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洪峰,一个洪峰追着一个洪峰,撼天而来;
惊涛,一阵涌浪追着一阵涌浪,动地而来。
长江,这从雪山走来又向东海奔去的长江,以不竭的源流,深刻地哺育着人类,哺育了稻谷和鲜花,又以博大与深沉催生了号子、船歌的母亲河啊,你今年是怎么啦?!
大江南北,警报四起;大江上下,频频告急。今日长江发怒了,正以洪峰、惊涛,摇晃着人民共和国之舟。
长江啊,你是不是要用你的洪峰、惊涛,考验改革开放的人民共和国,考验执政为民的共产党人,考验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的人民军队,考验生于斯长于斯的勤劳勇敢的英雄儿女……
现在,就让我们掀开这场人与自然空前惨烈斗争的一幕吧!
大汛来临惊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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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流经洞庭湖口,匆匆向北,穿赤壁,过洪湖,流入嘉鱼县境,忽然朝西绕过一个像布袋子的弯子,然后又急转向北,流向大武汉。这个弯子里面的垸子就叫牌洲湾。这个弯子全长41.5公里,垸内土地面积15.6万亩,人口5.7万人,有合镇、牌洲两个乡镇,北是合镇,南是牌洲。
俗话说:牌洲弯一弯,武汉水落三尺三。因此,这牌洲一弯,减缓了长江的水势,自然也就成了武汉的一道屏障,也自然成了长江防汛的要地。
7月5日,流量65300立方米/秒,长江第一次洪峰流经牌洲湾;7月21日,滂沱的暴雨中,长江第二次洪峰流经牌洲湾;7月28日,阴云低垂,细雨纷飞,气势汹涌的长江第三次洪峰进逼牌洲湾,有惊无险。
虽说有惊无险,但一次一次洪峰的来势凶猛和变化多端引起人们的警惕。7月31日零点30分,正是夜半时分,防守查险人员在一处叫魏家码头的堤上,发现两处管涌,迅即,守堤的防汛抢险队员在夜里连续作战,用砂石造围,险情得到控制,但到8月1日下午5时30分,管涌翻砂现象虽没有发现,而渗水量却逐渐增加。晚7时45分,从堤脚开始向内100米距离处,突然发生大面积砂基渗透,抢险队员们一边加紧抢险,一面向驻地解放军紧急求救。
8时10分,堤身开始下陷……
军情似火。驻牌洲湾的舟桥旅5营和空军高炮团225营几乎同时接到命令,闻风而动,即向魏家码头民堤奔去。
8时20分,两军汇成一个车队,企图从一条公路开过去上堤抢险。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行进的车队被迎面蜂拥而至的人群挡住了。蜂拥而至的人群呼天哭地,边跑边喊:“倒堤了!”“倒堤了!”
堤溃口了,八九米高的浪头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扑向车队。没等车上的官兵将落荒而逃的群众一个不漏地拉到车上,扑面而来的洪流带着气浪,摇曳着车队的车轮,正向车厢逼近。
车身开始晃动。
“快,脱去迷彩服,结成衣绳,准备跳水!”
“快,穿上救生衣,会游泳的让给不会游泳的,准备跳水!”
车身在大幅摆动,就在这时,官兵们齐声呼喊,带着车上逃难的群众,弃车跳水。随即,没有载人的军车被洪水轰然掀翻,打了几个滚后便不见踪影。
庞大的汽车尚且被洪水冲翻打着滚儿,何况人呢?可想而知,沉浮水中的官兵,随时都可能被洪水吞噬。
幸运的是舟桥旅政治部副主任丰跃进没有被洪水吞噬,当他被扑面而来的洪水冲了近300米,接连呛了几口水后,他趁喘息的当儿,迅速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高高举过水面,这时一个浪头涌来,欲将他卷入水中,他竭尽全力将头伸出水面,艰难而简洁地向舟桥旅徐才源旅长报告5营遇险的消息,随即又向省军区作战室、咸宁地区防汛指挥部发出求救信号。
丰跃进求救的电波,就像一颗红色信号弹,划破漆黑的夜空,指引各路人马箭一样飞赴牌洲,展开大营救。
11时35分,舟桥旅政委张建国率汽车营,带着冲锋舟赶到牌洲湾,随即,徐才源旅长也率旅直属队赶到。
垸内水天茫茫,一片漆黑,施救行动受阻。
“打信号弹,告诉水里的同志们,我们救人来了!在堤岸上点起火堆,给水里的同志们标清方向,让他们看见火光增加一分力气;所有的冲锋舟下水,重点观察目标是树。”张建国急促地下达营救命令:“时间就是生命,要快!”
11时45分,咸宁地委书记李明贵从赤壁江堤赶来,旋即,地区营救指挥部成立,指挥施救。12时,湖北省消防总队抢险突击队到达,几辆消防车强光照耀,一道道白光剑一样划破夜空,与堤岸上火堆燃烧的火光交相辉映,指引着冲锋舟在水面上搜救……
2日凌晨2时35分,3架直升机飞临牌洲湾上空,投下20000多件救生衣。5时30分,广州军区100多艘冲锋舟下水,空降兵某工兵连赶到;省防汛指挥部迅即从邻近的江夏、汉南、洪湖、仙桃等地调集150多艘民船投入营救。
6时,湖北省委书记贾志杰、省长蒋祝平乘直升机在牌洲湾上空巡察,指挥营救。
此后,国人便在电视屏幕上看到诸如裸女小江珊被救的那一个个感人的镜头。
此后,当我站在牌洲湾大堤的溃口处,远望垸内一片汪洋,默默地低下头来,将一束鲜花撒在水面上,祭悼这次溃口英勇献身的19名烈士。
让历史铭记他们:
高建成,湖南湘阴人,1965年10月生,1984年9月入伍,1988年5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一连上尉指导员;
田华,湖南攸县人,1974年1月生,1992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一连少尉见习排长;
朱盛堂,湖南新邵县人,1970年9月生,1990年3月入伍,1993年3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技师,军士长军衔;
易志勇,湖南攸县人,1974年7月生,1992年12月入伍,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火炮技师,军士长军衔;
杨德胜,湖北武汉市人,1974年1月生,1991年12月入伍,1995年4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汽车驾驶员,专业军士军衔;
黄孝圣,安徽六安市人,1977年4月生,1996年12月入伍,1997年3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下士班长;
周俊明,湖北汉川县人,1975年12月生,1993年12月入伍,1996年9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汽车连6班上士副班长;
徐献伟,河南太康县人,1976年10月生,1994年12月入伍,1996年10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上士驾驶员;
岳福勇,山东高密市人,1978年10月生,1994年10月入团,1996年12月入伍,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3连13班炮手;
王彦平,陕西府谷县人,1981年8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2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3连12班炮手;
吴德顺,湖北武汉市人,1972年3月生,1989年12月入伍,1993年8月入党,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13连13班炮手,专业军士军衔;
曹军平,甘肃平凉县人,1979年12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5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13连13班炮手;
廖国栋,甘肃平凉县人,1978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5年6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3连战士;
马斐,陕西礼泉县人,1978年4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列兵;
惠伟为,甘肃平凉县人,1979年10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3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列兵;
丁云丰,湖南衡山县人,1979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4年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一连战士;
梁力,湖南衡阳市人,1979年11月生,1997年12月入伍,1998年2月入团,时为空军高炮5团225营一连战士;
杨德文,广东大埔县人,1979年生,1997年12月入伍,时为陆军舟桥32旅5营17连战士;
叶华林,江西定南县人,1979年生,1997年12月入伍,时为陆军舟桥32旅5营17连战士。
至于有多少群众死于这场灾难,有关方面没有统计公布,我们从营救小江珊的报道中,知道她的母亲和奶奶被洪水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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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洲湾溃口,令国人震惊。
此时,长江第四次洪峰已经生成,正气势汹汹地向前推进。有关部门预报:第四次洪峰来势将大大超过第一、二、三次洪峰,预计6日20时沙市水位将突破44.67米的分洪水位,达到44.75米。针对当前严峻形势,省防汛指挥部5日正式向荆州防汛指挥部下达了《关于六合垸、永合垸破口行洪的命令》,命令说:为了降低荆江洪水位,特命令你部于8月5日13时将六合垸破口行洪,23时将永合垸破口行洪,破口方式和口门位置及宽度由你部定;张智垸、新洲垸、三洲连垸要迅速转移人口,抓紧做好行洪准备。
为确保长江大堤安全,根据洪水先后过程,8月15日15时55分,省防汛指挥部命令用于备用洪湖的2000多名解放军官兵急速西进,重点把守沙市与人民大垸;省军区同时增援6800名解放军官兵和武警战士,分头急进荆州、沙市、江陵、公安等险点险段,作背水恶战的兵力部署。
砥柱中流伏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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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来自责任,责任孕育光荣。就在长江抗洪的最严峻最关键时刻,国家防汛总指挥、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国务院总理朱镕基,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先后都到了洪湖乌村镇中沙角。
乌村的中沙角,还有乌林的燕窝一线,之所以成了抗洪的险中之险,主要是这一段江堤地基是沙砾结构,缺少黏土,堤基不好,堤身单薄,基础较差,所以不得不重兵把守。仅就堤上,差不多几十米就有一个岗哨,无论白天黑夜,人们站成一排,就仿佛是一把梳子,在堤脚500米之内来往梳查,一遍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白天,人们尚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一到了夜里,一片苍茫,什么也看不清,这时值班巡检就更需小心细致,提着马灯,举着火把,拿着手电,睁大警惕的眼睛细心查看,因为任何一个疏忽,诸如一处散浸如果不及时发现,就可能变成渗漏;一个管涌发现不及时或处理不当,就有可能导致塌堤溃口。
险情就是号令,闻讯赶来的千余名民工组成阵势,迅速投入抢险战斗;空降兵某部近千人,也奉命飞驰增援,军民携手奋战了10小时,才堵住管涌,使一处重大险情得以控制。据粗略统计,仅堵这么一个洞眼,就填进去400多方砂石料。
战后,《光明日报》两位年轻记者赶赴这里采访,发现堤上堤下,仍有上千名军民枕戈待旦,守护这段险堤;而堤外江边,停泊着几只装满砂石料的大铁船,那是准备江堤一旦发生溃口,就沉船堵口。据说,在长江大堤险段,每处都停泊有几艘装满砂石料的大铁船,以备抢险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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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中重镇武汉,也有一处为世人注目的险点,那就是长江与汉口的交汇处——龙王庙险段。
龙王庙之所以成为汉口堤防中的最薄弱环节,这主要是由它的地理位置和地理条件决定的。这里位于汉江与长江的汇合口,入江口处,是两道朝汉口这边凹进来的弯道。汉江直接冲击的汉阳南岸嘴,地下多为当年张之洞办汉阳铁厂所填埋的铁渣,这样一来,江水便以极大的回流冲向汉口龙王庙堤段。而龙王庙地段河床多为粉细砂,口门段发生高速回流时,就会造成冲刷深槽,靠近堤岸坡脚时,则容易造成岸坡崩塌、裂缝和驳岸基脚被掏空一类的险情。
因此,龙王庙险段,除了它所处两江交汇的地理位置和地理条件外,在这段全长1080米的堤段之后,就是全汉口乃至全武汉最繁华的闹市区、最有影响的重要商业区。一旦这里溃了堤,其损失,不管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都将难以估量,所以这里历来是武汉抗洪防汛的重中之重。
1998年7月,长江发生全流域特大洪水,洪峰一次一次逼近武汉,龙王庙堤段也就成了武汉抗洪防汛的前沿阵地。
长江第三次洪峰已潮涌武汉,这时,人们从电视屏幕上看到武汉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龙王庙险段作现场报道,只见记者站在龙王庙那搭起的观水平台上,不远处的江面上,滚滚洪峰,以桀骜不驯的狂暴,奔涌而来,嘶鸣怒吼,一个浪头紧接着一个浪头,拍击堤岸。而那临水的江堤,江堤外防浪的铁丝网,江堤上新搭起的加固堤防的钢筋脚手架,在狂涛的拍岸声里微微抖颤……
汛前,笔者曾驻足龙王庙码头。所以,更多的是怀着欣赏的心态,看长江滚滚东去的浊流与北来的汉江清波交融的情景,那是水与水的亲和,也可以理解为强大对弱小的同化。第三次洪峰过汉后,听说龙王庙堤段自汉口沿江汉江堤的集家嘴码头至汉口沿江长江堤段的王家港码头全长1165米全线渗水,特别是王家港到环码头之间,即龙王庙码头上下两段更为严重,除渗水和部分小管涌外,还出现了翻水险情。
而此时,龙王庙堤外的江水,已高过堤内的路面8米,长江犹如一条悬河,悬在大武汉的身边。
武汉抗洪防汛进入了决战阶段,龙王庙沿江一线实行了交通管制,数百名抢险突击队员正在进行紧急抢护,加固堤岸抢筑子堤;全线各闸口,更是重兵把守,严密监视着汛情和险情。龙王庙堤段,远远望去,有一块高大的木牌立在闸口,上书:誓与大堤共存亡。走近一看,是16名共产党员的签名。单位:武汉市江汉区龙王庙闸口。时间:1998年8月7日。
“誓与大堤共存亡”,这也只是血写的誓言,不也是生命的赌注吗?有这样用血汗与生命铸就的生死牌,还有什么堤防不能坚守,还是什么洪魔不能降伏?!
真乃惊天地,泣鬼神。
据报载,8月14日,这块“誓与大堤共存亡”的生死牌,将作为文物送往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珍藏,它将向世人展示:在1998年抗洪斗争中,共产党人为了人民的利益不怕牺牲的崇高精神和视死如归的一腔豪情。
其实,他们只是其中的代表。仅龙王庙段沿江河闸口和值勤点,就有1500名共产党员,最艰苦的时候,他们站在最前面;最险的情况发生时,他们冲在最前面;当长江水位上升到28米的时候,市委、区委的负责人都扑到抗洪防汛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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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平时,他们在生活中,在人群里,也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然而,当洪水涌来,堤防出现险情,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他们就会释放出生命的万丈光热,以特殊材料构成的身躯,冲向前去!
也许是时势造英雄吧!
蔡甸区汉江石洋堤段,是一段民堤,堤身较为单薄,且外无滩脚,河泓逼近,内有渍水,是蔡甸区蔡甸街防汛抗洪中的重中之重。
8月10日上午10时,守堤的一位民兵巡查时突然发现早已封堵的五星涵管出口处涌出大量浑水,凭经验他知道可能是副管耐不住高水位的压力,破闸穿了,如不及时堵住,汹涌的汉江水将穿堤而过,直冲民房和良田。
数百抢险队员和五星村、石洋村赶来的村民,共同组成两道手臂传送带,源源不断将土包沙袋投入江中。然而洞大水急,百余斤的土包沙袋一个个轻如鸿毛,被江水从堤外吞进,又从堤内洞口吐出。四个装满沙石的大油桶抛了下去,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声息。
像三峡截流那样,使用集合体,不知谁急中生智,提出建议。
就地取材,抢险队员拆开哨棚的油布,裹着十几包土包,十几个人喊着号子将其轰然洒下,油布包竟然不知去向。
此时,堤外漩涡越来越大,堤内涌水越来越急,情况万分危急。
该怎样制服这个疯狂的水中黑洞呢?正在人们有些束手无策时,石洋村五组村民肖小华和家人抬着自家的一艘木船赶来。抢险队员七手八脚将木船用料石装满,奋力从漩涡处滑下,这回只听咔嚓一声,木船被水流强大的力量拦腰折断,但却牢牢地卡住了管口。
如同战场炸毁敌人碉堡后发起冲锋的战士,抢险队员和村民一起,竞相投入数以万计的土袋、料石,终将涵洞口封堵得严严实实,使大堤转危为安。
怪不得在这场伟大的抗洪抢险斗争中,人民群众说:一个党员就是一面流动的旗帜,一个干部就是一根护堤的基桩,一个党支部就是一段坚强的防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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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扬荆楚、誉满江城的抗洪老英雄,王占成,便是我们党员队伍中的一位杰出代表。
要说王占成,先得介绍一下汉口丹水池。丹水池地方不大,可名气不小,武汉人没有不知道这地方的。为什么呢?因为这里是1931年长江大堤的溃口处,汹涌的洪水破堤而入,将大汉口变成一片泽国;1954年那场大洪水,这里也出现了重大险情,洪水漫过江堤,幸亏抢救及时,加强子堤挡住洪水,才未酿成大祸。
说来也巧,1998年7月29日,这里又发生了重大险情。更令人费解的是,1931年7月29日,丹水池江堤溃口,1954年又是7月29日,这里发生重大险情。
7月29日,对于汉口丹水池来说,是个黑色的日子。
王占成家住在离中南石化武汉公司煤气站不到200米,自然关注这里的险情,这天晚上8点多钟,他想听听有什么新情况,一爬上堤,就听见人们在议论下午抢险的事。
这时,堤内的管涌鼓水更加汹涌,土压石盖无济于事,中南石化煤气站仓库已积满浑水,武警战士忙着将随时可能引发危险的煤气罐移往安全地带,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大声哭了起来……
王占成再也坐不住了,又一次跃入江中。这一次,他既大胆在江水中探索前进,又细心用手测水的流向,看有无漩涡的吸力。突然,他发现距堤4米的地方,似有一个漩涡。他瞅准那个漩涡,一步一步挪过去,根据脚承受的吸力大小判断洞口的方位。
用棉被包土石堵,以增大堵漏面积。防汛专家提出建议,顷刻间,石化宿舍的职工、家属就从招待所和自己家中拿来五六十床棉被和毛毯,送到堤上。
抢险人员跳入水中,横拉着棉被,让堤上的抢险人员朝被子上投入黄土袋、一床棉被、五袋泥土后再包扎成一个大袋往洞口堵塞。一袋投下去,倏地一下被吞掉了,两袋投下去,又倏地一下被吞掉;一直等到30多包投下去,堤内涌口的水势才有所减缓,直到投到43袋棉被包,管口的涌水才基本堵住。
事后,经省防汛指挥部专家现场勘察和调查,认定这次险情是浑水漏洞,是溃口险情,比导致九江溃堤的洞口还要大,是1998年武汉长江大堤出现的第一大险情。
长堤军魂昭日月
车辚辚,马萧萧。
北方劲旅扬兵南下,南方雄兵挥师北上,当此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我英雄的人民解放军,昼夜兼程,开赴长江抗洪抢险第一线。
这是自渡江战役之后长江沿线最大规模的一次兵力调动。
历史,还记得这样一些声名显赫的名将吗?叶挺独立团、塔山英雄团、红一团、上甘岭特功八连、狼牙山五壮士事迹……当年,他们在炮火硝烟的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了不朽的历史功勋。如今,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威胁着人民的生命财产,威胁着社会主义建设的宏图大业,他们又如神兵天降,以钢铁之躯,筑起一道道人墙,守护长江大堤的安稳,把溃口的洪水压回江中……
现在,我就采撷几个片段,领略我人民子弟兵的赤胆忠心和英风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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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骤然变得凶猛起来,滚滚江水,奔涌着,咆哮着奔向前去,而腾起的惊涛骇浪,仿佛无数匹脱缰的野马,向两岸的江堤撞击。
真乃惊涛裂岸。处于下荆江的湖北省监利县新洲垸堤,在凶猛上涨的江水和拍岸的惊涛夹击下,仿佛一个喝醉酒的酒徒,站不稳脚跟,不时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坍塌溃口的危险。
历史没有忘记,1954年,这里曾经溃口。
雨还在下着,水还在涨着,就在新洲垸紧锁眉头时,1998年7月3日,一支空降兵从天而降,将“上甘岭特功八连”的战旗插上新洲垸堤的最险处——新沟小闸险段。
要说险,也真是险。官兵们走过一看,江水已高于江堤的堤面,仅靠用装着泥土的草包和编织袋抢筑的一道子堤抵挡拍岸而来的江涛,人站在子堤,似感到随时有被江涛吞噬的危险。
如果洪水撕开子堤,后果不堪设想。特功八连的指战员这时只有一个信念:人在堤在。他们立即跳入泥泞,投入抢筑子堤的战斗中,接着七连和红军九连也奉命赶来增援,一时间,红旗飘飘、红星闪闪,上堤,人头攒动,你追我赶;下堤,流星闪灼,风驰电掣,装包、扛包、垒堤,环环相扣,紧张有序,430颗闪闪的红星,硬是在肆虐的洪峰之上,筑起了一道抵御风浪的红色防线。
江水滔滔,何曾见识过这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不,早在1996年的抗洪抢险时,它们就曾领略过这支队伍的风采。
那是1996年7月22日17时45分,洪湖周家嘴堤段发生跌窝险情,堤顶内扇陷下一长6米、宽3米、深2米的跌窝。此时长江水位34.17米,超过1954年水位1米,堤外与堤内水位落差7米,原来6米宽的堤面只有2米受力迎浪,随时都有溃口的危险。
真是命悬一线。就在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上甘岭特功八连所在的空降兵某师官兵,奉命赶到跌窝处,填埂抢险。
投料护堤,一声令下,装有泥土的草包和编织袋,从官兵们的手里,雨点般投进水里。谁知浪高水急,投进水里的泥袋,没能溅起一抹水花,就被滔滔江水冲走。
投料不能定位,何以护堤?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官兵纷纷跳入水中,手挽手组成一道人墙,又将岸上投下的泥袋一包包踩在脚底,形成一道人造围堰。
这一招果然见效,岸上的官兵,加速在人造围堰中倒土填土,抢筑平台。经过10多小时的激战,终于控制住这一为国务院所关注的溃口型险情,受到国家防汛总指挥部的嘉奖。
旗,还是当年那一面战旗;队伍,还是当年那支英雄的部队;当他们经过几个回合的激战,加高加固了新沟小闸险段,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突然接到赶赴庙岭堤段抢险的紧急命令。
初战告捷,但还不是收兵的时候,有关水利工程技术人员验收新筑的内侧堤坝后,又要求在管涌周围筑起一道长4米、宽1米、高1米的围堰。
说干就干,教导员庄政一声令下,指战员们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刚才胜利完成任务后显露出的倦态一扫而尽,高唱《团结就是力量》、《空降兵战歌》,又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生龙活虎地投入新的战斗。
歌声在江堤上激荡,盖过了风雨声,压过了上涨的江水。
长江第一次洪峰轰然来临,此处的水位已超过1954年最高水位0.52米,而上甘岭特功八连所在团守卫的几处险堤安然无恙。
一场风雨恶战之后,当地的乡亲们自发赶来慰问,在“昨夜的战场”上,乡亲们惊奇地发现大堤上有好几处尺多深的土槽,这既不是人挖而成,也不是机械作业所致,这竟然是为抢时间抢速度的指战员们,在大堤上作“臂部滑翔”所留下的印痕。更令乡亲们感叹唏嘘的是,上甘岭特功八连,全连一百多号人,一场风雨恶战下来,仅剩两双军鞋。这么说来,这些赤脚官兵,是怎样在没膝深的泥泞中负重拼搏和滚翻前进啊!
第二天,全国拥军模范杨凤玲杀了自家养的三头肥猪,送到这支抗洪抢险的英雄部队;社会各界群众向子弟兵捐赠了1000多双崭新的军用球鞋和衣物食物。妇女组成的拥军队赶赴部队驻地,给指战员们做饭洗衣、打扫卫生;而由学生们组成的文艺宣传队,不仅在部队驻地,还赶到指战员们抢险的堤上,以精彩的歌舞,娱乐战士们的身心,鼓舞战场的士气。
7月6日下午3时,监利县委、县政府在庙岭堤上为勇伏洪魔的子弟兵举行嘉奖庆功大会,20名抢险功臣在“上甘岭特功八连”的战旗下火线光荣入党。接着,县委书记杨道洲代表140万监利人民,将一面写有“神兵天降,化险为夷”八个烫金大字的锦旗献给英雄的子弟兵。
神兵天降,化险为夷,与其说是写在锦旗上的褒奖,还不如说是对这支英雄部队生动的写实。战旗插在哪里,哪里就是战斗的前沿,只见八连连长卢伟华一马当先,带领战士跳进缺口,挽手筑起人墙;九连见八连官兵筑起人墙,就趁人墙减缓水势之机,用组合粮包和装满泥沙的编织袋迅猛投进缺口,抢筑子堤。一时间,水里岸上,你呼我应,猛填快堵,协同作战。于是,一小时就有可能没入洪水的西门仓库,硬是被指战员们大半个小时堵住了泄洪口,干脆利落地制服了疯狂一时的洪魔。
事后,粮库职工谈起那场“西门之战”,无不感叹地说:这支部队,真如神兵。若不是他们及时赶来抢险堵口,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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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情,就是命令。而对于一个军人来说,命令就是冲向战场,冲向战场的最前线。
潘金胜已坐不住了。从电视机里,他看见自己所在部队已投入到紧张的抗洪抢险战斗,他的连队正战斗在英雄抗洪抢险第一线。
是啊,没人通知他,他隐隐感到有些失落。也是,你在住院,感冒发烧,支气管炎并发,每日还躺在病床上输液、打针、吃药,战友们能让你上前线吗?
这是什么时候,潘金胜在问自己:你是指导员,你的连队在哪里?你的士兵在哪里?你的战斗岗位在哪里?
说来也巧,潘金胜顺利归队时,正赶上他的连队“大战杨家土当”。他抬头一看,江堤上红旗在风中随风飘动。旗下,只见战士们放下肩上百多斤装满泥沙的编织袋,垒在江堤上,一转身又从堤上滑了下来,滑到堤脚,又扛起编织袋,踩着一路泥泞,爬坡上堤,朝着大堤上红旗飘处奔去……
嘉鱼县牌洲湾溃口,使嘉鱼不仅成了世人关注的焦点,也使嘉鱼成了重灾区之一。为此,济南军区某师几千名官兵,在21个小时内,整装集结,过黄河,越长江,昼夜兼程,赶赴江南小县,执行抗洪抢险任务。
某团8月8日从驻地出发,9日上午车队刚进县城,还没来得及抖落风尘安营扎寨,就接到命令:大堤出现多处重大险情,需立即抢险加固堤防。
兵贵神速,全团官兵在团长张德斌、政委陈智勇的率领下,跑步赶到江堤,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罕见的管涌,管涌位于离江堤1500米的水田中,直径达0.75米,流量为每秒0.2立方米。发现它时,它已喷出1000多方泥沙。水田的水有齐腰深,管涌处离最近的岸边有几百米,而离可以转运石料的地方约有上千米,张德斌和张智勇用手一挥,率先跳进水里,为向管涌冲去的战士们开路。
一时间,跟着团长、政委身后,战士们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用血肉之躯组成了两条传输带,将堵管涌的砂石料不停地输送到管涌处,直到将两百多吨砂石料全部送到现场才上岸吃午饭,此时已是下午2时。
整治了石家垸村管涌,他们又奉命赶赴王家垸,那里也发现了一处管涌。他们发扬连续作战的作风,一直战斗到第二天凌晨,才将蓄水反压管涌围堰垒好,这才举着红旗高唱战歌,迎接东方的第一缕朝霞……
说来也巧,这个团里竟有82名战士是嘉鱼人,当他们从军车上跳下来向江堤进发时,有几名战士就被赶来欢迎解放军的群众认了出来,就亲切地喊着他们的名字,这些战士除了回头应了一声外,连望也没望喊自己名字的亲人,就跟着队伍向前冲去。
广州军区某部红一团,是一支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部队,曾在长征路上抢渡大渡河时涌现出十七勇士,在抗日战争最严酷的日子,也曾涌现出狼牙山五壮士等一批英雄群体。也许是历史的巧合,在50年前的解放战争中,这支英雄的部队作为我人民解放军某部的先头部队,参加了解放大武汉的战斗。50年后,这支英雄的部队又奉命北上,前来参加伟大的抗洪抢险战斗,坚守长江、汉江四个险段,保卫大武汉。由于王建峰率领的红一团,在一次一次抢险中,全团官兵发扬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保持战争年代那一股劲,斗志昂扬,英勇无畏,一次一次圆满完成急难抢险任务,不仅受到武汉市有关方面的赞扬,1998年8月14日,还受到江泽民总书记的亲切接见。当江泽民总书记听见战士们齐声高喊:“坚决贯彻落实江主席指示,确保武汉安全!人在堤在!”时,他走上前去,握着前排战士的手说:“人在堤在,我就更放心了。”接着,他转身对王建峰说:老百姓看见你们来了,大家就感觉心安了。
是啊,人在堤在,就像打仗一样,人在阵地在。这抗洪抢险,不也是一场特殊的战争吗?作为一位指挥员,他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也知道自己的岗位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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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岸惊涛,浪卷狂澜,千里江堤,旌旗猎猎,走在长江两岸大堤上,随时可见官兵挽手并肩,共御洪水的生动场景。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闪光的红星;哪里有呼吸,哪里就有战士奋不顾身的身影;哪里有子弟兵,哪里的人民群众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安全感。
8月20日20时,洪湖水位34.95米,此时,长江第六次洪峰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过洪湖江段,而六级大风裹挟着大雨,也前来给汹涌而至的洪峰呐喊助威,一时间,狂风暴雨催促汹涌的惊涛骇浪,肆无忌惮地冲向洪湖大堤。
洪湖干堤高程32.50米至32.70米,洪水水位,早已超过干堤高程,全靠新的1米多高的子堤挡水,挡水的子堤在惊涛骇浪的撞击下,已岌岌可危。
18时30分,燕窝镇七家垸堤漫溃,垸后干堤子堤迅即挡水;19时30分,筑在干堤之上的子堤被风浪击垮,守在子堤抢险的抢险突击队员被风浪卷走,有四名抢险队员壮烈牺牲。
子堤溃口口门迅即扩开,宽至140米,子堤过水深度达0.3米至0.6米。情况万分危急。
险情就是命令。
武警某师政委马炳秦大校率1000多名官兵立即出动;空降兵某师师长许龙发大校指挥驻守八十八潭和电厂、子沟险段的600多名官兵紧急奔赴;正在大堤帐篷输液的陆军某师副师长陈树望大校,闻讯后即拔掉输液的针头,带领850多名官兵急速赶往。
洪水还在漫涌,而对没过堤面的洪水,抢险官兵100多人,奋勇跳入湍急的洪流中,手挽手、肩并肩组成一堵防浪墙。
洪流太烈,一道人墙不行,二道;二道人墙也不行,三道;三道人墙仍不行,四道。这一道一道人墙,随着风浪的冲击,前仰后合,一起一伏,而那一道道由救生衣连缀而成的橘红色的彩链,迎着波涛起舞,就仿佛给挡水的子堤筑起的一道外帮堤,用意志与血肉锁住了洪流奔涌的势头。
趁热打铁,抢险官兵蜂拥而至,他们迎着风雨,个个冲锋在前,以惊人的意志与力量,装包、填土、扛包、垒堤、筑坝……新起的用编织袋垒起的子堤,随着洪水的攀涨节节增高,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道人墙,顶住恶浪如猛兽般的撕咬,守护着节节增高的子堤,抢险现场一时歌声、口号声此起彼伏……
也许这种抢险现场让你感动,为了使刚垒在水中的泥袋不被洪水冲走,有的战士跪在水中用胸膛顶着泥包在子堤溃口处筑坝。也许这种抢险方式让你感叹,太原始了。但就是这种抢险方式,保证了长江大堤。8月21日凌晨5时许,经过三军将士近10个小时的拼搏奋战,一道长160多米、高1米、宽2.5米的子堤降伏了洪魔。
中流砥柱,就是人在堤在。只有战斗在长江大堤抗洪第一线的百万军民,只有在抗洪第一线冲锋陷阵的英勇战士,才真正理解人在堤在将意味着什么,那就是用自己的热血和汗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守护大堤。
在这场抗洪抢险战斗中,我们不能不说在抢险中献出自己年轻生命的英雄士兵李向群。
8月7日,广州军区某部塔山守备英雄团接到命令,北上长江,投入抗洪抢险。九连战士李向群闻讯后,即从海南提前返回部队。这是他参军入伍后的第一次探家,母亲依依不舍地拉着他,希望他在身边多住一天,他说:部队就要北上执行抗洪抢险任务,你能让你儿子掉队吗?
提前归队,他随部队迅速投入抗洪抢险斗争中……
塔山英雄守备团,当年我东北野战军为围歼锦州之敌,特令四纵在锦州之外的塔山防守,阻击从葫芦岛方向汹涌而来的援敌。当年在塔山面对的是强大的凶狠的敌人,今天在长江大堤上面对的是汹涌的洪水;当年先辈们受命坚守阵地,寸土不失,今天我们抗洪抢险,同样受命坚防死守,人在堤在,背水一战;是啊,这何尝不是又一次阻击战呢?想到这里,李向群为自己是“塔山守备英雄团”的一名士兵而自豪,每当看见“塔山守备英雄团”的战旗在大堤上猎猎飘动,他更是热血沸腾,每遇险情,他都冲锋在前。一次,为摸清险情,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侦察渗水洞的险情,为堵洞提供信息。8月14日,他在大堤上火线入党,当晚,他兴奋得睡不着觉,在日记上写道:为了战胜洪魔,我甘愿奉献自己的一切。这是誓言,是行动的动力与准则。李向群知道,在抗洪抢险第一线,一个共产党员该怎么做。
大堤险情加剧,出现滑坡,部队奉命紧急出动,李向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心生一计,躲过值班卫生员,偷乘兄弟连队的卡车赶到抢险现场,抢运沙包。
李向群在向生命的极限挑战。几个小时后,他又一次昏倒在地。但他的意志是清醒的,他告诫自己:别趴下!随即,他睁开眼睛,望着来往奔波堤上堤下的战友们,他鼓了鼓劲,挣扎着爬了起来,加入了抢筑大堤的行列。
他又一次扛着泥包走向大堤,远远看去,步履有些蹒跚,当他将一包泥土从肩上摔下,垒筑在大堤上,他也猝然倒在大堤上,口吐鲜血……
生命的价值,展示着动人的美丽。他这一倒,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8月22日,李向群终因劳累过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生命的极限,不幸告别了他的战友们。就这样,为了保护国家和人民利益,他置生死于不顾,以其二十岁的青春年华和22个月的军旅生涯,谱写出一曲壮丽的人生赞歌,被誉为“新时期的英雄战士”。
这是一位普通士兵的英雄事迹,我们再来看看一位指挥三军抗洪抢险的将军——龚谷城。
因“总理一抱”,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广州军区前线指挥部总指挥龚谷城自然被世人关注,自然也就成了中央及各地媒体追逐采访的对象。可是,几路记者蹲守在广州军区前线指挥部所在地荆州,却不见龚谷城的身影。
不追了,守株待兔,就待在险点险段。
不久,监利江段一个洲垸决口,垸内1000多名群众来不及转移,被困在洪水中,情况十分不妙。闻讯赶来的记者驱车直到现场,果然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眼就发现龚谷城副司令就站在决口不远的地方,正和某集团军邓政委和几位地方干部说着什么。记者此时也顾不上礼节礼貌,径直朝龚副司令走去,只见龚副司令黝黑的脸膛挂满汗珠,两眼布满血丝,正向某集团军邓政委和几位地方干部下达命令:立即通知某舟桥部队火速赶来抢救遇险群众,务必在天黑前将所有受困群众抢救出来。
事后,当记者采访龚谷城将军,得知一个指挥几个军和沿江各市县民兵的大军区前线指挥部就是由三台军用三菱指挥车和八个人组成时,一脸愕然,便向龚谷城将军讨教,想知道个中的秘密。
龚谷城将军一脸坦然,他说:这就好比打仗,指挥靠前,一是迅速了解敌情,好作出决断。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一个指挥千军万马抗洪抢险的将军,一群奋勇向前置生死于不顾的士兵,他们不就是1998年长江抗洪抢险的数万军人和百万民兵的典型代表吗?!
科学决策挽狂澜
8月16日下午,北戴河机场,一架小型专机停在停机坪上,这架名为“挑战者”的小型飞机,是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从国外进口的一架专机,用于防总负责人飞临防汛抗旱第一线指挥作战的一架专机。
大约7时许,国务院副总理、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温家宝、一脸凝重登上了专机,他将代表党中央和国务院,遵照江泽民总书记和朱镕基总理的嘱托,为今晚荆江是否开闸分洪作最后的决策,前往荆州。
事还得从头说起。
8月6日,根据连日长江汛情,为防不测,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了《关于做好荆江分洪区运用准备的命令》:
荆州市防汛指挥部:
在荆江防汛出现恶劣形势的情况下,8月5日至6日,长江上游大部地区发生中到大雨,乌江局部普降小到中雨,寸滩至万路间,降了大到暴雨,鄱阳湖及汉江上游也出现了降雨过程,我省长江防洪形势异常严峻,尤其是荆江河段防洪形势更加恶劣。今天8时,沙市水位已达到44.65米,预计明天8时,沙市水位将突破45米,突破国务院规定的重要水位。
第89章 长江卷(22)
在此危急时刻,省防汛指挥部命令你们在严防死守、死守荆江大堤、长江干堤和乌江支堤的同时,务必做好荆江分洪区运用准备,即刻转移分洪区内老、弱、病、残、孕、幼及低洼地区的群众到安全地带,争分夺秒落实各项安全转移措施,确保人的生命安全。
你部执行命令情况,随时上报省防指。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公章】
一九九八年八月六日
湖北省防汛抗旱指挥部,同时将其抄报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国家防总收到后,即呈国务院秘书长马凯和温家宝副总理。温家宝副总理阅后,即与国家防总有关负责人进行研究,决定当晚飞往荆州。
飞机是晚上10时降落沙市机场。没有客套和寒暄,温家宝一走下飞机,与前来迎候的省委书记、省长、省军区副司令、市委书记握过手后,就邀他们上车,急速地驶出机场。
与来时的路线不一样,这支小小的车队到了该进市区的道口却没驶向市区,而是向监利方向驶去。大约行驶了近一个小时车才停下,温家宝副总理要勘察荆江大堤监利段,这是荆江大堤最险的一段。
放眼一望,江堤上隐约可见队队军人和列队军车,这些军人和民工或打着手电查险,或蹲在哨棚值班,或躺在地上枕戈以待,温家宝副总理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接着,他又听取了防守此段的空降兵军长马殿圣少将关于防守情况的汇报,他当即将这里的防守情况在大堤上用手机向江泽民总书记、朱镕基总理作了详细汇报。
这时,时近午夜,温家宝副总理一行巡察完监利堤防,立即赶赴监利县城,连夜召开会议,听取湖北省委和荆州市委的情况汇报。会议在进行中,有人报告:沙市水位已突破44.67米的分洪水位,已达44.76米。
接着,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公安通三大垸口溃口。
会场顿时一片寂静,人们仿佛屏住了呼吸,将目光移向温家宝副总理,期待这位最高防汛总指挥作出决断。
温家宝副总理显得很冷静,他说:“我来之前,江总书记一再叮嘱我:一定要确保长江大堤的安全,如果一旦分洪,几十万人要转移,几百亿的财产要损失,现在我们已是后退无路了,我们一定要背水一战。”接着,他用凝重而又慎重的语气说:“是否分洪的决定权在政治局,还要交政治局常委,这可是件大事啊!”
8月7日,温家宝副总理在监利、洪湖视察的指示传到省防汛抗旱指挥部:
一、中央强调立足于严防死守保大堤,要把确保大堤安全作为重中之重。1.省委、省政府要坚定信心,对防汛抗旱工作要进行再动员,再组织,再部署,确保大堤万无一失。2.县一级领导干部、机关干部、党员干部都要上堤抗洪,带领群众严防死守。3.险要地段要增派力量,重点险段要增派部队防守。4.要组织技术人员上堤进行技术指导,科学抗洪。
二、要牺牲局部保全局。沿江民垸要主动扒口行洪,什么时候扒口,由省里掌握,但要提前转移群众。
三、在严防死守的同时,要做好群众的转移工作,首先是老弱病残者的转移。要派部队、武警、公安干警,帮助转移群众,维护社会治安秩序。
四、荆江分洪令,要报中央批准下达。取决于三个条件:1.沙市争取水位超45米;2.水位继续上涨;3.上游有较大的洪水下泄。在这种情况下,上报中央批准,才能分洪。分洪下达后,还要转移群众,人不撤完,不能分洪。
荆江分洪区1954年以后,年年有分洪预案,但自1954年至今44年以来,没经过一次真正的分洪实践。现在荆江地区经济发展与1954年不一样,群众生产、生活不一样,国内影响也不一样。这是54万人的大转移,要充分估计到各种困难,需要周密思维,没有坚强的领导和组织保证是不行的。
总的方针是:做最坏的准备,尽最大的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这就是守住大堤,保证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
省委、省政府要坚定信心,采取得力措施,如果水雨情况不出大的问题,工作到位,长江干堤还是守得住的。
中央全力支持,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给,有关物资问题,中央下最大决心支持:1.防汛抗洪款增拨2亿元;2.物资如账篷、救生衣由国家防总按需调拨,其他物资由地方政府负责。
现在看来,干部、群众精神状态好,这是守住大堤最重要的力量。要认真领会中央精神,为什么要保住大堤,因为大堤失守,事关全局,事关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稳定。
温家宝副总理,在抗洪决战的关键时刻的指示,传到抗洪一线后,群情振奋,信心倍增,决心严防死守,夺取最后胜利!
九江、公安相继溃口,引起中央高层高度关注。8月7日前夜,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开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这次紧急会议,分析了当前长江抗洪防汛的严峻形势,并作出了中共中央关于长江抗洪抢险工作的决定。
后来,有人称这个会议是我们党的第二次“八七”会议。
开完“八七”会议,朱镕基总理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驱车前往山海关机场。最近报告,沙市水位已涨至44.95米,离国务院规定开闸分洪的最后界限只差0.05米,他决定亲赴荆州实地查看。
8时10分,波音737飞机从山海关机场腾空而起,直向蓝天。10时30分,专机在沙市机场降落。
舱门一打开,朱镕基总理就快步走下舷梯,在迎接的一群人中,一位身着迷彩服、肩佩将星的军人格外引人注目。朱镕基总理径直走上前去,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展开双臂,将将军一把抱在怀里。
将军先是一愣,随即也扬起手臂,紧紧抱住人民共和国总理,只听总理动情地说:“国家受灾,军人当前,谢谢你们啊!”
这是问候,不也是期待与重托吗?当总理动情地将头亲切地靠在将军宽阔的肩膀上,这位临危受命的将军,以受命的姿势,昂首挺立,有些黝黑的脸上,多了几分庄严。
随行的新闻记者将这感人的一抱抢入镜头,而历史将记住这一瞬:人民共和国总理,在人民生命财产面临危险之时,亲临抗洪抢险第一线,亲自指挥军民并肩战斗!
这位将军是幸运的,总理一抱,使他成为众人瞩目的将军,他就是广州军区副司令员龚谷城中将,8月2日,他受广州军区司令员陶伯钧上将和政委史玉孝上将派遣,飞抵广州军区湖北抗洪前线指挥部,任前线指挥。为靠前指挥,8月4日,他将前指移师荆州。他的前指移师荆州,所属部队的军、师指挥,也向前移,直抵抗洪抢险前沿。而团以下指挥所,就设在所防守的堤段上。从8月2日前指成立,不过几天,他就调动5万多兵力布防在湖北长江两岸沿线,而他的前指虽移师荆州,但他则带着军区作战部长、通讯参谋等,驱车日日夜夜奔走在几百公里的江堤上,他们的坐骑实际上就是一个流动的指挥所。而今,人民共和国总理这亲切的一抱,更使他倍感使命光荣,责任重大。
就在龚谷城将军还沉浸在“总理一抱”的激动中,刚从九江赶回荆州的国务院副总理温家宝走上前去。昨日九江大堤溃口,他飞赴九江视察了溃口现场,听取了九江市委对抢险堵口情况的汇报,并就堵口抢险作了重要指示,他知道总理想知道九江溃口的详细情况。
车队匆匆驶离机场。
有人记下了时间:机舱打开舱门,朱镕基总理健步走下舷梯,径直走到龚谷城将军面前,亲切一抱,然后与温家宝副总理等一一握手后登上面包车驶离机场,前后只用了13分钟。
简洁、高效、共产党人的一贯作风,尤其在这抗洪抢险的非常时刻,展现得更加突出。
车出机场,直奔荆江大堤上的观水胜地——沙市观音码头。这个码头如一个巨大的等腰三角形突入江流,每临汛期,码头就将汹涌而来的主流逼向江心,使堤岸有效地避免了主泓的冲击。而此时,长江第四次洪峰正轰然从码头拍岸而来,只见一江苍黄的洪流,在烈日的映照下,令人目眩;而拍岸而来的洪涛,浪头不时溅上岸来,发出声声呼啸。
堤外,惊涛拍岸,洪波滚滚;堤内,车水马龙,一派祥和,沙市市区已在十几米高的一江洪峰威逼之下。
人民共和国总理,望着一江洪波,又回首望着洪水威逼下的沙市,表情显得十分凝重。一个月前的7月6日,就是在这个码头,他和温家宝副总理来此观察,适逢长江第一次洪峰正从这里通过,水位只有42.99米。一个月后的今天,江水已伸脚可及,迫近码头了。
“现在沙市水位多少?”总理问。
“44.95米。”站在一旁的湖北省省长蒋祝平答道。
不到一个月,江水陡涨了近2米!站在一旁的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黎安田见总理脸色凝重,忙说:“目前沙市水位已呈下降趋势。”
总理的表情稍有舒展,就驱车来到沙市渡口,准备过江去看看北闸。所谓北闸,就是被称为万里长江第一闸的荆江分洪闸,由于它坐落在分洪区的北端,俗称北闸。车要过渡,不想洪水淹没上船的滑坡,车无法开上轮渡,朱镕基总理一行只好改乘船过江。
登上船后,温家宝副总理展开一张荆江分洪区位置图,和朱镕基总理一起凝看着,这时,荆州长江前指打来电话报告:沙市二郎矶水位开始以每小时1厘米速度回落。
朱镕基总理从地图上抬起头来,对温家宝副总理说:回落就好!又对随行的国家防总工作人员说:现在就向上游各水库打电话,命令他们继续控制下泄流量,继续减轻荆江大堤的压力。
朱镕基总理下达命令不久,船已靠岸。总理登上岸来,径直走向北闸。他从东头登闸,边走边看,一连走过8孔闸门,突然在46号闸门的机房前停了下来,问跟在身后的北闸负责人杨正礼:“这些闸门都能不能随时开启?”
“能!总理您随便点哪孔闸门,我们就开启哪孔闸门。”杨正礼自信地答道。
“那好,我就点在这号闸门。”
杨正礼一听,急了,操作手没到位,临时通知已来不及了,情急之中他看见北闸派出所副所长余小平在场保卫,就邀余小平与自己组成一个闭合组为总理演示。
总理一走进机房,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涌出,但他还是饶有兴趣地观看杨正礼、余小平的启闭操作。只见一人操作配电盘上的红按钮,一个操作绞车上的离合器,一时机房里电机鸣响,绞车轰鸣,随即闸身下那重18吨的弧形闸门徐徐升起,又缓缓降落。
看到这里,总理这才放心地走出机房。这时早已聚集在闸头的群众响起热烈的掌声,应着雷鸣般的掌声,朱镕基总理拱起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向欢呼的群众致意。
“同志们,乡亲们,为了大局的需要,荆江分洪工程要做好运用准备,做到有备无患。现在长江水位暂时稳住了,能够争取不运用荆江分洪,那是最大的幸事。”
一阵欢呼声后,总理动情地说:“庄稼可以淹掉,但人命关天,只要分洪区还有一个人,谁敢下命令开这个闸呀!”
骤起的掌声,将朱镕基总理的声音传得更远,不少在场的群众眼里涌出了泪花。
朱镕基总理一行在在场群众不舍的目光下离开北闸,又登船驶向埠河,总理一行下午赶回荆州,听完省、市及公安县当前抗洪工作汇报,并向与会同志传达了昨晚的“八七”会议精神,介绍了会议概况,并反复强调分洪区的转移,宁可做得过分一点,也要把群众迁移出来。朱镕基总理一行,乘直升机低空查看长江水情,在石首江堤降落后又驱车赶往石首江段著名的险段调关矶,就站在用编织袋垒筑的江堤上,向抢险的军民发出号召:一定要死守大堤,背水一战!直至11时,才登机升空,向监利、洪湖飞去……
此时,长江第四次洪峰刚东去,新的洪峰随即又来。
8月13日,长江第五次洪峰以每秒73000立方米的流量直逼沙市。荆江大堤再一次面临严峻的考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亲临荆江,亲赴抗洪第一线。一下飞机,他握着湖北省党政领导人的手说:“万里长江,险在荆江,不来看看,我心里不踏实啊。”
是啊,荆江之险,乃人民共和国心腹之患。早在1989年7月22日,新任中共中央总书记不到半个月的江泽民,出巡的第一站就是荆江。那天,他头顶烈日,站在惊涛拍岸的江堤上,望着一江洪波,似不放心荆江分洪工程,即驱车前往北闸,亲切接见了守闸的地爆连全体官兵。不想10年后,他又站在荆江大堤上,望着比10年前更加汹涌的拍岸惊涛,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站在身旁的湖北省委书记贾志杰告诉他:长江第5次洪峰正在通过这里!
总书记一听,抬头朝水天茫茫的南岸望去,那是荆江分洪工程所在地,随行的人员见他朝那边凝视了许久。
“现在流量和水位是多少?”总书记问。
“流量,4.95万立方米,现在水位44.83米,今天最高水位44.84米,已开始回落。”站在一旁的水利专家答道。
刚才在飞机上,总书记曾问随行的军委副主席张万年,长江沿线投入了多少部队,张万年副主席作了详细汇报,今年解放军和武警部队一共在长江沿线投入了13万人,还有200万民兵,仅在湖北就集结了8万多兵力。这是解放战争渡江战役以来,我军在长江沿线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重大行动。
听说空降兵某部防守在洪湖长江干堤乌林中沙角险段,总书记一行驱车200多公里,赶来看望防守险段的军民。
10天前,长江第四次洪峰从这里轰然而过,仅距堤脚的一口水潭发生三处重大管涌,由于发现及时,防守军立即抢险,堵口筑堰,控制了险情。为了迎接长江第五次洪峰到来,军民昨天又在大堤口迎水面加筑一道土木合成的外帮,以增加险段安全系数,使之万无一失。
总书记下车后,关切地走向出现重大险情的水潭,沿着架设在水潭里的浮桥,了解险情控制情况。当他离开水潭,登上大堤,只见军旗猎猎,标语飘卷,战士们的迷彩服与民兵们的赤膊交相辉映,推土机、拖拉机和自动装卸车来往奔突,禁不住露出了笑意。
抢险官兵和民兵,见总书记亲临抗洪抢险第一线视察,自觉列阵,斗志昂扬,请最高统帅检阅。
总书记登上大堤堤坡,举起一只电喇叭,向列阵眼前的军民,高声向同志们问好。接着,他庄严地发出号召:
“现在,长江抗洪斗争已经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我们要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死守长江大堤,保住长江大堤,夺取最后胜利!”最后,他向列队的军民高声问道:“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有!——”
山呼海啸。列阵的军民气吞山河的吼声,划破长空压过江涛,在天地间久久回荡。
此刻,1998年8月16日,沙市机场,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这时,只见雨幕中出现了一缕星光,随着星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传来轰鸣的马达声。
22时10分,从山海关起飞的“挑战号”,又一次安然降落沙市机场,只见舱门开处,温家宝副总理风尘仆仆地走下舷梯,就与等候迎接的湖北省、荆州市主要党政领导一一握手。谁都知道,温家宝副总理受江泽民总书记和朱镕基总理的重托,今晚急来荆江抗洪第一线,决策今晚是否开闸分洪。
第90章 长江卷(23)
在机上,温家宝副总理和国家防总的随行人员,不止一次在掂量这个问题。现在,当他走下舷梯,与湖北省党政主要领导一一握手时,他说:今晚到底分不分洪,等征求了专家们的意见再定。不过,要有所准备,要紧的是分洪区的回流人员一定要搜索干净。另外,北闸防淤堤上的炸药不能出一点问题。
将省委书记、省长“晾”在一边,温家宝副总理立即召集气象、水利等方面的专家,进行座谈。临行前,他特地叫人通知长江水利委员会主任黎安田赶赴荆州,黎安田因公滞留湖南,特派全权代表——副总工程师陈雷英赴会。
这位陈雷英副总工程师可真了得,就在他陈述自己的意见时,沙市二郎矶水位已爬高到45.12米,这已超过了最后分洪争取线,而北闸那边的指挥部、点火站以及腊林洲围堤上的人们,正焦急地等待防淤堤点火启爆的命令。真乃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语出惊人毫不含糊地陈述了一个与当前形势极不协调的意见:不主张开闸分洪!他认为:根据最新预报,目前三峡地区、清江流域降雨明显减弱;上游四川、重庆水库已下令关死;长江第六次洪峰属尖瘦型洪峰,水位虽高,但持续时间不长,如果又利用隔河岩错峰和葛洲坝削流,再有百万军民严防死守,荆江大堤、洪湖干堤是可以渡过这次难关的。
有理有据,温家宝副总理听了陈雷英和其他几位专家的意见,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为了决策更科学民主、做到万无一失,他还想听军方的意见。于是,广州军区司令员陶伯钧上将和政委史玉孝上将被请到温家宝副总理下榻的房间。当温家宝副总理向两位将军介绍长江第六次洪峰的严峻形势,传达了军委江主席“慎重决策”的意图,又介绍了专家们对“分”与“不分”的见解,并再次重申中央关于严防死守的决心。
听完温家宝副总理的介绍与传达,两位将军当即表示:既然专家们认为不分洪可以守住,我们更有信心和决心严防死守,坚决顶过去,让中央放心,让人民放心。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温家宝副总理心里的底气更足了,随即召见湖北省委书记贾志杰、省长蒋祝平,与他们作了一次彪炳史册的谈话,现节录如下:
温家宝副总理召见贾志杰、蒋祝平谈话要点【节录】
【1998年8月16日】
湖北又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川东三峡区间下了一场大雨。清江流域下的这场雨,从今天早8点至晚8点,下了15至20毫米,今晚8点至明早8点还有10毫米,累计25至30毫米。这样又形成了第六次洪峰,给湖北40多天的防守带来新的困难。
今天23时沙市水位达到45.07米,流量51700立方米;24时水位达到45.09米,超过国家分洪的标准。我刚才没有急着找你们来,而找了有关方面的人士,把各方面的情况、数据了解分析了一下。现在看来有不利的条件。沙市水位上涨,明早预计达到45.30米左右,有人预计达到45.28或45.20,也就是45.20至45.30这个范围。沙市这样的水位对荆江大堤来讲,不是太担心,令人担心的是石首、监利和洪湖。石首段预计17号下午水位可能达到44.90米,比今年最高水位还高出0.18米;监利段预计18号早水位可能达到38.30米,比今年最高水位还高出0.14米;螺山水位高达34.55米。因此最容易发生问题的是石首、监利、洪湖,尤其要防止出现重大险情,要预计到并做好认真准备。
当然也有几个有利条件。根据几家气象预报,三峡地区、清江流域明早8时后,降雨基本结束或明显减弱。宜昌流量减少,但水位没有降反而还要升,我请教了专家,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峰高对峰量有滞后,二是清江下泄形成顶托。经计算洪峰泄量按照44.67米计算,大体超10亿立方米,按照45米计算超2亿立方米。因此我们可以判断在沙市水位超过45米上大约持续24小时。从今晚9时到明晚8时30分左右,按照超44.67米计算,大约持续两天左右,说明上游来的洪水不算大,预计高峰值持续不会太长。此峰属尖瘦型,估计持续2至3小时,过峰后减弱。隔河岩水库明天13点水位203.74米,入库流量6300立方米/秒,出库流量6800立方米/秒。这次葛洲坝电厂坚持5小时削流【时间太长有危险】。四川、重庆水库全部关死。这样在正常情况下,看来可通过严防死守渡过难关。所以,现在找你们商量:能不能坚持严防死守,咬紧牙关,顶过去。即使分洪,对洪湖堤坝段险情稍有缓解,作用不大。
我临走时,总书记交代:能不能考虑再看一下,再坚持一下,慎重决策。坚守大堤最重要的是工作情况。江总书记、张副主席已经发出命令,解放军官兵全部上堤奋战两天,迎战洪峰。我也找部队领导谈了,部队都表态:一定严防死守。这样地方能否也下决心,干部群众上堤也奋战两天,死守大堤。这是重中之重。同时也要加快分洪准备进度。具体分洪准备:一、拉警报,发通知;二、拉网式的检查,不留一个群众;三、分洪的步骤、预案要搞好,检查每个环节,真正达到削峰的作用,把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对严防死守大堤,重中之重的问题,我这里提出几点要求,重点是对石首、监利、洪湖三个地段:
第一,全省紧急动员,奋战两天,打恶仗,打硬仗;
第二,巡堤查险以地方为主,这两天要特别加强;
第三,要组织专门力量,备足物料,运到位,抢险时用;
第四,所有技术力量都要上岗,尤其是部队上去后,要给他们配备技术力量;
第五,重要险段预案,主要是三个地段,尤其是洪湖段,要认真制订好。
以上5件事要立即下达死命令。
与其说这是一篇讲话,还不如说是一篇贯穿科学精神,体现中央决心,决战长江的动员令!
分洪令终于没有发出,百万军民连夜上堤,严防死守,人在堤在!直到沙市水位刻度表上指着一个赫然的数字:45.20米,而这时,朝晖悄然升起,仿佛一张胜利的捷报,悬挂在天边。
迎着朝晖,经过一夜“慎重决策”的温家宝副总理,依然精神抖擞,大步流星走近沙市江边水文站。当他坚定的目光掠过水位刻度表上赫然显露的45.20米,朝江面远远望去,轰然拍岸的惊涛正从他的脚下涌过,他不由坚定地握紧拳头……
上午10时,温家宝副总理一行来到沙市观音码头,随行工作人员告诉他:此时沙市水位已涨至45.22米。11时,当温家宝副总理一行仍在江堤边时,电话里传来了好消息:稳定了两小时的45.22米的最高水位,终于开始回落……
是的,45.22米,这是长江第六次洪峰的最高峰值,也是历史的最高水位,荆江大堤,不,整个中国,都经历了最严峻的考验!
洪峰,一次又一次洪峰,脚步追着脚步,终于缓缓走过;
惊涛,一浪高过一浪,拍岸的惊涛,终于平静了下来;
长堤,千里长堤,云集百万抗洪大军的长堤,如一道巍峨的长堤,静静地卧在长江两岸;
终于,庄严地宣告:1998年伟大的抗洪斗争,我们胜利了!这是党坚强领导、科学决策的胜利,这是全国各族人民众志成城大力支援的胜利,这是百万军民英勇无畏协同作战的胜利!
是的,人民可以自豪地说:1998年,我们以血和汗、以赤胆和忠心、以力量和智慧,为中华民族的治水史,写下壮丽辉煌的一章。
哪里有灾情,哪里就是前线
灾情就是命令,哪里有灾情哪里就是前线。吕承彪顾不得告知妻子一声,就大步走出门去,迅速赶到局里值班室,一边进一步详细了解灾情、了解灾民转移安置情况,一边又部署核查灾情。等他忙完这些时,不紧不慢走动的时针已指向8月1日凌晨2点。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才赶回家去,匆匆躺下,心里还在默算着明天的行程。
不知是生物钟的节律起着作用还是心里存着心思,第二天天一大亮,吕承彪就匆匆爬了起来,草草地吃了点稀饭,就要出门。
“真拿你没办法,看来你这条老命也不想要了。”妻子话里有着爱意的抱怨。
“不是我不要命啊,西河的灾情那么重,我是民政局长,不去现场看看,心里不安啊!”他朝妻子笑了笑,就大步走出门去。
望着丈夫远去的身影,妻子不禁叹道:是啊,谁叫他当着个民政局长呢!
岂止是妻子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山、水、江、河、鄂东大地,哪处没留下他的身影?!
7月2日,吕承彪风尘仆仆从省委党校回来,不巧正患重感冒,似有些头重脚轻。刚把行李放回家,他就赶到局里,局里主持工作的同志立即向他报告了全市受灾情况。当他一听蕲春清水河乡和黄梅新开镇灾情比较严重,便提出要去亲自看看。
一处山高路远,一处洪魔肆虐,许多地方的公路已被洪水冲毁、冲断,有的甚至淹没。为了核查灾情,吕承彪只得徒步行走。白天,烈日当空,他顶烈日、冒酷暑,走了东村又串西村,不是实地查看灾情程度就是指导基础干部组织灾民转移;夜里,顾不得白天的劳累,不是听取当地干部的灾情汇报,就是和基层民政干部一起研究救灾措施——
毕竟年龄不饶人,况且还患着重感冒,吕承彪本来就有些虚弱的身子终于抵挡不住七天七夜的劳累,不幸倒在查险查灾的途中。
县里陪同的同志见状,急忙将他送进了医院。打针、吃药、输液,吕承彪在医院仅仅躺了半天,似觉体力有了一些恢复,神情也稍感轻松了许多。有同志来医院看望他,他不说自己的病情,便问灾情,问得详详细细。当他听说黄梅独山乡倒房十分严重,便再也躺不住了。医生连连劝阻他也不听,断然拔掉输液的针头,执意离开了病房,向倒房最严重的独山乡詹大村和尤墩村走去。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吕承彪从独山乡回到自己的家,不想重感冒不但没有痊愈,胆囊又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直冒。他本想去医院认真地检查一下,谁知就在这时,武穴市民政局打来电话,报告该市武山湖刚刚溃口,5200多人被水围困;沉塘湖围堤破坝,4600多名群众处于洪水之中。说来也怪,吕承彪一听灾情报告,疼痛也减轻了许多。他找了点药揣在包里就起身向武穴武山湖奔去。
此刻,吕承彪正驱车朝浠水西河乡奔去。司机本想将车开得平稳些,好让局长在车上打个盹,可又经不住局长一路催促,紧行慢赶,待他们驱车赶到西河时,已是时近中午。
正在这里指挥转移受困水中灾民的浠水县民政局长汪祝华、副局长周佑成,一早赶到西河后,立即协同县直机关单位,一面鸣锣为号,组织疏散转移群众,一边又火速调来机驳船只解救灾民。由于施救行动迅速、紧急措施得力,已安全转移12000多人。他们听说吕承彪一行赶到,立即向他汇报了西河受灾情况,边说边将他们请进西河乡政府院子里,请他们先休息一会吃了午饭再乘船查看灾情。
“灾情还没有搞清楚,哪有心思吃饭哟,走,先看看灾情去。”吕承彪边说边走。
“饭总是要吃的嘛,这也是救灾呀!再说,西河乡政府已准备好了午饭。”汪祝华给吕承彪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他们俩正说着,只听院子外人声一片嘈杂,时而还夹杂着几声叫骂,再一看,有几百名受灾群众正朝乡政府院子拥来。打头的几个愣头青走进院子,闻到饭菜的香味,不无幽默地说:我们肚子正饿着哩,乡政府真会为我们着想,早准备好了饭菜。说着就走进了乡政府的小伙房,拿起碗就吃。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跟着,一眨眼,原来给市、县、乡几十名干部准备的午饭就给这突然闯进乡政府的灾民们吃得精光。
吕承彪见状,就想问个原由。一问,原来是麦堤漫溃后,共淹了巴河、巴驿、西河三个乡镇17个村。发救济粮时,有的村发了,如周家大湾村、周岗村人均发了40斤大米,而团岗村等几个村没有发,没有领到救济粮的村民就跑到乡政府要粮来了。
事出有因,吕承彪立即与汪祝华、周佑成商议,决定开仓借粮,只要本人申请、村里审定、乡镇担保,就可以到乡粮管所借粮,凭票供应,分月发放。吕承彪决定开仓借粮后,便立即给市、县有关部门打电话,请求即刻调粮解燃眉之急。
一场风波平息了,没等院子里的灾民散去,吕承彪就已大步走出乡政府大院,朝被洪水淹没的西河街口走去,登上一只小船,令船工向淹没的村庄深处驶去。
汪祝华、周佑成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吕承彪上了船。坐在船上,吕承彪望着昔日的家园如今已是一片泽国,心情异常沉重,船行一处,他一边查看水情、灾情,一边询问灾民安置的情况,还一边就灾民安置和灾后开展生产自救同汪祝华、周佑成交换意见,一直到下午3点多才上岸狼吞虎咽吃了顿午饭。
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
7月21日凌晨1时,对于蕲春大同、谢围、车门三个村的村民群众来说,无疑是个黑色的时辰。由于暴雨如注,天仿佛破了似的,三个小时竟下雨达345毫米,致使大同水库渠道漫溢溃口,久贮的洪水如脱缰的野马奔涌而下,冲向伏在水库大坝之下的三个村子。顷刻,三个村子浮在水里,20多万亩待收的良田被没入水中,1000多名群众被水围困。
田慧敏接到民政局副局长余文汉的电话时,已是凌晨1时半。他一听大同水库漫溢溃口,顺手抓了件雨衣就往局机关跑去。等他赶到局里时,余文汉已坐在吉普车里,车子的马达声似在催促着他。他抱着摄像机一钻进车里,吉普车就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冲进了滂沱的大雨中。
一道闪电从车窗外蓦地划过,像是一条狂舞的金蛇迅猛地撕裂着黑黢黢的夜幕,接着一阵雷声如同战鼓在车顶轰鸣。就在这时,吉普车停了下来,没等车停稳,田慧敏便急忙跳下车来,提着摄像机迅疾地朝水库溃口处冲去。
“打开车灯,快打开车灯!”伸手不见五指,田慧敏在雨中不得不向司机大声喊道。
车灯打开了,一道白光如一道闪电照在溃口处。借着灯光,田慧敏匆忙张开了机头,将奔涌而下的洪水摄入镜头。这时,又一道闪电从远天袭来,映亮了半个天空,借着闪电,田慧敏迅速将镜头向被洪水淹没的远处扫去,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又一声炸雷从田慧敏头顶炸响。雷声响处,他应声倒在水里。
“不好!”站在不远处的余文汉心里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欲将田慧敏从水中拉起。他刚刚伸出手,不想田慧敏一个鹞子翻身已从水里爬了起来,怀里还紧紧抱着摄像机。他望着余文汉会意地笑了一下,也顾不得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又举起了摄像机——
几天后,同样一幕又映在我们眼前。
那是7月30日,国营万丈湖农场大港溃口,负责灾情录像任务的武穴市民政局政工科副科长范少兰闻讯后,立即和救灾科副科长朱浩鹏一道,迅速赶到现场。
范少兰是位女同志,她以女性特有的细腻,匆匆将镜头扫过洪水溃溢的远景之后,又朝溃口处走去,想拉近点镜头,拍一拍溃口处的特写镜头。
她站在溃口的边缘,准备调整角度扫拍,突然,一棵大树被奔泻的洪水冲倒,正向范少兰和朱浩鹏头上砸来。
“范科长,快往后退!”不知谁喊了一声。
范少兰和朱浩鹏闻声,忙向后躲闪,但已躲闪不及,不幸被倒下的树枝连人带机器打入水中,在场的干部群众无不为他们不顾个人安危的精神所感动,纷纷跳入水中,将他们救起。
有诗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然而,一场洪水,一场无情的洪水,不也无情地洗礼着民政人的一颗赤胆忠心吗?
7月27日凌晨,蕲春双沟民堤溃口,副县长何立三即带领民政、公安、卫生等职能部门迅速赶到灾区。他与几个部门负责人会商后,决定成立救护中心,同时调来25只大小民船,迅速搜索被水围困的群众。
民政局副局长余文汉带着一只小船,快速向浮在水中的村子驶去。船刚靠近管窖镇竹林墩村,隐隐约约听到从水里传来呼救声。余文汉指挥小船循声靠近,只见水中两间土屋的砖瓦正噼里啪啦往下掉。
原来这是村民吕文质的家。凌晨民堤溃口,洪水冲塌了他家的土屋,将他和妻子以及两孩子“封锁”在倒塌的土屋里。剩下的两间土屋上的砖瓦正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眼看就要倒塌。
余文汉见状,这个年逾五旬的汉子,也顾不上个人的安危,急步跳进水里冲进屋内,先将两个孩子背出,轻轻放在船上,又再一次冲进屋里,这才将被压在砖瓦里的吕文质和他的妻子背出。吕文质的妻子龚桂香本就有点呆傻,经这一惊吓,已有点人事不省了,等余文汉和吕文质将龚桂香抬上船时,两间土屋轰然倒塌。
“好险!”吕文质惊叫了一声,慌忙拉着余文汉的手,泪如泉涌:“同志,你真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啦,我们一家人真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现在什么也不用说,快给你妻子治病去!”说着,余文汉令载着吕文质一家人的小船向那远方岸边飘扬的红十字旗驶去——
人们大概不会忘记1998年8月1日20时,就是这一刻,嘉鱼县簰洲湾溃口,5万多名群众被困水中,19名解放军官兵与突然袭来的洪水英勇搏斗,最后壮烈牺牲。
这是1998年长江抗洪斗争中发生的一起震惊中外的事件。长江,昔日温驯的长江,露出了她凶恶的一面。
也就是簰洲湾溃口两个多小时之后,距离簰洲湾下游约80公里处的江心洲——黄州区堵城镇叶路洲围堤溃口,高达几米的水头如同出笼的猛兽,疯狂地扑向洲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州区民政局局长丰火元今夜似有某种预感,迟迟没有睡。前几天,他在风雨中巡查叶路洲的水情时,望着一江滔滔洪水高出洲里好几米,奔涌而来的狂涛急浪肆意地拍击着新筑的有些单薄的堤岸,走在堤上,心里总觉得不那么踏实,隐隐约约有点担心着什么。这不,当他听见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忙拿起听筒问道:“有什么情况?”
“叶路洲围堤溃口了!”
“请通知有关部门,按预案执行!”
30分钟后,丰火元及分管核灾工作的欧阳时俊副局长带着区民政局的同志赶到堵城时,堵城堤上早已挤满了先期从洲上转移过来的群众。人们扶老携幼站在堤上,遥望对岸,只听对岸水啸声、哭喊声混成一片,在苍茫的夜空里回荡,一声声撕裂着人们的心。
丰火元知道,此时堵城境内长江水位高达27.66米,超过警戒线水位3.66米。他远望对岸,洲里漆黑一片,虽然按预案先期转移了7000多群众,大牲畜也安全转移过来了,但洲上9个村还有9000多人。围堤溃口后谁知会发生什么呢?他最担心洲上各村的人是不是全部都从房子里撤了出来,撤出来的村民现在何处?他急忙拿起手机,一边给对岸打电话询问灾民转移情况,一边向市民政局紧急求援调拨帐篷安置灾民,一边向省民政厅报告灾情,又一边调遣船只、车辆,组织营救。
不一会儿,100多名武警、公安官兵接到命令后匆匆赶来。36条船只、80多台车辆也陆续抵达。50顶帐篷也已运到,正在安装搭盖——然而,因为天黑,船只不能夜航,这边的人无法去对岸洲上施救。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可今天这一秒一秒就仿佛一年一年那样漫长,丰火元望着对岸,一夜未曾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空露出几缕天光,他即登上一只机帆船,劈波斩浪向叶路洲围堤溃口处驶去。
船近溃口处,站在船头的丰火元远远望去,只见汹涌奔腾的洪水正呼啸着向洲里奔泻,奔腾的激流就仿佛冲击着他的胸口。而在溃口的堤岸上,不少灾民站在那里不肯离去。丰火元知道,那奔涌的洪水吞噬淹没的是他们几十年用血汗经营起来的家园啊!
丰火元跳下机帆船登上围堤,立即将他的指挥部设在溃口处的断堤上,指挥施救。当他将转移村和接收村一一划定后,当即决定派区民政局的干部和村里的干部专人负责,实施集中对口转移安置,并叮嘱他们工作要做细,要保证灾民有饭吃、有水喝、有地方看病。住在围堤溃口处江咀村的村民余富贵,房屋被冲得精光,一家四口人无处可归,正神情沮丧地站在断堤上,望着不远处被洪水吞没的家发呆。当他听说区民政局局长亲自前来解救他们时,拉着丰火元的手,止不住热泪盈眶……
三天后,整个叶路洲16500多名灾民全部安全转移出来,无一人死亡。
医治创伤,开辟第二战场
这是另一条战线上的战斗。
经核查,黄冈全市特重灾民多达67万,其中因灾造成无粮吃、无衣穿、无房住的“三无户”达9万多户,40余万人。吕承彪的心被这个惊人的数字所震惊。他知道,灾民生活安排妥当与否不仅直接关系到灾区的经济发展,更关系到灾区的社会稳定,而国家的救灾款毕竟有限,也难解燃眉之急,这就需要及时动员全社会的力量来帮助灾区灾民渡过难关。吕承彪当即决定:“迅速开辟第二战场,动员社会各界捐款捐物,为灾民排忧解难,为市委、市政府分忧分愁!”
就在吕承彪向市政府建议以市政府名义号召全市各界开展向灾区灾民献爱心捐赠活动的同时,他已将捐款捐物送到局里有关部门。在他的带动下,市民政局在两天里就捐款20000多元。市直其他部门也积极行动起来,前来市民政局接受捐赠办公室向灾区人民捐款的人络绎不绝。他们中既有市直机关的领导,也有市直企业事业单位的干部职工。市建设银行行长王勇民送来50080元捐款刚走,市政法委副书记童国银又代表政法干警送来28765元捐款。市直宣传战线人多面广,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就募集个人捐款56710元。市卫生局所属单位一名负责同志未能赶上集中交款,满头大汗跑到捐赠现场,掏出8560元钱边走边说:“来晚了,来晚了!”不少困难企业的干部职工也踊跃捐款。市汽运公司干部刘欣荣家中生活比较困难,一个月只发150元生活费。当她听说要向灾区灾民捐款,毫不犹豫捐了50元。她说:“我们家虽然也比较困难,但比起灾民还是要好得多,这点钱不多,只是我们一家对灾区灾民兄弟的一点心意。”在市民政局接受捐赠办公室,像这样深情的话语、感人的场面随时都可以见到。不到一周时间这个接受捐赠办公室就收到捐款100多万元;接着社会各界也纷纷捐款捐物,不到半个月,全市接受各界捐款350多万元和价值200多万元的物资,大大缓解了转移安置灾民的燃眉之急。现在,我就采摘捐赠活动中的几朵花絮吧——
之一:
老人叫郭旭寅,曾长期担任浠水县水利局局长,在县人大副主任任上退休已好多年了。自6月中旬浠水境内连降暴雨后,他每天关心的一件事就是天气预报和汛情通报,作为一名老水利人,他知道长江水位一天高过一天、洪峰一次接着一次意味着什么。一连几天,他坐卧不安,老是唠叨着抗洪救灾的事。
这一天,郭旭寅吃过晚饭就坐在电视机前,看过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后,见长江水位又比昨日见涨,就再也坐不住了,口里不停地自言自语:看来今年这场水灾来势不小哇!
老伴见状,有点烦了,冲着他说:“你都退休了,还操那门子心思干吗?几十年了,抗洪救灾,心还没有操够哇!”
“话不能这样说嘛,我是个党员,干部可以退休,共产党员也能退休吗?我们老了,不能上前线抗洪,尽点微薄之力总可以吧!”
“你这样唠叨就尽力了?”老伴反唇相讥。
“我是想——我是想将昨天从银行取回来的5000元捐赠救灾。”
“唠叨了半天,你原来是这个意思,那钱你不是答应给儿子装修房子用吗?儿子媳妇两个单位效益不好,这你知道,他们还指望着你这笔钱哩!”
“儿子的工作我做,这救灾如救火,急呀!再说,儿子的房子装修,明年再搞也不迟呀!”
知夫莫如妻,老伴一听也是这个理,便不做声了。
“这么说,你同意了?”
“几十年了,我什么时候拉过你的后腿?”
“那是,那是。”郭旭寅连连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郭旭寅像是要完成任务似的,大步走进县民政局,亲手将5000元现金交给局长汪祝华,并再三叮嘱不要暴露姓名,要说就说是一名退休的老共产党员。
这是浠水县民政局收到的第一笔捐款,为尊重郭旭寅的意见,汪局长没有暴露他的姓名。后来,记者到民政局采访捐赠情况,从捐赠收据上知道第一个捐款人的事迹,这才将这个故事公布于众。
说来也巧,易旺清的捐款故事就如同郭旭寅的翻版。
那还是1996年,黄冈市部分地区遭受水涝灾害,易旺清从电视上看到灾情,几经周折,这位72岁的老人才找到市民政局的电话号码。打通电话后,工作人员还以为他是要救济的,请他自己来反映情况。易旺清一听,急了,忙说我不是要救济,而是要捐款救灾,因为腿脚不方便,想请民政局的同志去他那里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市民政局计财科出纳员余俊按易旺清电话里说的门牌号码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家。只见他家两层三间的小楼房显得有些破旧,由于地势较低,一楼已进水了。余俊来到二楼,说明来意,老人急忙倒茶让坐。余俊这才打量一下老人的客厅。客厅不大,摆着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再就是一对旧沙发和一张办公桌,除了卧室外,其余的房间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中草药。原来老人从团风第二医院退休后,就自己开了个私人诊所,由于收费比较低,颇受附近居民的欢迎。家里子女比较多,大女儿退休了,二女儿下岗了,家里也不是钱多到哪里去。余俊看见老人家中的境况,不忍心收下老人的捐款,好说歹说,还是拗不过老人的执意,最后只好收下1000元捐款,并答应为老人保密。
事过两年,这回易旺清没有给市民政局打电话,平素很少出门的他出门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怀揣2000元现金,直奔市民政局。坐在车里,他想:两年前黄州怎么不见出租车呢,要不,哪会麻烦人家民政局的同志跑一趟?
捐完款后,民政局的同志见他腿不灵便,执意要用车送他回家。他连声婉言谢绝,又拦了一辆出租汽车,打道回府。
之二:
这是浠水西河乡政府,1998年8月16日下午2时30分,“香港红十字会救灾大米发放仪式”在这里举行。
“同胞们,惊悉你们遭受洪涝灾害后,我们香港同胞深感不安。扶危济困,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带来一万斤大米,对于解救你们所受的灾害也许只是杯水车薪,只能代表我们的一点心意。”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似比头上8月的烈日还要热烈。
掌声未落,香港红十字会助理总监胡郭秀萍女士和国际服务及赈灾主任邹秉熙先生,亲手将香港红十字会捐赠的一万斤大米发到了西河乡340名灾民手中。捧着白花花沉甸甸的大米,灾民们望着远道而来赈灾的客人,不禁潸然泪下。
亲不亲,同胞情,也许为香港同胞远道而来赈灾写下了注脚。而亲不亲,故土情,又使远在他乡的儿女日夜牵挂着家乡的灾情,毕竟血浓于水啊!
一辆满载救灾物资的大卡车刚刚驶出,开往灾区,又一辆大卡车风尘仆仆开进了浠水县民政局大门。
车停了,从驾驶室里跳出一个小伙子,他叫周春霄,是武汉雄峰科技有限公司的经理。这位私营业主,昨夜忙了一晚上,才将价值4万元的救灾物资装好,今天一早从武汉出发,亲自开车将这车物资送回家乡。
副局长周佑成迎上前去,紧紧握着周春霄的手,代表家乡的父老乡亲连声感谢他对家乡的关爱,并将一面写有“滚滚长江水,浓浓雄峰情”的锦旗赠给他。周春霄接过锦旗,举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连声说:“家乡给我的养育之恩,我这一辈子也还不完,父老乡亲受灾,我们有义务解囊相助。”
像这样的故事,在那些日子里,真是俯拾皆是,数也数不完。
曾任湖北省农委主任的饶兴礼同志、原湖北人民广播电台台长王映民同志,虽然身在省城,多年来却心系故土。家乡的灾情自然牵动着他们的心,除了给家乡汇来了捐款赈灾,还多次打听家乡救灾情况。蕲春县委常委、副县长陈文耀同志除了在蕲春带头捐款外,还特地委托他的妻子给他的故乡浠水送来2000元捐款。远在广东蒙特利实业有限公司打工的几位浠水籍员工,从电视上看到家乡遭受水灾后,心里不是个滋味,几个人一商议,连夜给浠水县民政局寄来50000元捐款,以表心意。两年前,从黄冈卫校毕业分配到云南大理医学院附属医院当护士的四个女孩子,远在他乡却天天从电视上关注家乡的灾情变化。当她们从父母的信中得知家乡遭受水灾的详情后,在院领导支持下她们以工会的名义在医院开展募捐活动。不少病人听了她们对家乡的灾情介绍后,深为她们热爱家乡的拳拳爱心所感动,纷纷解囊,第一天就募得10000元。她们顾不上一天的劳累,当即就将募集的捐款全部寄给黄冈市民政局,献上远方女儿的一片爱心。
之三:
车轮滚滚。
一辆车,又一辆车,一辆接着一辆卡车,此刻正奔驰在106国道上。河南羚锐制药有限公司总经理熊维政就坐在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正带领他的车队向黄州进发。
千里迢迢,一路风尘,熊维政似有些倦意。他微眯着眼睛向身旁的司机问道:“到黄州还有多远?”
“快了,你看,就在前方一片灯火处。”
熊维政一听,倦意顿消,睁大眼睛望着远处的灯火,一边叮嘱司机将车开快点,一边打电话与黄冈市民政局联系。前天,也是这个时候,他从电视里得知灾区灾民急需消炎镇痛、抗暑解毒药品,立即给公司有关部门打电话,询问药品库存情况。当他得知库存无货时立即指定生产部门连夜加班加点,重点生产夏桑菊、青石冲剂、风湿止痛膏、胃疼片等消炎镇痛、抗暑解毒药品。急灾区所急,想灾民所想,当价值110多万元的千余件药品按照他的要求精心生产、精心包装并装上车时已是8月14日的黎明了。这不,一大早,熊维政又亲自带领三辆卡车驶向黄州。
这些天,公路上奔驰的汽车,大多满载着救灾物资,驶向灾区。
一辆辆满载新鲜蔬菜的大卡车从罗田出发,驶向沿江灾区;
一辆辆满载大米、面粉的大卡车从英山出发,驶向沿江灾区;
一辆辆满载化肥、农药、机械的大卡车从红安出发,驶向沿江灾区;
……
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也是8月14日,麻城市民政局成立了“向沿江灾区捐赠赈灾办公室”,并在麻城火车站、麻城汽车站、麻城商场、城区大礼堂门前分别设立了捐赠点。市民政局的干部职工率先行动,慷慨解囊。第二天,他们又放弃周末休息时间,深入到全市28个乡镇和各街道办事处,组织动员捐赠。
一双双匆匆的脚步走近募捐点,一只只热情的手伸向募捐箱——
顺河集供电所职工吴建学专程从30公里外赶来,将500元投进了募捐箱;
宋埠个体工商户陈绍悦也向募捐箱里投进1000元;
市实验一小学生王婷将她几年来积攒的55.86元硬币一下子拿了出来,统统投进了募捐箱。她说:“马上就要开学了,灾区小朋友一定缺少课本和笔,这点钱就给他们买点书本和笔吧。”
位于库区的浮桥河镇党委书记胡红娟、镇长张可宏来市民政局送捐款时显得有些激动。他们动情地说:“1991年特大洪涝灾害时,我们镇是重灾乡镇之一,在党和政府的深切关怀下,全国各地给予我们无私的支持和帮助,帮助我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渡过了难关。如今沿江县市受了灾,我们也要尽最大的努力,献上我们的一份爱心。”
现在,就让我们走进黄州区1998抗洪赈灾义演晚会“风雨同舟黄州情”的晚会现场吧!这场由黄州区民政局、文化局联合主办的赈灾义演晚会,经过5天的策划与紧张的排练,便以一曲《风雨同舟》的合唱拉开了序幕。
是歌、是舞,是情、是爱,一个个文艺节目,一场场精彩的表演,就仿佛一双双动情的手,拨动着坐在黄州影剧院里的近千名观众。
伸出你的手,伸出我的手,献上你的情,献上我的爱,一张张钞票,10元、20元、50元、100元,连同一缕缕情、一缕缕爱投进了设在台前的募捐箱。突然,一个约三岁多的小男孩,歪歪斜斜走上前去,将手中攥着的一把零花钱匆匆投进了募捐箱里,转身又将手中的矿泉水塞进刚从台上演唱下来的解放军战士梁常强手里,高声喊道:“叔叔,喝水!”梁常强接过孩子的矿泉水,忙将孩子抱了起来,连声说:“谢谢!”这情景,这童心,这军民之情,令在场的观众激动不已。
再看看台前特设的三部捐赠热线电话吧,工作人员一片忙碌,手起手落,将一股股暖流引进场内。这不,从晚会一开始电话铃声就一直响个不停……
“当大浪扑来的时候,脚下正摇摆个不休……伙伴们,拉起手,风雨同舟”,又一支歌曲将捐赠活动推向高潮。
“黄商集团110000元。”
“市农行宝塔支行33888元。”
“黄鑫窖炉集团公司15000元。”
“共青团北京市委捐物40000元。”
“共青团湖北省委捐物30000元。”
“宏达公司10800元。”
“友元彩色扩印社10800元。”
“区供销社捐物100000元。”
……
一块块醒目的捐款捐物匾牌纷纷举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将这个充满爱意的晚会从一个高潮推向另一个高潮。当晚会落下帷幕时,晚会共收到捐款捐物共256万元。
众志成城,打一场攻坚战
1998年这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涝灾害,对于国家、对于集体、对于全人类都应该说是一场劫难。特别是长江沿江县市的人民群众,更是蒙受了巨大的灾难。他们有的失去了亲人,悲痛不已;有的农作物颗粒无收,家中缺衣少食;有的房屋倒光,无栖身之地。要使灾区群众迅速恢复生产、帮助灾民重建家园,这无疑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
这些日子,吕承彪心事重重。是啊,作为市民政局局长,能不心事重重吗?国家的救灾款有限,社会捐助也有限,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得靠生产自救,发展生产啊!一天,吕承彪来到黄梅县蔡山镇徐小二村,听说村民金振强承包的5亩地已全部浸泡在渍水里。吕承彪走到地头,一看渍地里的棉花尚未死去,采取措施完全可以救活,便向老金建议排水扶苗,同时还可在棉田间种黄豆等作物。
金振强点头称是。吕承彪便对随行的当地负责人说:可以将这一做法向其他灾民推广,以将灾害造成的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吕承彪又走了几个地方,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回到局里即与其他几位局长商议,便向市委、市政府提出了支持灾民生产自救,动员社会互助互济等八条措施。市委、市政府采纳了他们的建议,立即通知各地广泛开展“五抢”【即抢排渍水、抢修水毁工程、抢抓季节、抢抓田间管理、抢收危粮】和“五补”【即早稻损失晚稻补、晚稻损失早作物补、粮棉损失多种经营补、农业损失工副业补、重灾区损失轻灾补】的生产自救活动。接着,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为了切实安排好灾区群众生活,扶持灾区恢复生产、重建家园,吕承彪又建议市政府出台优惠政策。
不久,市政府又综合其他几个职能部门的意见,专文发出通知,出台了12条优惠政策。1998年8月25日,《中国社会报》以《黄冈出台救灾优惠政策》为题在头版头条位置向全国介绍了这12条优惠政策。这些优惠政策规定对确属因灾造成粮食绝收或多种经营损失严重的农户,减免当年的农业税、特产税;重灾区灾民自宰自食和直接上市的应征牲畜免征屠宰税;灾区群众开展生产自救从事一切生产、经营、加工、运销等方面的收入,减免各种税收和管理费;灾区乡镇企业安排就业的灾民占职工总数50%以上的,今、明两年内减免各种税收;按照“轻灾照购、重灾又减”的原则,减免灾区定购任务;对灾区缺粮、缺钱、无自救能力的“三无户”,由民政部门按照规定的救济范围和标准给予救济;对受灾严重、绝收面大的产粮户,由粮食部门落实借粮政策;在订购粮价低于市场价时,由财政部门落实救灾粮差价补贴政策;对受灾的民垸、洲滩倒房户及学校、医院整体迁出重建的,从速办理有关报批手续,减免有关费用;灾民改址建房,免征土地使用税、耕地占用税;对因灾绝收又无自救能力的农户子女入学,今年内小学、初中免收学杂费,高中减半收取学杂费。通知还规定停止一切集资活动,不得以抗灾救灾为借口搞变相摊派。同时还规定对灾情、灾民的认定及有关政策的具体实施办法,由市民政局牵头,相关部门配合核定后,报市政府批准执行。
一石击起千层浪。“五抢”、“五补”措施的实施和优惠政策出台之后,各地还制定了一些具体细则。市民政局、国税局、地税局、工商局还就灾民开展生产自救印制税费减免卡。各地各部门还送减税【费】卡上门、送药上门、送书本进学校,大大激发了灾区人民群众恢复生产、重建家园的热情。全市上下,齐心协力,迅速打响了一场“恢复生产、重建家园”的攻坚战。
8月9日,吕承彪又来到黄梅县柳林乡塔畈村。这里是市民政局移民建村的试点。
7月21日,一场百年未见的特大暴雨致使山洪暴发,将这个村子冲成一片废墟。灾情发生后,吕承彪来到这里查看灾情。在一片废墟上,他远远看见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她倒塌的房前,失声痛哭。吕承彪走上前去,一问,才知这位妇女叫王凤兰,今年43岁,是一位有着多年党龄的老党员。她以前还干了好多年的村干部,近年却连遭劫难:前两年,父亲母亲双亡,不久,一个又聋又哑的哥哥随父母而去,更不幸的是丈夫患上肝癌。为了给丈夫治病她东挪西借,谁知病没治好,还欠了人家七八千元的债,不久前丈夫丢下她和两女儿撒手而去。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如今一场山洪又夺去了她赖以生存的家。
吕承彪听了,眼睛也湿了。他握着王凤兰的手,动情地说:“你的灾难就是我们的灾难,有党在,有政府在,天塌下来也不怕。”说着,就和当地负责人一起,为如何安顿王凤兰一家的住处忙开了。
俗话说:安居乐业。可以想象,一个整天为住房发愁的家庭,你叫他如何集中精力和保持高昂的斗志去开展生产自救发展生产呢?一个念头在吕承彪脑子里油然而生:灾后重建,再不能搞简单的就地恢复了,毁了建,建了又被冲毁,多少血汗扔进水里连个响声也没有,能不能将村民移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居住,以绝水患呢?蓦然,他想起了黄州区陶店乡杨家湾村的移民模式。
那是1996年,一场洪水将位于长江支堤长孙堤内侧的杨家湾村淹没。这个村是个交通死角,是个既怕水淹又怕天旱且与外界道路不通的贫困村,年年防涝防旱,劳命伤财。灾情发生后,吕承彪来到这里查看灾情。他看了看堤外,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势,就与区民政局的同志商量,可否办一个试点,将村民迁移到一个稍为安全的地方居住。这个建议一经提出,村民反响异常强烈。村民们确实是淹怕了,大水大淹小水小淹,多少年辛辛苦苦积攒的一点家业常常一夜之间被洪水冲得精光。村民们谁不想有个永绝水患的安居窝啊!
上下结合,左右协商,一个移民建村的方案出台了:采取政府资助一点,集体筹集一点,个人筹借一点的办法,按统一规划、统一设计的标准,集中新建灾民新村。
新建的灾民新村建起来了,可是家家徒有四壁,不少贫困户为此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区民政局在区委和区政府的统一布置下,又组织以民政局长丰火元为队长的工作组进驻该村,帮助开展生产自救。不久,500亩大棚蔬菜基地建起来了;100亩精养鱼池也开挖修建起来了;村蔬菜销售批发公司也成立起来了,村民不再卖菜难了,生产的蔬菜能够及时销往武汉、黄石、鄂城等地。一年后,这个村共销售蔬菜200多万斤,村民增收近80万元,精养鱼池也创收20多万元,初步改变了落后贫困的面貌。
离开塔林村后,吕承彪将自己的想法向有关部门汇报,得到省委领导、省民政厅的大力支持。塔林村被定为市民政局集中新建灾民新村的试点,以取得经验向全市推广。今天塔林村的灾民新村开始动工兴建,他特地来到这个村。
说来也巧,这天,王凤兰的新家也开始下基。她老远望见吕局长走来,便迎上前去,一把拉着他的手呜咽着说:“吕局长,要不是党和政府的关怀,要不是你们民政局同志真诚的帮助,像今年这样大的灾害,哪会有我们孤儿寡母的今天。说真的,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是你们给了我生活的勇气!”
“这归功于党中央、国务院‘平垸行洪,移民建镇’的英明决策。”吕承彪抚着王凤兰的手,似乎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撑着他。“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高瞻远瞩,把当前救灾与长远建设统一起来,不仅提高了灾区今后的抗灾能力,也提高了我们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的水平。”
一席话,说得塔林村的村民们好久没有的笑脸舒展开了。
“平垸行洪,移民建镇”,决策也许并不难,但贯彻执行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且不说资金来源、土地规划等等,就是对灾民建房逐户上门核查灾情,然后召开干部会、户主会、村代表会将灾民分为自救能力强、中、差三个类型并以此为依据给予不同建房补助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啊!
黄州区为四面环水的叶路洲上的9个村的灾民实行整体搬迁。新建的家园就安排在堵城镇,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在这里挂点。规划以堵城镇文卫路东为主,临街全部新建成楼房,平房区也要打好楼房基脚,待户主缓过劲来再往上发展。经过各方核定的40多家重灾特困户也计划建两栋5层单元楼房,每户两室一厅。几个村的孤寡老人集中安排在镇福利院,专建一栋三层楼房,每人一间,四人共一个客厅。市委书记刘友凡要求把这里办出一个样板来,促进全镇建设成鄂东的“明星镇”,与团风、黄州形成“一线三珠”的格局。
消息传开后,洲上的灾民们立刻“炸开了锅”,倒房的说搬倒是想搬,没房住谁不想有一个家,可是没有钱怎么建新房?没倒房的说我的房又没有倒,要搬看谁敢拆我的屋!有的说,这搬到堵城那么远,今后洲上的地怎么种?有的说要搬孩子们搬过去,我们七老八十了还有几天日子过……
扁担洲村是洲上比较大的一个村,也是比较富裕的一个村,搬迁动员工作开始后,村里干部讲、镇里干部讲、区里干部讲,层层动员,反反复复轮番做工作,但就是有部分村民想不通,不愿意搬。后来不知道谁提议请区民政局的同志来试试,看看如何?
丰友春来了。村民们听说区民政局的干部来了,也纷纷来了。丰友春就站在围堤上,站在300多名村民中间。夜幕里,村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他的声音在夜空里回响。
村民在静静地听着,这些日子,开了不少会都是闹嚷嚷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安静。
丰友春先讲叶路洲的地理环境,这村民比谁都清楚,仅1954年至今,就遭遇三次没顶之灾。进入90年代,几乎年年汛期遭到长江洪水袭击,劳命伤财;又讲党中央、国务院关于“平垸行洪、移民建镇”决策如何高瞻远瞩,不仅提高防汛能力,又使村民永绝水患,我们这一代完全是为了子孙着想;再说住在洲上,信息也比较闭塞,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常常卖不出去,不利于经济和生产的可持续发展;最后又讲优惠政策,要抓住这个机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同时还讲解了如何民主评议各家各户受灾程度和家庭经济状况以及如何分出自救能力“强、中、差”几种类别的具体标准……
有人开始从后面往前面挤,生怕听漏了什么;有人开始打起了小算盘,算算自己能领到多少建房补助;还有人想得更远,搬迁到堵城后,除了回洲上经营自己的几亩地之外,是不是可以找一点另外的生财之道……
不久,堵城移民新区开始动工兴建,不少村民偷偷跑去观看;又过了些日子,两栋新楼拔地而起,灾民们开始从窝棚、帐篷,或者亲戚朋友家喜气洋洋搬到移民新村。1999年1月14日,世世代代居住在叶路洲上的汪早仙老大娘从市委书记刘友凡手中接过新房钥匙,止不住热泪盈眶。她说:“旧社会遭受灾荒逃荒要饭,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今遭受这么大的水灾,我们反而因祸得福搬进了新楼房,真是托共产党的福啊!”
翻开人类有记载的2900多年的治水史,像1998年夏天整个长江流域的特大洪水也为之少见,其水位之高、持续时间之长、出现的险情之多,以及投入防守抢险的军民之众都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
新华社有消息说,1998年的抗洪斗争,不亚于打一场战争。如果说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防洪抗洪是打一场战争,那么,民政人抗灾救灾,不也是打的另一场战争吗?!
日月重光,山河作证。是的,在1998年这场人与自然的壮烈搏斗中,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们的军队、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谱写了一曲曲气壮山河抗天歌。我不知道我在我的这些粗糙的文字里,是否准确描述了英雄的民政人在进行这场战争中所进行的英勇搏斗和所作出的无私无畏的奉献与牺牲……
1998年抗洪斗争胜利后,在总结了人与水患长期斗争的经验教训之后,中共中央、国务院提出了“封山植树、退耕还林、平垸行洪、退田还湖、以干代赈、移民建镇、加固干堤、疏浚江湖”的三十二字方针,综合整治长江生态环境;并将长江堤防建设列为国家基本建设的重中之重,投巨资整治加固长江堤防,基本解决长江防洪问题;如今有机会亲眼目睹千里巍巍长江大堤的壮观与雄伟,去深切感悟和体验人民大众的伟力、水利人的忠诚与奉献、党心民心的凝聚……
行政指挥,人海大战,这种建管体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已显现出它的弊端
长江,中华民族的又一条母亲河。
湖北,身处长江腹地。千百年来,长江用它的乳汁哺育着这块土地,但是长江肆虐的洪水也给这块土地带来深重的灾难,仅1911年至1949年39年间洪涝灾害竟达37次。1931年的大洪水,武汉关水位达28.38米,汉口闹市行船,百业俱废。1954年发生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武汉关水位达29.73米,英雄的湖北人民在党的领导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大无畏的勇气战洪水、搏惊涛,先后四次分洪,舍小家、保大家,终于战胜了百年一遇的大洪水。毛泽东主席闻讯欣然题词:“庆祝武汉人民战胜了一九五四年的洪水,还要准备战胜今后可能发生的同样严重的洪水。”
正如毛泽东主席早年预计的那样,历史跨过90年代,长江大江大洪水发生的频率日益加快。1991、1996年两次大洪水之后,1998年又发生了百年罕见的全流域特大洪水,洪峰一次接着一次,水位一节接着一节攀升,宜昌以下河段水位均超过1954年,一时间沙市告急、监利告急、洪湖告急、武汉告急。
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决战开始了,为了确保长江大堤的安全,确保大武汉的安全,确保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百万军民以勇于拼搏、敢于胜利的英雄气概和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坚固的钢铁长城,抗击着肆虐的洪水,谱写出一曲气壮山河的抗天歌!
万汉华,作为分管堤防、水库的水利厅副厅长,这位有着近40年治水经验的老水利,说起1998年的抗洪斗争,依然有些激动,他指着湖北省江河堤防图,给我讲起他在省防汛指挥部的日日夜夜……
8月13日2时,长江第五次洪峰通过沙市,沙市洪峰水位44.84米,超过保证水位0.17米。
荆江再度告急。
就在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遭遇洪水严重威胁的紧要关头,江泽民总书记乘飞机急赴沙市,亲临荆江大堤抗洪前线,指挥这场伟大决战。
14日下午,在武昌东湖宾馆,江泽民总书记就长江抗洪抢险决战阶段作出总动员后指出:“这些年来,严重的洪涝灾害连续发生,每次都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也给国家和人民的财产造成了严重损失。中央一贯高度重视兴修水利和防洪防灾的工作,各地区、各部门也做了很多工作。这为我们抵御洪涝灾害奠定了一定的基础。但总的来看,我国防洪排涝的能力还不高,必须进一步采取有效措施,加大水利建设的力度,提高防范洪涝灾害的能力。汛期过后,这项工作要立即组织实施。”
我就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对面,手中的笔追不上他的思绪。
治鄂必先治水,这是古训,也是现实。万汉华提高了声音,当1998年的最后一次洪峰安全通过湖北全境,人们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时,有人就陷于沉思:今年的特大洪水战胜了,靠的是百万军民的血肉之躯,假如今后再遇到这样的特大洪水呢?痛定思痛,应该说长江堤防建设在改革、发展、稳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时任黄冈市委书记的刘友凡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率先提出:水退人不退,转堤不下堤。在刘友凡的指挥下,黄冈大堤上与洪魔鏖战数月的50万抗洪大军,汗未擦,人未歇,征衣未解,转身变成了筑堤大军。
一场根治水患、降伏洪魔、加固整险堤防的战斗在黄冈大堤拉开序幕后,接着,长江两岸的千里大堤上广大人民群众热情高涨,迅速摆开了堤防建设的战场……
说到这里,万汉华停了一下,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给我报了一串数字:全省共有132万人参战,当年完成土方9600万立方米,应该说这是一个空前绝后的数字,相当于常年岁修堤防的10倍还多。
客观地说,1998年洪水过后,我省加大了长江堤防建设力度,但是……万汉华话锋一转,不禁使我停下笔来,抬眼望着他。
但是,这场声势浩大的堤防建设,依然靠的是行政指挥,靠的是扁担箢子、肩挑背扛,打的是一场人海大战。水利行政管理部门的职责主要是技术指导和质量管理,无权监督。这种建管体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已显露出它的弊端,那就是投资主体不明确、管理方式不明确、责任体制不明确,也就是说,谁是堤防建设的责任人呢?!
我听了,似懂非懂。
建立项目法人,建管合一,现场建设单位也是工程建好之后的管理单位,实行连锁责任制,这是一种创新
要找段安华采访,几次电话预约都未能如愿,只因他太忙。
也是,有人说当今世界水利建设的主战场在中国,中国的主战场在长江,而长江的主战场在湖北。身为湖北省水利厅厅长的段安华,能不忙吗?
刚从武汉东西湖、硚口和黄石、咸宁、嘉鱼等地采访归来,先看看采访带回的素材,消化消化再说。
武汉市人民政府在《武汉市堤防整险回固工程建设情况汇报》中指出:关于工程建设管理,按照国家关于规范水利建筑市场秩序的要求,在省委、省政府的统一领导下,严格实行“四制”,加强堤防建设规范管理,我们注重抓了“四个结合”:项目法人责任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招标投标与规范市场相结合;工程监理与跟踪督查相结合;合同管理与项目稽查相结合。
从四个结合中我们不难看出,这种堤防建设管理模式与传统的冬修夏防、群众投劳的堤防建设模式有了质的变化。这个变化即是在组织管理上由传统的行政指令、大包大揽模式向市场为主、规范运作转变;在施工方式上,由肩挑人扛为主向机械化、专业化施工转变;在建设投入上,由群众投工投劳、集资向国家投入为主、分级配套转变;质量管理上,由传统的检查方式向实施施工监理、全程质量监控转变;在工程技术上,由单纯依靠传统技术发挥传统技术优势与推广应用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相结合转变。
四个结合中核心是项目法人负责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这种新型组织体制应该说是一个创造,既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求,又符合长江堤防建设实际,有效地调动了堤防建设管理各方面的积极性。
项目法人责任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的建设管理体制,是如何提出的呢?坐在段安华的办公室里,我问。
不知是在梳理思绪还是搜寻记忆,段安华略微沉思了一下,这才慢慢道来。
长江堤防建设,由常年岁修改变为基本建设投资,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即由计划经济建管模式向市场经济建管模式转变。市场经济建管模式,有其基本程序,其要害是项目法人,这个法人谁来当呢?
1998年汛后,我们对重点穿堤建筑物试行项目法人制、招标投标制和建设监理制,但这只是试行,还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项目法人制,主要是责、权、利不能统一,有权修建项目,无权支配资金。只有符合现代企业制度要求的项目法人制,责权挂钩,效益驱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项目法人制。
我们在试行中探索,在探索中又感到困惑。就在这时,国务院批转水利部《关于加强长江近期防洪建设的若干意见》,明确规定防洪工程建设必须实行项目法人制。不久,水利部在九江召开堤防建设会议,重点研究堤防建设,明确要求省政府组建项目法人。
也是,国家投入巨资建设长江堤防,管好用好这笔资金,确保长江大堤建设质量,责任重大。九江会议后,我即召开会议,集思广益,提出由省水利厅担任长江堤防建设项目法人,意见集中后即向水利部写出报告,连夜派堤防建设处处长郭志高送往北京。
说起这个报告,还有一段插曲哩,段安华说。、
郭志高将报告送到水利部建管司,建管司接到报告后几位司长反复研究后即提出意见,上报分管部长。可不凑巧,分管部长张基尧此时正在国外考察,还需十来天才能回国。建管司的同志即打电话向张基尧副部长汇报,张基尧放下电话又马上给在家主持工作的周文智副部长打电话,委托他代为签批了这份报告。
三天后,郭志高办完其他事后正准备打道回汉,他的手机响了。水利部建管司的负责同志通知他将批复的报告带回去:“湖北省水利厅作为项目法人是合适的。”
水利部三天批发一个文件,这速度令段安华吃惊,也令他兴奋,项目法人总算有一个说法了。
谁知好事多磨。
从前的基本建设,都是计委下达计划,财政根据计委计划拨款。如今作为项目法人,计划由你下、款也由你拨,有人说这样严重削弱了财政的资金能力;有人说得更白,你当项目法人,地方没有积极性;甚至有人提出质疑:作为省政府主管全省水利工作的职能部门,自己给自己下达计划,有违常规……
段安华听在耳里想在心里,他决计找相关的律师就项目法人的问题进行咨询,然而答案是简明的:政府职能部门,不宜做项目法人。
既然水利部认为水利厅作为项目法人是适合的,那能不能在水利厅属下找一个部门做项目法人呢?段安华思前想后,夜不能寐,遂向党组提出他的想法。
说来也是天遂人意。就在这时,国务院批转国家计委、水利部、财政部、建设部《关于加强公益性水利工程建设管理若干意见》,对项目法人的组建和职责作了进一步规定。根据这一新的要求,段安华提出成立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作为全省堤防建设的法人,负责堤防工程项目的管理。
有人提出怀疑,目前正值省直机关机构改革,裁员减人,精简机构,我们要增人增设机构,恐有难度。
我不这样看,也许这正是一个机会。段安华语气沉缓,但充满信心。政府机构改革,说白了就是重新洗牌,合理配置各种资源,提高政府职能效率,该减的大刀阔斧地砍,该增的也要合理谨慎地增,譬如我省的长江堤防建设,任务重、时间紧、要求高,我们的工作还很不适应……
疑虑在辨析中逐渐明晰,意见在辨析中逐渐统一。一份《关于要求明确全省堤防建设项目法人机构法人代表的请示》呈报省政府。2000年8月30日,省政府正式行文,同意成立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作为全省堤防建设项目法人,负责投资2亿元以上的堤防工程项目建设管理。同时省政府召开专题会议,研究了项目法人及有关部门在长江堤防建设中的工作职责,理顺了计划下达和资金拨付的渠道。
一顺百顺。这样一来,湖北长江堤防工程建设按“项目法人制、招标投标制、建设监理制、合同管理制”要求,率先建立项目法人,建管统一。现场的建设单位也是工程建好后的管理单位,实行连锁责任制,这应该说是一种创新。
说到这里,段安华显得有点兴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停下笔,抬头望了望他,便问道:“段厅长,你只回答了我问题的一半。”
“那一半,请郭志高给你介绍吧!”段安华将我介绍给湖北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常务副局长郭志高。
项目法人责任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的建管体制,有效促进了长江堤防建设工作,同时探索出公益水利工程建设管理体制创新的路子
郭志高这个名字,我在采访中常常听到有人提起他。有人给我讲起他督察工程质量,一丝不苟,不讲情面;有人给我讲起他催促进度,又实事求是,热情帮助解决施工中遇到的难点难题;有人给我讲起他在工程项目计划下达和资金调拨中不徇私情,秉公办事;有人给我讲起他在推行项目法人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时,注重两制结合合力的裂变,使之发挥更大的效能……因此,对郭志高我并不陌生。
一阵寒暄后,郭志高将我引进一间会议室,他和他的同事们,热情地接受我的采访。
郭志高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我的提问,而是讲起长江堤防建设实行项目法人责任制后出现的新情况。
长江堤防建设实行项目法人制后,有的同志觉得党委和政府的主导地位似乎一夜之间由中标单位取而代之,因此放松了对堤防建设的领导。少数地方还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个别建设项目征地、拆迁严重滞后。有的地方施工环境恶化,有的建设项目配套资金不落实,所有这些都严重影响堤防工程建设,令人担忧。
我们将这一情况及时向厅长段安华作了汇报。他听了汇报后明确指出,这给我们提出了一个新课题,实行项目法人制后,地方党委和政府的角色是什么?在堤防工程建设中应该干什么?问题的提出,引起党组一班人的关切。同志们一致认为国家投入巨额资金加固长江干堤,这既是一项全局性的经济基础工程,更是民心所向的政治形象工程、德政工程。不管外地、本地,凡是中标来湖北进行长江堤防加固工程建设,都是为湖北人民造福,也都代表着湖北人民的根本利益之所在。有同志还强调指出,如果对实行项目法人制的堤防建设不闻不问,导致工期滞后、质量不高,那就上对不起党中央、国务院,下对不起黎民百姓,就是地方党委和政府的严重失职失责。
说到这里,郭志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这时陈长江插话。他说,长江堤防建设,是一种公益性基本建设,它离不开地方政府的支持。特别是协调施工矛盾、落实移民拆迁、工程建设用地和地方资金配套等方面。这就要求政府要调整自己的位置,把工作重点转到督办、协调、服务上来,为长江堤防建设保驾护航。
堤防建设,由于它的公益性,也带来它的特殊性,郭志高接着说,那就是防汛责任要求行政首长抓堤防建设。《防洪法》规定防汛实行行政首长负责制。正是这样,我们实行堤防建设与防汛责任连锁。
这就是说“两制”结合有了理论基础。我停下手中的笔,对郭志高说。
郭志高点了点头:正是这样。厅党组将实行项目法人负责制后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及时向省政府反映,省政府在总结近几年堤防建设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因势利导,于2001年9月发文,提出“两制”结合的建设管理体制。同时进一步明确了项目法人和地方政府在堤防工程建设管理中的职责。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是项目建设的责任主体,对项目建设的工程质量、工程进度、资金管理和生产安全负总责,并对项目主管部门负责。沿江市、县政府负责协调工程建设外部条件和与当地有关的征地、移民等重大问题,负责按工程投资计划落实市、县配套资金。
写在文件上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郭志高强调说,作为项目法人,我们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一是宣传我们的主张,二是推广“两制”结合好的典型。
你们有些什么好的主张呢?我问。
概括一句话,就是宣传项目法人负责制的好处。诸如项目工程计划直接垂直下达,减少了层次;工程资金按施工进度直接划拨,再也不用层层找财政拨款,工程建设资金有了保证;投标招标制,公开、公平、公正,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干扰,也减少了工作的心理压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由于市场机制的引导,创造出良好公平的竞争环境,为来自全国各行各业各系统的专业化大型建筑企业搭建了一个施展才智的平台,保证了长江堤防建设的质量与效益双赢。
我们的这些主张,不仅得到沿江市、县水利部门的充分理解,也得到党委、政府的大力支持。说到这里,郭志高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材料,向我介绍道。
咸宁市在长江堤防建设中,率先推行“两制”结合建设管理体制,其做法是:固定一套班子,竭力服务堤防建设,即成立由市委常委、副市长任指挥长的堤防建设协调指挥部;签订两个责任书,落实堤防建设管理责任,即市政府与有关县、市签订《堤防建设责任书》,县、市与乡、镇签订《堤防建设责任书》,明确各自在政策补偿、环境治理、制止“三乱”、整肃治安等协调工作中的责任,并制定了相应的奖惩办法;建立三级协调构架,加强对堤防建设的管理与协调,即成立市、县、乡【镇】三级堤防协调指挥部,切实解决堤防建设中的有关问题,督促把好工程质量关,确保长江堤防建设达标。
我的笔在采访本上匆匆地移动着,整整一个下午,我的思绪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晰起来。是的,项目法人负责制,能有效地规范水利建筑市场、保证工程质量、集中国家投入,但无法克服施工外部环境的影响,难以保证工期。行政首长负责制,主要是加强领导、加强督办、加强协调,从而较好地解决施工外部环境,减少干扰,弥补项目法人负责制在实际运行中的不足。
郭志高听了我的发言,他说:我们在长江堤防建设中推行项目法人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的建设管理体制,不仅仅是优势互补,有效地促进了长江堤防建设工作,同时也探索出公益性水利工程建设管理体制创新的路子。
项目法人制与地方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的新型建设管理体制,这种新机制的活力不在于机制本身,而在于用合适的方式、方法去激活它的每一颗细胞
项目法人制与地方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有力地促进了长江堤防建设。1998年9月至2003年2月,经过4年多的建设,湖北长江干堤16个隐蔽工程项目完成土方2.85亿立方米,其中2002年度完成土方1.4亿立方米,占总任务的36.4%;完成护坡721公里,其中2002年度完成552公里,占总任务的65.3%;完成穿堤建筑工程385座,其中2002年完成210座,占总任务的48.5%;已有1510公里长江干堤的高度、宽度、坡比度达到设计标准,占列入建设计划堤长的95.5%,累计完成投资109.1亿元,占非隐蔽工程投资计划的93.3%,其中2002年完成投资55.2亿元,比过去3年大规模堤防建设投入的总和还多。工程质量满足设计要求。
数字是枯燥的,这种“两制”结合的新型建设管理体制,它的活力不在于机制本身,而在于用合适的方式、方法去激活它的每一颗细胞……
岂能一个拆字
“老板,你的手气不错嘛,你这个阄抓得好!”我曾在三峡库区采访过移民工作,知道移民外迁安置宅基分配都是抓阄。这办法传统而古老,但管用。抓阄抓住什么就是什么,你得认,那是命,你的手气决定你的命运。
黄新华见我夸他,这位四十多岁壮实的汉子站在自家的门前,嘿嘿地笑着:“都说我的阄抓得好,你看我家大门临惠安大道,又在路口,是人们出行的必经之路,所以楼下一楼就开了个小店。”
“生意不错吧?”我问。
“我没那本事,租给朋友经营。一家三口哪住得了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黄新华说。
“你这房子,两层半,怕有200多平方米吧?”
“差不多。”
“你原来的住房有多大?”
“三间老土屋,跟现在这档房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说别的,现在住在这里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别的不说,至少上厕所不用出屋了,下雨天也不用走泥巴路了。”
“那当初拆你们的房时,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那时呀,抵触情绪蛮大。你想想,我们祖祖辈辈就住在堤边,我们也深受洪水之害,但故土难离呀。再说,拆房补偿那么低,盖不起新房,我们也想讨个说法。”黄新华一脸坦率。
陪同我采访的东西湖区水务局林副局长见状,忙接过话头:“那拆迁的日子,真是一言难尽。”接着,林副局长就与我讲起那些日子——
那是2002年1月21日,武汉市堤防建设督办会议刚散,东西湖区区委书记彭明权打开手机,请区委办公室立即通知:下午4点,在慈惠农场召集区人大、区水务局、建委、公安、规划等部门和新沟、滋惠农场等单位主要负责人,研究部署堤防建设中的拆迁问题。他和刘区长、管副区长在那里等。
原来,武汉市堤防建设工程,东西湖区任务重,有关方面设计、招标工作进行得比较早,等招标的施工单位进场做前期准备工作时,发现拆迁工作严重滞后。拆迁征地,一直是困扰堤防建设的重点和难点,也是此次江堤加固的主要障碍之一,一龙挡住了千江水。
正确的路线确定之后,干部便是决定的因素。
先看看新沟办事处吧。元月21日区有关部门发出拆迁公告后,全办事处把拆迁工作当重心来抓。办事处主任黄汉华,他的祖母2001年底逝世,按当地的风俗要做了新香方能拆屋。他说服家人,率先将自家的老屋拆除。机关干部李建国所负责的六合大队群众工作一时难以展开,他多次找老丈人做说服工作。在得到老丈人的理解后,他登上老丈人家的房顶,将陈旧的黑瓦稀里哗啦直往下掀。这一举动,迅速打开了僵局。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彭望平在苗湖大队先拆了自家的房。他的这一举动,仿佛一道无声的命令,苗湖仅用两天时间就将应拆除的16栋房屋拆除。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六合大队有一拆迁户,一听说拆房补偿太低,一时又说临近大过年的,房拆了往哪里搬,拆了旧房新房建在哪?说来绕去就是不答应拆。驻队干部和队里的干部一方面上门做说服工作,一方面帮他解决实际困难,动员队里不是拆迁户的群众给他腾出空房。干部们先后九次上门,终于使这户拆迁户备受感动,自己动手拆了自己的老屋。
说到这里,林副局长指着惠安大道两旁新建的苗湖、新华和青锋三片新建的村镇对我说,早在移民之初,新沟办事处就抓住拆迁还建的历史机遇,精心规划、合理布局,拆一片还建一片。昔日祖祖辈辈住在堤边的农民,爱水也恨水,每年汛期一到哪敢睡个安生觉,如今他们住在大道旁的楼房里,哪个夜里不是做着小康梦?不信,你随便走进哪家问问。
说着,我们走进了村民朱大道的家,这位五十多岁的汉子,热情地向我伸出手来……
签订责任书之后
黄艳华处理完界石村少数村民拦堵施工车辆的事件后,回到镇里的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抖落一路风尘,急骤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驱走几分倦意,她忙拿起听筒。
“我是周明汉,现在邱湾村堤防工地,有情况向你汇报。”
“不必客气,请讲。”
“我们施工队伍已进场,因取土场与村里协商了两天,还未协商好……”
“好的,我马上就到。”
邱湾村地处长江险段,是今年堤防建设的重中之重。黄艳华放下电话,大步朝门外走去。待她的车刚刚驶近邱湾村,远远就看见邱湾村党支部书记杜先发站在村头。黄艳华跳下车来,将手伸向杜先发:“老杜,堤防建设,我们可是签了责任书,责任重啊!”
杜先发一脸苦笑,只是用力握紧了黄艳华的手,算作回答。
许是为了加快长江堤防建设进度、提高堤防建设质量,许是为了认真落实行政首长负责制与项目法人负责制,咸宁市十分强调责任的落实,市政府在全市堤防建设工作会议上,与沿江的嘉鱼县、赤壁市、黄盖湖农场签订了《堤防建设责任书》,县政府又与乡、镇签订了《堤防建设责任书》,责任书里明确了堤防建设指挥部在占地补偿、环境治理、杜绝“三乱”、整肃治安等协调工作中的责任。此外,责任书里还明确了修堤与防汛连锁责任制,各个堤段的乡镇指挥长们既是修堤时的堤防建设指挥长,又是防汛时各个防区的指挥长,使之大大地增强了责任感。
杜先发作为一名村党支部书记,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但他也有他的苦衷:堤防建设不同于一般的基本建设,由于它的公益性,国家拆迁房屋、占压土地的补偿标准比较低,少数群众一时还想不通,有抵触情绪。这样一来,上压下顶,他当支部书记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问题的症结在哪里?”黄艳华问。
“你到工地现场一看就知道了。”杜先发见镇党委书记亲自来协调,便说:“我们邱湾村江堤地处险段,年年修堤,年年挖土,如今已没有土场了。施工单位见附近没有土场,就打起附近稻田的主意,挖田起土,群众见施工单位挖田取土,坚决不答应。我见施工人马已上堤,急了,便组织党支部一班人,将协调堤防建设作为村级‘三个代表’学习活动来抓,刚作了个动员,向村民群众讲国家拿钱搞堤防建设就是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我们的局部利益受损,但小局要服从大局。不想惊动了你。”
项目经理周明汉见黄艳华接到电话就赶到现场,显得有些激动,一阵寒暄后,便指着不远处的稻田说:我们想在那片稻田起土。
黄艳华1996年由县妇联调虎山乡任乡长,1998年调任舒桥镇党委书记,2001年初调任陆溪镇党委书记,每履新职,首要的任务就是防汛修堤。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她不仅有了当家人的沉稳,也有了治水人的眼光。她对周明汉说:“稻田取土,路是近些,但要修路,这样成本就高些,不如到料子山取土,路虽说远点,但不用修路。”
周明汉在心里盘算着,将探询的目光投向杜先发。
杜先发也在心里盘算着,料子山因土质好,若是平时这料子山的土还可以卖个好价钱,这也是村里一笔不小的收入,如今还能打这个小九九吗?便对周明汉说:“周经理,那就按黄书记的意见办吧!”
两双手握在一起。
料场取土协调好后,第二天施工队伍就开始施工了……
一份督查通报
踏着三月的第一缕阳光,嘉鱼县县委书记胡建华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没等他放下公文包,秘书也快步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他。
他匆匆翻开文件夹,第一份文件是咸宁市堤防建设指挥部编发的一份督查通报。一行黑字映入他的眼帘:关于第八标段工程施工质量问题报告。
四邑公堤整险加固工程第八标段,正在他的治下。他不由抽了口冷气,匆匆移动着目光——
1.铺料厚度超过规范、规定标准,厚度达到2.2米而且没有碾压。
2.新、老堤结合部未开挖牙口,同时杂草也未彻底清理。
3.帮堤宽度也未达到设计宽度,差宽1.0米。
4.在回填土料时,采用倒“神仙土”的办法进行施工,而且土料中含有部分树根、杂草。
5.施工单位没有按照工程“监理实施细则”的要求,报检自检单元工程报验单,就擅自回填。
工程监理人员发现上述现象后,及时在施工现场以口头通知施工单位进行整改,经检查仍未整改,监理单位发出《监理通知单》,现场施工单位无负责人签收,工程质量仍存在上述问题。最后下发《工程停工通知单》,项目经理拒绝签收。
胡建华看到这里,血在涌动、手在颤抖、两只眼里喷出灼人的光。他拿起笔来,来不及细想,就在《督查通报》的空白处写道:“请新街镇的同志‘钉’在该堤段督查质量,如失职,一并追究责任。”
他喊来秘书,请立即将他的批示送有关方面负责同志传阅。
秘书拿走了文件夹,望着秘书远去的身影,胡建华站起身来,突然对自己说:到现场看看去。
报告是湖北省水利水电工程咨询中心和咸宁长江干堤加固工程监理处共同报告的,胡建成华意识到这份督查报告的分量,即与县长骆传勇、县委副书记王兆民等迅速赶到施工现场查看,要求四邑公堤指挥部采取强有力的措施认真进行整改。
千年大计,质量第一。这是基本建设的原则,对于维持百姓生死安危的长江大堤,更应如此。确保长江大堤整险加固工程质量,是工程建设中的重中之重,来不得半点马虎。四邑公堤指挥部指挥长汪学刚根据胡建华的指示意见,立即召集施工单位、监理单位和新街镇的负责同志,在现场召开紧急整改会议,研究整改方案,制定整改措施:
1.责成施工单位对存在施工质量问题的堤段和部位严格按质量标准进行返工。
2.与中港航二局紧急联系,增派二局党委书记钟通潜到工地现场加强领导。
3.要求施工单位立即增加施工机械,在按要求重新施工的情况下,确保工程进度。
4.四邑公堤指挥部在资金调度和后勤服务保障等方面,要进一步加强协调力度。
5.指挥部和新街镇负责该堤段的同志立即住到工地,认真督查。
说时迟,那时快。由于各方面通力合作,至当日下午5时许,四邑公堤第8标段整改措施全部落实,各方面责任人已进岗到位,并按监理单位意见一一进行了整改,对铺料厚度超过规范的土方全部推开,按标准厚度进行碾压;对清基不彻底的,进行彻底清基,对倒“神仙土”、擅自回填等不符合施工规范的做法,进行了严厉的处罚。
至此,一份督查通报引出的工程质量督查,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它再一次提示人们:要确保工程建设质量,重在强化监理、加大监督力度。
汗水兑现的承诺
走进咸宁河道堤防管理处的大门,只见“百年大计,质量第一”、“湖北华傲水利水电工程咨询中心竭诚为堤防建设服务”的大幅标语跃然眼前,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千年大计,质量第一,这是基本建设的原则,对于维护百姓生命安危的长江大堤更是如此。因此,工程建设之初,咸宁长江干堤加固工程建设管理办公室受项目法人单位——湖北省河道堤防建设管理局的委托,按照“建设单位负责、施工单位保证、监理单位控制、政府部门监督”的工程质量管理体系进行运作,对工程监理单位公开进行招标。
湖北华傲水利水电咨询中心中标,担任咸宁长江干堤加固工程建设监理。那么,他们是怎样兑现他们中标的承诺的呢?
永丰闸位于嘉鱼县护城堤管理段,是一座排污闸,设计将原旧闸拆除重建。闸体全长86米,属穿堤建筑物工程。该工程2002年2月4日正式破土动工时,监理工程师蔡永满在施工放线时,发现设计图纸的高程与上下游地面实际高程不相符【设计底板高程20.35米,实际上下游距底高程22.0米】,出入较大。这是一座50年代建成的老闸,因多年疏于规划,进出口淤积严重,基本丧失排水功能。新设计方案没有考虑到这些情况,底板高程仍与老闸一致,如按图施工将可能建成一座废闸。蔡永满即向监理处报告,提出抬高底板高程1.2米的建议。总监陈翔舟认为这个建议合理,以监理处的名义向建管办马上写出报告,并附纵面图一张。
报告引起建管办的高度重视,于3月10日、3月17日组织建设、施工、监理、设计等单位参加,两次就永丰闸高程变更进行实地勘察与论证,一致认为永丰闸底板高程应提高,提多少,待设计院根据《水闸设计规范》经科学计算后进行变更。设计院根据计算,3月19日正式下达变更通知,在原设计高程上提高0.7米。
按原计划工程6月中旬完工。由于变更设计拖延了工期,加之施工期连续下雨,造成工期滞后。监理人员发现工程计划进度与实际进度不符,分别于3月28日和4月5日两次下达监理工程师通知单,要求施工单位加强领导、增加劳力,采取搭棚、加班等措施,保证工期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省人大、水利厅相关领导来咸宁检查堤防建设,认为目前进入汛期,而永丰闸工期严重滞后,要求5月15日前必须完成主要项目工程,确保脱险,安全度汛。根据这一指示,监理人员再次与施工单位商议采取紧急措施,并具体制订出5月14日前完工的倒排工期计划。
工地增加人力和机械设备,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施工,歇人不歇机械。根据变化了的情况,监理人员也从1人增到3人,24小时对闸上所有工程项目进行旁站监理。
5月1日,工程施工进行到进口八字墙底板清基地,因淤泥太深,与设计图纸要求不符,影响工程质量,监理工程师蔡永满即向总监陈翔舟报告,陈翔舟立即赶到工地查看情况,认为必须采取措施处理基础后才能施工。他当即与建管办、设计院联系,当晚建管办、设计院赶到现场,制订方案,并决定采取打松树桩【间距为0.9米梅花形布设】将原设计浆砌块石改为双层钢筋混凝土进行施工,保证了工程顺利进行。
工期要提前,抓质量一刻也不能放松。大堤土方回填时,天公不作美,雨水淅沥。监管人员首先抓土场,先后三次会同施工单位和建管办查看土场,土场确定后又做出土试验。因天下雨,原堤土含水量较大,监理人员采取土场和回填区全部用编织彩布条覆盖措施,天晴揭下雨覆盖。许是他们的虔诚与认真感动了苍天,5月8日天放晴后施工单位趁晴好天气,认真控制铺料厚度,分别用打夯机、振动碾压机日夜加班进行回填,监理人员也每层抽样检查含水量、干密度值,确保工程质量。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而咸宁长江干堤加固工程监理处的同志们就最讲认真,就是在他们认真的监理下,按倒排工期于5月12日完成大堤土方回填,提前3天完成施工任务。不久,省政府、水利厅和咸宁相关领导来永丰闸检查,一致认为工程进度快、质量好,监理人员功不可没,他以忠诚与汗水,兑现了自己庄严的承诺。
堤改墙,改出一片新天地
刚刚送走采访的记者,陈应科站在办公室的走廊上,望着不远处堤外奔腾的汉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硚口区堤防由汉江堤防和张公式堤组成,而堤防防汛隐患的东风险段和军需险段都集中在汉江土堤上。如今国家投1.4亿元巨资对辖区堤防实施整险加固改造工程,彻底消除防汛隐患,作为区水务局长的他能不露出欣慰的笑容吗?
更令陈应科倍感欣慰的是,自工程实行项目法人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后,工程招标、监理招标公开透明,招标速度加快;工程指挥部现场督办、协调督办力度加大。正是由于这样,工程前期的拆迁工作进展顺利,招标后施工队伍进场顺利,交通、城管、公安等单位配合工程需要协调也很顺利……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谁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原来,按工程设计施工方案,土堤加固须筑防浪台和压渍台。按压渍台设计要求,底宽50米,这样一来,驻地军事经济学院沿堤不仅需要拆除大批房子,也极大地制约了学校今后的发展。学校领导权衡利弊,审时度势,立即向省、市、区有关部门提出将防水墙由古田三路向舵落口一线延伸。
此案一出,引起一片哗然。有人质疑:更改设计,汛期临近,汛前破堤将面临洪水威胁,如汛后施工势必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况且工程招标工作已完,施工队伍秣兵厉马准备上阵,一切都已来不及了。但更多的人认为这是个最佳方案,应该积极反映,争取主动。
陈应科就是赞成者之一,他想用事实说话。在区政府的支持下,前线指挥部与区水务局派员对沿线堤内外355户居民情况进行了调查摸底,并向市水务局送上紧急报告,为上级部门决策提供了详实的数据和依据。同时,指挥部与院方组织专家对堤改墙方案进行了认真分析研究和测算,认为堤改墙后减少沿线居民住房拆迁量近30000平方米,减少征地206亩,仅居民房屋拆迁费就可节省资金3600多万元。不仅如此,堤改墙后江堤变得更加坚固,同时也解决了其他标段的土源问题,一举两得。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增加一条通道,减少解放大道的通行压力。
效益是明显的。3月底,指挥部以硚口区政府和军事经济学院联名向省、市水务部门和长江水利委员会正式报告堤改墙方案,引起长江水利委员会和省、市水务部门的高度重视,经多方协调和现场勘测,4月11日,长江水利委员会在报告上批文,同意堤改墙方案。
接着,4月13日,指挥部在区水务局召开堤改墙工程协调会议,区水务局副局长陈再寿传达了省市关于堤改墙工程的总体要求,同时通报了工程建设中需要支持协调的问题。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朱志雄在会上代表区政府提出了四点要求,特别强调工程监理部门要认真负责履行职责,严把质量关并做好监理日志,保证“三控制两管理一协调”责任落实到位;施工单位要按照“定责任、定目标、定措施、定奖惩;集中人力、集中机械、集中资金”的原则,科学制订4月12日至5月28日每日倒计时工作方案并报区项目部备案督办,建立项目经理例会制度、项目经理日志制度,确保按计划进度组织施工。
一场攻坚战打响了!
指挥靠前,硚口区专门成立了前线指挥部。
军事经济学院破例打开校门,让几十台施工载重卡车从校园穿过,缩短了运料距离。
交通和交警部门,二十四小时派人驻场,全天候协调、调度、指挥施工车辆畅通无阻。
公安部门派人组成治安组,为施工队伍和施工现场创造优良的治安环境,使工程施工不受外来因素干扰。
供电、供水、通讯、电信等部门,更是特事特办,一切为工程所需,准确及时保证供给。
施工队伍,作为这场攻坚战的主力军,更是精心指挥,统一调度,打破标段界限,将工地划分11个工区,平行流水交叉作业,坚持三班昼夜施工,仅用40天时间,于5月24日全线合龙。
工程胜利工不久,记者又来采访陈应科,他邀记者一起驱车参观了堤改墙工程。他没有讲那一场攻坚战,而是指着那一道坚固的防水墙说:这一改,改出一片新风景,改出一片新天地。不说其他,仅就交通状况的改变,这里的地价正一路攀升……
在长江和汉江的汇合处,这是那一片涛声载不动的龙王庙吗?
又一个7月,又一个汛期来临,当我站在江岸新建的大型观景平台,望着两江交汇湍急的急流不时掀起狂涛卷起巨浪,以一种气势、一种激动、疯狂地扑向堤岸,溅起一阵一阵呼啸,溅起一阵一阵轰响,又一次一次轰然败下阵来,不得不伏在堤脚喘息……
这情,这景,能不触动历史的记忆?
也许地处两江的交汇口,风险浪急,且又逐流顶冲,这里便成了牵一发动全身的险段。岁岁年年,年年岁岁,每当汛期来临,那守护安宁、幸福、歌声与爱情,守护大武汉赖以生存的大堤,便在惊涛里颤栗,似乎随时都会岸崩堤溃……
怪不得曾经有人在此修筑龙王庙,以祈求龙王爷保佑,然而,虔诚的香火、祈祷的哭声,都无法阻挡汹涌怒吼的狂涛肆无忌惮地扑向堤岸,更无法不让祈祷的哭声、祈祷的心与颤栗的大堤一起胆战心惊!
如今,我匆匆的步履,与诗与歌一起栖落此地。
啊,许是那汗水、泪水、雨水、洪水,搅和我们滚烫的热血,铸就一种铁的意志,砌起一道坚如磐石的护坡,砌起一道固若金汤的堤墙、砌起一道纵览风云的观景平台,使昔日牵一发动全身的险段,成了武汉一道壮观的风景!
于是,龙王庙,那一片涛声载不动的龙王庙,如今只是一个地名的记忆。
这是我在游览综合整治之后龙王庙景区后写的一章题为《龙王庙,一个地名的记忆》的散文诗。
龙王庙险段,曾是武汉防洪的心腹之患。龙王庙险段按照“扩展江门、改善河势、除险加固、综合整治”的原则整治后,既增强了防洪抗洪能力,又改善了河道航运条件,同时又为市民增添了一处休闲、娱乐的好地方,使之成为又一具有滨江特色的景观区。
险点变景点,应该说龙王庙险段综合整治工程,是长江堤防建设的一处大手笔,也是项目法人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相结合的一个典型,如果仅仅靠项目法人制或行政首长负责制,都不可能达到今天由险点变景点的综合整治效果。
项目法人制与行政首长负责制的要害,就是使堤防工程建设质量与地方行政首长和河道管理部门主要负责人,以及项目法人的政治命运牢牢地拴在一起。他们作为重要堤防的连锁责任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范围,谁负责工程建设谁就必须防守,谁就要终身对该堤防负责,无论升迁、调动、退休与否,堤防出了问题,都难辞其咎。
【谢克强: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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