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腹部超音波检查的结果……”

        医生表情严肃地伸伸下巴，以眼色示意另一位石仓医生。于是，好几张超音波的成像被排放在看片灯箱上。

        不安的感觉快速膨胀，我的舌头因此变得不灵活。

        ——这时，另外一位医生走进来。他是消化器官科的石仓（二）医生。

        医生先是一本正经地如此回答，然后表情很快地转为柔和地说：

        “是。不管怎么样都……”

        我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面有难色便问：

        “是。”

        “脑部很干净呀。”

        “两边的肾脏、胰脏、脾脏、胆囊，都没有异状。但是肝脏这边……”

        我的屁股从椅上浮起，看着那些超音波成像。但我是外行人，根本无法从那些成像上看到什么。因为看也看不懂便问：

        医生明确地否定我的猜测。

        “那么，到底是什么问题？”

        事情开始于一个星期前，那时我在这里——深泥丘医院接受检查。

        “这是什么……”

        “是肝硬化吗？还是肝癌？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肝有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医生这么说，我更聚精会神地再一次仔细看着那成像，确认医生所说的话。是不是“像巨蟹座的气体星云那样”我不知道，但是成像上确实有着第一眼不会马上注意到，却愈看愈觉得奇怪的扩散状黑色阴影……

        刚才这位石仓（二）医生在为我做超音波检查时，嘴里有时会发出“啊”、“唔”的声音，但当场并没有说什么。那时我就有点在意他的反应了。

        “没有想过戒烟吗？”

        “你的问题不是肝硬化或肝癌那种攸关性命的病。”

        作了这样的梦——我觉得是样的。

        “这是‘心之黑影’。”

        因为年龄马上就要跨过五十大关，我经常因担心身体的问题而感到不安，所以总是定期到这家医院做各种身体检查。这一天要检查的，是之前已经预约好的脑部核磁共振和肺部的电脑断层，还有腹部的超音波检查。

        我紧张地问：

        “我知道你担心自己有早发性的失智症，但是，从这些成像上看来，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你的血管也很正常。嗯，很干净的。”

        “——噢。”

        啊！好极了。

        “不是，不是那种东西。”

        诊疗室内的看片灯箱上，排列着好几张核磁共振成像，脑神经科专家石仓医师看着那些成像这么说。左眼上覆着茶绿色眼罩的这位石仓医生，就是我这几年来的主治医生。

        “喇！是的。那个……”

        “就是这里。这里有一块变黑的部分吧？范围相当大，像巨蟹座的气体星云那样，正在逐渐扩散中。”

        “你还抽烟吗？”

        “唔？——啊，没事，不要紧的。你的肺部虽然不能说很健康，但是，就算是有一点状况，也还不到必须去请教呼吸科医生的地步。”

        石仓（二）医生与石仓（一）医生交换位置，对着我说。

        “有什么问题吗？”

        我顺从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在说“要我戒烟是不可能的”。

        “不过呢，做为医生，我还是必须提出建议，你应该尽可能的不要抽烟。可以吗？”

        医生问。

        两位石仓医生年纪相同，长相也相似，不过这位石仓医生所戴的茶绿色眼罩，与脑神经科的石仓医生所戴的茶绿色眼罩，正好在相反方向的眼睛上；因此，即使不去看两位医生佩戴的“石仓（一）”与“石仓（二）”的名牌，也可以分辨出谁是谁。

        “肝是沉默的器官。”

        “了解，因为戒烟也是有压力的。我也不是强硬主张一定要戒烟才可以的医生。”

        “我的肝脏有问题吗？是脂肪肝？还是肝炎？”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请看这里。”

        ——这就是尼古丁中毒者的悲哀呀！

        医生指着其中一张超音波的成像说：

        石仓医生一边慢慢地看着断层扫描片，一边“嗯嗯嗯”地沉吟着。

        他看了一眼另一位石仓医生才说道：

        “不是，不是那种病症……”

        “是恶性肿瘤，还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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