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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救儿命两老逼婚

        那老太婆一探手,便扣住了林紫烟的右手,林紫烟一闪没闪脱,只觉得那老太婆的手,其冷如冰,一被她扣上,便极泠泠地打了个寒颤,失声叫了出来,道:“老太太,你的手怎么那样冷?”那老太婆忙一缩手,道:“好姑娘,快告诉我们,林紫烟在什么地方?”

        林紫烟道:“我和她虽然见面不多,但是却亲如姐妹,你们如果要害她,我却不能告诉你们,她在什么地方!”

        那老太婆忙道:“我们不会加害她的,只不过……”林紫烟忙道:“只不过什么?”那老太婆道:“你不必多问了,反正我们不会加害她便是,你多问何益?”

        林紫烟已然看出那两个人,一脸正气,并不像是邪派中人,心中更是奇怪,道:“那也不行,你们如果不讲出来,我就不能讲给你们听,她在什么地方。”

        老太婆银眉一轩,道:“也好,我们只要她做一件事,不管她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是非答应不可!”

        林紫烟更是大奇,道:“敢问老太太,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老太婆道:“要她嫁给我的儿子!”此言一出,林紫烟不禁猛地一怔,暗忖天下竟有这样不通情理之人,婚姻大事,或是凭父母师长之命,或是凭自己情之所钟,那有强迫行事,不答应也得答应之理?她本是急性子的人,立时忍受不住,“呸”地一声,道:“谁知道你的儿子是长是短,是方是圆,就要我嫁给他?”

        那老太婆一怔,道:“你嫁给他……你就是林紫烟?”

        林紫烟身形展动,后退丈许,道:“不错,我就是林紫烟!”那老太婆向老头子一挥手,叫道:“老头子,别让她走脱了!”

        老头子“唰”地向外逸出,驰了一个半圈,已然来到了林紫烟的背后,林紫烟见前后均被他们阻住,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们待要怎地?”

        那老太婆道:“只要你答应了这桩婚事!”林紫烟怒道:“放屁!”那老头子在身后道:“林姑娘,小犬武功人品,想来都不致于辱没了姑娘!”

        林紫烟真是说不出来的好气好笑,道:“你儿子人品武功再好,我不愿意嫁他,也不能按着牛头饮水,强迫我嫁他!”

        老太婆向前踏了两步,满头银发,起伏不定,厉声道:“我儿子的性命只在你身上,你若不答应,我却不能放过你!”

        那老头子却劝道:“老太婆,好好地和她讲,别吓着了她!”老太婆“呸”地一声,道:“她又不肯嫁你的儿子,你护着她做甚?”

        老头子叹了一口气,道:“林姑娘,小犬若不蒙林姑娘答应,性命难保,请林姑娘急速与我等回家一行!”林紫烟怒不可遏,道:“你们那宝贝儿子要死,关我什么事?我说不去,便是不去,说不答应,便不答应!”

        老太婆面色一沉,道:“好硬的一张嘴!”一个“嘴”字才出口,身形疾飘,便向林紫烟欺来。林紫烟早已料到她要出手,身形一闪,便向侧避了开去,冷笑道:“如今明明庄上好汉云集,你们也不是江湖上的下三滥,可敢到明明庄上去评一评,逼婚之事你们错还是我错!”

        老头子道:“林姑娘,我们只求你救小犬一命,何必惊动武林中人?”林紫烟道:“笑话,我不愿意,你们又奈何我?”老太婆尖声叫道:“且慢,将她捉了回去再说!”白光一闪,又向林紫烟欺了过来。

        这次来得声势更快,林紫烟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风,扑面袭到,即使隆冬腊月的西北风,也未必见得有这样的冷法,连忙身子一侧,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在一转的那一瞬之间,已然一连发出了六掌,当真是掌出如风,正是那一招“死人推磨”。四苦掌一十六招,是天下掌法之中,精奥博大的无上杰作。

        林紫烟虽然十六招都曾习过,但是却只有“死人推磨”和“病入膏肓”那两招,不但曾得震海龙侯一元亲授,而且曾得懒龙秦三海指点,特别领悟得透,此际又经那戴人皮面具的人相助,一个下午间,内功陡进,这一招“死人推磨”使来,已然尽得精髓,只见掌影乱飘,“拍拍拍拍拍拍”六声,六掌已然一齐将那老太婆击中,可是那老太婆却只是身形略滞,像是若无其事一样,立即骈指如戟,反戳林紫烟的“肩井穴”!

        林紫烟只觉得自己一连六掌,全都击中了那老太婆但是手掌和她身子想接之时,却像是击中在一块坚冰上面一般,又硬又冷又滑,运了七八成的掌力,全被霎那之间化去。

        而对方的反指一点,又是指出如风,虽然是明点向自己的肩井穴,但在点出之际,手臂却“刷”的画了一个圆圈,上半身十八要穴,几乎全在她这一指所点的范围之内!

        这时候,其实只要仔细想上一想,以林紫烟的绝顶聪明,本来可以立即想出,那两个老人家是什么人,为何要寻自己。但是林紫烟自从偷下衡山以来,所遇的皆是一流高手,屡次受挫,这番功力大进,她却不肯再束手就擒,非要和这两人斗一斗不可。

        反正虽然不明他们的来历,但他们既要自己嫁给他们的儿子,想来决不会下毒手将自己打死,真所谓有持无恐!因此根本不去细想那两人究竟是什么人,一见对方一指点到,立即一个“铁板桥”,上身下仰,趁机足尖一点,倒纵出去,只听得那老太婆尖声叫道:“老头子,要儿子的,快出手!”

        林紫烟猛地想起,那老头子正在自己的后面,自己向后纵出,正好是向他撞了过去,他一出手,自己非被他擒住不可!

        果然,老太婆尖叫未毕,身后一阵寒风过处,激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刚勉强立定了脚跟,眼前银光乱闪,定睛一看,一张丈许方圆,银光闪闪的大网,已然挟起阵阵劲风,向自己当头罩了下来!

        林紫烟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暗忖若是被他们网住,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他们的儿子一定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自己一面,以致害了单相思,若是少年英侠之徒,为何不和自己结交相识,却要搬动父母,来逼婚?可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忙身子一倒,准备就地一滚,趁那张银光闪闪的大网,尚未压下来的时候,滚向一旁,然而就在她身子倒地之际,那张网也压了下来,肩头被那银网略触及了些,已经觉得寒气彻骨,全身皆震,自度再也不能逃脱,正在此际,突然听得爆雷也似一声巨喝,起自天际,同时“唰”地一声,半空中灵蛇也似,窜下一条细铁链来,铁链之上,连着一支钩子,将那张银网,提了起来,林紫烟何等机智,立即向外滚了出去,只听得耳际响起了轰雷也似的一个声音,叱道:“好不要脸的孟老头,人家小姑娘早已有了婆家,竟然持强凌弱,以二敌一,想要逼婚,你们的宝贝儿子,难道是个大麻疯,一辈子娶不到老婆了,要你们两人来用硬迫?”

        林紫烟在紧急关头得以脱身,对那出手相救的人着实感激。但是她一听那人说自己已然有了婆家,不由得又生起气来,暗道:“好哇!一个逼婚的未走,又是一个为我定下婆家了!”

        定睛一看,却不由得一怔,原来一枝高可三丈的枯木顶上,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长鬓及胸,貌如天神的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闹天八龙中的火龙邱诚!只见他手中那条细铁链,正将银网高高吊起,而那银网,则有银光闪闪,手指粗细的一股绳索,正握在那老头子手中,看情形两人正在相持。

        那老太婆满面愠怒,道:“老不死,你不要来多管闲事!”火龙邱诚嘿嘿笑道:“这却不是闲事,我非管不可,不但是我要管,我那七位结义兄弟也要管的,她便是老六西门魂的徒弟,你们两人若是识趣的快快滚回冰窟中去!”

        老太婆面上变色,道:“原来如此!”老头子道:“邱火龙,就是她,西门痴龙之徒,正配小犬,也不会辱及八位!”

        邱诚哈哈一笑道:“本来孟老头你说的到也有理,无奈小女已然有了婆家,你多说也没有用!”老太婆道:“胡说,饶是她已然许配了玉皇大帝,也要退婚再嫁!”

        林紫烟在一旁见他们争执不休,火龙邱诚又硬说自己曾与人订婚,也是着急,道:“邱叔叔,你身为长辈,何必拿我开玩笑,将他们赶走了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硬说我已订婚,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老头子一听,连忙道:“对啊!邱火龙,林紫烟自己说未有婆家,你何必越俎代庖?”火龙邱诚脸色一沉,道:“孟老太婆,你多说也是白搭,这小女娃与咱们八人,大有渊源,绝不能嫁你那宝贝儿子,她有了婆家一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却是我们八人的主见!”

        他们三人,一面争执,然而老头子和火龙邱诚之间,兵刃相交,仍然在暗中争斗各以内家真力,扯住了自己的兵刃。

        他两人这一斗,那老头子却是略占便宜,因为他站在地上,而邱诚却是站在树颠,只听得那粗可合抱的树干,“格格”作响,突然间向下倾了下来,邱诚大叫道:“啊呀不好,只顾和老太婆讲话,却中了老头子的奸计,小女娃让开些!”话刚说完,手臂一抖,细铁链顶端的铁钩,已然脱出了银网,“刷”地扬了起来,他人在树梢上一点,便向上拔起两尺,紧接着身形一沉,一腿扫出,那枯树本已遥遥欲坠,怎再当得起他当年驰名江湖,曾在梅花三邪的梅花庄上,一口气扫断七七四十九根枣木梅花桩的铁腿功夫?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他人借着一踢之势,斜刺里纵了出去,那高达两丈,粗可合期的枯树干挟起呼呼劲风,向下直压了下来,正是向老头子的头上,砸了下去!那老头子一抖那张银网“哈哈”大笑,道:“邱火龙,你也想在我面前使坏?”手腕向上直扬了起来,反向那枯树干兜去。一兜便兜个正着,那银网竟像是极富弹性,那么大的枯树干在网上一弹,又飞向半空,势子却比刚在下倾之时,还要猛烈,正向跃在半空,尚未曾落地的火龙邱诚迎去。

        这一来,邱诚心中也不禁暗自吃惊,他和那老头子,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大家却都闻名已久,知道那树干在自己,腿踢下去时,已然蕴了自己的真力在内,而今又被老头子反震回来,光是风声,已然轰轰隆隆,震魂摄魄,其中所蕴含的力道之大,可想而知,若被它在半空撞上一下,就算能仗着一身横练硬功,并不受伤,传出去,也是大失面子之事!因此就在半空中,身子倏地向下一沉,就在大树干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眼看撞到之际,突然“呼”地一掌,疾拍而出。

        那一掌,正好拍在树干中心,“叭”地一声巨响,掌力竟硬生生将那树干砍断!那树干虽然说是枯了多年,甚是脆弱,但是却粗可合抱,要在半空,一掌将之击成两段,掌力之强,也是第一流境界。

        大树干一断之后,便疾分而出,带着轰轰隆隆的劲风,向两边堕去,直插入地中!邱诚也已安然落地!

        那老头子赞道:“好身法,闹天八龙之名,果然不虚。”邱诚道:“孟老头,你既知闹天八龙之名不虚,何必定要与我们为难了!”

        老太婆尖声道:“事关小儿性命,只好与你为难了!”邱诚哈哈大笑,道:“老太婆,老二曾和我说,你那个儿子人品确实不错,不怕没有名门侠女,与之匹配,你那宝贝女儿,却着实不象话,见到武林前辈,也不知尊敬,只怕要嫁不出哩!”

        那老太婆最是疼爱她的女儿,闻言大怒道:“放屁,我孟家的女儿,怎会嫁不出?”

        林紫烟站在一旁,本来正因为听邱诚说起自己的婚事,连自己也不知道,心中正在纳闷。她对闹天八龙,心中本是尊敬之极,但是如果闹天八龙要强为她作主嫁人的话,虽然八龙之中,还有她的师傅在内,依她的性格而论,她也是要大加反对的。

        怎知听了一会,忽然听到邱诚讲起老二震海龙侯一元来,又说那老头子和老太婆有一子一女,而邱诚又叫那老头子为“孟老头”,莫非眼前这人是孟瑞和孟冬儿的父母,肯特山晶雪谷主人,雪仙翁孟子春,和他的妻子雪仙姥郁三娘?

        如果真是他们的话,那他们口中,要自己去救他的儿子,正是孟瑞了,自从和孟瑞在那深坑之旁,分手之后,林紫烟心中所牵挂的,只是两件事,一件是失去了的紫电刀和那有一十六招四苦掌在内的小铁人。另一件便是想念着孟瑞,连她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老是一闭眼睛,便浮起孟瑞诚实木讷的影子来,她将之归诸于是孟瑞因为解了自己晶雪掌的寒气,而要回去受罚,因此才想念着他。而事实上,她却不解那便是爱情之开始!当下一想到此处,便急急地问道:“两位闹了半天,高姓大名,还未曾请教呢?”

        那老头正将那面银网收了起来,那么大银网,收了起来之后,竟然不可盈握,林紫烟心中不禁大为奇怪,不免多看上了几眼。

        那老头子“噢”了一声,道:“老太婆,这确是我们两人的不是了,闹了半天,敢情林姑娘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老太婆也“啊”地一声,道:“当真是老糊涂了,好姑娘,咱们是肯特山晶雪谷,雪仙翁孟子春、雪仙姥郁三娘夫妇!”

        林紫烟一听呆然,不由得一惊,失声道:“啊呀!瑞哥怎么了?为什么有性命危险?”雪仙翁和雪仙姥夫妇两人,对望了一眼,面有喜色,道:“说来话长,你只要跟我们回去,便可明白,晶雪谷虽然冷些,但却是琉璃世界,光怪陆离,景色怡人的地方。”

        雪仙姥说完,竟对着林紫烟看着,雪仙姥又道:“晶雪谷是世人向往的地方,雪仙姥郁三娘的话,也算不假。”雪仙翁道:“林姑娘,咱们初次相识,我把这张肯特山中用雪珠丝练成的网送与你,这张雪珠网,是我花了十余年的功夫,收集肯特山中的雪珠丝,采炼而成的,这雪珠网,不用时,只有一握大小,若要用时,只需撒了开来,却有一丈方圆。而且雪珠秉性奇寒,若是人一被网中,便奇寒袭身动弹不得,大是有用,送了给你就算是一个见面礼吧!”

        言下之意,竟然已将林紫烟当成了他的新媳妇!林紫烟俏脸一红,道:“孟老伯,瑞哥对我很好……”只说了一句,雪仙姥便接了下去,道:“对啊!这不就行了,阿瑞是老实人,我们也不会亏待你的,小两口子,甜甜蜜蜜,多么好!”

        林紫烟俏脸通红,道:“孟伯母,我只说,瑞哥若是有难,我一定要去救他,这……你们的要求……我却无法回答!”她只说“无法回答”而不说“无法答应”,其间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已然至少显得她对孟瑞,并不是讨厌,但只不过要谈论婚嫁的话,却还嫌太早!

        雪仙姥忙道:“好姑娘,事不宜迟,再迟了。阿瑞却是性命难保!你快随我们回晶雪谷去吧!”他们对答之际,火龙邱诚一直站在旁边,听到此际,实在忍受不住,大叫道:“反了!反了!青天白日,竟然逼婚,却不将我老邱放在眼内!”

        雪仙姥大怒道:“邱诚,林姑娘自己也已然答应了,你还多说什么?”林紫烟急得顿足,道:“孟伯母,我只是答应去救瑞哥,却没有答应其他!”雪仙姥郁三娘哈哈大笑,道:“就只要你答应救阿瑞就行了!”

        林紫烟转问邱诚,道:“邱叔叔,我中了晶雪神掌,也是孟大哥为我除了体内寒气。我现在有难,需要我的帮助,我怎能不去救他,来报答他呢?”

        邱诚努道:“呸,你中了晶雪神掌,那本是他们所为,孟瑞这小子为你解除体内寒气,也是应该的,为何却要感激他!”林紫烟道:“邱叔叔,我和你说,你总是不明白,总之,我是感激孟大哥的。”

        雪仙翁孟子春道:“邱诚,你也是侠义中人,难道要叫这小女娃学做不义之人。”

        邱诚一怔道:“小女娃若论口舌,我可争不过你们三人,我不管了,反正你也不是我的徒弟,我只叫你师傅前来便是了!”身子一转,便已然飘出了三丈开外。

        林紫烟听说他要回明明庄去叫师傅,心中不由得一急,忙叫道:“邱叔叔!”

        雪仙姥忙道:“林姑娘,别理他,等他们出来,咱们已然走远了!”一言甫毕,忽然听得附近林子之中,“哈哈”大笑,两人齐声道:“青天白日,拐带少女,这便是孟谷主之所为么?”

        雪仙姥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两个人并肩地从林子中走了出来,正是双龙耶律宝、耶律贝!雪仙姥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接着又听得四面八方,四五个人道:“老三老四,休得出言无状,孟谷主夫妇名满江湖,岂是这等样的人?”

        孟子春和郁三娘四面一看,只见连火龙邱诚,也已转回身来,四面站定了七个身材高矮不同的人,一个身材高大,面貌淡雅的和尚,最后踱了出来,口宣佛号,道:“善哉!善哉!紫烟,你不听为师之命,在山上静居,一犯再犯,却是何故?”

        一共是八个人,正是闹天八龙,走出来的时候,虽然有快有慢,有先有后,看来像是随随便便,全无秩序,但一现身之后,便已对雪仙翁、雪仙姥和林紫烟三人,围在中间!

        雪仙翁孟子春夫妇,本来就武林中的大名家,自然识得闹天八龙在轻而易举之间,已然摆成了一个阵法,看来普天之下,能够冲出闹天八龙阵法的人,已然没有,不由得心中又怒又急。

        林紫烟一见师傅现身,那几句相责之词,在旁人听来,轻描淡写,语气缓和,但天痴禅师所使,已是佛门绝顶内功,“金刚天龙禅唱”的功夫,在心中发虚的人听来,却不啻是半天中响起了几个焦雷!

        林紫烟从来也未曾见师傅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吃了一惊,双膝跪倒,颤声说道:“师傅,弟子知错了。”

        天痴禅师一拂袈裟,道:“起来再说!”林紫烟一翻身站了起来,天痴禅师向她面上一看,突然咦地一声,转头道:“七弟,你看她的脸色……”

        话尚未讲完,病龙卜源已然道:“气如春水,神如飞云,除了无名和尚昔年将天下七百二十种灵药,配制而成的巧云丸之外,再无其他物事,能有此功效!”天痴禅师失声道:“无名和尚尚在人间?”

        金臂龙胡玄插言道:“这且事后再说不迟!”天痴禅师点首以应,对林紫烟道:“你先拜七位师伯师叔!”林紫烟一个一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但是到了耶律宝和耶律宝的面前,却只叩了一个头,向两人做了一个鬼脸。

        耶律宝道:“你离开之时,可是进入右屋的通道?”刚才还在大笑,这一问,却显得极是严肃,林紫烟见他一见面就问这件事,不由得大吃一惊,哪里敢照实回答?硬着头皮道:“两位伯伯既已吩咐,侄儿怎么敢?”

        耶律贝道:“你先服雪猩红胆,如今又服了无名和尚的巧云丸,机遇之好,无以复加,好自为之!”林紫烟又点头答应。

        不一会,见礼一毕除了自己师傅以外,其余七人,皆是她曾经见过的,不过那时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而已,想起自己见到他们时候的情形,大都是淘气顽皮,不由得忐忑不安!但七人除了耶律兄弟问了她几句以后,其余皆是点头微笑,状态甚善,才令得林紫烟略为放心了些。

        只见天痴禅师踏出一步,向雪仙翁夫妇双掌合十,道:“小徒蒙施主夫妇厚爱,贫僧等兄弟八人,实感惭愧。本来,令郎少年英侠,令人钦佩,我虽出家,却未曾禁止门徒婚嫁,只是小徒已然有了一门亲事定下……”

        才说到此处,雪仙姥郁三娘已然大笑道:“痴和尚,你不用再说下去了,小姑娘刚才亲口说过,未有亲家,她和我家阿瑞,也曾见过,两心相悦,如今我家阿瑞已命在旦夕,你们莫非要眼看他死去么?”天痴禅师高宣佛号,道:“南无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焉有此心!”

        林紫烟本来听邱诚说起自己的一切,心中只是半信半疑,但今听得师傅也是这样说法,不由得大急道:“师傅,我什么时候定下的亲事?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痴龙天痴禅师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道:“那时候你刚出世,是你父母定下的,当时我们兄弟八人,皆在旁,后来你父母死去,又适逢兵荒马乱,你在军中失散,是我花了半年光阴,才将你领了回的,你全不知情,等一会我自会与你细述。”

        林紫烟对于自己的身世,确是一点也不知道,听得师傅如此说法,心中大是伤心,大眼睛中,泪花乱转,道:“师傅,你所说是真?”天痴禅师点头道:“痴儿,为师的怎么会骗你?当然是真的!”林紫烟听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原来自己的终身大事,早已经定下了!

        看官,必知古时礼法,婚姻全凭长者之言,武林中人,虽然豁达,但若是长者有命,却也不敢公然反抗,林紫烟此时心不愿已极,但暂时她却不敢说什么,只是嘟起了嘴生气。

        雪仙姥“嘿嘿”冷笑两声,道:“痴和尚,这话讲错了。咱们学武之士,谁曾拘什么俗礼来?当年父母之命,事隔多年,你要小姑娘嫁一个什么人,是方是圆,是长是矮,小姑娘也未曾见过,你怎知她心中一定愿意,哼!若是要拘礼的话,你们都该冲着赵匡胤叩头,三呼万岁。怎么还敢与他作对?”

        天痴禅师被雪仙姥的一番话,抢白得作声不得,林紫烟在一旁,听雪仙姥所讲的正是自己刚才回绝她的话,不由得触动了伤心处,大颗泪珠,滚滚顺颊而下!雪仙姥忙道:“小姑娘不要怕,他敢欺负你,天下好汉不容!”

        金臂龙胡玄见不是了局,道:“雪仙姥此言差矣,我们好歹也是她的师叔伯,何况与她父母,也是生死之交若不是她父母早亡,今日定称闹天八龙,岂会令她受委屈之理?如今她未曾与对方见面,焉知他们见面之后,不两情相悦?”这几句话,也是字字有理,又将雪仙姥逼住,她挂念爱儿性命,道:“不成,你们就算有八个人,我也要一拼老命!”

        一个“命”字才出口,“呼”地一掌,便已拍出,连人带掌,向金臂龙胡玄拍出,金臂龙胡玄略一后退,一掌迎了上去,“叭”地一声,双掌相交,雪仙姥直被震退了三四步,方得站稳!

        耶律宝耶律贝兄弟两人,哈哈大笑,道:“郁泼婆,我大哥手下留情,未用全力,将你晶雪神掌的寒气,反震入你体内,知趣的,快快回冰窟去,莫再此地生事!”

        雪仙姥刚才陡然而发的那一掌,却是掌术之中,极是厉害的晶雪神掌。她本来想一掌先将胡玄击倒,而晶雪神掌寒气入体,除了深谙晶雪神掌的人将中掌人体内寒气逼出之外,无法可治,至少可以又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怎知一和胡玄手掌相交,只觉对方手掌,也是其冷若冰,两股寒气一拼已感不支,立即收掌后退,总算未曾受伤。起先还只当自己退得早,是以无伤,被耶律双龙一叫破之后,才知道是金臂龙胡玄,手下留情,全身皆僵,不能动弹!当真未曾想到闹天八龙人物,个个武功如此之高,出乎意料之外!

        当下心中怒极,但是却不敢动手。这半晌来,雪仙翁孟子春一言未发,此际方道:“胡老大,林姑娘曾受小犬之恩对小犬心存感激,刚才她已然答应救小犬一命,莫非各位要陷她于不义,令她一想起自己所为,便终生抱憾?”

        林紫烟心中,此际正烦乱之极,正想远远地离开闹天八龙,自己好好地哭上一场闻言忙道:“师傅,各位师叔伯,孟前辈说得不错,我绝不能见死不救!”

        震海龙侯一元“咭”地一笑,道:“小女娃,你放心,他们的儿子,绝死不了,只不过他们担心他会死而已,你不用代他们发急的!”

        天痴禅师正色道:“紫烟,为师岂会教你行不义之事?”林紫烟心中大叫道:“我只是不愿意嫁你们硬要我嫁的那个人?”

        但是她却没有叫出来,只是嘴唇掀动了几下,连声音也没有发出,便无限委屈地低下头去。

        金臂龙胡玄一挥手,道:“两位请!”

        雪仙姥郁三娘还想争辩,但被孟子春却将她拦住,道:“既然如此,也只好由得小犬,听天由命,咱们无心回晶雪谷去看他受苦,明明庄英雄大会未散,咱们也想凑个热闹!”

        耶律兄弟一笑,道:“欢迎之至。”但震海龙侯一元却突然身形闪动,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讲了一句话,迅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向其余七龙,讲的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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