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循声望去,发现这喝阻之人,正是那位主公口中的龙婿妖主张醒言。只见那神龙甲的少年,猛然从椅中站起,立到大帐正中,开口向云中君求情:“禀龙君,不知可否听晚辈一言?虽然那翁成助贼为虐,犯下恶行,但毕竟不是首恶;且这临战之前,斩杀己方大将,是为不吉。我看肄水河神也是误信妄言,才铸成今日大错,刚才晚辈留意他一番言行,似乎已有悔意,不如便给他一个机会,也好立功赎罪。”
话音未落,便见帐中一阵白雾弥漫,所到之处冷气彻骨。
“难道他正是奸细?”
“说来这南海孟章,一向残忍横暴,恃强凌弱。据老夫所知,孟章早有侵掠中土山泽之心;这番侵袭罗浮,只不过是他投石问路罢了。”
当四渎龙君进入大帐,这些神将便一齐跟他合掌见礼。等云中君坐到大帐当中那张白玉温凉椅上,他便跟这些部属介绍醒言等人。自然,等听说这位一身神甲的少年正是云中君先前提到的四渎龙婿,众水族神只纷纷跟他开口称贺,倒让醒言有些应接不暇。
听了醒言这话,老龙君一时并没回答。一身戎装的老龙王,若有所思的望望大海的东南,出神片刻,才悠悠说道:“不。不用一两日。他们现在已经来了。”
等万妖欢呼渐渐平息,云中君便正色问醒言:“此后你们如何打算?”
在这样凄迷的夜色中,已有些困意的少年便跟老人说道:“云中前辈,刚才你听你说,似乎这次兵发伏波岛,动作极为隐秘迅速,那南海水侯应该没这么快知道。只是我还是觉得,那南海诸部久经征战,恐怕不出一两天,便会有大军来伐。”
“唔……”
到了龙王金帐中,醒言与灵虚等人发现这幽暗的大帐里,已有数十位神只分列左右。这些四渎龙王麾下的神灵,相貌出乎想象;有的足踏双龙,有的马头龙身,还有位耳后盘蛇。他们的装束也各有不同,有人金盔银甲,浑身云气缭绕,有的只是简单束着丝绦豹裙。虽然装束各异,但所有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辉,照亮身周一尺见方。在醒言眼中,这些排布在黑暗空间中的发光神将,就好像幽暗殿堂中一座座被微弱烛光照亮的雕像。
云中君闻言,看了看灵虚等人,又向四下环顾一周,见所有人脸色都十分决绝,便点点头,说出一句惊人之语:“醒言,妖族、上清此举,正与老夫不谋而合!”
说这话时云中君正是一脸庄严:
“这些家事本不必细提,但那南海小儿孟章,明知老夫孙女已有意中人,却还要强行送来聘礼。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谁料这孟章不仅强送聘礼,威吓龙婿,最后还变本加厉,上门挑衅,冰冻四渎之内的名山罗浮,屠戮生灵无数,最后还掳走龙婿爱婢遇难遗体——这样暴行,天理不容!”
“哼!”
听到这瓮声瓮气的说话声音,醒言看去,见这说话的神只马头龙身,正是刚才云中君介绍过的汶川水神奇相。听了奇相之言,一众湖神水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一阵纷纭之后,又有位貌如赤熊的水神出列说道:“禀龙君,据小神所知,那孟章近年派下不少能言善辩之士,暗中在四渎各处活动,其祸可大可小,龙君不可不察!”
等妖神合流的大军到达风涛之中的伏波岛时,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起,岛外水波弥漫,上下千里。
听得此言,翁成立时如丧考妣,嘴角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见得如此,云中君面沉似水,喝道:“翁成,既然你没得话说,那就请斩神台上走一遭!”
在这时,云中君也在细细打量这位妖族新主,见他和这身神装浑然一体,衬得整个人英容俊伟,神采飞扬,也禁不住在心中赞叹:“妙哉!这套四灵神装,倒好像为这少年量身定做一样!有了这四灵宝甲,再加上他那口灵气十足的古剑,此去南海,应该无虞!”
待呼吼声渐渐平息,云中君又添了一句,以安众心:“诸位友族不必担心,我等征讨南海期间,吾儿洞庭君将居后策应,联络各处山泽神只,在要隘处设下神关,尽力保证家园之地不被侵袭!”
就在众人犹疑不定之时,那进入大帐后一直不苟言笑的云中君,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见云中君抚须说道:“浮游将军所言有理;只不过我阳父岂比那黄口小儿?如有不忠部众,今日也站不在这里。”
这时正到下午未时,日影渐渐西斜。到了郁水河畔,醒言与妖族首脑、上清诸位道长,被云中君一起请入设在郁水河深处的大帐中。
少年闻言吃了一惊,急忙朝老龙君刚才看去的方向凝神望去——却只见万里海疆上风涛如故,除了入耳的呼啸海风有如鬼哭,其他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头顶又有一朵夜云飞来,遮住天空中那丝仅有的光亮,于是整个浩大无际的幽暗天宇,就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铁锅当头罩下,将恣肆汪洋的风波笼罩其中。
听得这话,帐中神将不少脸上都露出些尴尬之色,更多的则是面现忧容。醒言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闻言心中也是一紧,忖道:“对啊!既然四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策反南海岛主,那他们为何不能暗中在四渎安排下奸细?”
“唔……”
等安顿好友盟,又跟醒言大致介绍了一下属下众神,云中君便开始跟众人商议此去南海的讨伐方略。这位威严说话的四渎老龙君,已一扫以前醒言惯见的和蔼笑容,而是自始至终神情肃穆,仪态无比威严。
“……”
听得此言,一直极力挣扎极言辩解的肄水河神,忽然脸色苍白,闭口无语,失神片刻后才神色萎靡的低低道了一句:“老主公神目如电,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最后竟是冰夷擒住我。你们不是一向不和的么?”
云中君说完这话,帐中诸位神将各自思索一番,便有一位神只瓮声说道:“主公果然高瞻远瞩,那伏波岛我也听说过,地处险要;若能占据,四处出击,便能切断南海岛链,使其首尾不能相应!”
肄水河神翁成闻言脸色一变,正紧张揣摩龙君这话意思时,却忽听云中君一声大喝:“冰夷!”
听得这话,那笑得意犹未尽的老龙王却有些沉吟,停了一下便悠悠说道:“是肄水翁成老弟吧?我刚才确实说过,如有叛臣,今日站不在这里。只不过,似乎今日还未过完,现在才到申时吧?”
听得此言,肄水河神还要辩解,却被云中君沉声打断:“翁成,你就不用狡辩了,此事本王已查得一清二楚。那孟章小贼,轻易从肄水遁往罗浮,不就是你托故远游,故意给他们有机可乘?还有那送给四渎水府的彩礼聘物,其中那条明月细贝做成的冰簟,难道不是你们肄水河特有的珍?这明月贝,肄水河中本就极其稀有,如果不是你暗中搜集献给孟章小贼,南海如何能编成一整条床簟?还有那锋利无比的鳄鳞霜牙、可抗水毒的金甲鱼鳞,难道不是你费心从内陆水系搜刮,源源不断输送给南海龙族?”
“这……”
此时云中君说话,声音并不大,但传入群妖众人耳中却字字清晰:“此次南海水侯涂炭生灵,我四渎也是苦主。诸位也许不知,我四渎水府其实早就有意将我族娇女灵漪,许配给饶州英杰张醒言。三年前我便亲送龙宫宝物神雪玉笛作为订礼。虽然当时并未明言,但众所周知,我四渎水族‘神月’银弓、‘神雪’玉笛,向来并称双璧;神月由我孙女执掌,神雪赠给年龄匹配的少年,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既如此,我四渎龙军,决意和妖族上清同仇敌忾,趁那兵火祸及中土繁华之地前,一齐出兵征讨南海孽神!”
说这话时,他已被冰夷提起,关节处缚上水族特有的缚神筋,交给从旁奔出的龙兵押住。腾出手来的黄河水神,听得他这话,哈哈一笑,略带嘲弄的说道:“翁老弟,你这几百年都活回去了?连主公对头的话你都相信。”
只听老龙神说道:
此后略过肄水河神如何对醒言感恩戴德不提,过不多久,四渎龙军便和玄灵妖兵合兵一处,顺郁水河而下,云旗招展,绣帜飘飞,浩浩荡荡开赴南海大洋中的伏波岛。当大军开拔之时,天色已近黄昏,满天里正是霞光如血。醒言这头一回置身于如此雄壮神异大军之中的少年,心中正是激动不已!
在这番类似家常闲谈的商讨中,醒言这才知道,原来下午擒杀叛臣的那一出,云中君本就没有诛杀翁成之心。因为云中君告诉他,那南海水侯能力并不可小觑,四渎各处的湖令水伯中,摇摆之人不在少数。现在若来一出先擒后纵,恩威并施,便可坚定那些还在观望之中的水神心思,不至于逼得他们把心一横,完全倒向南海那一方去。而本来,云中君早已安排下一名求情部众,正是那位马头龙身的汶川神奇相,只不过却比醒言稍稍晚了一步,被他抢了先。
不知为何,在这样风起云涌之时,面对着茫茫旷野上那千百双狂热的眼睛,醒言却出奇的没有任何惊惶失措。四渎老龙跟孙女儿打趣时,他已穿戴上那套四灵神装,当最后戴上那顶“朱雀彤灵冠”之时,他这位误打误撞当上的妖主身上,浑身上下好像霎时划过一道电光,整个神装宝甲一瞬间全都活了过来,一齐散发出耀眼的光华。在万妖瞩目之中,就彷佛有一朵祥云从仙洲神界飘来,落在它们新主身上,霞光艳艳,瑞气千幻。
听得此言,帐中神将脸上大都露出些意外神色。察觉到属下惊讶之情,云中君便说道:“诸位都知道,南海疆域阔大,沙洲岛礁星罗棋布;其中有四岛十三洲,和南海八大浮城一道,为南海水侯嫡系。只不过,这四岛十三洲之中,却有一处伏波岛,岛主孔涂不武其实是我老友,早已与我族约好,愿作我方内应。”
饶是变起突然,帐中大多数神只妖灵还是立即反应过来。这时便听那翁成正大呼冤枉:“冤枉!冰夷你为何拿我?”
这时再看醒言,头上朱雀彤灵盔红影缭绕,一对修长的火羽盔翼并作凤凰展翅之形,朝后拖曳,略一摇头便在脑后流动飘逸,犹如两道流溢的金霞;身上那件青龙皓灵甲,鳞纹古朴,毫光四射,银华流动的甲胄密鳞中不时有云雾溢出,有如雨云出岫,环身缭绕,望去似有蟠龙护体;背后一袭玄武霄灵帔,漆黑如墨,随风飘摇,将飘扬在上的神盔尾翼映衬得更加金丽辉煌;脚上那双白虎镇灵靴,靴头以虎头作饰,如一对凶猛白虎匍匐在地,时时准备择人而噬,略跺一跺脚,足下便是一阵白云蒸腾,飘飘渺渺,望去有如神仙降地。
因为之前已有许多筹划,现在云中君主要跟醒言等人交待攻伐方略,用不了三言两语,便把整个事情大概交待完毕。之后云中君便说道此番议事正题:“诸位或许不知,此刻我四渎龙军,已有一伍先锋驻扎到南海之中。”
说至此处,云中君略停了停,沉声说道:
“醒言不必过谦。”
听龙王问话,醒言想也没想便回答:
“这样也好。”
在这万妖雀跃之时,那位多情的龙女,本应多瞧少年两眼,但刚被爷爷那番话说得满面娇羞,芳心中正有如鹿撞,一时反而不敢拿眼大胆看醒言。在她身旁的琼肜小妹,却顾不得这许多;见哥哥穿了新衣服,便盯着那袭随风飘卷的玄黑披风,等到偶有纠缠时,便跑上前抓住帔摆,小心理顺。
见得如此,已知不免一死的肄水河神便放声大笑,自嘲道:“翁成啊翁成,你英雄一世,到最后却死在郁水河里。”
“晚辈此行,欲与上清长辈、妖族众灵,往南海一行,跟那作恶水侯讨还公道!”
听得此言,那个跌跌撞撞朝门外走去的肄水河神,努力从龙兵掌中扭转身,对着帐上龙君点头拜了三拜;众神光影里,翁成看得分明,此刻端坐在大帐上的老龙君神色凝重,威风凛凛,哪还有半点老朽昏庸之相。
到了这时,四渎龙族已算与上清道门、玄灵妖族结盟,因此等云中君重回大帐,便击掌召出十数个白玉雕花椅,请醒言等人坐在自己左边下手,自成一处,以示尊重。而这时在水族众神面前,灵漪不免也要略略矜持,便只得暂和醒言分开,在她爷爷身边的一只绣墩上坐下。
临近死路的肄水河神喟然长叹:
不用云中君解释,踩住他的暴躁河神鄙夷说道:“好个肄水叛贼,竟敢暗中与南海勾结。看你这厮平时还一团和气,想不到暗地竟是个卖主求荣的奸细!”
说到此处,老龙君面上如罩寒霜:
此言一出,四野静默,但只不过转瞬之间,便欢呼雷动,吼啸连云!云中君最后那句话,所有人都知道意义有多么重大:原本近似于蹈海赴难、同归于尽的不归之路,有了强大的四渎龙族介入,便已经绝处逢生,看到一丝成功的希望!
“嗯?!”
此后闲言略去;在云中君宣誓与妖族、上清同讨南海逆龙之后,妖族庞大的军团便沿荒野向南开拔,在四渎龙王的引领下,在临近南海的郁水之滨和四渎龙军汇合。到这时,郁水河岸上万兽踊跃,郁水河中巨浪翻腾,一派杀气腾腾的景象。
这套龙王宝库中珍藏的神甲,果然是精心挑就;此刻醒言穿了,哪怕脸上神情淡然,毫无表情,在旁人眼里也是无比的光明神幻、威仪绝伦。望着自己的新主有如天神降临,一时间无论天上地下,远近丘陵,那些激动的妖灵又爆发出一阵狂呼乱叫,久久不能平息。
一声令下,翁成便被两个龙兵推搡着朝帐门外走去。就在快到帐门处,静默片刻的老龙君又开口低低说了一句:“翁老弟,放心去吧。你殁后,肄水河仍由你子孙掌管。”
“嗯……”
“呀!”
“……”
忽见这样变故,醒言立时从座中站起,凝神警戒。只不过这阵冰寒刺骨的白雾很快散去,转眼间众人便看清帐中情形——刚才还和龙君对答的肄水河神翁成,已跌落地上;原本足踏两龙的黄河水神冰夷,现在却一脚踏地,另一脚踩住翁成,让他动弹不得。
大军到达海岛,自然有种种驻扎屯兵的繁文缛节,略去所有这些不提,等到了晚上,安排好各项事宜,云中君便特地着人请来醒言,在伏波岛边一处礁岩上商谈此次南海战事。
原来正是醒言刚才在一旁静静看了,觉得这肄水河神也只是错判形势,并非首恶,便觉得就此将他斩杀,实在有些可惜。不过,虽然鼓起勇气说出,但第一回站在这样气氛肃杀的龙王大帐中说出这番话,醒言此刻也有些底气不足。因而稍等片刻,见云中君沉吟不语,便又添了一句:“当然刚才所言,也只是晚辈斗胆之言。毕竟这是四渎内部事宜,小子不便多言……”
听得龙君言语确凿,翁成哑然片刻,便又极言辩解,显是并不甘心。见他如此,云中君叹了口气,颇有些感慨地说道:“翁成老弟,你似乎是在龙魔大战后便归附我的吧?说起来你与我相交时日不短,我阳父一向敬你颇有血性,怎么今日却如此不堪?”
踏上银色细软的沙滩,扶了扶一脚踩在水窝里差点摔倒的琼肜,醒言抬头看看天上,发现原本彤红的云霞已转成蓝靛墨色,粗粗地抹在头顶天空上。举目四望,浩阔的天宇中只剩下西边半轮落日旁,还有些红亮的云霞,如同一片片发光的羽毛,细碎地漂浮在海面半寸以上的天空中。看了那半落的夕阳一眼,醒言吸了一口气,便又追随军伍而去。
“你迟早都是四渎水府之人,这人情给别人,还不如送给你。明天大军正式誓师伐逆的祭旗之人,我也早已准备好。唉,只是千算万算——”
说到这儿老谋深算的老龙君却有些唉声叹气:“真没办法,为了阻止那南海野心,只好放出风声说漪儿早已许配给你。现在这消息放出去了,还真有些后悔。将来就是不把漪儿嫁给你也不行了……”
英明神武的云中君,这时却变成一个舍不得孙女嫁人的寻常老头。
这爷孙俩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亥时。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子夜时分,这时候正是夜色浓重,四处里漆黑如墨。盘腿坐在耸立礁岩上,闻着满含腥味的海风,醒言朝四周望望,发现夜色幽深,四处无光,就连近在咫尺的风波海潮,也只听得见它们冲刷礁岩的哗哗浪声,看不到丝毫的波光。抬头望望天上,发现天空中这时也没有半点星光。万里黑天上,只有一钩细细的新月,虽然月如银钩,却只能照亮它附近方寸的天空。
只不过就在这时,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翁成今日必将丧命时,却忽听得有人叫道:“龙君且慢!”
“我也不知有没有看错那南海水侯,但我一定看错了老主公!”
听醒言这么说,一直沉吟的云中君开口说道:“你须知道,等此战过后,你便是我四渎乘龙快婿,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好,就依你之言,将那翁成押回!”
四周如此黑得出奇,倒好像此时的天地,被谁故意施放了一种奇特的法咒。
见龙君如此托大,那赤熊模样的浮游将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云中君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忧虑。见得这样,众神中却有一位圆脸细脖的水神暗露喜色,附和说道:“是啊,浮游将军过虑了。龙君英明神武,怎会像孟章那样糊涂?若真有叛臣,龙君早就除掉了,怎么还能让他今天站在这里!”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在龙兵之前自行朝帐门外走去。此时帐中众人,无论妖神道人,目送他颓然而去的背影时,心中尽皆叹服老龙神的雷厉风行。
这时候,传入少年口鼻的咸腥海风,也彷佛带上某种浓重的血腥,直让他毛骨悚然!
正是:
叱咤顷刻变风云,
孤洲横剑夜正暝。
不知海国千丈水,
何处风波可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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