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侯一元的功力,绝不会在冷魂仙子之下,但是他这时,若是还手,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还可能比不还手更是糟糕!
幸而冷魂仙子那一掌,是向他头部击到,而侯一元头上顶着一个假头,装束极是奇特,林紫烟第一次见到他时,还以为他是鬼怪哩!
冷魂仙子一掌拍出,“卜”地一声,如中败木,她心地阴险,极是机警,心中便是一楞,暗忖莫非他们已将“百川归海”神功练成,故意在此引诱自己?连忙后退,定睛看时,只见侯一元头顶之上,那颗长发凌乱的假头,已经被自己一掌之力,击出老远,露出侯一元的本来面目来。
冷魂仙子一望之下,心中突然一惊,道:“你……你是谁?”
侯一元的本来面目,近十余年来,还未曾有人见过,连其余三龙,也是一样,只见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丰采依旧,英俊之极,只像一个神采非凡的中年人,哪里像是一个享誉武林数十年的武林前辈?
侯一元剑眉略扬,道:“在下侯一元,人称震海龙。”
冷魂仙子身子,突然洒糠也似地颤抖起来,孟冬儿在屋外看出情形不对,连忙一步跨进去,道:“师傅,怎么啦?”
冷魂仙子半晌不语,突然右手在面上一拂将蒙面面纱拂去,道:“你还认得我么?”
冷魂仙子这块蒙面面纱,也是蒙了十余年,孟冬儿虽已成为她的徒弟,但也从来未曾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下子她骤然将蒙面面纱除去,孟冬儿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她只当冷魂仙子名列“中原三魔”之一,成名多年,身材虽然仍极婀娜,但面上总是蒙着一块面纱,多半是因为老而且丑的关系。
但是事情却完全出利她的意料之外,冷魂仙子面纱揭起之后,艳光照人,竟是一个看来像是三十来岁,宛若图画中人的美妇人!
侯一元定睛一看,神色为之大变,长叹一声,道:“原来是你!”
冷魂仙子惨笑数声,伫立不动,她笑声阴惨,直令人毛发皆竖!
侯一元满面沮丧,道:“各位兄弟,咱们这‘百川归海’神功,练不成了!”。
其余五人一声呼啸,一起向后跃了开来,只余侯一元仍坐在地上。
耶律宝首先忍不住问道:“二哥,她是谁?”
侯一元长叹一声,道:“你们去吧,莫再将我放在心上,我与她有前账未了。”
耶律宝等五人,哪里肯走,病龙卜源道:“二哥,我们所练神功,虽已前功尽弃,但中原三魔,仍不能不对付,就算你和她有前账未了,难道又必需单独行事,竟用不着我们参与么?”
侯一元是长叹不语,剑眉紧蹙。冷魂仙子已然“嘿”地一声,冷笑道:“你们要对付中原三魔,我便是其中之一,为什么还不动手?”
耶律双龙面色一变,耶律宝首先一挥手臂,一掌待向冷魂仙子击出,但侯一元就在此际,突然站了起来,伸手将耶律宝那一掌拦住,并还就势一掌,挟起一股劲风,反拍而至!
耶律双龙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已然听得侯一元厉声道:“你们五人,快快离去,走得越远越好,别再理我!”五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道震海龙侯一元,早年是黑道人物,是以直至如今,犹会使各种毒药毒雾,但是却早已幡然归正,但对他早年的生活,却是始终不很了解,更不明白他和冷魂仙子两人之间,有些什么纠葛,以致事情会如此严重!
看了看侯一元,只见他面色铁青,眼中神光四射,极是威严,但过了一晌,却又叹了一口气,道:“五位兄弟,我们八人结义,天下闻名,我忝为二哥,如今还求五位,只是依我之言行事,勿令我为难,从此我是生是死,你们也不必过问,我便感激不尽了!”
耶律双龙四眉轩动,刚要讲话,已然被病龙卜源使眼色止住,道:“二哥既然如此吩咐,我们怎敢不从,从此别过,不知后会尚有期否?”
侯一元惨然笑道:“那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你们多多珍重!”
卜源道:“二哥不知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侯一元想了一想,转向冷魂仙子,道:“你可能容我,再与五位兄弟说几句话?”
冷魂仙子惨笑一声,道:“何争在这一刻,你有话只管说便是了!”
侯一元道:“老七,老怪物与我的深仇大恨,只怕我自己不能料理了,你们如果见到紫烟……林紫烟,却要告诉她……”
讲到此处,顿了半晌,茅屋之中,静到了极点,五人见他在如此紧要关头,忽然提起林紫烟来,面色还显得如此之怪异,心中俱都莫名其妙,不知道侯一元要对林紫烟讲些什么。
但侯一元顿了半晌之后,忽然又长叹了一声,衣袖一拂,道:“没有事了,你们去吧。”
五人更是心中疑惑大生。天痴神师高宣佛号,道:“善哉,为何欲言又止?”
侯一元道:“反正我说与不说,紫烟总是青冥魔祖的外孙女,又何必多此一举?”
五人听出他口气,像是本来要说出来林紫烟的身世,但后来却又隐忍不说一样。
这一来,五人心中,不禁更是疑惑之极。
原来林紫烟的身世,极是曲折,真正知道的人,如今世上,已只有震海龙侯一元一人!其余人虽知,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耶律双龙等五人,也只知林紫烟是九尾妖狐之女。那九尾妖狐,本是二十年前,武林之中,出名的美人,不知有多少黑道上的人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却风流成性,只爱勾搭正派中人。
林紫烟的父亲,大侠林丹心,本来和逍遥仙子李羽,是一对恩爱夫妻,但九尾妖狐却偏偏看中了林丹心,林丹心也为她美色所惑,以致李羽负气出走,在乱军中受重伤。
而林丹心当时却不顾闹天八龙等人劝阻,和九尾妖狐俨然夫妇,不几年,便生下林紫烟来。
当时,知道此事的人不少,但是却人人料不到其中另有曲折。
当下五人你望我,我望你,无论如何想不透侯一元说又未说出的,是一些什么话。
侯一元向五人缓缓地看上了一眼,忽然又道:“五位兄弟,莫怪我不信你们,你们可能发誓,离开此屋之后,绝不停步?”
本来,病龙卜源早已打定主意,在离开之后,便隐身偷窥,看侯一元和冷魂仙子,究竟有什么纠葛,但是却未曾料到侯一元竟然也想到了这一招,而竟然要他们先发下誓来!
五人俱是响当当的英雄,若是发下了誓言,就是十里之内,绝不停步,当然不会不遵守诺言,因此,俱皆不出声。侯一元面现悲色,道:“你们难道连这一点,都不肯答应么?”
卜源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二哥不要兄弟帮助,我们也只好遵命!”
侯一元衣袖连挥,声声催促,五人心中黯然,先后出了那茅屋,果然绝不回头,迳向前走去,走了里许,才听得身后突然响起了阵阵的惨笑声,那惨笑声是由一男一女,两人所发,毫无疑问,正是侯一元和冷魂仙子两人所发!
五人虽然未曾停步,但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只觉得那惨笑声划破黑暗,直刺入人的心坎之中,凄凉之极!
五人心中,都想回头去看一看,茅屋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们却全是守诺言的君子之人,尽管心中想回头,却仍然一直向前走了出去。
五个人的身影,如飞向前掠出,等他们疾驰出七八里时,惨笑声便戛然而止。
茅屋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五人均是无法想像,直到十里开外,他们才停了下来,对着那小茅屋方向,心中黯然!
却说孟瑞与夏锋两人,昼行夜宿,一路不停,直向昆仑山进发。
在路中一月,已经到了西域,两人也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但只有一点:“那便是,他们两人,俱都相同的地方和自己一样,都深深爱着林紫烟!”
因此他们本是为了要见林紫烟,才冒险去天门宫的,但是反倒一路上绝口不谈林紫烟!
这一日,两人渐渐西行,已经远远地可以望见山岭起伏,高耸入云,也不知有多少峰峦的一座大山的山影,两人俱都知道那便是昆仑山脉。
两人一鼓作气,夏锋连师傅处都不去讲一声,便贸然西行,本来是非到天门宫不可,但是到了昆仑山近前,望着延绵不绝的山岭,不由得大是踌躇起来。因为他们只知道天门宫是在昆仑绝顶,但究竟是在哪一个山峰的绝顶,却是不知。
那么多的山峰,若是要一个一个,寻上一遍,只怕寻到老也是没有结果!
孟瑞望着山影,不由得叹了口气,夏锋则楞着不出声。两人正在发怔,忽然听得头上“呱”地一声鸟鸣,孟瑞听出那鸟叫声极熟,心中一喜,气纳丹田,高声叫道:“火大叔!火大叔!”心想若得它的帮忙,两人同上鹫背,居高临下,去寻找天门宫,却不是什么难事。
夏锋全然不知那火鹫的来历,听得孟瑞称之为“火大叔”,不由得笑道:“孟大哥,这头扁毛畜牲,你如何称它为大叔?”
孟瑞一惊,唯恐他的说话,被火鹫听到,火鹫不肯帮忙,忙使眼色,令他不要出声,但已然迟了一步,只见那火鹫双翅微束,一团烈火也似,自半空中直飞了下来,一转眼,已然离地只有丈许,左翼横扫,一大片红光,直向夏锋袭去!
夏锋仍是不知厉害,大叫道:“来得好!”
真气下沉,稳住了身形,“呼”地一掌,疾拍而出,正是“四苦掌”中的一招“生不逢辰”。
夏锋这一掌“生不逢辰”若是用来对付武林中人,只怕能接得住的,也非是一流高手不可,但那火鹫却是天地间的异物,天生神力,无可比拟,那一翼横挥,用的力还不是太大,但是一股劲风过处,夏锋的掌力,便全被反震了回来!
若不是夏锋见机,立即一个斛斗,平空滚出四五丈去,只怕一条右臂,便要断折!
夏锋一滚滚出之后,那火鹫贴地滑出十余丈,又待振翅上飞。
但就在他贴地平飞之际,孟瑞却见火鹫背上,伏着一个紫衫少女。
那紫衫少女双臂紧紧地搂住了鹫颈,头脸却埋在火鹫颈部,火也似红的羽毛之中,看不清楚,但是孟瑞只看到她的身形,已然可必断定,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林紫烟!
孟瑞怔了一怔,立即失声叫道:“林姑娘!”滚开在一旁的夏锋,骤然听得孟瑞叫了一声“林姑娘”,也连忙一跃而起。
他虽然和林紫烟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林紫烟的音容身貌,却深深地印在他的心底深处,一看之下,也认出了鹫背上的,正是林紫烟!
那火鹫经孟瑞一声呼唤,便突然向下一沉,停了下来,只见鹫背上的林紫烟,秀发抖动,但是却仍然伏在鹫背上,并不抬起头来。
孟瑞和夏锋两人,俱都看出,事有蹊跷,林紫烟这样一动不动地伏在鹫背上,一定是有了什么变故!
两人不约而同,足尖一点,迳向火鹫扑去,孟瑞在右,夏锋在左,几乎是同时扑到,但火鹫左翼横伸,一股劲风,又将夏锋扫出老远!
孟瑞知道他通灵已极,连少阳神君,闹天八龙这样人物,都要尊他一声“兄弟”,夏锋刚才的说话,实是对他不敬。
因此忙道:“火大叔,夏兄心直口快,不知你的身份,幸勿见怪,林姑娘究竟怎么啦?”
火鹫昂首高叫一声,夏锋被火鹫摔出老远,又爬了起来,两人一齐看时,只见林紫烟双臂,紧紧地绕住了火鹫的头颈。
两人连呼了十七八声,也未见她回答,孟瑞伸手去抓林紫烟的手臂,才一触手,便几乎跳了起来,原来林紫烟全身发烧,竟然烫手!
孟瑞心中一凛,道:“夏兄,林姑娘不知受了什么伤,我们快将她放下来,察看一下伤势,再作道理!”
夏锋本就是个浑人,一见这等情形,早已没了主意,只是急道:“快!快!”
两人合力,拨开了林紫烟的手臂,将林紫烟移下了鹫背。
只见她面色火也似红,手掌尚未贴近她的面颊,便感到有一股热气,迫人而来!
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看那情形,分明是受了极重的重伤,但是夏锋和孟瑞两人,却看不出林紫烟是受了什么怪伤!
孟瑞看视了一会,无法可施,急得向火鹫问道:“火大叔,林姑娘是怎么受伤的?”
火鹫虽是通灵,但是却也无法回答,只是昂首高叫数声。
孟瑞又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心想如今林紫烟一人身受重伤,但武林中却传说她和太上青冥魔祖在一起,自己一路西来,也曾听得不少人如此说法,难道她竟是伤在青冥魔祖的手中?
但是他们两人,谊属祖孙,青冥魔祖为人虽是毒辣无比,却也没有将自己的外孙女击成重伤之理!因此又道:“火大叔,你神通广大,林姑娘受的是什么伤,你可知道?”
那火鹫又是一声长鸣,突然巨爪伸出,疾向孟瑞抓来。
孟瑞猝然不防,那火鹫又出爪如风,一抓便被抓中,立被抛起,正好堕在鹫背之上。
孟瑞心中骇然,叫道:“火大叔,你这是做什么?”一言未毕,火鹫双翅展处,早已腾空而起!
孟瑞向下一望,离地已有三数十丈,只听得夏锋在下面大叫大嚷,孟瑞急道:“火大叔,你快放我下来,林姑娘无人照顾,岂不更是凶险?”
但火鹫却恍若无闻,展翅直上,刹那之间,地面上的夏锋和林紫烟,便已成了两个小黑点!
孟瑞叹了一口气,道:“火大叔,你想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火鹫自然仍不会回答,却掉头向东南,疾飞而去,孟瑞无法可施,只得紧紧地抓住了火鹫身上火红的翎毛,听天由命!
却说夏锋,见火鹫负了孟瑞飞走,更是了没主意,大叫了一阵,火鹫已然越飞越远,一片白云过处,已然不见了火鹫的踪影。
夏锋无法可施,只得低头去看视林紫烟,林紫烟仍和刚才一样,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夏锋不由得急得团团乱转,想了半晌,暗忖以自己的能耐,连林紫烟受的是什么伤,都分辨不出,更不要说救她了。
而如果将她带回中原,去寻自己师傅,虽然师傅定能辨出她所受的是什么伤,但此去中原,少说也要一个半月的途程。
眼前就是昆仑山,只要找到天门宫,怕自然会有人代她疗伤!
夏锋想到此处,想是有了主意,但是抬头一望,山影幢幢,要寻到天门宫,只怕比回到中原更困难!
夏锋本来就是一个胸无计策的莽人,此时骤然间遇到了这件事,而受伤的又是他心目中最关心的林紫烟,更是令得他茫然不知所措!
他只是围着林紫烟团团打转,不知如何才好,晃眼之间,天色已然渐渐地暗了下来。
夏锋只得抱起了林紫烟,向侧走出里许,来到一座林子处,将林紫烟放在地上,就这样呆呆地守了一夜,直到天明。
一夜之间林紫烟只是不时发出一下呻吟,可见她实是痛苦万分。
可是夏锋问她的话,她却像是一句也听不到,第二天一早,夏锋伸手在林紫烟额上探了探,仍是烫手之极,叹了一口气,在草地上集了些露水,在林紫烟唇间,沁了下去,已然给他耽搁了半日一夜,可是他仍然是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他只是怔怔地坐在林紫烟旁边,一停也不停地望着她。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也说不出的焦急。
他轻轻地握住了林紫烟的手,口中不断地唤着:“林姑娘!林姑娘!”
太阳渐渐的升起,一转眼间,又将是中午时分。昆仑山附近,倒是一片大平原,行人绝迹,极是沉静,但是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夏锋心中一喜,道:“林姑娘,你别着急,有人来了!”
窜出林子去一看,只见一匹白马,如飞驰至,马上一人,身形颀长,秀发飘动,像是一个女子,夏锋一连几个起伏,迎了上去,大声叫道:“姑娘且住!”
那马上女子倏地勒住马缰,只见她杏眼柳眉,形容俏丽,可是双眼之中,却隐有一股邪煞之气,夏锋见了她,也是一呆,道:“咦,你与孟大哥好生相似啊!”
那少女却正是孟冬儿,她被夏锋拦住,本来已要发作,但一听得他口中提起:“孟大哥”,已经省起正是一个多月前,在开封府中所遇到的那个楞小子,强将怒火,捺了下去。道:“你姓夏是不是?我哥哥在什么地方?”
夏锋奇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夏?”
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喔,你一定是遇见过孟大哥了,是也不是?”
孟冬儿见他浑人偏要装着聪明,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夏锋自作聪明,又立即道:“如此说来,孟大哥也已然将林姑娘受伤一事,和你说了?”
孟冬儿本来根本未曾见过孟瑞,也不知道林紫烟身受怪伤一事。
但是她心地何等阴沉,一听得夏锋如此说法,连忙道:“不错,她在哪里!”
她一面这样反问,一面心中,却大是奇怪,心想林紫烟和自己一齐下昆仑山,她乃是跟着太上青冥魔祖去行事的,如何会受伤?
但是她既然受伤,倒是自己一个绝佳的机会!
夏锋却完全不知道孟冬儿在片刻之间,已然心中定下了极是歹毒的主意,还当是来了帮手,满怀高兴,道:“就在林子中!”
孟冬儿下了马,和夏锋两人,一齐进了林子,孟冬儿俯身一看,心中更是疑惑,又问了问夏锋发现林紫烟的经过,夏锋照实说了,任是孟冬儿聪明过人,却也想不出什么究竟来。
在林紫烟的身边,站了一会,突然一俯身,已然潜运真力,一式“晶雪神掌”,直向林紫烟的胸前印出!
林紫烟此时,昏迷不醒,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夏锋在一旁,却还只当孟冬儿在出手疗伤,还楞楞地问道:“孟姑娘,你看她受的是什么伤?”
孟冬儿随口答应,一掌已然按到了林紫烟的胸口!
她和林紫烟初次见面,两人便起龃龉,林紫烟也因此中了孟瑞一掌,孟瑞又代她疗伤,以后引出明明庄上,雪仙翁夫妇数人,赵匡胤、柴宗训,林中救了林紫烟等种种事情,孟冬儿心中,对于林紫烟,始终怀恨不释!
但是孟冬儿却绝工心计,当她拜了冷魂仙子为师之后,已经将对林紫烟的仇恨,藏在心中,反倒对林紫烟表现得异常亲热。
因为林紫烟和青魔祖的关系密切,而青冥魔祖的武功,却在冷魂仙子之上,孟冬儿就算心中对林紫烟怀恨,也不敢露出来。
但是她却无时无地,不想害林紫烟,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
孟冬儿知道,只要林紫烟在,她自己在天门宫的地位,便永远没有法子高得过她。
而如果林紫烟死去,自己便可以有机会再拜青魔祖为师,而成为天门宫主人!
所以她那一掌,存心置林紫烟于死地,足用了九成的功力!
但是她却唯恐夏锋发觉自己的歹念,从中阻拦,因此手掌按下去时,内力蓄而不发,直到手掌按到了林紫烟的胸口,才真气运转,内力疾吐!
孟冬儿的“晶雪神掌”功夫,虽然还不是第一流,但她自从拜在冷魂仙子门下之后,功力也与日俱进,这一掌的力道,也不可谓不小,林紫烟虽在昏迷之中,骤遇打击,也不禁“嗯”地一声,呻吟起来。
夏锋在林紫烟身旁,守候了一天一夜,林紫烟只是一声不出,这时候见孟冬儿一掌才按了下去,林紫烟便出了声,更不知孟冬儿是存心要取林紫烟的性命,还当她医治有效,喜道:“孟姑娘,你看林姑娘可有救?”
孟冬儿心知自己这一掌,一定已然令得林紫烟伤上加伤。
只不过“晶雪神掌”之伤,人家一看便可以看出,若是被青冥魔祖查出自己曾伤害林紫烟,却是吃不了兜着走,斩草除根,不但要将林紫烟毁尸灭迹,便是这个楞小子,也不可放过!
心中转念,抬起头来,向夏锋嫣然一笑,道:“夏大哥,你来看,林姑娘已大有起色了!”
夏锋不知就里,喜孜孜地凑过去看,孟冬儿早已劲蓄右掌,夏锋才一凑过头去,便觉得头顶一股大力,夹着一阵寒风,袭了过来!
夏锋为人再楞,这时候也知道事出非常,急忙一侧身子,孟冬儿的一掌,正好击在他的右肩,夏锋全无防备,一个踉跄,跌出一步,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战,叫道:“孟姑娘,你为什么打我?”
孟冬儿阴恻恻地一笑,道:“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夏锋只觉得中掌之处,寒气阵阵而发,真气几乎为之冲散,心知孟冬儿这一掌的厉害,哪里还肯过去,道:“你要害我,我不来。”
孟冬儿“哈哈”一笑,道:“不错,我要害你!”一个“你”字才出口,踏步进身,掌影飘摇,寒风飕飕,一招“雪花飘飘”,又疾袭而出!
夏锋一见情势不好,连忙向手退出一步,还了一招“死人推磨”。
但是他早已中了一掌“晶雪神掌”,本身功力,已然大大地打了一个折扣,这一招“死人推磨”,固然神妙无比,但使来却稍嫌缓慢,被孟冬儿觑得真切,一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
只听得夏锋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伸开手来,右掌掌心,已然被刺出了无数小孔,点点黑血,沁了出来,而且一股麻痒之感,顺臂直上,一幌眼间,已然整条小臂,尽皆庥木!
原来孟冬儿一心要将夏锋除去,在夏锋不觉之际,已然将那块“龙猬”皮贴在掌心之上。
那“龙猬”皮色,和人的肤色一模一样,就算夏锋细心过人,也不易觉察,更何况夏锋本是个鲁莽之人,当然不知孟冬儿已经做了手脚。
本来,就算孟冬儿将满布密刺的龙猬皮贴在掌心,夏锋至多也不过吃个小亏而已。
但是如今那块龙猬皮,却已和半年之前,大不相同,已然被孟冬儿放在剧毒的毒液之中,浸了七七四十九日,是以夏锋掌心一被皮上无数尖刺刺破,毒液顺血而上,已然中毒!
夏锋虽笨,此时也知不妙,大叫道:“你……你掌上有毒?”
孟冬儿长笑一声,道:“不错!”
夏锋浓眉倒竖,怒吼道:“我与你拼了!”踏步进身,正待发招,但是一掌尚未击出,那麻痒之感,已然越过了臂弯,向上升来!
夏锋一咬牙,“飕”地从身边拔出一柄匕首来,对准自己的右臂,便切了下去,将一条右臂,生生断下!血如泉涌,踉跄退出几步!
孟冬儿回头向地上的林紫烟一看,只见林紫烟双眉紧锁,像是身受无边痛苦,仍是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心中得意之极,暗忖收拾了那楞小子,再来慢慢泡制你不迟,一声狞笑,道:“楞小子,你就算断去了一条手臂,你也难保性命,做鬼也落得个残废,当真是何苦来?”
夏锋自断右臂之后,忍住了剧痛,已然撕下衣衫来将肩头裹住。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孟瑞和孟冬儿兄妹两人,一正一邪,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但是他虽然知道了孟冬儿的为人,却已然迟了一步,一条右臂,已然失去!
当下孟冬儿冷笑不已,又一连向夏锋进了四招,掌影如山,寒飚狂卷。
夏锋一臂失去,身受重伤,勉强应付了四招,到第五招头上,孟冬儿使一招“雪花六出”,正是晶雪神掌中的精奥之着,“拍拍拍”三掌,正拍中夏锋的胸腹之间!
夏锋连受重创,摇摇欲堕,虽欲勉力支持,也不可能,终于“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孟冬儿踏前一步,脚起处,便以足尖踢中了夏锋的“带脉穴”,接着,一脚踏向夏锋胸口,手起掌落,用力一掌,向夏锋当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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