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为那笔死款一筹莫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戏剧性的事情,这件事情到现在我都觉得很荒唐。
有一次,我出去办事,路过一个工地,一个男人站在高楼上,下面有很多人在围观,还有好几个治安队人员和警察。打听到上面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孤苦一人在东莞工地上打工,但是最近病得很严重又没钱治,我听了好一阵心酸。一个和我父亲一般年纪的男子,本来应该在家里安享晚年,可是现在还要为生计拼命。在这么累的工地上,病了因为没钱,也借不到钱,渐渐对这个社会感到很失望,所以会产生这种行为。
下面警察都在劝说着,但是周围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在怂恿着他跳楼。我再也看不下去了,拿出身上仅有的一千多元夹着我的名片,在上面写着“有困难来找我,珍惜生命”几个字,放进一个透明塑料袋,让警察用竹竿递给他。
我不想看下去了,我也不知道这些钱最后有没有到他的手中,他到底有没有下来。我走了,我的心很凉很凉。我知道我这种做好事留名的做法让人觉得很虚伪,但是我觉得虚伪的留名能帮助得更加彻底。
就在我几乎快要忘了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老人给我打来了电话,一定要当面谢谢我,看来钱是一定到了他的手中。
我把老人接到了工厂,让汪锋给他安排了一个力所能及的事情。
就在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这位老人又一次让我震惊,这次也是自杀,不过是在赖款客户老总的办公室里。他拿着一瓶打开的农药,向那位老总严厉诉说着,在他的口中,我成了他的儿子。一个故事就这样出现了:儿子艰苦创业,被无良商家拖款几近倒闭,作为父亲看着着急,以死要挟收款。
我很惊讶地站在那里,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是怎么跟到这里的?他是怎么进到工厂里的?又是怎么进到别人老总办公室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是不赞成这种近乎无赖的做法。但是让我不得不相信的是,这个工厂的老总厌恶了刺鼻的农药味,没有把我们轰出去,反而通知财务当天就把货款打过去。
我一直没有解决的棘手事情,就这样被一个貌不惊人的老人用令人讨厌的方法解决了。一个按正常程序走的事情走不通,下三滥的招式反而能办成事情,效率更高。这个年代真是让人悲哀。
老人告诉我,他一直很感激我,不但给钱还帮忙安排工作。他在工厂听人说我最近因货款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他觉得帮不上我多少忙,但是他一定要为我做点事情。
老人买了一瓶农药,用精美的盒子包装好,尾随我一直到了这家拖款的工厂。他看着我进去后,在外边租了一辆小货车,花了四十元冒充送货随行人员进了工厂,然后向扫地的阿姨打听到老总的办公室位置,没有理睬前台的阻拦直接进到了老总的办公室,然后就出现了手拿农药逼款的一出戏。
老人眉飞色舞地讲述着他的创举,我实在找不出教训他的话语,只有傻傻地笑着。老人虽然苦命出身,但人还是很聪明的,他只知道帮我收到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人经常在工厂谈论着帮我收货款的事情,工厂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我对他的这种做法开始有一点反感,他能为我着想我感到欣慰,但是大肆宣传也同样可以毁了我,毕竟这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轩科越来越忙,以前海封的同事知道轩科生意很好,就想让我请他们出去玩。那天来的时候我正好有事情,就让汪锋接待他们。
与海封的同事联络感情最好的地方就是酒桌上,汪锋和我一起陪他们到了餐厅。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多,看样子大家都有一点醉意,但是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韩兄啊,现在做老板了,什么时候我们过来跟你混啊?”海封一个前同事一句恭维的话,本来让我很高兴的,下面的一幕就让我很吃惊。
“他现在还不是真正的老板,真正的老板是李海啊,韩宇说了不一定算的。”汪锋有一点醉意,打着嗝说着这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我怒视着汪锋。
周围的人看我有点不高兴,都想用喝酒转移这个话题。
酒这个东西可以让人的本性暴露出来,汪锋举着酒杯站了起来,无视当时尴尬的气氛,说出了一句大言不惭的话:“韩宇是投资了,可是那点钱杯水车薪,现在李海是真正的老板,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轩科营业执照上的法人是谁?是李海,不是韩宇。韩宇,你说对吗?”
汪锋的话让周围的人都怔住了,我根本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虽然这是酒话,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他在我昔日的同事面前信口雌黄,别说他汪锋没有投资一分钱,就算是李海说的我也不能饶恕,他什么意思?
我刷的站了起来,眼睛逼视着汪锋怒吼道:“你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汪锋扔掉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摔门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同事迷惑地看着我。
我瘫坐在椅子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就是我认为最好的兄弟,长期积蓄的矛盾终于在酒后彻底爆发。
我乐观的心态在那一刻开始崩溃,这不是偶然的事情,我开始明白,我的前程已经蒙上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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