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的线香味道浓烈得使人几乎无法忍受,但是比起拉奇教授那廉价须后水的辛辣气味,它还是出奇地受欢迎。
克莱尔沿着破旧的楼梯拾级而上,来到这座安特里楼房的顶层。拉奇告诉过她,凯里就蜗居在这里。栏杆摇摇欲坠,墙上的墙纸该重贴了,所有的木结构的东西也需要刷漆了。灯全部都坏掉了,楼梯平台那里的窗户积满污垢,直接把下午的骄阳变成了黄昏的夕阳。
学生的住宿条件还是和以前一样,克莱尔这样想着。
水壶在慢慢的烧着水,她们趁此机会互相熟悉了一下。她们聊到克莱尔过来的旅程,拉奇教授吃东西的习惯,如此种种,就是没有说到正题。廉价速溶咖啡颗粒和着奶粉用开水一冲,搅拌一下就成了咖啡。凯里解释说,冰箱坏掉了,只能放在那里看了。
“那一定很有趣吧,当个记者?”
凯里的话使克莱尔有点惊讶。拉奇显然没有跟凯里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她如此感兴趣。
“实际上,我不是记者,我男朋友马特才是。我是……帮他做做调查。”
凯里点点头。“拉奇教授告诉过你,这是我们私下的会面,不能被报道的,对吧?”
“没错。”
“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凯里紧张地说。
克莱尔向她笑了笑,以示鼓励。“拉奇教授对你赞不绝口。”
凯里很惊讶。“他会吗?”
“他说你对汤姆叔叔的分析十分出色。”
凯了笑了起来。“那可怪了。他甚至不愿给它打分。”
这次轮到克莱尔感到奇怪了。“但我还以为……”
凯里微笑着说,“我的错。是我没有按照要求做。作业要求是让我们去分析一个逮捕归案的凶手。当然了,大家都选了那些名字响当当的罪犯,你知道的,比如达默,尼尔森等,无聊死了。”她停下来,想从克莱尔的眼里找到认同感,却没有什么发现。她不自然地笑了起来。“无聊死了。他们都有恋尸癖,对吧?”
克莱尔勉强挤出点笑容。“那么为什么选汤姆叔叔?”
“我想分析儿童杀人犯,因为我觉得那些够变态。不要误会我。我不是说从街上绑一个大人回来,煮了他的头是正常的事。但是小孩子……我当时正在看那些选项,布兰迪,布兰克,费希,洛佩兹。这时候我妹妹学校的那个女孩失踪了。她们说不上是好朋友什么的。但是……”她的声音哽咽。“出事的也很可能是圭英拉的。”
她紧紧地握住杯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但她神色还保持平静。“要是他还在同一个地区,等待下一次作案,那怎么办?”
克莱尔伸出手去安慰她。
“好几个夜晚我都失眠了。”凯里继续说。“但我相信,他现在离开了。”
“我在你写的分析里看到过了。你能跟我从头到尾讲解一下吗?我带了复印件过来。”
凯里接过文稿,靠在椅子里,粗略地读着文件,唤回自己的记忆。“还有谁看过这个?”
“只有我和马特,显然,还有拉奇教授。”
凯里似乎很满意。“我所做的,只是尽力还原凶手的面貌。他主要的活动,作案日期、作案地点的关联性,受害小孩子之间的任何相似点。这些信息都很容易在报纸上找到。但要做一个严肃认真的画像分析,你需要知道他做案的那些血淋淋的细节。他对受害人做了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样被杀死的,诸如此类的事情。”
“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做过什么了,对吧?”
“只是被报道出来的那部分。我真正需要的是法医的鉴证报告和尸检报告。显然,我们要考虑指甲被涂了油漆这件事,乍一看,这就很重要。这种独特的反常情况通常有助于辨认凶手。你知道,可能十个嫌疑人都有侵犯儿童的前科,但可能只有一个有心理疾病,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来打扮受害者。科林·邓斯特说这是一种恋物癖。开始,我也同意他的说法,但后来我突然想到,如果凶手对指甲油有恋物情结的话,那就只能用指甲油。”
“为什么?”
“油漆和指甲油闻起来,味道完全不一样。”
“所以?”
凯里笑了笑。“你知道恋物癖是怎么形成的吗?”
“那可不是我花了一辈子时间去研究的事情。我承认我不知道。”
“有好几种理论。我比较倾向这种说法,即,某个物体,就是被依恋的对象,能在潜意识里重新唤起这个人对青少年时期甚至童年时期的美好回忆。在汤姆叔叔的案例中,这意味着他与涂黄色指甲油的女性有过愉快的交往。总之,邓斯特就是那样分析的。可是,如我所说,为什么用油漆呢?这在嗅觉上完全无法关联起来。而且这种油漆还是工程用漆,而不是那些随时都买得到的装修用漆或者木器漆。这样就奇怪了,非常怪异。我还看到报上引用一个警察的话说,那些指甲都是被一丝不苟地涂上了颜色。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邓斯特的分析就与真相相差万里了。”
“我不明白。”
“道理很简单。如果指甲是被一丝不苟地涂上颜色的话,我敢打赌那是在受害者死后才涂上去的。如果她们还活着,就算被捆绑着,她们也会挣扎,指甲就会花掉,不可能是这么一丝不苟的艺术品。”凯里正在重新整理自己的研究思路,把她当初写这个报告时的推理过程一一列举出来。声音变得越来越激动,没有注意到克莱尔正在失去镇定。
“然后就是凶手实际上是如何侵犯受害人的这个问题。警方对这方面的说法相当慎重,目前只是否定了受害者受过真正强奸。新闻报道也仅仅提到性侵犯和被勒死的事实。那么是什么样的侵犯呢?是肛交吗?那他用了身体的哪个部分?有口部接触吗?凶手用了什么东西做性侵的工具?受害人是在事前还是事后被勒死的?我知道第一个受害的女孩,丽贝卡,被侵犯的时候应该还是活着的。对她来说这一切肯定是太恐怖了。我是说凶手……”
凯里意识到克莱尔在哭。“对不起,你还好吗?我去拿些纸巾。”说着,她从床下抽出一盒舒洁牌的纸巾。克来尔感激地接过来,轻轻地擦着眼泪。
“对不起,凯里。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说实话的。告诉你吧,丽贝卡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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