”曾天强忙道:“谷主谬赞了。”
剑谷谷主像是还想说什么,可是顿了一顿,改口道:“你到何处去?”
曾天强道:“我还是到小翠湖去。”
谷主翻了翻眼睛,道:“小翠湖。”
曾天强道:“是的,我要到小翠湖去,因为我要弄清楚一件事……”
曾天强讲到了这里,便住了口,他是因为和对方相知不深,所以不想再多讲下去了。
剑谷谷主也未曾向他追问,只是道:“你到小翠湖去,可得当心一点啊!”
曾天强听出他语有所指,忙道:“敢问谷主,要如何小心才好?”
剑谷谷主道:“鲁不惑一家人,不论老少,全是只管自己,不顾人家,只求自己专横,绝不理别人的死活,全是不讲理的人。”
曾天强大有所感,忙道:“是的,我和他们全都找过交道,他们确是如此。”
剑谷谷主道:“这一家人,若是和他们打交道,那是倒了十七八代霉,你明知这一点,还要对小翠湖去做什么?”
曾天强苦笑道:“我不能不去,本来,我已以我的父亲已经死了,但是如今,他却似乎并没有死,而是在小翠湖之中,所以我想去弄清楚。”
曾天强并没有将其的详细情形多讲,因为这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讲得明白的。
剑谷谷主点着道:“原来如此,那你就去吧。”
曾天强本来,已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但是他忽想到了剑谷之中那个求药的少女来,是以他又道:“谷主,你回去之后,不要再留难那少女,将她所要的灵药,给了她算了。”
剑谷谷主笑了起来,道:“你倒会慷他人之慨!”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讲了这句话之后,身子突然向后,退了出去,转眼之间,便已然看不见了。曾天强虽然对那少女,有些念念不忘,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总算是尽了最大的力量了!
他也展开身形,向前奔了出去,过了两个来时辰,才远远地看到由一簇一簇红花组成的一条长线。他脚下更快,不一会儿,便越过了红花。
曾天强知道,一越出那由一簇簇红花组成的防线,曾天强便放心了许多,因为那表示已经出了“血花谷”的禁地了。
这时,雪已全停了,地上的积雪,却还极厚,曾天强在雪地中向前趱行,一直到了天色将黑时分,他才停了下来。
他想找一点树枝来,生一堆火,可是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夕卜,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显然是找不到树枝的了。
不但找不到树枝,在这样千里积雪的地方,只怕要找一些野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那么,自己又可能平安到达小翠湖吗?
曾天强的心中,不禁大是踌踏起来。
他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慢慢地向前走着,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但星月微光,映在攮雪之上,还反映出十分柔和的银色光辉来。
曾天强一直向前走着,他只希望发现一处可以供他躺下一来,略为休息一下的地方。但是除了积雪之外,他却连一个可以横身之处,都找不到。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只好继续向前走着,一直到了午夜时分,他忽然看到前面,似乎有一点火光,在闪耀不定,曾天强一见,心中不禁大喜!
前面既然有火光,那当然是有人,而且说不定还可以有食物,这岂不是十分令人兴奋之事?
曾天强的精神,为之一振,真气动提,在雪地之上,向前飞掠了出去。不一会,他已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前面闪耀着的火光,的确是一堆坑火。但是,坑火旁边是不是真的有人,他却无法看得清楚。
因为在火光闪耀之中,他看到有几块大石,正在火堆之旁,那几块大石将火堆的周围都遮住了。曾天强继续向前去,他鼻端更闻到了一阵肉香。
等到曾天强来到了那几块大石之旁的时候,他突然听得大石之后,一个女子声音,低声问道:“什么人?快站住!”
曾天强在突然之际,听得有人出声,他倒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是早已料到火堆之旁有人的。可是那尖利的女子声音,听了之后,却令得他为之一呆!
那是卓清玉的声音!
卓清玉是他所最不愿意遇见的人,可是却偏偏又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遇上了!
曾天强虽然站定了身子不动,只看到卓清玉慢慢地从石后,探出头来。曾天强在向前奔来的时候,并没有掩饰,是以卓清玉知道有人前来,但是卓清玉却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这时,她一探出头来,看到来人是曾天强时,她也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一时之间,两人相隔一丈五六,打量着对方,却是谁也不出声,只是僵立着。
好一会,才听得卓清玉道:“原来是你!”
曾天强也勉强笑了一下,道:“是我,好久不见了!”
卓清玉却并不回答,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曾天强一时之间,倒也决不定是走向前去好,还是不走向前好,他又呆了片刻,才向前走出了几步,道:“你是怎么在这里的?”
卓清玉冷冷地道:“我爱在那里,便在那里,你管得着我么?”
曾天强听了,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暗忖: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当真是一点也不差,自己和卓清玉,可不就是一句话也讲不下去么?
他干笑了几声,心想自己也难以再走向前去了,他绕过了那块大石,径自向前走去,但是走不了几步,忽然听得卓清玉道:“站住!”
曾天强忍住了气,道:“你又叫我站住做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却见卓清玉也站了起来。
卓清玉冷冷地望着他,道:“我当然可以叫你站住,你想装着不认得我,是不是?”
曾天强心中有一股怒意升起,但是他心想,卓清玉已是无理可喻的人,自己和她多说什么?是以他反而并不发作,只是淡然一笑,道:“这是从那里说起,常言道道不同可相为谋,你想的事,和我想的全部都不一样,识不识又有什么关系?”
卓清玉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冷冷地道:“说得倒容易!”
曾天强不禁气往上冲,他竭力按捺,才道:“那么,又怎么样?”
卓清玉冷然道:“也不敢怎么样,只不过我在离开小翠湖之前,倒弄清楚了一件事。”
曾天强听了,心中陡地一动,暗忖他所指的“一件事”,一定是指自己的父亲,铁雕曾重的身份而言的了,这正是自己极想知道的事情。然而,曾天强也是十分心高气傲的人,他却不愿意就此低声下气地向卓清玉问个究竟,他只是漠不经心地道:“那又关我什么事?”
卓清玉道:“我所弄清的事,自然与你有关,如今我才知道,害死我师父以及张二叔的是什么人了。”
曾天强听得卓清玉越扯越远,心中更是不耐烦,道:“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巳知道了么?他们是死在葛艳的九泉黄土手之下的。”
卓清玉道:“以前的确是那样,但是如今,我却知道曾重才是真正的凶手。”
曾天强猛地一震,喝道:“胡说!”
卓清玉猛地踏前一步,道:“你敢讲我胡说?”
曾天强本来是想和她吵闹的,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实是没有法子不吵,他也向前跨出了一步,道:“我讲你胡说,便是胡说!”
卓清玉一声冷笑,道:“你当你的父亲,是什么东西,嗯?”
曾天强怒道:“他是你师父的拜把子兄弟!”
曾天强这样说,是提醒卓清玉,叫她不要出言对自己的父亲不恭之意。可是卓清玉一听,却“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拜把子兄弟?我师父当年瞎了眼,才会和这种狼心狗肺,不要脸的畜牲,称兄道弟……”
她几句话未曾讲完,曾天强巳陡地一声大喝,手腕一翻,一掌已“呼”地拍出。但是卓清玉的身子,十分灵活,向旁一闪,便闪开了曾天强的这一掌,又厉声道:“还有你意料不到的事啦,曾家堡就是修罗神君这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安在中原的一只棋子!”
曾天强听得卓清玉竟叫出了这样的话来,反倒呆住了,不知道怎样才好了。
卓清玉道:“你不信么,你可知道你父亲铁雕曾重,和修罗神君是什么关系,你可知道,他是修罗神君的什么人,你可知道?”
卓清玉问一句,便踏前一步,她声势汹汹连问了三句,人已来到了曾天强的面前,曾天强想起自己心中的疑团,只得忍声吞气,道:“是什么人?”卓清玉道:“他是修罗神君的家奴,是他家的一条看门狗!”
卓清玉这句一出口,曾天强实是忍无可忍,他双臂陡地向上一振,已将双掌一齐向前击去。然而,也就在那电光石火一瞬间,他的心中,陡地想起了一句话,那是血花谷瞎了眼的丁老爷子讲的,丁老爷子曾提及过,曾重和他一样,是血花谷的守门人,而他的一双眼睛,就是盲在曾重之手的。
曾天强一想到这里,扬起来的双手,僵在半空之中,力道再也发不出来。他非但力道发不出来,而且,转眼之间,他的手臂,也软软地垂了下来。曾天强手臂才一扬起来之际,卓清玉便向后退了开去。曾天强扬臂而不发招,似乎已在卓清玉的意料之中,卓清玉时一声冷笑,左手指天,右手指地,道:“我所讲的,若有一字虚言,天地不容!”
曾天强这时,巳完全泄了气,他只得苦笑了一下,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卓清玉却道:“你巳然相信了,是不是?”
曾天强木然不动,也不开口。卓清玉道:“当我才看到他卑躬屈膝,在修罗神君,献计讨好之际,我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天强低声道:“也许你看错了。”
卓清玉反问道:“你想我会看错么?”
曾天强不禁无话可说,只是呆呆地望着卓清玉,心中乱成了一片,卓清玉道:“你可是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么?”
曾天强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也多少知道一些,我……唉,我实在想不到,实是想不到会这样的事发生的!”
曾天强的心中,痛苦之极,一面说,一面不断以手击额,卓清玉向前慢慢地走前了几步,柔声道:“你别太难过了。”
曾天强一怔,他定睛向卓清玉望去,只见卓清玉的面上,现出十分关切的神情来。卓清玉那种关切的神情,曾天强在以前,是见过许多次数的了,但自从他们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隔膜之后,他便再也未曾在卓清玉的面上见过这种神情了。
所以,这时曾天强不禁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卓清玉又踏前一步,来到了和曾天强极近之处,抬头向曾天强望了一眼,又立时低下了头去,道:“你既然不知道,过去你对我不住,我自然可以原谅你的。”
曾天强一听得卓清玉这样说法,心中又起了一阵莫名的反感。
他自问绝没有什么对不起卓清玉的地方,可是卓清玉却有过要置他于死地的恶行。就算卓清玉所说的有关他父亲的事,全是实话,那又干他什么事?为什么他要卓清玉对他的原谅?
曾天强一想及此,身子向后退出了一步,道:“我本来没有什么错,谁要你原谅我。”
卓清玉的面色,又变了一变,但是随即回复了原状,道:“你这样对我,还不要我原谅么?而且,我们可以说是仇人,你还不向我认错么?”
曾天强道:“笑话,我……我父亲的事,和我什么相干,怎可以因为他的事,而将你的种种恶行,一笔勾销,倒反要我原谅你。”
卓清玉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在雪光的反照之中,看来简直成了铁青色。
曾天强心知自己这样一说,卓清玉是一定要发作的,是以他的身子,已向后退去。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啪”地一声响,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那一声响,是皮鞭抽空所发了来的,卓清玉和曾天强两人,都可以听得出来。两人也一齐不约而同,循声望了过去。
只见在雪地上之上,出现了一个黑点。而那个黑点,则在迅速地扩大。
转眼之间,那个黑点便巳扩大为四匹扬鬃踢蹄骏马,马后拖着一个极大的雪橇,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坐在雪橇之上。
那雪橇在四匹骏马的带驰之下,来势当真可以说快到了极点,雪花飞溅间,雪橇便已到了近前,巳可以看出,雪橇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手上,似乎还抱着另外一个人。
那男的手中,握着一条长鞭,只见他手臂轻轻一振,老长的皮鞭,便响起了极其清脆的“啪”地一声。
四匹骏马,飞快地在他们两人身边驰过,曾天强本来未曾看清楚雪橇上的是什么人,但是卓清玉却发出了“啊”地一声响。
也就在卓清玉失声叫了一下之际,那辆雪橇,前进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在三丈开外之处停住,那个女子,首先转过头来。
雪橇起一停,曾天强也自然而然,转过头去观看,他一和雪橇上的那个女子打了一个照面,心头便不禁突然乱跳,大吃了一惊!
那女子竟是小翠湖主人!而这时,那男的也转过头来,曾天强看了之后,心中更是吃惊,因为那男子竟是千毒教施教主。
在这样荒野之地,竟会遇到了那样武功高强的两个高手,这实是曾天强所想不到的。
只见雪橇一停,两人转头看来之际,千毒教主手中的长鞭,倒挥而出,鞭梢在雪地上,轻轻一沾,人便就着这一沾之力,向后倒跃了回来,倏地停在曾天强和卓清玉两人的面前,道:“是你们,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句话,曾天强和卓清玉两人,都感到难以回答,他们在这里做什么?曾天强自己也不知道,他只得苦笑了一下。
而看卓清玉时,便是面色青白不定,十分惊恐。
曾天强未曾看清小翠湖主人怀中抱的是什么人,但是卓清玉却早已看清了的,那正是施冷月,施冷月星眸紧闭,面色惨白,一时之间,也不知她是生是死,虽然人家不知道施冷月重伤近死,乃是卓清玉做的好事,但卓清玉却是做贼心虚的。
她如今见了这两大高手,想起自己的事情若是一拆穿,那两人一抬手间,她便性命难保了,怎能不惊?
施教主得不到两人的回答,又向卓清玉一指,道:“你跑到这里来了,也不和我讲一声,你快跟我们来吧,别再东闯西荡了!”
施教主这样说法,原是好意,而和施教主在一起,这本来也是卓清玉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这时,她一听得施教主这样讲法,便冷汗直淋,道:“不,不,我不去了。”
小翠湖主人一直在雪橇之上,这时发声催道:“我们快赶路,别耽搁了时间!”
施教主答应了一声,道:“我到前面剑谷去,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可以到剑谷来找我们。”
卓清玉只求两人快,忙道:“好,好,看来你们有急事,可别为我耽搁了时间,快去吧!”
曾天强一听得施教主说要上剑谷去,心中一动,脱口道:“你们可是去找那位善于易容的谷主,去求灵药么?”
施教主道:“是啊,冷月一直情势不好,天下唯有他的灵丹能救。”
小翠湖主人又叫道:“快走,快走!还讲什么?”
施教主鞭梢一点,又向后退了出去,曾天强听得施冷月的情形不佳,也看到了小翠湖主人怀中面色惨白的施冷月,他心中十分关切,忙道:“两位请等一等,让我看看施姑娘。”
小翠湖主人怒道:“有什么好看?人都快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曾天强本来,已向前走去,可是一听得小翠湖主人这样说法,曾天强便站定了脚步,不便再向前走去。这时,施教主已到了雪橇之旁,他看到曾天强进退两难的样子,道:“等我们求到了灵药之后再说吧。”
曾天强正想再讲话,只听得小翠湖主人怀中施冷月,像是讲了一句什么话。只不过她的声音,轻到了极点,根本听不见她讲些什么。只听得她讲了这一句话之后,小翠湖主人“哦”地一声,抬起头,向曾天强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刚才她大声呼喝,要曾天强离开去,这时却又要曾天强前来,曾天强为了要见施冷月,强忍住了气,向前走去,他到了近前,看到了施冷月,心中不禁为之恻然,因为施冷月几乎已瘦得不成人形,鼻孔张翕之间,谁都看得出她命不久矣了。
曾天强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施姑娘,你觉得怎样?”
施冷月过了好一会,才嘴唇抖动了几下。
她似乎是在讲话,曾天强连忙凑过耳去,只听得施冷月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曾天强听得施冷月一开口,不说她自己,反而关心他怎地和卓清玉在一起,心中更是感动,鼻中一酸,已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施冷月不等曾天强回答,又道:“你……可得……小心……提防啊!”她一连讲了两句话,已是气喘不已,面上发青,像是随时可以断气一样。小翠湖主人一见了这等情形,忙道:“你别再说话了!”
她一面讲,一面抬起头来,瞪了曾天强一眼。曾天强缓退了一步,他的心中,非常难过,施冷月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虽然不是凶手,但是和他却也有间接关系的。
他沉声道:“施教主,据知剑谷主是脾气极怪,你们前去求灵药,可有把握么?”
施教主听了,长叹了一声,一句话也不说。
小翠湖主人则面色一沉,道:“少来啰嗦,谁要你来说这些扫兴话?”
施教主则一声不出,曾天强一见这等情形,便已知道他们两人,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曾天强本来,是什么也不想说的,但这时他看到施冷月的情形如此,心中也为之恻然,是以才不避麻烦,又道:“施教主,我和剑谷谷主,可说很有交情——”
他这一句话刚出口,小翠湖主人和施教主两人,便同时“啊”地一声,道:“你识得他?”
曾天强道:“是的,我刚和他分手。”
施教主忙道:“那么,你和我们一起去可好?”
曾天强心想,自己若是不答应,也不必提出自己和剑谷谷主相识了,但若是答应的话,却又会惹来不少麻烦,他想了一想,才道:“去我是不去了。”施教主忙道:“那你难道看着我们没有希望,也不肯帮我们么?”
曾天强了半晌,才道:“我去是可以的,但是还有许多纠葛,却……”
施教主忙道:“不论你有什么纠葛,我们都替你承担下来就好了!”
小翠湖主人本来对曾天强,是一直寒着一张脸的,就算是刚才伸手招他前去之际,也不曾好脸色过。但这时却大不相同了,面上居然有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道:“是啊,天大的事,我们两人也可以承担得起的了。”
曾天强心想,这句话的口气虽大,但倒是一句实话,以他们两人的武功之高,还有什么事是承担不住的?但是自己所惹的麻烦,却有点特别,还是言明在先的好一些。
是以他道:“别的麻烦倒也没有,我到这里来,是……是岂有此理将我带来的……”
曾天强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以观看小翠湖主人的反应如何。
小翠湖主人忙道:“那不要紧,我去向他说明白好了,多快带我们去吧。”曾天强摇手道:“你们别急,听我讲完了再说,我虽是岂有此理带来的,但是岂有此理却已命丧在血花谷之中了。”
小翠湖主人的面色,变了一变,道:“命丧在血花谷的什么人之手?”
曾天强道:“是一个中年妇人……我第一次见她时,讲话有气无力地,后来……”
小翠湖主人不等曾天强讲过错,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那是我的后母,不要紧,她也很肯听我话的,不至于会将你怎样。”
曾天强人本十分机灵,这时在武林中经历得久了,什么样奸诈凶险的人,他全部都见过,已能善于鉴貌辨色。他听了小翠湖主人那几句话,不但讲得十分勉强,而且,在讲的时候,还向施教主连使了几个眼色!
那分明是在示意施教主,不要揭穿她的谎言!
这使得曾天强明白,小翠湖主人的后母,不但不肯听她的话,而且还是她的对头!但曾天强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他却也并不出声,因为使他决定前去,绝不是施教主和小翠湖主人两人的言词,而是施冷月的伤情。
所以他只是淡然道:“如果那样,那自然是再好没有了,我就和你们去走一遭吧!”
他讲完之后,转过头来看卓清玉。
却见卓清玉面上神色,青白不定,显是心中又怒又无可奈何,卓清玉一见曾天强向她望来,立时哼地一声,转过头去。
曾天强心忖,以卓清玉的为人而论,自己的确不应该多理睬她的。然而刚才,她却又对自己表示了这样的关心,自己和她,又曾同生死,共患难过,如今,自己究竟应该对他怎样呢?
他心中的感情,乱到了极点,面上现出了一片迷茫的神色来。
正当他想要开口,对卓清玉说话之际,突然之间,右腕之上,陡地一紧,紧接着,“呼”地一声,耳际劲风突生,他的身子,已被拉了下来,以极高的速度,向前掠了出去!
刹那之间,他耳际除了呼呼的劲风声,和“啪啪”的皮鞭声外,什么也听不见了。
而眼前雪花乱舞,那并不是天上落下来的雪花,而是地上溅起来的积雪,是以雪中杂有许多极小的冰片。由于他是在飞速地前进,是以那些小冰片,迎面扑了上来,扑在他的脸上,好生疼痛。
等到曾天强勉强力定下神来之际,才看到自己在雪橇之上,而握住了自己手腕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翠湖主人。雪橇正在向前飞驰,卓清玉在什么地方,也是早已经看不见了!
曾天强不禁怒道:“你为什么强拖一一了我走?”
他的声音,在劲风疾雪之中,听来断断续续,声音也十分低微,但是他却立即得到了小翠湖主人回答,道:“冷月的情形,十分不妙,我们要快些到达,是以才逼得如此的,你莫见怪!”
曾天强听得小翠湖主人这样说法,心中也只好苦笑,他一转左手,抓住了雪橇上的横杠,道:“那么,你放开我的手腕。”
一旁施教主道:“雪橇的去势极快,你抓紧了!”
曾天强刚想回答,小翠湖主人已陡地松手,曾天强只觉得左臂空然一紧,刹那间,几乎整个人都向上飞了起来,他连忙再将右手也抓住了横杠,这才算是稳住了身子,然而他除了整低着头,紧紧地握住横杠之外,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施教主不断地挥着长鞭,雪橇向前,飞掠而出,过了不多久,曾天强突然感到眼前有红影一闪,他知道,那便是一簇一簇血红色的花朵,自己又已进入了血花谷的禁地了。事情巳然发展到了这一地步,曾天强自然也只好听其自然了。
红光一闪之后,眼前又是一片白色,他们的雪橇,在远处看来,就像是一只大雪球一样,那是因为不断有积雪飞溅起来的原故。
又过了一个时辰,只听得施教主一声吆喝,“吧”地一下空鞭声过处,四匹骏马的去势,突然慢了下来,雪橇起在雪地上又滑出三五丈,便已停了下来。
雪橇停下之后,恰好是血花谷和剑谷的入口处。
令得曾天强感到奇怪的是,血花谷之前,却悄悄地,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小翠湖主人抱着施冷月,跃下了雪橇来,向曾天强道:“你先进去如何?”
曾天强向施冷月望了一眼,只见她星眸紧闭,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心中叹了一口气,大踏步地便向前,走了出去,挤进了那条窄缝之中。
小翠湖主人抱着施冷月,跟在后面,施教主走在最后,他们仨才走出了丈许,还未曾穿出那个石缝,便听得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自剑谷之中,传了出来,道:“剑谷主,你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紧接着,便是曾天强十分熟悉的声音,道:“鲁夫人,我何尝说你怕我来?但是你声势汹汹,率人闯进了剑谷之中,这却违了你血花谷,和我剑谷当年焚香拜天,订下誓言!”
剑谷谷主的话,听来十分沉稳。
曾天强这时,不说也可以知道,第一个发现的,就命自己来到剑谷求的中年妇人,小翠湖主人的后母了。
他不禁停了下来,向后望了一眼,低声道:“我们可来得不巧了。”
小翠湖主人沉声道:“别理他,我们先进去了再说。”
曾天强又向前走去,只听得前面又传来了一阵狂笑,道:“若是说违了誓约,那也是你先违誓约的,我着人前来求药,你为何不照你的规矩,给他公平的机会,而要将之逐走?”
剑谷主人笑了起来,道:“我将之逐走?鲁夫人你弄错了,他是自己愿意离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鲁夫人冷冷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么?”
剑谷主人道:“你不相信,也无办法,如今你声势汹汹,意欲何为?”
鲁夫人道:“问得好,你还有多少九珠妙幻丹,一齐拿了给我,万事俱休。”
剑谷谷主一听,陡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豪爽嘹亮之极,震得四面的山型之上,一齐起了回音。也就在剑谷谷主的笑声之中,曾天强等三人已穿过了通道,到了剑谷之中。
曾天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并无一人,他心知众人是在里谷中,是以又向前奔了出去,才一转进里谷,他便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只见在两声相距约有一丈五六了,方方整整的大石之上,坐着两个人。在首的那个,正是小翠湖主人的后母鲁夫人。在鲁夫人的身后,长长矮矮,站了七八个人,曾天强大都是见过的,那是血花谷的高手。
右首那块大石之上,坐着剑谷谷主。谷主的模样,仍和曾天强与他分手的时候一样,未曾变过,但是那少女却已然不在了。
曾天强,小翠湖主人和施教主三人的突然出现,显是极出于众人的意料之外,不但鲁夫人立时转头向他们望来,连剑谷谷主的大笑声,也立即而停。
刹那之间,除了山野上的阵阵回音,仍未断绝之外,静到了极点。
鲁夫人目射精光,最先开口,冷冷地道:“老二,你来做什么?”
小翠湖主人和她的后母之间,显是绝无感情可以讲的,在鲁夫人的话中,也已然可想而知了。小翠湖主人冷冷地道:“我要来就来,你管得着么?”
鲁夫人的面色,陡地一沉,看样子是想发作,却又忍了下来,道:“原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修罗呢?你公然和姓施的来往,也不怕人讲闲话么?”小翠湖主人厉声道:“人讲闲话,干我甚事?”
鲁夫人又道:“一个人若是到了不要脸时,也没有什么好亲朋了!”
小翠湖主人面色铁青,显明心中怒极,但是施教主却踏前一步,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小翠湖主人才强忍住了气。
剑谷谷主却望定了曾天强道:“唉,你走了又来,却是为何?”
曾天强忙道:“谷主,我想向求些灵药,救救施姑娘的性命。”
剑谷谷主道:“哪一位施姑娘?”
曾天强忙道:“就是千毒教主的女儿。”
剑谷谷主又冷笑了一声,道:“她父亲是施教主,母亲却又是什么人?”曾天强呆了一呆。他未曾想到剑谷谷主竟会问出如此突兀的一个问题来的。
施冷月是施教主的女儿,而施冷月到了小翠湖主人之后,施教主、修罗神君等人一到,忽然之间,施冷月又被小翠湖主人认作了女儿,这其间的奥妙,曾天强本来就莫名奇妙,此际叫他如何回答?但是在他一呆之间,小翠湖主人却已然抗声道:“她的母亲是我。”
剑谷谷主桀梁笑了起来。在曾天强的印象之中,剑谷谷主是个相当温和易处的人,对自己似乎更是十分好,所以他才会自告奋勇,前来求灵药,以为自己一说之下,必然可以成功的。可是,如今剑谷谷主的那种怪笑声,却又令得他遍体生寒,毛发直竖!
从这笑声听来,眼前发笑之人,根本不是剑谷谷主。但是,实际不上那却又的确是剑谷谷主。
小翠湖主人的面色白得难看之极,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剑谷谷主仍是一面笑,一面道:“当然好笑,怎地不好笑?你是姓常人的妻子,但是你的女儿居然姓施,怎地不好笑?”
小翠湖主人的面色更是苍白,施教主冷冷地道:“这与阁下何干?”
剑谷谷主道:“本来么,你们一塌糊涂的混账,与我有什么干系,但是我们不是要我救这个小姑娘么?那么,这小姑娘的父母是何等样人,我难道不要弄清楚么?你们若是不愿意,大可离去。”
曾天强苦笑道:“谷主,施姑娘伤势沉重,只怕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剑谷谷主又沉声道:“她是你什么人,又干你什么事情,要你代她着急?”
曾天强被剑谷谷主这样一问,不禁问得十分发窘,呆了半晌,才道:“她……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理应代她向你求救的。”
剑谷谷主冷笑道:“只是好朋友?”
曾天强点头道:“是的,只是好朋友。”
剑谷谷主摇头道:“走吧,她只不过是你的好朋友,我为什么要应你所请?”
曾天强听出对方的口气,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他也无暇去仔细思索,脱口道:“那么,她是我的什么人,你才肯施救呢?”
剑谷谷主笑道:“譬如,她是你的妻子,那自然又作别论了!”
曾天强再是一呆,他绝未料到剑谷谷主会这样讲法,而他究竟年纪还轻,十分脸嫩,一时之间,红着脸不知怎样才好。
却不料他还未开口,小翠湖主人便已然急急地道:“是他的妻子,我女儿是他的妻子,他们一路由中原前来小翠湖的,早已私订终生了!”
曾天强一听得小翠湖主人这样讲法,几乎整个人都直跳了起来。他刚待反口否认,但是施教主却已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定定地望着他。
曾天强并不是呆子,他自然知道施教主的意思,是要他信施冷月乃是他的妻子,那么,好使剑谷谷主,出手救人,使施冷月不致死去。然而,这是终生大事,岂是可以这样草率从事,胡言乱语,便尔算数的?
他忙道:“施教主……”然而他只讲了三个字,施教主已道:“你难道说她不是你的妻子么?”
曾天强十分为难,道:“施教主,这个……这个……”
施教主的声音,变得十分沉痛,道:“不是么?什么叫这个这个,你能说不是么?”
剑谷谷主“呵呵”笑了起来道:“硬将一个来历不明,快要死的女儿塞给人家做老婆,天下还有比这个更可笑的事情么?”
施教主和小翠湖主人两人的面色,难看到了这极点,两人一声不出,曾天强的心中,为难之极,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直紧闭双眸的施冷月,缓缓地睇开了眼来,以极低的声音叫道:“曾……公子。”
曾天强连忙起了过去。可是当曾天强来到了施冷月的前面时,施冷月却没有力道讲话了,她只是睁到着眼睛,望着曾天强。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从她散乱的,充满了感情的眼光之中,曾天强已深深地了解她的意思。
曾天强在刹那之间,热血沸腾,他陡地伸手,握住了施冷月冰凉的手,转过身来,道:“谷主,你讲错了,我和施姑娘,在一路前去小翠湖之际,确已两情相投的了。”
剑谷谷主本来是不断地“呵呵”笑着的,一听得曾天强这样说法,他笑声陡地停了下来,斜睨着曾天强,一句话也不说。
曾天强本是激于义愤,是以才断然那样说法的。但是,他讲的究竟乃是谎言,心中也不免有一些惭愧的感觉,当剑谷谷主向他望来之际,他低下了头,不敢和谷主目光接触。
剑谷谷主望了他好一会,才道:“你可想清楚了,不再反悔了么?”
曾天强的心头十分乱,他对施冷月,并没有什么恶感,然而他却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好感,他觉得施冷月的行动和想法,十分可笑,有时不免会嘲笑她几句,但是归根到底,她却又是一个十分值得同情的人。
然而,那么仓猝之间,要他承认施冷月是他的妻子,那却是他从来也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刚才,他因为同情施冷月的处境,不顾一切地讲了出来,原是没有经过什么考虑的。这时,剑谷谷主以这样沉缓的声音再问他一遍,给了他一个考虑的机会,他心中一犹豫,便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好。
剑谷谷主又道:“你回答啊,你可是想清楚了?”
曾天强呆了片刻,暗忖自己这时候,若说句不是,也是不行的了。
他只得道:“我当然想清楚了。”
剑谷谷主面色十分怪异,道“那也好,你既认了她是你的妻子,我当然得给你灵药,但是,她伤愈之后,你们两夫妻可得在剑谷之中,住上三年,不准离去。”
曾天强呆了半晌,向小翠湖主人和施教主望去,这两人显然只求能将施冷月救活,其他的什么都不加理会,忙道:“好,好!”
曾天强苦笑了一下,暗忖三年的时间不算短,但如今只好送佛送到西天了,是以他又道:“好,就这样。”
剑谷谷主抬起头来,冷冷地道:“那么,你们就可以退去了,将伤者留给曾朋友好了。”
小翠湖主人抱着施冷月,来到了曾天强的身边,道:“你小心,我一切都拜托你了,绝不会不记得你的好处的,你可得小心些。”
曾天强心忖,不论小翠湖主人的武功如何之高,但是她总是一个女子,总是一个母亲,所以这时才会向自己说起这样的软话来。
曾天强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施教主和小翠湖主人两人,身形展动,一齐向后退了去,向剑谷谷主拱了供手,道:“谷主,咱们后会有期,告辞了!”
两人话一说完,身形巳向后疾退了出去,转眼之间,便已不见,但是到了他们的身子退出极远之际,仍然可看到他们的眼光,停在施冷月的身上。
施冷月这时正靠在曾天强的身上,曾天强扶了她,道:“谷主,施姑娘的伤势……”
剑谷谷主道:“你先将她抱进石屋去,等我办完交涉,再来救她。”
曾天强忙道:“她的伤势……”
谷主的面色一沉,道:“叫你抱她进去,你便抱她进去,再要多说废话,我索性撒手不管了,看你有什么办法,你去不去?”
曾天强不敢再说什么,忍住了气,抱起了施冷月,向石屋之中走去,他才来到了石屋前,便听得剑谷谷主冷冷地道:“鲁夫人,你还想怎样?”
那中年妇人一直未曾出声,直到此际,才道:“我还是那句话。”
剑谷谷主笑道:“好,那么看来,我们要好好地动一下手了。”
鲁夫人一字一顿,道:“正是,非拼一下不可了!”
曾天强在门口停了一停,转头看去,只见鲁夫人和谷主,都已站了起来,站在大石之上了,看情形,两人是非动手不可的了。
曾天强的心中不禁大是焦急,暗忖这两个人,全是一流高手,动起手来,没有三五百招,甚至上千招,只怕都不能分出胜负来。
那么,施冷月怎么办呢?
曾天强忍不住叫道:“谷主,你们要动手,那施姑娘她的伤势……”
剑谷谷主道:“你先将左面墙上,青花瓷瓶中的绿色药丸,给她三颗。”曾天强一听,顿时放心了许多,他也不去管剑谷谷主和鲁夫人,谁胜谁负,他将施冷月抱进了屋子,放在榻上,向左首的墙壁上找去,果然找到了一只青花瓷瓶,里面有各色药丸,但绿色的只有三颗。
曾天强将三颗药丸,一齐放在施冷月的口中,看着药丸溶化了,才低声道:“施姑娘,你宽宽心,你是不碍事的了。”
施冷月双眼,似开非开,似闭非闭,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曾天强的话。曾天强心中暗叹了一声,取了三颗丸药,用手指捏碎了,碎屑跌入施冷月的口中。
药丸跌进施冷月的口中时,施冷月似乎又有一些知觉,她了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几下。
等到三颗药丸一齐入了口,又过了片刻,才听得施冷月叹了一口气。
为了使施冷月躺着舒服一些,曾天强一直是将施冷月的头,枕在他自己的腿上的。这时,他一见施冷月叹出了一口气,忙又道:“施姑娘,你巳不碍事的了,剑谷谷主巳答应救你了!”
施冷月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来,望了曾天强一下,道:“多谢你了。”
施冷月什么都不说,只说了这一句话,那实是令得曾天强觉得十分尴尬。因为这分明是说,施冷月虽然虚弱,但是她的神智却是十分清醒的,剑谷谷主为什么肯救她,她是完全知道的。
他苦笑了一下,道:“你也不必谢我,你……”
他没有别的话可说,只是将施冷月的头部,移到了榻上,施冷月又睁开了眼来,道:“他们全走了?将我完全交给你了?”
曾天强的脸上不禁一红,点了点头。
施冷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她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打开眼来,曾天强过了半晌,不禁担心起来。但是,曾天强去探她的鼻息之间,却又十分均匀,她竟是睡着了!
曾天强即时放下心来,心忖何以外面鲁夫人和剑谷谷主两人,动手动得一点声响也没有?难道两人又不动手了么?
他一面想,一面回头向外看去,房门本就未曾关上,他回头向外看去,外面的情形,一目了然,只见鲁夫人和谷主,仍然在原来的大石之上。
鲁夫人身后的那些人,则已远远地避了开去。
他们两人,也不是坐在石上,而是各自在大石之上,缓缓地动着,有时甚至根本不是面对面的,哪里像是在动手比试?
曾天强看了片刻,忍不住跨出了门去,向前走了几步,他一离得鲁夫人和主谷近了,便觉得前面,劲气排荡,像是有无数人在推着他,不让他走过去一样。
曾天强的心中不禁大吃一惊,因为这力道,如此之强,但是却又一点声响也没有。可知鲁夫人和谷主两人,绝不是练把式,而是各以极其阴柔的力道在比拼着!自己离大石还有两三丈过远近,两人的力道巳然如此之厉害,看来要接近去,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了!
两人的力道如此之大,而了无声息,由此可知两人的功力何等之纯了。曾天强心中骇然,连忙退了几步,不敢再向前逼近去,伫足凝神以观。只见了鲁夫人和谷主两人的动作,实在是慢到了极点,从扬臂、发掌,至少也要盏茶时,有时候,两人根本全都胶着不动!
双方对峙着,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鲁夫人的身子,突然向上拔了起来。
她的身子,虽然是向上拔起,可是势子却仍然十分缓慢,就像她是在冉冉上升一样,样子实是怪异之极,她身子拔高了三四尺,居然仍在大石之上。也就在这时,只听得剑谷谷主发出了一声怪叫!
随着那一声怪叫,只见他双掌向前一送,动作顿时快了起来。
动作一快,“轰轰”两下震天响声,发自他的掌心,两股极强的掌风,向‘在半空的鲁夫人,直扫了出去。而也就在这一刹间,鲁夫人的动作,也陡地加快!’
只听得“嗖”地一声响,她的身子,拔了两丈许,将谷主两股极其强劲的掌力,一齐避了开去。而她人在半空之中,却陡地一个盘旋,到了谷主的头顶之上,又倏地下沉,双掌翻飞,幻成无数掌影,一齐罩了下来。
刚才,两人的动作,是慢到了极点,但这时候,却又快到了极点!
鲁夫人的身子,和着万千掌影,一齐罩了下来,谷主的身形一闪,向外倏地反弹了出去。谷主的身形一弹出,便听得“吧吧吧吧”一阵声过处,鲁夫人的十来掌,一齐击在大石块上。
随着那一阵惊心动魄的“吧吧”声,大石之上,竟出现了十几个掌影。那十几个掌影,排成一朵花的形状,曾天强认得出,那花儿正是血花。
自然,鲁夫人刚才那一掌,正是她血花掌中的精妙招数了!
那一掌压下来之际,掌影万千,分明是一招变化极之巧妙繁复的掌法。那样繁复的掌法,掌力居然如此之雄浑,这实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曾天强看得发呆,连剑谷谷主也声如霹雳,大声喝道:“好掌法!”
鲁夫人厉声道:“只会躲避,不会还手么?”
剑谷谷主退开之后,身形随之拔起,巳落在鲁夫人刚才可站的大石之上。他冷冷地道:“鲁夫人,我若是一还手,有什么结果,你还不知道么?”
鲁夫人道:“自然知道,大不了是对掌,你可是害怕么?”
谷主的面色忽然一沉,道:“噢,我明白了。”
鲁夫人像是有一点不自在,道:“你明白了是么?”
谷主并不说话,可是身子却立时反弹了出去,他的身形快到了极点,犹如一缕轻烟一样,一闪之间,便到了鲁夫人带来的那大堆人之前。
谷主身形未凝间,那一大群人,便怪叫了一声,一齐向四下散了开去。但是谷主的身法之快,当真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只见他倏东倏西,忽左忽右,人影乱转,疾若飘风!
随着他人影的转动,那一大群人,四下奔逃,但是至多不过奔出了两三步,便一下倒在地。
看剑谷谷主的动作,他的手也根本未曾碰到那些人,不过他抬手指之间,“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指风过处,那些人便纷纷倒地!
剑谷谷主一等众人皆尽倒地,身形立时反跃了过来,仍落在大石之上。
他的身法之快,当真可以说得上是来去如风,但是就在他一来一去之际,却已有十七八人,倒地不起!
鲁夫人面色阴沉,当剑谷谷主出手之际,她当然也想去插手的,但是她也看出,谷主的动作,实在太快,当她有所动作之际,谷主一定巳经完事了,与其有也动所没有结果,不如索性不动,装得大方些。所以她一直只是站着不动。
等到剑谷谷主退了回来,她才冷笑一声:“好隔空点功夫!”
剑谷谷主道:“承赞,如今大可以拼掌了!”
鲁夫人“桀”地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刚才如果拼掌的话,在我们拼掌之际,他们会来偷袭你,所以你才将他们一齐点倒的,是不是?”
剑谷谷主冷冷地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鲁夫人眼睛一斜,向站在一旁的曾天强望了过来。
曾天强一和鲁夫人那寒光森森的眼光相接触,但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暗叫不妙。果然,只听得鲁夫人道:“不错,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拼掌的话,我也得先提防一下!”
她一个“下”字才出口,身子突然斜斜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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