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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受寒毒因祸得福

        那物事通体银光闪闪,宛右是烂银打成一样,两双眼睛,更是银光泛泛,犹如两颗照夜明珠。看它身子时,长约八寸,尾钩高翘,还有两双大螫,却分明是一只蝎子的样子。

        但是寻常蝎子,不要说没有那么大,就算是那么大,也不会有那样的颜色!

        孟瑞一见那寒蝎爬出了洞穴,心中更是浩叹。别的毒物,他或许不知来历,但是那寒蝎,他虽未见过,却是一看就认得!

        因为了父母本来,并不是习晶雪神功的,因为在晶雪谷中发现了那本载有晶雪神功的秘笈,才改习晶雪神功,而那本笈上,不但载有晶雪神功,而且还载有在那冰天雪地中所生的三种灵物的详细情态。

        那三种灵物,便是玉脂芝,寒蝎和雪狸。

        那玉脂芝,是千年冰雪的精华所化,形如灵芝,色如水晶,习武之士若是服上一本,足可抵得十年功力,但是却世所罕见,根本无法觅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事。而雪狸的胆,色作红色,虽然不如玉脂芝那样灵效,也是可以大增功力。

        唯独那寒蝎,却非但与人无益,而且含有剧毒!爬行如飞,行动无声,身子又滑又硬,就算是武林高手。以兵刃去砍,也未必砍得它断,就像是坚硬无比的玉所琢成的一样。

        尚幸那寒蝎也是绝世罕见的物事,否则,晶雪谷中,也难居住!

        孟子春因恐儿女年轻淘气,所以曾经切切告诫,若是见了玉脂芝和雪狸,自然不妨采摘和捕捉,但如果见了寒蝎,千万要设法远避!

        可是孟瑞此际,见了寒蝎,却根本无法躲避,因为他全身软绵绵地,连动都不能动!

        孟瑞眼看地寒蝎向自己爬了过来,但是却无能为力,不一会,寒蝎已然来到了他的身边,举起大螫,在他手背上刺了一下。

        孟瑞只浑身有一股奇寒之气,从手背上的“液门穴”袭了进来,顺着手背,直达心窍!

        他全身立时起了一个冷震,冷震尚未震毕,胸前又像是一团寒冰压到,定睛一看,那寒蝎已然停在他的胸口!

        孟瑞自分此番必死无疑,但人到了将死之际,总要挣扎一番,正要用仅有的气力,挥臂将寒蝎击出之际,那寒蝎一张口,一团银丝也似的冷雾,向孟瑞劈面门喷了过来!

        孟瑞只觉得寒雾罩面,其冷澈骨。比在寒潮洞中,抵御寒潮时,还要辛苦,五官尽皆被闭住,连气都透不过来,奇怪的气味,却直透脑门,立时怔了一怔,但同时却又感到?那团寒雾喷上来之后,人已不像刚才那样,只感到懒洋洋地,反倒清醒了些,心中猛地一动,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一吸,一团寒雾,已然全被他吸了进去,孟瑞只浑身一股奇寒无比的寒流,从七窍钻入之后,本来已然已将停滞的真气,已然被冲得运行起来。

        孟瑞此时,虽然还不明缘由,但是总也可以知道,真气由停滞而运行,是一个极好的现象,立时抱元守一,也不顾自己胸上,停着一只世上十大毒物之一的寒蝎,迳自运转真气,不一会,真气在体内运行,已然一个大周天过去。

        孟瑞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带了一股冷到不能再冷的寒气,每经过一个穴道,便全身要震上一震,可是一个大周天过去,那寒气虽未消逝,却已可以忍受,睁开眼来看时,那寒蝎仍在自己胸上。

        孟瑞试着轻轻地摇了摇手臂,身子已可动弹,便慢慢地搓了一个大雪团,雪团搓成,突然发难,手一挥,大雪团直向胸前的寒蝎抛出,人也一个“鲤鱼打挺”,直跃了起来。

        只见那雪团连同寒蝎,一起被撞出三四丈远近,孟瑞人也在雪地上站定。

        那寒蝎在雪地上一个翻身,箭也似地向前面窜去,只见一溜银光,犹如闪电,其快无比,晃眼之间,便已看不见了。

        孟瑞想不到如此容易,便摆脱了寒蝎,定了定神,只觉自己精神,好得出奇,像是刹那之间,功力精进一样,心中深以为奇,正想就此离去,猛地想起,那神秘怪人吩咐自己取的东西,此时可能还在那洞穴之中,何不取出来看看,究竟洞里所藏的是什么宝物?

        主意打定,便探手入洞,只觉那个穴四面皆是滑不留手的坚冰,探下去约有尺许,手指便触到了软绵绵的一团物事。

        孟瑞记得那人所吩咐的,正是这样一团物事,便顺手提了出来。

        定睛看时,只见被自己取出穴外的,是一只圆形的囊,其色洁白,也看不出是什么物事所织成,又软又滑,囊中宝不掩映,包作青紫,顺手倒出来一看,不觉呆了一呆。

        原来地囊中所藏的,竟是一副围棋,但却并不是作黑白两色,而一种青色,一种紫色,孟瑞拈了两枚在手上,只觉地青色的棋子,轻飘飘地,轻若无物,但是地紫色的,却沉甸甸地,那么小的一颗,放在掌心,竟觉压手。数了数,一共是三百颗,青紫各半。

        孟瑞不禁大所失望,再探手入洞,摸了半晌,别无发现,抓起了一把棋子,正拟放入囊中,忽然看到囊中原来还有一本薄薄的小书。

        孟瑞心中一动,将那本小书取了出来,只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乃是“青电紫雷”四字。翻开一看,第一页上写道;“若适逢守洞寒蝎,四十九年产卵之期,得此书者,与余有缘,可尽得余青电紫雷绝学。”下面署名,乃是“雪山棋隐”四字。

        孟瑞想了半晌,不要说未曾听过世上有一种武功,叫着“青电紫雷”,便连“雪山棋隐”此人名头,也是从来也未曾听说过。但看了之后,总算明白那寒蝎突然离去,只因为要觅地产卵。

        再翻过一看,看第二页时,上面也是几行字,道:“若是晶雪神谷中弟子,宜速追赶寒蝎,寒蝎产卵之前,必将本身元丹,化为银雾喷出,吸得一口,与本身真气化合,立生无穷妙用!”

        孟瑞看了,心中不禁了一阵高兴,暗忖难怪自己片刻之前,还是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如今却反而觉得功力大进,原来是在无意之中,吸进了寒蝎元丹所化的那口银雾!

        这一来,他开始觉得那本小书所载,有点道理,立即又翻到了第三页,只见上面写道:“天下武功绝学,不外内功兵刃招术以及暗器,千百年来,内、外功及兵刃招式能成宗派者,不可数计,但未尝闻仅以暗器一门,可另成宗派者。”

        看到此处,暗点了点头,心想武林各门各派,虽然各有所长,但的确没有哪一派,是以暗器功夫作为开宗立派之本的。

        心中想着,略向下看去,只见续道:“余以三十之功,以三百棋子,创下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共一十二招,习此者足以开宗立派,别树一帜。此三百棋子,青者乃北海圣鳌岛万载寒玉,紫者乃东瀛太阳山火山绝顶,千年火玉,两者阴阳、寒热,性质截然不同,坚实无比,而发时必共,其中阴阳互生,生生不灭之理,实无穷无尽,习者勿等闲视之!”

        孟瑞看到此处,不由得肃然起敬,接着再向下翻看,共是一十二页,每一页讲解一招,从第一招“青电霍霍”,到最末一招“紫雷隆隆”,全是极其深奥,极其玄妙的武林绝学,虽然只是讲如何撒发暗器,但是却博大精奥,以那暗器手法来使兵刃,也是一样,其理可通,孟瑞一直看到天明,一时间也看不懂那许多,只是悟出那“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和寻常暗器不同的是,所发暗器,能发能收,若没有精湛已极的内力,根本连最简单的一招,也没有法子学得会!

        孟瑞想不到自己因祸得福,竟会有这样大收获,连棋子带那本小书,一齐放人囊中,回到了晶雪谷中,化了一天工夫,将住处略略整理了一下,就此专心一致,练起功来。

        时间易过,晃眼便是三个来月,孟瑞对那“紫雷青电”,绝顶暗器手法,已然大有心得,而且还感到自己的晶雪神功,也已然到那父亲所说的那种绝顶境界,心中当然高兴,但是三个月后,他不见父母归来,心中却又不免忧心仲仲。

        若然孟瑞是一个狡猾之徒,他此时绝对不会希望父母回到晶雪谷来的,因为只要父母一回来,他擅离寒潮洞的重罪,便难以逃脱。

        但是他天生至情至性,想起父母离开,已有三个月,尚未归来,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故?

        当然,孟瑞在思念父母的时候,明知道若是见到了父亲,父亲一定疾言厉色,极可能立即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当日孟瑞为林紫烟除去体内寒毒之际,又何尝不知道会身受禁闭寒潮洞中之苦。但是他一样拼着受苦,为林紫烟疗伤,可知孟瑞的为人,和他的妹妹孟冬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当下又在晶雪谷中耽了两天,只觉得坐立不宁,到了第三天,再也忍受不住,找了纸、笔,将自己如何擅离寒潮洞的经历,详细写了下来,语气之间,反倒竭力替孟冬儿辩护,又说了她不知下落一事,放在桌上,以备自己去寻找父母,父母却恰好回来,可以看到。

        一切准备妥当,便怀了那一囊寒玉、火玉所制的棋子,离开了晶雪谷。

        这三个月来,孟瑞在武学上进境之神速,实是旷世罕见。他自己虽然也知道自己功力大有进境,可是因为晶雪谷中只有他一个人,无法和和别人印证,所以他自己并不知道, 自那天吸进了寒蝎元丹所化的那口银雾之后,他的晶雪神功,实则上已在乃父雪仙翁孟子春之上,已到了雪晶神功的绝顶境 界!

        孟瑞离开了晶雪谷,本来是漫无目标。他只知道父母是去寻找林紫烟的,但是林紫烟又在什么地方呢?孟瑞根本不知道。

        他只得一路向南行,一面向人打听林紫烟的下落,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一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已然来到了黄河边上,仍然是毫无消息,不但林紫烟下落,武林中人,毫无所闻,连雪仙翁孟子春,雪仙姥郁三娘。这样行动奇诡,在江湖上大是有名,所经之处,除非不现身,否则武林中人,断无不知的人物,也是杳无讯息!

        孟瑞心中,不禁大是奇怪。心知其中一定是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既已来到黄河边上,何不顺流而下,到东京开封府去走一趟?

        开封府内,人物苍萃,或许可以探出一个消息来也未定。因此便搭乘一艘船,顺流而下。在黄河行船,逆水而上,慢得出奇,但顺流而下,却异常快疾,船放中流,一个上午,便是五六十里,孟瑞站在船头,望着混沌滚翻的河水,不禁心事重重。

        正在感叹,忽然听得船家大声惊呼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一艘大船,从后面疾驶而至,那么宽的河面,却不行走,偏偏向孟瑞所搭的那艘小船撞来,眼看若被撞中,小船非碎成片片不可!

        孟瑞一见那情形不好,大叫一声,道:“大家别慌!”足尖一点,人便凌空拔起,猛地向前一窜,相隔两丈许远近,已然由船头越舱而过,来到了船尾!这一下身法之快,无出其右,黄河上的船家,本来最是迷信,孟瑞一到船尾,那些船家,竟然个个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就在那霎间,那艘大船,船头激起老高的浪花,水滴已然可以溅到孟瑞的身上,直冲了过来!

        孟瑞手探处,已然抢了老粗的一枝竹篙在手,一等那大船来到了近一丈处,真气运转,将竹篙用力向前一送,只听得“卜”地一声,篙尖已然全部插入大船的船头之中!

        那篙尖一插入大船的船头,小船行进的速度,立时快了起来,等于是大船在推着小船前进一样,再也不能将小船撞翻,船家纷纷欢呼,只见大船船舱中,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白衣,约摸三十来岁年纪,鹰鼻如钩,满面奸猾之相,向孟瑞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朋友何人,如何阻我行事?”

        孟瑞闻言,不由得一怔。他本来只当那大船是驾驶失灵,是以才会撞向小船,如今听那人一说,倒像是故意要撞沉小船似的!

        孟瑞虽是为了忠厚,此时也不禁心中有气。此处黄河水流,何等湍急,即使船家精通水性,沉船之后,只怕也难以活命,更何况舱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这一撞之下,满船五六十口人命,只怕无一能剩!顿了一顿,道:“你说什么?”

        那人“嘿嘿”两声冷笑,道:“朋友,我看你这一身蛮力,用得恰到时候,大约也会上三拳两脚,但是却不要自讨苦吃,快些松手!”

        孟瑞怒道:“我一松手,满船老少,岂不尽要死去?”那人一耸肩,逭:“不错,我正要如此!”孟瑞越听越不像话,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什么人,和你说你也不知道。”一面说,一面向船头走来,手在腰际一抹,“嗡”地一声,弹出了一柄单刀,那刀刀身,蓝汪汪地,颜色极是怪异,一望而知是上佳缅铁所打成的宝刀,锋利无比,那人拔刀在手,好整以暇,挽了一个刀花,才突然一俯身,“刷”地一刀,向竹篙削去!

        那竹篙虽然有两握粗细,但是却万难接得缅刀之锋,只要一被削断,大船立即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撞到,小船也就成为碎片!

        孟瑞虽然极不愿意和人动手,但事已至此,却不能不出手,气纳丹田,喝道:“且慢!”

        那人的缅刀已然触及竹篙,却停手不动,抬起头来,“嘿”地一声冷笑,道:“怎么?”孟瑞左手在囊中一探,已然扣了两青两紫,四枚棋子在手,道:“你快将那刀提了起来!”

        那人“哈哈”大笑,道;“好,遵命!”果然手腕一翻,将那柄缅刀,向上提了一提,但才提起尺许,便一声狞笑,“刷”地蓝光一闪,又疾向竹篙削去,原来在他的心目之中,只当孟瑞以及小船上的人的性命,全在他掌握之中,因此刚才那一提刀,只是嬉弄孟瑞,但孟瑞却几乎信以为真!

        尚幸那人随即一声狞笑,孟瑞立即觉出不妙,紧接着,眼前蓝光一闪,缅刀已向竹篙削去,孟瑞再无考虑余地,中指连弹,两青两紫,四道光芒,立时激射而出,带起凌厉无匹的破空之声,那人刀尚未砍落,一青一紫,两枚棋子,已然“铮铮”两声,撞到缅刀的刀身之上,那人只觉得一股大力,夹着令人肌肤皆起战栗的寒气,疾袭而至,五指一松,那柄缅刀打中,立时僵立船头,动弹不得。

        而那四枚棋子,在几乎同时击中了目标之后,却余势未断,仍然“刷刷刷刷”,向上飞起,直上半空,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仍向孟瑞站处堕来,孟瑞一伸手,便已抓在手中。

        这一切,全是电光石火,一眨眼间的事,孟瑞在晶雪谷中苦练三月,那“青电紫雷”暗器手法,已然学到了两三成,十二枚棋子同发的招数,均可以令得棋子发而复返!

        照那本小书上记载,一十二招“紫电青雷”之法,第一招是四枚齐发,第二招是八枚,是练到那最后一招,四十八枚棋子一齐发出,除非棋子嵌入目的物中,否则,仍是可以一齐飞回,因为那“青电紫雷”招法,发出任何一枚棋子之际,用的均是无上巧劲。

        若不是练武人内力深厚,已到一定的境界,根本一招也学不会!

        孟瑞此时,在发的手法上,已然二十招俱皆学会,但要能发能收,却还只有一、二、三三招,刚才他那一招“青电闪闪”,一举奏功,心中一喜,用力一撑竹篙,将小船顶向一旁,那大船擦着小船而过,眼看可以脱险,忽然大船舱之中,飞出四、五只铁锚来,每只铁锚俱都连着手臂粗细的铁链,“叭叭叭叭”几声过去,已然将船紧紧地连在一起!

        孟瑞不由得一楞,他情知那大船主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想不到那么难惹,正待出声,只见船舱中又钻出一人,年纪甚老,无论头发眉毛,全都雪也似白,连两只眼珠,也是白得淡黄色,看来像是瞽目者一样,也是一身白衫,形象奇异之极,望着孟瑞,裂嘴一笑,道:“原来是你!”

        孟瑞一怔,听那人的口气,像是认得自己的一样。可是那人形像诡怪,可以说见上一面,便再也不会忘记,但自己却又实实在在,从来也没有任何地方,见到过这样的一个人!

        呆了一呆,道:“老丈何人?”那怪老头笑道:“你先别管我是何人,我要撞沉此船,你为何横加阻手?”孟瑞本是敬对方年老,如今一听,不由气往上冲,道:“老丈,此船一沉,满船生灵,尽皆不保,于你却有什么好处?”

        那怪老头,“桀桀”怪笑,道:“当然有好处,那船上藏着一个人,平时以行侠仗义自命,如今却匿在舱中,不敢出来,就是为了他,我才要撞沉此船,叫他死也不得安宁,因为由他一个人,造下杀机!”

        孟瑞越听越不像话,正待反驳,忽然听得身后哈哈一笑,道:“白癫翁,你将岳某当作何等样人?如今不是在甲板上么?”

        声音洪亮,显见他真气充沛,是武林高手,孟瑞回头一看,又是一怔。

        只见一个老化子,从船舱中钻了出来,在孟瑞初上船时,也曾见过那老化子,但是他却未曾想到那老化子也会是武林异人,因此未曾在意,如今老那化子走了出来,才发现他神气湛然,武功颇高,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个人来,连忙让过一边,道:“前辈自称姓岳,莫非是天网神丐岳尊岳大侠么?”

        那老化子苦笑一下,道:“不敢当。”孟瑞看他神情,像是颇为痛苦,再一看,不由得一惊,道:“岳神丐,你受伤了?”

        原来天网神丐岳尊左肩上,血渍斑然,显是新伤不久!

        岳尊又是一下苦笑,道:“小兄弟,你若肯听我一劝,速速离开此船!”

        孟瑞虽然以前未见过岳尊,但是天网神丐之名,在武林中却极是响亮。

        岳尊一身武功,虽然在整个武林而言,算不得顶儿尖儿人物。但是武功真正登峰造极的,正派中如闹天八龙,邪派,中如中原三魔,俱都不常在江湖上行走,倒不如岳尊,五湖四海,天下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样,无人不知。

        因此孟瑞知道对方即是大名鼎鼎的天网神丐岳尊,但是却又像是伤在叫作“白癫翁”的怪老头手下?因为躲在小船中,又为怪老头子追到一样,心中不由得大是吃惊。

        本来,他和天网神丐非亲非故,初次见面,既知那叫作“白癫翁”的怪老头子,不是易惹的人物就该趁机离去才是。

        但是孟瑞却毫不考虑,毅然道:“岳神丐,你侠名远播,今日有危,我岂可视而不救?”

        岳尊面出嘉许之色,道:“小兄弟,你一番好心,岳某心领了,但你可知若是与我一起,将要和什么人作对?”

        孟瑞向那怪老头子瞧了一眼,只见他翻着一双怪眼,正冷冷地打量自己,道:“岳神丐,你可是指那老头子而言么?”

        岳尊面色严肃,道:“不错,他是昔年中原三魔之一,北地魔宗之首,白癫翁!”

        岳尊这几句话,若是对武功比孟瑞高得多的人来说,可能会将吓他一跳。

        但是孟瑞听了,却茫然不惧,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中原三魔”。也不知道“白癫翁”其人,一笑道:“岳神丐,不管他是谁,咱们先上大船去找他理论,莫连累了小船上众人!”

        天网神丐岳尊心中对孟瑞的为人,大是钦佩,一竖拇指,大声道:“好!”两人身形晃动,便到了大船的甲板上,白癫翁哈哈一笑,道:“岳化子,你终于肯跑我到天门宫去了?”

        一面说,一面手一挥,只见四五个壮汉,一起吆喝一声,将搭住小船的铁锚,用力一拉,那几个人力道,也当真非同小可,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小船上哭喊震天,但是喊叫之声,又立时为水声淹没,一个沉浮,连人带船,全被激流冲走!

        天网神丐和孟瑞,全是仁义中人,从来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行事这样邪恶的人,想要去救小船上的人时,却对着浩浩河水,一点办法也没有,孟瑞心中怒极,大喝道:“老丈,你刚才说全是为了岳神丐之故,因此才要撞沉小船,为何岳神丐在此,你还要下此毒手?”

        白癫翁“桀”地一笑,道:“弄翻一只小船,区区数十条人命,大惊小怪作甚?”

        孟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听得白癫翁又道;“岳化子,这五位你怕是认识的了?”一面说,一面指着那五个壮汉。

        天网神丐“哼”地一声,道:“不就是陕北莫家庄莫氏五虎么?如今也成了你们的爪牙。这等无耻之人,我却不识!”

        白癫翁“哈哈”大笑,道:“岳化子,你说错了,常言道识时务都为俊杰,而今我们中原三魔,重会于天门宫,天下英雄好汉,莫不闻风来聚,你既被我们三人看中,若不肯乖乖地跟我们上天门宫去,只怕死在此处,落得个尸首喂鱼!”

        白癫翁所说的话,孟瑞听来,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但这却是武林中近数月来的大事!

        原来白癫翁,冷魂仙子,青冥魔祖三人,重又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之后,深觉要图大举,三个人还是不够,因此便想网罗武林中人,为他们效劳,冷魂仙子和白癫翁两人,在三个月前,便重在江湖出现,以他们两人武功之高,能敌得过他们的,自然不多,已有少武林高手,不是为他们打成重伤,强劫上天门宫去,便是为他们追逐,明知不敌,只得四处逃避。

        就在孟瑞一人,在晶雪谷勤练“紫电青雷”绝顶武功之际,武林中早已因为中原三魔此举,掀起产一场腥风血雨,人人心惊!

        天网神丐岳尊,本来想在武林中寻找闹天八龙,共同应付。但是却在陕甘道上,遇到了白癫翁,两人动手的结果,岳尊左臂几被打折,一路逃了下来,却恰好与孟瑞同船,但仍不免被白癫翁追上!

        这一切经过,孟瑞暂时尚不知道,只听得岳尊一声冷笑,道:“白癫翁,岳某头可断,志不可屈,若是想叫岳某人随你 们为非作歹,直是做梦!”

        白癫翁面现阴笑,道:“岳化子,你如今口硬,等一会,我看你还硬不硬!”

        原来白癫翁如此说法,并不是无因而发。中原三魔三人,所习的武功,全是邪派中最歹毒最厉害的一些功夫。

        在这些功夫中,常有一些常人所难以想像,下手之后,能令对方不死,但是却又受尽痛苦的怪招在内,如青冥魔祖点人“骨疽穴”,便是一例。

        在中原三魔尚未复聚,只有青冥魔祖一人,徐图行事的时候,他也已然开始强迫武林高手,到天门宫去,为他操服贱役。

        本来,除非是邪派中人,否则,正派中的高手,谁肯与青冥魔祖这样的人物共事?

        但是青冥魔祖却自有他的办法,不是点了对方的“骨疽穴”,像对付逍遥仙子李羽那样,便是以极重的内家手法,将人的筋脉,尽皆震得松散,令人成为残废,不但行动艰难,而且身受无边苦痛,仍然只有他独门手法,方能治愈。

        在这样的折磨之下,若然不是真正视死如归的人,那有不忍辱昕命的?

        世上自然有真正视死如归,能以忍受无边苦海的人,但总是不多,因此青冥魔祖这一办法,居然也行之得通,逍遥仙子李羽,本来也是极不愿随青冥魔祖上天门宫去的,可是“骨疽穴”被点之后,身受苦痛,实在难忍,只想求青冥魔祖,早日将自己的“骨疽穴”解开,因此当青冥魔祖和林紫烟两人,为了寻找柴宗训,而根本将她忘记,她可以从容逃走之际,她也不逃,而在原地等着青冥魔祖回来,将她带往天门宫去!

        由此也可见,中原三魔手段之毒辣,实是出乎人的想像之外!

        当下岳尊一听得白癫翁如此说法,自然听得他的弦外之音,也自知自己不是他的敌手,但岳尊性烈如火,即使要忍受无边苦痛,他也在所不计,仰天一笑,道:“好,就在黄河之上,岳某还要领教一下中原三魔的手段,究竟如何高强!”

        白癫翁阴恻侧地一笑,道:“败军之将,尚敢言勇?”向前逼出一步!

        眼看两人将要动手,孟瑞突然身形一晃,拦到两人中间,道:“且慢!”

        岳尊忙道:“小兄弟,你让开!”白癫翁则冷冷地道:“姓孟的,你父母如今全在天门宫上,为我们中原三魔,充当贱役,你还神气什么?”

        孟瑞一怔,道:“你说什么?我父母在天门宫?天门宫又在什么地方?”

        白癫翁道:“天门宫在昆仑山绝顶,乃是人世间第一等洞天福地,你想不想去?”

        孟瑞见他问非所答,更是着急,道:“你快说,我父母在天门宫做什么?”

        白癫翁好整以暇道:“你父亲么?日日提水浇灌那亩世间罕见的红影草,那一亩四分红影草,共是一一千四百株,若是枯了一株,便要捱三十皮鞭,你母亲,却在灶下烧火,与逍遥仙子李羽为伴!”

        孟瑞听了,呆了半晌,暗忖以自己父母的武功而论,怎甘心为他人去作这等事?那白癫翁分明是在胡说,却不知道白癫翁所言,句句是实!

        原来当日雪仙翁孟子春夫妇,离开了晶雪谷后,四处去寻找林紫烟的下落。

        当然,他们两人未曾料到,林紫烟会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到了晶雪谷。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才一离开,孟冬儿便起了变卦,将孟瑞骗出了寒潮洞,数十年来辛苦经营的晶雪谷,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在中原四处奔走,可是不但打听不到林紫烟的讯息,连一度重出,闹得武林中人皆知闹天八龙,也重又突然之间,没有讯息了。

        两老夫妇在各处转了两个来月,仍是毫无结果,想起尚被囚在寒潮洞中的孟瑞,可能已禁不住寒潮袭体之苦,已然死去,仅此一子,却遭此下场,当真是五内如焚。这一日,来至湖北武当山下,雪仙姥郁三娘实在忍不住,道:“子春,我们只得这一个儿子,难道当真看他死在寒潮洞中么?”

        孟子春一样心痛孟瑞受苦,但是他为人一丝不苟,叹了一口气,道;“历代祖师,定下的规矩,叫我有什么办法可想?”

        郁三娘见丈夫讲来讲去,总是那一句话,心中闷郁已极,反手一掌,“叭”地击在一块石上,将那块大石,击得四分五裂,石屑乱飞,盛气道:“祖上规矩,祖上规矩,定那规矩的,却不知我们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孟子春面上变色,道:“三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郁三娘大声道:“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我要你立即回晶雪谷去,将瑞儿从寒潮洞中。放了出来!”

        孟子春猛地舌绽春雷,叱道:“放屁!”

        他虽为人是严谨无比,但是在郁三娘面前,也很少发脾气,像刚才那样的大声责斥,更是绝无仅有之事,郁三娘猝不及防,也被他喝退两步,楞了一楞,也勃然大怒,大声叱道:“老头子,你想怎地?”

        郁三娘为人,本就气量窄小,此时又为了孟瑞的性命耽心,因此确是动了真怒。

        孟于春沉声道:“当年我们发现载有晶雪神功的武林秘笈之际,也曾先阅晶雪门中的戒律,是如何对天罚誓,不得违反来着?”

        郁三娘“哼”地一声冷笑,道:“天要罚我应誓,便由我来领受好了,老头子,你若不肯,我一个人前去,将瑞儿放出!”

        孟子春怒道:“你敢?”郁三娘道:“为什么不敢?谁敢阻我行事?”

        孟子春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软了些,道:“三娘,我岂不爱瑞儿,但此事实是行不得!”

        郁三娘道:“你说行不得,我偏说行得!”

        孟子春一声冷笑,喝道::“行不得!”衣袖猛地一拂!

        孟子春这一拂,倒绝不是袭向郁三娘的,只是他心中烦闷,要藉此出气。

        怎料衣袖拂起,郁三娘却首当其冲,只觉得寒风冷劲,疾袭而至,更大怒,嚷道:“好哇,老头子,竟然对我动起手来了!”

        双掌一挫,“呼呼”拍出两掌!那两掌之力,其大无比,孟子春一惊,百忙中只得反手相迎,“叭”地一声响,两人各自后退半步,俱都所得脸色煞白,眼看将要夫妻反目,忽然听得附近林中,“哈哈”一笑,一人道:“数十年夫妻,何苦骤而反目?可能听我劝一劝,停手不斗么?”

        雪仙姥郁三娘厉道:“我们夫妻反目,关你什么事?”

        她在盛怒头上,根本不屑理会,出声是何等人样,但孟子春究竟理智些,听出那声音绵实无比,若不是内功精湛之人,万难出此,忙问道:“林中何方朋友,何不现身相见?”

        一言甫毕,只听得“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循声望去只见碗口粗细的松树,纷纷断折,一个看来五十来岁,面目如仙,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从林中步了出来。

        他只是笔直地向前走着,毫不理会面前有树阻路,只是随随便便地跨起脚来,踏了下去,而挡在他前面的杉树,却像是纸糊的一样,纷纷断折,不一会,那人便来到两人面前!

        雪仙翁夫妇究竟是识货的人物,一见那人步出林来的情形,已然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认出那人功力之高,实是匪夷所思!

        等到那人来到了面前,两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那人却道:“两位争执,我已听到,这等小事,何足挂齿?”

        郁三娘怒道:“我儿子性命攸关,怎说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那人一笑,道:“你们回到晶雪谷去,将他放出来,不就完了么?”

        孟子春怒道:“此事我家门之事,不劳阁下过问。”那人笑道:“据我所知,令郎早已不在寒潮洞,两位何必操劳?”

        孟子春和郁三娘尽皆一怔,想起孟瑞的为人,俱不相信。

        孟子春道:“阁下何人?何以知道阿瑞已然不在寒潮洞中?”

        那人道:“我是天门宫主人,太上青冥魔祖,上两个月——”

        青冥魔祖只讲到此处,孟子春夫妇已然大惊失色,倏地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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