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处处长听说我崴了脚,居然亲自开车来接我上班。我受宠若惊地连声道谢,他说:“大家都是同事,就别客气了。局里说了,等明年经费下来,给你配辆车!”
给我配车?呵呵,我看这麻烦大了,不光配车,还得配司机!
章骋听到我受伤的事,来我单位找我。
“别以为你说那几句话我就会退却!”章骋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口。
如果不是脚上有伤,我肯定马上把他推出去,这不是成心捣乱吗?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我要申请来你们单位当常驻部队。”
我苦笑,“班长,你真要把小的赶尽杀绝?”
“我是觉得你从来就不了解我,想给你个重新认识我的机会!”章骋大言不惭地说。
晚上下班,章骋还没走,看来他是打算跟我们这儿耗着了。见我锁了办公室的门,他拉住我说:“晚上一起吃饭!”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还怎么敢跟他一起吃。
“不行,我还有事儿!”
“那明天呢?”
“明天也有事儿!”
“那就后天。”
“班长!”我急了,吼他,“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可乐,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的心不比肖远少。”章骋固执地说。
“这跟肖远没关系!”我十分认真地澄清。
“可我就是想知道,你在不选择他的情况下会选择谁。”
“任何人都可能,但决不会是你!”不知道这句算不算绝情的话,与其给他希望还不如让他绝望。我不能害了班长,在我心里,他犹如兄弟,是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最最真挚的友情。
“班长,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待我的好。”
章骋一下就蔫了,轻声说:“可乐,请原谅我的打扰。”
他慢慢地向外走,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打在楼道里,形成一片斑驳的光,他的影子就沐浴在这些细碎的光线中,渐渐模糊。
如此对章骋,章御自然不会放过我,我一拐一瘸向车站进发的路上被当场拦截。他没开那辆招摇的大奔,开了一辆沃尔沃。
“大领导,章骋的事儿,我也很难过,拜托你现在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可以吗?”我双手合十,向章御做了个祈求的手势。
他略微拧了拧眉,停了一下,毫无表情地说:“这儿不能停车,你赶紧上来说话!”
我还上什么上啊,巴不得他赶紧走。
“上来!”他语气相当不好,严厉地命令我。
连我这种贼胆特大的人都差点吓哭了,可以想象下那威力。
“我数到三,你不上我就下去了!”章御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理他,仍一拐一瘸的往车站走。
“这可是你自找的!”章御停下车,走出来,抄起我就往车门里扔。他人高马大,拎起我自然是小菜一碟。
章御虽然没有直接问章骋的事儿,可还是间接地表达了他的意思,“我说过别去招惹章骋,这小子有时候特一根筋。”
章御将车停在王府饭店门口,说:“进去吃点东西吧!”我不敢反对,怕他又拎起我就走。
我慢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听见他给人打电话,“我刚才出来得急,开了徐副总的车,你接了人回来后,把我的车开到王府饭店,再把徐副总的车开走。”
原来沃尔沃不是他的。
这顿鸿门宴,我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看着章御斯斯文文地吃,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章御终于抬起头看我,“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我鼓了鼓勇气,缓缓地说:“章御,有些话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遇见你的时候,我是个溺水的人,一头扎进了河里,挣扎着却不能出来,越陷越深,越沉越快,最后终于失去了希望,失去了意识。是你将我从水里捞出来的,救了我的性命。”
章御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等待下文。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吊起来晾干呢?是想给我另一种死亡方式吗?”
“我不会将你吊起来晾干,如果可以我会直接掐死你,省得大家都麻烦。”
“我不介意,真的!”为了章骋,我希望我自己从来就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你跟章骋的事儿,自己去解决,别来烦我!”章御有些恼了,“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别!”
“你别摔筷子,犯不着为了我生气,不值!”我挣扎着站起来,勉强地跟章御说了声再见。
人事处正在拟订西部考察团的名单,今年政策要重点向西部倾斜,所以部里会派个专家团去考察一番,也算是支援西部的先遣部队。
我们处里需要出个人,我身先士卒,“那我报名吧!”
“不行,你身体受不了!”处长首先反对。
“西藏都去过了,还怕什么?我身体条件还不错,应该没问题。”我明白处长的顾虑,现在的我是重点被照顾对象,万一出了问题,他没法跟上级交代。
“田处,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要跟上级汇报才能决定!”
“就这么定吧,我保证活着回来,如果万一回不来,也是烈士呢,多光荣!”我干脆把话挑明,省得他一汇报,上边不让我去。
一起去的还有受局里委托的田维年教授,他作为特邀成员,临行前我并不知道。
在车站看到他的时候,我更多的是震惊,不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田教授您好!”
他神情一滞,问我:“孩子,你这是……”
“我要跟项目组一起去西北,作为本次活动的后勤工作人员。”我解释。
他点点头,“多出去看看也好!”虽然是赞同的语气,可是,却听不到赞同的诚意。
周三,一行人来到了川。考察团计划从银川一直往西,徒步穿越两个县,然后乘车到新疆境内。
原定路线是从银川去西宁,我不懂为什么要临时改变路线。不过,既然团长要求改变,自有他的道理。
一路上边走边看,边看边问,边问边记,我忙的不亦乐乎,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到新疆喀什某个小镇,因为考察团没有预定到宾馆,租了十几间民房。骤冷骤热的天气,让大家都难适应,尤其到了晚上,只能每个房间里放个火盆取暖。
我怕炭火不够旺,到了后半夜又起来加了次炭。
隔壁房间住的是田维年教授,半夜,我听到他房间里挠墙的声音,赶紧跑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我赶紧叫了团长一起撞门。
我们费了半天劲儿撞进去后,看见田教授趴在了地上。
“老田有心脏病!”团长立刻做出反应。
我赶紧在他身上找救心丸之类的药物,在他身上却没找到。我急了,打开他的行李箱,在箱子最底下的夹层里有几个小瓶子,我摸出一个递给团长,团长立刻给他服下。
我的手从夹层里绕出来,不小心带出了里面的东西,一张三寸的黑白照片。房间里光线太暗,我凑近火盆,借着火光仔细看清楚之后,不禁呆住。
照片上青春的面孔,经过岁月的打磨早已模糊,可是,那些神态和表情却永远不会变。
田教授吃完药慢慢苏醒,看着我和团长,开玩笑地说:“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啊!”
“要不是小田,你这个老田恐怕就没命了!”团长指着我说。
我一愣,连手里的照片掉到火盆里也没发现。一抹微蓝的火光从眼前燃起时,再想去抢那张照片,已经来不及了。
团长扇了扇火盆里的烟,“这是烧了什么东西?”
我惊觉刚才无意中烧掉的不止是一张照片,还有一个人的记忆。
田教授的面色又苍白起来,看着我,强作笑颜,“没事儿,烧就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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