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长全速行驶着。虽然天色阴沉,但好天气似乎就要出来了。水银色的光线透过云层不停地旋转。在黑与绿之间,杉树的叶丛化为跳跃、闪烁的枝梢,随着顽固的风摆动。尼曼绕过一个个弯道,享受着森林这种神秘的、深邃的愉悦,仿佛被洒满阳光的风吹动着、拂卷着,整个身心都被照亮了。
警长想象着携带了毒素的云,这种毒素在那孤儿的眼眶里被发现。当他离开巴黎时,万万没想到今晚会有这样的调查。
四十分钟后,尼曼来到了铁矿山山口,他很轻松地找到了气象站,气象站的圆屋顶耸立在山坡上。尼曼驶上通向那科学大楼的小路,发现一个惊人的场景。离实验室一百米的地方,一些人正使劲给一个透明塑料材质的巨型气球充气。他停下车,下了坡,走近那些穿了风雪大衣、脸红扑扑的人,递上名片。气象学家们不解地看着他。气球皱起的大斜面好像一条银色的河流。下面,一束泛蓝的火焰慢慢使气球鼓了起来。整个场景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尼曼警长。”警察高声喊道,为了掩盖住火焰的巨大响声。他指着气象站的水泥圆屋顶,“我需要你们中的一个人陪我去气象站。”
一个男人直起身来,显然是负责人。“什么?”
“我想知道星期六哪里下雨了,是为了刑事调查。”
气象学家站着,张大嘴巴。他的风暴罩帽打着他的脸。他指了指渐渐鼓起来的巨大钟形气球。尼曼弯了弯腰,表示歉意。“气球先等一等。”
科学家朝实验室方向走,嘟哝道:“星期六没有下雨。”
“我们看看再说。”
那人是对的。气象中心站的数据显示,十月这个时间段内,盖侬上方并没有大气紊流、降水或者暴风雨的影子。屏幕上的卫星地图显示得很清楚:从星期六到星期天,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这个地区都没下过一滴雨。其他数据出现在屏幕的一角:空气湿度、气压、温度……科学家屈尊做了解释,嘴唇微微动着:在大概这四十八小时期间,反气旋促使这里的大气活动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然而,尼曼要求气象工程师扩大研究范围,先是星期天早晨,后来又扩大到星期天下午。没有风暴,没有大雨。他将研究扩大到一百公里范围内,什么也没有。两百公里,还是没有。
警长捶了桌子一拳。“这不可能,”他左思右想着,“某个地方下雨了,我能证明。在山坳里或小山顶上,就在附近某个地方,下过暴雨。”
气象学家耸了耸肩,点着鼠标。然而,一些虹色的阴影、波浪形定线和轻薄的螺旋在屏幕上山地地图上方运行。这样就表示,那个时间段,伊泽尔中心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总该有个解释,”尼曼喃喃地说,“该死,我……”
他的手机响了。“警长先生?我是阿兰·德尔多。我想了想关于褐煤的事,也做了点小调查。很抱歉,我搞错了。”
“搞错了?”
“是的。这种酸度的雨周末不可能降落在这里,甚至其他任何时间都不可能。”
“为什么?”
“我调查了下褐煤工业的情况。即使在东欧国家,烧这种燃料的烟囱现在都配有特殊的过滤装置,或者对矿石进行脱硫。简单来说,这种污染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来就减少了很多。三十五年来,污染这么严重的雨不再出现在任何地方。真是幸运!我误导您了,请原谅。”
尼曼保持沉默。环保主义者又用怀疑的口吻说:“您确定那具尸体上有这些水的痕迹?”
“确定。”尼曼回道。“那太不可思议了,您的那具尸体来自过去。它沾上了三十多年前降落在这里的雨水……”
警察只模糊地说了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他耷拉着肩膀,回到车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抓到了线索。但是,它在他手上溜走了,就像这酸性的水一样,到头来只是一件荒唐事。
尼曼最后一次抬眼望向地平线。
现在,太阳发射出横向的光线,棉花般的白云曲线边缘镶上了金色。太阳的光芒在美人峰顶连续弹跳着,折射在常年不化的雪上。他,一个职业警察,一个理性的人,怎么能想到几片白云会给他指明案发地点呢?
他怎么能想到……
突然,他朝闪闪发光的景色张开双臂,模仿年轻的登山爱好者法妮·费雷拉的姿势。他刚明白了雷米·高约瓦是在哪里被杀的,他刚知道了在哪里能找到三十多年前的水。
不是地上。不是天上。是冰川。
雷米·高约瓦肯定是在两千米的高山上被杀的。他在冰川里被处决,海拔三千米的地方。那里,每年的雨水都会结冰,保留在透明冰川的永恒里。
那儿,就是凶杀现场。而这,就是可靠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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