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和小姜相继死亡,胡茂树生死未卜,胡老大和施福财失踪,再加上寄给马国强的恐吓信和马涛被绑架,这一切使袁青进一步意识到其中的关系。前两天王建成副市长找他谈过一次话,话中的意思使他揣摸不透。在调查商贸大楼幕后黑手的事上王建成和马国强的意见是一致的,但对于马涛被绑架,王建成显得不冷不热,只说是马国强在某些问题上做得太过火了。
究竟马国强在哪些事上做得过火,王建成没有明说。记得王建成最后对他说:“小袁啊,其实有时候没必要那么认真,否则会影响你的前途,我曾多次对陈副省长说过,你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陈副省长对你的工作能力也表示了肯定。不容易啊!”
袁青思索了半天,也没弄清王建成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胡茂树没死,但由于后脑遭到重击,人虽活着,却形如废人。
袁青将案件进展情况向马国强汇报之后,马国强指示:“无论如何都要抓到施福财和胡老大。”
就在袁青挂上电话后没多久,刘时安打来电话,问了一下有关马涛失踪案件的进展情况。电话里刘时安一再强调马涛是市长的爱子,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全。
袁青苦笑了一下,他何曾不想尽快救出马涛,只是那些人太狡猾。
在专案组调查取证时,从红楼酒家了解到施福财和刘时安的私交很不错。
刘时安在这件事中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袁青皱了皱眉头,看样子,只要抓到施福财,所有的问题才会迎刃而解。
一辆车子在山道上行驶着。
开车的司机小李,后面坐着马国强,还有纪委书记文三春,他们刚从省里开完会回来。车行使在这山道上,马国强透过玻璃向车外看了看。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悬崖。
上次经过这里时,曾出过一次车祸。幸好,那次他只碰破点儿皮。这次又经过这地方,他想到头一次的遭遇,依然心有余悸。
马国强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这山好像在哪儿见过?”
“马市长好记性,”小李说,“电视剧就在这里拍过外景。”
文三春微笑着说:“听说解放前,这里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土匪头子叫谢光明。解放后一年多,土匪才被剿灭。这公路以前没有,后来才修的,这里就一个山口,那土匪守住山口,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真的吗?”马国强很感兴趣。
文三春津津乐道地说着,“市图书馆里还有当年枪毙谢光明时拍的照片。”
话音刚落,突然从路旁冲出一辆大卡车,向他们的车子撞过来,小李暗叫不好,急打方向盘,同时大声叫道:“马市长,文书记,你们坐好!”
马国强大惊,双手死死抓着扶手,可是车子已冲向山坡,虽然刹住了,却因惯性太大而翻了过来,他顿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袁青接到出事的电话后,赶到医院,见马国强和文三春躺在病房里,他们两个人受伤较轻,倒是司机小李受了重伤,仍在急救室里抢救。
马国强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呼唤自己,吃力地睁开眼,看到一片刺眼的白光,墙是白的,人也穿着白衣服,床也是白的,他明白了,自己躺在医院里。
他想到了车祸,看到床边的童艳珍:“你……”
童艳珍擦掉脸上的泪水,露一张笑脸:“你醒了,我都担心死了,医生说只是一点擦伤,但是有轻微的脑震荡……”
马国强动了动手,有感觉,又动了动腿,也有感觉,只感觉到头很沉,很痛。他看到袁青站在床前,低声道:“又给你增加麻烦了!”
袁青把找到胡茂树和协议复印件的事情汇报了一下,说道:“整件事情都是有预谋的,白雪的后面是施福财,施福财的后面是什么人呢?”
童艳珍似乎愣了一下,忙低下头去,她心里顿时乱成一团。
“袁青啊,”马国强说,“施福财抓到了没有?”
“暂时没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马国强看着袁青:“要好好查一查,凡是与本案有关系的人,不管他是多大的领导,绝不能姑息。”
“我担心马涛的安全,”袁青说:“我认为在我们身边有他们的人,我们的每一步行动,他们都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很被动……”
马国强点头,没有说话,目光深邃起来。
袁青没有再说下去,说了句“马市长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童艳珍拧了热毛巾,轻轻地替马国强擦脸。
马国强看着童艳珍双眼泛红,“哭什么嘛?我的命大,没有事的。”
“这已经是第二次车祸了,你知道吗?”童艳珍又流下了泪水。
“偶然事件嘛。”马国强说。
“哪有那么多偶然的事,我听人说了,是有人故意来撞你们,那些人存心想害死你,老马,你……”童艳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涛涛失踪了,而你又这样,求求你,别查了好不好?”
这时院里的领导和主治医生进了病房,主治医生说道:“马市长,您的大脑受过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要多休息。”
童艳珍问:“医生,不会有后遗症吧?”
医生说:“看他这情况,不会留下后遗症。好好休息,很快就会恢复的。”
马国强想起了文三春,忙问道:“文书记怎么样了?”
院长说道:“文书记的伤势要比您重点,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碍!”
马国强放下心来,院里的领导和主治医生问候了一番,离开了病房。
“听到没有?”童艳珍把被子掖了掖:“好好休息,今后政府里的事你少管,有些事叫别人管去。”
“该管的事还是要管的。”马国强有些虚弱地说。
“你差点命都没有了,还要管?你以为你是谁啊,没了你地球就不转了?你没来常源市之前,常源市不是照样搞得好好的,经济活跃,城市建设又好,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一个人撑不起常源市的天。”童艳珍流着泪说:“你再管下去,连我们儿子的命都……”
马国强愧疚地说:“好,不管就不管,我也太累了,真想好好休息休息。”
这时肖长春和王建成等人进了病房,童艳珍忙起身,说:“肖书记,王副市长,你们请坐吧。”
肖长春说了声谢谢,没坐,站在马国强身边问:“马市长,身体没大事吧?”
马国强说:“没事”。
肖长春说:“车祸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有人想害您,幸亏小李将车子往山坡上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国强笑着说:“我福大命大,那些人整不死我的。”
肖长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说道:“想不到马市长为了常源市,打算连命都豁出去。我看商贸大楼倒塌的事,就到此为止吧!”
马国强看着肖长春,问道:“肖书记,你打算怎么样向常源市的人民群众交代,怎么向那些大楼倒塌后死者的家属交代?”
肖长春说道:“马市长,我知道你一个很正直的人,不想你付出无谓的牺牲,胳膊扭不过大腿的呀,听我一句话,没有错的。”
马国强听出了肖长春话中的意思,这次他和文三春的省城之行,相关的省领导找他们谈了话好像有将他调离常源市的意思。
王建成上前:“马市长,安心养伤吧,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我们几个!”
马国强微笑了一下,“谢谢王副市长,我没有什么大事!”
王建成说:“上次我记得也是在那段山道出的事,真是邪门儿。”
马国强微笑着说:“没有办法,第一次是意外,这一次也是意外呀!”
王建成转向童艳珍,说道:“你可要好好照看马市长啊,马市长不能倒,他是常源市的顶梁柱。”
童艳珍说道:“那是,我是他妻子,我不照顾他谁照顾他?”
马国强说:“老王啊,你的工作也很扎实嘛。常源市我一个人是支撑不起来的,没有你的工作,常源市不会这么好。”
王建成说道:“马市长,论年纪,你比我小,论水平,却比我高一个档次啊。面对你,我只有汗颜。”
马国强说道:“工作都是市委市政府一班子人团结协作干出来的,没有你们,光我一个人有什么用呢?”
童艳珍说:“王副市长,工作以后再谈吧,医生让他多休息。”
肖长春一行人走了没有多久,刘时安秘书长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束鲜花。他问:“童阿姨,马市长没大事吧?”
童艳珍接过刘时安手里的鲜花,插在花瓶里,将马国强的情况说了一遍。
“真的很危险。”刘时安一副很关心的样子,转向马国强,“马市长,你还行吧?”
“小刘啊,你坐吧。”马国强说。
“我站一会儿就走,还要回机关赶个材料呢。马市长福大命大,那么大的事故,都化险为夷了。”刘时安看到马国强闭了眼睛,站了一会儿,看了看童艳珍,就转身走了。
终于可以清静一下了,童艳珍望着马国强,柔声说:“你都听见了,大家劝你在工作上别太累着了,我也劝你,少操点心,也少受点罪。工作是做不完的。”
马国强没吭声,也许在琢磨来人说的话。
胡老大并没有给施福财找小妞来。施福财只待了两天就待不下去了,他不想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猪,随时可能被拖出去杀掉。
他知道王宁盛之所以没有敢对他下手,是因为一些证据在他手上。
那些证据对王氏父子而言,就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以王氏父子的为人,是不允许这样的危险存在的。
这两天,施福财想了许多问题,拿到那5000万后,如果不是王氏父子狮子大张口,要那么多回扣,还有其他那些部门领导的上下打点的话,他也不敢在工程原材料上动那么多手脚,导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平心而论,对于马国强的廉政建设,他是赞成的,但是考虑到常源市官场上的实际情况,新官上任三把火,廉政建设估计也只是一阵风吹过而已。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马国强是在动真格的,常源市的官场风气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他刚接到电话,是市里的那个人打给他的,说是胡茂树被公安局的找到了,但是人好像不行了。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王宁盛派人下的手。但是他并不知道,胡茂树在打电话给袁青之前,也打过电话到马国强的家里,是童艳珍接的电话。童艳珍接到电话后,马上把胡茂树在东郊机械厂的消息告诉了刘时安。幸好袁青到得及时,否则留给他们的只是一具尸体。
想到胡茂树的遭遇,施福财觉得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必须想办法离开。他想到了被关在那间小屋里的马涛,如果情况有什么变化的话,那些人会朝这个孩子下手的。还有这个毒品制造工厂,制造那些东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如果把马涛救出去,并协助警方捣毁这处毒品加工厂,不知道会不会得到宽大处理。想到这里,心动了一下。
袁青走进冯副局长的办公室,见冯副局长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冯副局长感觉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是袁青,微笑道:“袁局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呀?”
袁青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想和你谈谈!”
冯副局长放下笔:“袁局长,你想谈些什么?”
“谈你怎么样杀小姜的,”袁青微笑着,“谈你在这里面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冯副局长的脸色大变,稍后冷静下来,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两个人相对坐着,说话的声音都不重,像在拉家常。
袁青说道:“我就想知道这些!我知道我来常源的时间不长,不知道你们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我只是在查案子。”
冯副局长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劝你对这件事不要太认真,只要大家过得去就行,否则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袁青说道:“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只需要答案。”
冯副局长冷笑一声,“我知道你的性格和马国强一样,倔强固执,这样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袁青说道:“如果我把你抓起来,你猜会不会有人朝你下手,像杀小姜一样杀了你?”
冯副局长的脸上掠过一抹惊恐的神色,说道:“我也是老公安,别用你那一套心理攻势,我不会听的!”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可作为执法者,你应该知道故意杀人罪的后果是什么。”
冯副局长没有说话。
袁青说道:“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我这是在挽救你,明白吗?”
“你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冯副局长轻轻一笑,说:“我所犯下的罪,足够死几回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选择了这条不归路,我并不后悔,我已经赚够了。如果我一死,这件事你绝对找不到答案!”他突然拿出自己的手枪,抵在太阳穴上,对袁青说道:“对不起,袁局长,我也曾经想像你一样,想做个正直的警察,可是我干到35岁,还是一个普通的警察。有一次我老婆生病,送到医院后要交2万块的押金,当时我没有钱,可是医院里的人见没有钱,要把我老婆从病房里赶出来,后来是他救了我,他给了我5万块钱。这社会,我算看透了!”
他当然不会说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是王建成,当时只是管工业的副局长。他说完,扣动了扳机。
马国强出车祸,加上东郊机械厂出的命案,到底是些什么人干的呢?童艳珍想到了打给刘时安的那个电话,也许问题就出在那个电话上。
除了她和刘时安外,难道还有什么人知道胡茂树在东郊机械厂?商贸大楼倒塌之后,胡茂树一直躲着,连警方都找不到,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找老马呢?老马的反腐工作对谁构成了致使的威胁?童艳珍把自己认为可能的人想了一遍,依旧没理出个头绪来。
从医院回来后,她再次打电话把刘时安叫到自己家里,说:“小刘啊,有些话不知童阿姨当不当问?”
刘时安说:“童阿姨,你尽管问吧!”
童艳珍问道:“小刘啊,老马这次出车祸,你觉得这事蹊跷不蹊跷?”
“是有点蹊跷。”刘时安说,“公安局不正在调查吗?”
童艳珍说道:“我是说这些人为什么非要他的命呢?”
刘时安说:“童阿姨,我在机关里整天就是写材料,外面这些事我都不了解。”
“你猜测,这是些什么人?老马对他们构成了多大的危险?”
“童阿姨,我真的不知道这些。”
童艳珍给刘时安倒了杯茶:“你跟施福财关系最好,现在施福财被通缉,你应该也知道吧。”
“这个知道。”
童艳珍知道这样说下去掏不出刘时安的话,干脆把话挑明:“白雪的鸿达公司是个新成立的公司,又没有建筑上的业绩,评委们怎么轻而易举地将商贸大楼的建设项目给了她呢?”
刘时安不动声色地说,“马市长在那里主持招标会议,他应该清楚啊。”
“老马是个办事极认真的人,不会因为白雪而忘了原则,冒险将商贸大楼给鸿达公司做试验的。”童艳珍说道:“我打听过了,老马是想和省城那家公司签约的,可是最后采取无记名投票,鸿达公司获得的票最多,问题就出在那里面。”
刘时安说道:“这一点我相信,马市长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可是你也知道是无记名投票,也无法查是什么人投了鸿达公司的票。”
“是不是……王副市长?他主管城市建设。”童艳珍试探地问,看刘时安的脸色。
刘时安心里怔了一下,他委实不想告诉童艳珍那些内部的关系,尽管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女人不简单。他说道:“人家是副市长,我不过是个秘书长而已,领导之间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童艳珍正色道:“小刘,别跟我兜圈子了。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知道胡茂树在什么地方!”
刘时安的心顿时悬了起来:“童阿姨,我兜什么圈子呢?”
童艳珍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这里面的数字在增加,我知道我已成了什么人,我已在这黑色漩涡里跳不出来了,老马不知道这些的。我有这张卡,我就成了你们的人。这张卡是你亲手交给我的,你早算好这步棋了是不是?是你告诉了那些人胡茂树在什么地方,是他们去杀了胡茂树,他们这么做,是在灭口!”
刘时安吓了一跳,但马上又镇静下来,“这里面有多少钱我不清楚,这是施福财给你办的。关于胡茂树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有告诉别人的,请你相信我,真的。”
“我明白了,”童艳珍说,“你和他是一丘之貉,涛涛一定是被你们绑架的,是不是?”
刘时安见事情发情到如此地步,知道没必要隐瞒:“童阿姨,涛涛他生活得很好,您放心,他们不会伤他一根汗毛的。其实他们那么做也是迫于无奈。童阿姨,你是聪明人,只要马市长不坚持调查商贸大楼倒塌的事,大家都相安无事,这次马市长出车祸,其实……”
“别说了,我那么信你,想不到你却来害我。”她伸手去抓电话。
“童阿姨!”刘时安一把抢过电话,“如果我被抓,会把借你20万块钱的事抖出来,到时我可不会说是你向我借的,而会说你向我要的,那样一来,你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还有,白雪和马市长的关系别人会怎么认为?鸿达公司能中标,你能说马市长没有责任?别忘了涛涛还在他们手上,童阿姨!”
童艳珍听了刘时安这番话,如同遭到重击一般,口中喃喃道:“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童阿姨,只要保住施福财没事,大家都会没事,否则……”刘时安没有往下说,但童艳珍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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