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兴民族工业”的命题是1992年在啤酒行业被第一次醒目地提出来的。当时,国内各大城市的高档酒家饭店被跨国啤酒品牌一统天下,国产啤酒无法立足,杭州的中华啤酒由此提出“振兴国啤”的口号并引发一场大讨论。从此以后,“振兴民族工业(民族经济)”便成了企业家口袋里的一个红喇叭,随时可以掏出来叫几声。飞龙在抢注伟哥事件中便把其行为与“民族产业安全”相联系,并高呼这是一场“古老中药文化与洋药的世纪决战”。事实是,飞龙的伟哥开泰最后以退出市场而告终,辉瑞的VIAGRA真的进中国了,可也没把古老的中药文化和中药体系摧毁得怎么样。口号永远是口号,激励心或许可以,但如果真正地当做战略来实施,那就很可笑了;如果不分场合时间,振着手臂到处乱喊一气,或者当做大棒到处挥来挥去,那就不止可笑,而且更可疑了。下面这几篇新闻稿是记者们对彩电行业中的“民族工业旗手”们的一次集体质疑。
首先是一次阵痛
《工人日报》记者石述思:长虹每次降价都会举起利国利民的大旗。这次也不例外,它在高喊全面让利于消费者的口号之外,还不失时机地搭上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及扩大内需这班车。
这颇像前一段时间社会上颇为流行的“洪水机遇论”,最后对机遇的关注和欢呼甚至盖过了对洪水带来的阵痛和灾难的反思。
我们不能重复类似的错误。必须承认,长虹此次推倒中国彩电业第5次降价战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是其前一段时间囤积彩管、大搞“资源战”的必然后果,某种程度上是将其自己不能承受的资金、产品积压问题让全行业一起扛。因而我们在讨论这次降价带来的机遇时,首先必须意识到中国彩电业将为此付出多么昂贵的学费。须知1998年,彩电业降价战曾使全行业利润损失54亿元。
此降价非彼降价
《经济日报》记者张九红:如果说1996年长虹的降价,还可算是高举民族工业大旗,今年的降价,只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内耗而已。事实上,今日的国外品牌,已基本是国产化的“杂交品种”。
看一看国内企业的竞争手段吧,目前价格仍然还是企业争夺市场份额的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法宝。过去几年中,长虹或者说几乎所有的国内企业追求规模效应的主要目的是实现价格优势,而规模效应所应表现出的研发优势,则恰恰被国内企业忽略了。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又哪来足够的资金进行持续的研发呢?这就难怪会出现经历了十几年的彩电工业发展之后,中国彩电企业仍然处于散件组装厂地位,彩电更新换代所需要的关键技术一样也没有掌握在中国企业手中。更加难以避免的是,一个企业在产品上作出一些改变时,其他企业马上也能推出同水平产品来。中国企业拿来的太多太多,而吸收消化转变后加以创新再为我所用的,又太少太少,这就直接导致了规模企业优势不强的局面。
看一看国外彩电,超平、纯平、高清晰……一款一款的新品不断被推出,而中国企业只有一款一款紧跟的份儿,何时国内企业开发出的产品能让国外企业紧追不舍,那才是中国企业的希望所在。
传媒被“营销”了
《南方周末》记者刘洲伟:降价何以一直受传媒热爱?1996年彩电降价是新闻,往后每年一度,传媒乐此不疲,是传媒业可能上了彩电业的当,被“营销”了。
别的行业也有降价,比如说饲料、建材、纺织品等等,哪个也没有彩电业这么醒目,似乎一举一动关乎民族大业。实际的情形是,企业的品牌在新闻炒作中冉冉上升,这是企业无形资产的低成本扩张。我总觉得,降价是企业自己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传媒现在这个模样,颇有点“皇上不急太监急”。
(摘编自《中华工商时报》1999年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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