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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事

        赵志威一个箭步冲回窗户用力推窗,可这窗户已被锁死,白小勇奇道:赵大哥,你要干什么?赵志威说:据我推断,房间在移动的时候说不定会露出边缘,我想看看边缘之外是什么样的,可惜晚了一步!赵福纶也说:是啊,等我们再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别把窗户完全关上,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大家点了点头。

        再回头看屋里,什么都没有,地面上还放着一张字条。陶影捡起一看,不由得失声说道:这下可惨了!大家一看,原来字条上写着:此房间将自动锁定二十四小时,二十四小时之后自会有食物出现,请坚持到底,勿做饕餮之徒。

        紧接着房内灯光熄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小乞丐吓得连忙大叫:我害怕啊,我害怕!赵志威拉过他抱在怀里。这回几人都怒极了,赵志威也忍不住大骂:操你妈的混蛋,想害人就冲着大爷的胸前来几刀,我要是喊半句就不算男人!搞什么鬼把戏?秦璐璐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这还真把咱们当成他养的鸟了,一天不喂食也死不了!

        白小勇也怒道:我们是大活人,不是他家的黄鹂!都半天一宿没吃东西了,再饿我们一天一夜?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们算了!

        赵福纶也说:这算什么游戏?难道是看我们连闯过这么多房间,想直接把我们饿死?唉!陶影说:那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屋里傻呆上二十四小时吗?赵志威和白小勇分别摸黑拉了拉房间里的六扇窗户,连头顶的也摸了一遍了,都锁得死死的,看来这幕后黑手一点儿也不骗人,说一不二。

        黑暗之中,小乞丐周世贵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叔叔,怎么了?什么时候能有肉罐头吃?白小勇也正饿得难受,听小乞丐这么一提,心头火起,自然而然把气撒到了小乞丐身上,骂道:吃个屁,你除了吃还会什么?废物!小乞丐被骂得一缩头躲到赵志威身后,赵志威说:算了,你骂他也没用,世贵,你再忍一下,下午就有吃的了。

        赵志威是想先骗他半天,到下午再骗他睡上一大觉,明天早晨能出去后,再去找吃的,小乞丐果然不说话了。人的眼睛是有适应性的,时间一长,房间里的光线也就不那么暗了,但对面也只能看见人的轮廓,连五官都分辨不清。几人坐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应了那句话:王八瞅绿豆——大眼瞪小眼。

        秦璐璐依在白小勇怀里,说:这么呆着也太无聊了,我们做点儿什么呢?赵志威又和赵福纶两人开始凭着记忆研究图纸的运行规律,其他三人互相聊天解闷。一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赵福纶说:这胡工程师也太厉害了,那份图纸上滴水不漏,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佩服佩服!白小勇说:你还佩服他呢,这家伙要是写的明白点儿,可能我们早就出去了,还用得着遭这份洋罪?赵志威有点儿头昏脑胀,边捶脑门边说:我必须得歇会儿了,这眼睛一闭脑袋里全都是方块!

        几人都平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陶影忽然说:我有个主意,我们轮流讲故事,这样时间过的会快些,也不会这么无聊,你们说呢?大家连忙赞成。赵志威说:这故事还不能太短,否则跟没说一样,你们谁先来?

        赵福纶想了想道:我先来吧,我说一个真实的故事,我是西安人,二十一岁的夏天考到了上海工业大学,那时候工业大学还没有合并成上海大学,主修数学。乡下的愣头小伙子,初到上海,哪里见过大城市的繁华,带来的生活费本就少得可怜,加上又年少无知,不知节俭,很快就花光了。

        赵福纶顿了一顿,像沉浸到回忆中,接着说道:没有了钱,但还是要吃饭啊!一个西安乡下小伙子,在上海又举目无亲,写信找家里要?又心疼老父母,就这点儿生活费,还是老父亲做苦工赚来的,可怎么办好呢?左思又想之下,只好出去找份兼职,也好挣点儿吃饭钱。没想到还真找着了,由于常年在乡下劳动的磨炼,虽然那时我只有二十一岁,倒也长的很是壮实,一到劳工市场,就被一个搞冷冻食品批发的小老板看中了,就这样,我每天放学后就去那小老板的冷冻食品库做三个小时的搬运工。

        我干活本就勤快,又不会偷懒耍滑,月底一结算,拿的工钱比冷冻库的另一个搬运工拿的多了一倍。很快得到了小老板的赏识,经常当着那个搬运工的面表扬我,指责那个搬运工,我本来还心存窃喜,没想到就因为这点儿鸡毛蒜皮的事差点儿惹来杀身之祸。

        陶影问道:后来怎么回事?是谁要害你?白小勇抢先说道: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搬运工心存嫉恨呗。赵福纶点了点头说:是的,就是那个搬运工,他见我钱拿的比他多,还经常被老板表扬,而他却经常挨骂,不敢跟老板发狠,就把恨意转到了我的身上,认为是我害的他。但老板在的时候,由于老板偏袒我,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但也事有凑巧,有一天老板要到外地去一个星期,临走的时候,一再交代我帮他多照看点儿,并承诺回来后给我一千块钱作为奖金。我当下心里欢喜,一千块钱当时对我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生怕老板回来看我做的不够好而取消了这一千块钱的奖金,特地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专心照看冷冻库,干起活儿来更是仔细卖力。

        白小勇插嘴道:你完了,老板这么一走,那家伙肯定会揍你一顿。赵福纶苦笑道:要是揍我一顿那么简单,我就买挂鞭炮放了。白小勇一愣,追问道:难道他还想杀了你不成?

        赵福纶轻轻地“嗯”了一句,说道:是的,他正是想杀了我!几人一下愣在那里,谁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么点儿事,这个搬运工竟然会起了杀心。赵福纶叹了口气接着说:白天一天都相安无事,晚上临关门的时候,我照例和他一起进冷库清点一下物品。一共有三个冷库,前两个冷库清点完毕后,我率先进了最后一个冷库,因为最后这个冷库年代久了点儿,制冷效果不是特别好,经常会有物品因为制冷效果不好而腐坏,所以我清点的也特别用心,生怕万一卖出去腐坏的东西被客户退回来并且索要赔款,那就麻烦了。

        清点完毕后,我才放下心来,转身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搬运工根本没进来,冷库的门,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并且从外面锁上了。我心下慌张,要知道冷库的门锁上后是只能从外面开的,里面根本开不开,如果被关在里面一夜的话,就活活冻死了。我急忙使劲敲门,希望那个搬运工能听见声音来给我开门,可敲了半天,手都擂的肿了起来,也没有人来给我开门。

        秦璐璐接口道:肯定是那个搬运工故意从外面把门关上的!白小勇道:这还用想吗!赵志威听得心里直发冷,这什么世道,仅仅因为这点儿破事,竟然就想置人于死地,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

        赵福纶停了一下继续道:这冷库从里面是打不开的,而且老板为了防止发动机的轰鸣声会引来其他商家的不满,特地在冷库外面还加了道隔音板,自己在里面无论闹多大动静,外面都不会听见的。这时我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个搬运工是成心要把我冻死在这里,心里越发的慌张,人一慌,更加的没有主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棉大衣已经抵挡不住冷库的温度了,全身都冻得冰凉,眉毛上都是霜。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冻死在里面,赶紧把那些食品包装盒全给拆了开来,堆了厚厚的一堆,再在自己身上也裹了一层,钻进了包装盒堆里。

        陶影不自觉地插嘴道:那也不行啊,包装盒肯定维持不了一个星期的。赵福纶接道:是啊,钻在包装盒堆里也不行,没一会儿就又冻的受不了了,我只好又钻出来在冷库里乱跳乱蹦,希望能借助身体运动产生的热量来驱逐寒冷。但没一会儿,我就累得跳不动了,眼见生还无望,我只好坐在包装盒上等死。

        就在这时,发动机忽然“咯嘣”一声停止了运作。我心下大喜,真是天不绝我,发动机早不坏晚不坏,这个时候坏了,活该我不该死在里面。发动机一不运作,这个冷库的密封性能本就不好,上海的夏天又无比炎热,片刻里面的食品都开始化冰了。等到天差不多亮的时候,已经一地冰水了。

        大家一起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到这儿了,谁知道赵福纶又话题一转:现在冷是不用担心了,但随之而来是另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饥饿!经过一夜的折腾,又跳又蹦又拆包装盒,早就又饿又累了,可里面的食品都是生的,而且现在化了冰更是腥臭难闻。我又挨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幻想着各色各样的美食,谁知道不想还好,越想越是饿的慌,肚子里就像十五个小鬼在抓一样的难受。

        赵志威忽然插嘴道:要是我,我就吃那些食品。秦璐璐惊道:那怎么能吃?那都是生的啊?赵福纶不待他们再说话,又把话题截了过去道:我也吃了!而且吃了六天的时间。陶影和秦璐璐同时“啊”了一声,伸出手来捂住了嘴。

        赵福纶自顾说道:我又坚持了五六个小时左右,到最后饿得胃里直泛苦水,双眼看东西都开始打起晃来。我知道这样下去铁定会饿死在里面,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还有父母需要赡养,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我的梦想一样儿都还没有实现,我无论如何不能坚决、绝对、饿死在这个冷库里面。

        我翻出一袋速冻的生鸡腿,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竟然没有那么腥了,我先咬了很小很小的一口下来,在嘴里慢慢咀嚼,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在咽下第一口生鸡腿肉后,我也放下心来,开始嚼起来,一直吃了十来根才停下来。吃完之后,有了力气,我又在冷库里大喊大叫,希望有人听见,一直喊到嗓子嘶哑。就这样,我累了就在包装盒上睡,饿了就吃那些生食品,渴了就喝地上冰化的污水,一直吃到第三天也没有人来救我,可是由于天气实在太热,那些食品已经开始腐烂了。

        赵志威情不自禁地又插话说:再坚持三天,你的老板就回来了,老板一回来肯定会查看冷库的。赵福纶看了看赵志威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那些食品虽然开始腐烂了,我饥饿的时候还是闭着眼睛吃了下去,我要活下去,我必须再坚持几天等到老板回来。就是这种强烈的求生念头,支持着我又度过了三天,当老板回来打开冷库门,看见一地腐烂的食品和我啃咬剩下的骨头,而我浑身又脏又臭躺在包装盒上的时候,吃惊地呆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老板送我到了医院,疗养了一个多月才恢复过来,但那搬运工死活不承认是他故意关的冷库门,苦于没有证据,也告不了他,而我也没有什么大碍,老板最后只好辞退他了事。

        赵志威怒道:这种人渣,要是我就一刀捅了他。白小勇道:那不行,你应该也把他关进冷库里呆上七天,才算报了仇。秦璐璐和陶影也附和道:对!应该把他也关进去七天,能活着出来就算他命大!赵福纶摇了摇头道:我说这个故事,并不是还想着什么报仇的事,而是要提醒大家,当我们实在饿到极点的时候,我们应该坚持着活下去,只要能充饥的东西,我们都不要放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刚才大家都沉浸在赵福纶的故事中,把饥饿给忘了,现在赵福纶这样一提,大家马上感觉饿的发慌,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问题,当大家实在饿到极点的时候,我们能吃什么?

        大家发了一会儿呆,赵志威说:我们不要提吃的了,越提越饿,换个话题说,还有谁有故事的,说来听听。白小勇道:鬼故事要听吗?本来房间里就没有光线,再加上大家个个都又饿又累,谁还有心情听鬼故事。特别是秦璐璐和陶影马上反对,女孩子本就胆小,现在这种情况下,反应更是强烈。白小勇挠了挠头说:那我还真不知道其他的什么故事了,我没事上网的时候,尽看鬼故事了。要不我说个我的一个病人的故事吧!满有意思的。白小勇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说:我有个病人,是个豪门公子,家里的钱都不知道有多少,但这家伙生理上有点儿缺陷,时间长了就落了个毛病,他自己不喜欢女人,但是喜欢看着人家做,属于心理有点儿问题的。

        随着这家的老爷子年岁渐高,他们家的那份庞大的家产,就成了争夺的对象。谁知道这时候家里发生了几件离奇的事,首先是爷爷的拐杖不见了,接着是公子哥儿的妈妈少了几条内裤,再接着公子哥儿的哥哥无缘无故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最后这公子哥儿的媳妇竟然在公子哥儿爸爸的办公桌上发现了一个定时炸弹。由于这家防备的很是森严,外人根本进不了家门,于是大家一致认为是有内鬼在暗算家人,就这样一家人开始互相猜疑起来。

        没多久,佣人在打扫这公子哥儿专用书房的时候,发现了老爷子的拐杖,拐杖里还装满了和在爸爸办公桌上发现的炸弹里装的一样的炸药,又在抽屉里发现了一把手枪,手枪的型号和打伤哥哥的子弹也是吻合的。这时公子哥儿的媳妇也发现在自己的内衣橱里多了几条内裤,一经查实正是公子哥儿妈妈的内裤,但是经过检验已经染有一种很毒的可以随着人体分泌物进入人体的毒药,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个公子哥儿。

        公子哥儿却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不是自己拿来的,绝对是有人在陷害他,但是任他怎么解释,家人再也不相信他了,碍于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也就没有报警。从此公子哥儿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原本爷爷还安排他在集团里做事,这事发生后,爷爷把他的职位拿了,换上了另一个他觉得信得过的人,并且去律师那里修改了遗嘱,申明自己死后,家产一分都不留给那公子哥儿。父母也不再相信他,整天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最后干脆随便给他买了个公寓,逼他搬离了他家的大别墅。哥哥更是像仇人一样,一天到晚琢磨怎么把那一枪之仇报回来。打击最大的是自己的老婆,他老婆发现他是这样的人后,没有跟他一起搬到公寓,而是选择了和其他的家人在一起生活。

        这公子哥儿为了洗刷自己的冤屈,找到了私人侦探,终于查到了一点儿眉目,当那私人侦探把证据交给他的时候,他高兴极了,认为自己的冤屈这下可以洗清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兴冲冲地拿着证据回家时,却发现了自己的媳妇和哥哥睡在了一张床上。他暴怒之下杀了自己的兄弟,把媳妇绑了起来,一刀一刀慢慢折磨死了,他的父母发现后,非要送他上法庭,他狠狠心把父母也杀了。然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挟持了爷爷,逼迫爷爷把家产全部过继给他,不过有没有过继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只告诉了我这些。怎么样,这故事好听吧?

        上海,别墅内。

        那黝黑精练的年轻人脸上抽动了几下,旁边那头发花白的老者则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眼神中却带着一种难言的悲伤。

        秘密建筑物内。

        国字脸盯着屏幕上黑糊糊的画面,喃喃道:不知道这寂寞之门他们能不能顶得过去,上次那期的几个人,就在这里面发疯的。那瘦瘦的中年人沉吟了一下道:这次也许和上一次不大一样了。国字脸转过头来,眯起眼睛道:哦?为什么?要知道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等待二十四个小时是很不容易的事,何况还饥饿难忍?上次那几个人不都才十几个小时就互相残杀了吗?瘦瘦的中年人道:在黑暗中呆二十四个小时,虽然很不容易熬,但也并不是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不足以摧垮一个人的意志。上期的那几个人,虽然个个魁梧有力,但都没有冷静的头脑,加上谁也不听谁的,实际上是一盘散沙。但他们也是因为饿极了加上我们的提示,才会想起杀死其他人并吃人肉果腹,所以才会在寂寞之门互相残杀。但这次这几个不一样,第一点:其他几个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赵志威一个,而赵志威这个家伙我太了解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互相残杀的事,并且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任何局面。第二点:赵志威已经是他们的主心骨,只要赵志威能沉住气,他们就不会乱来,而赵志威的沉着冷静,我们都已经看到了。第三点:这几个人已经抱成了团,互相说话聊天打发时间,这样黑暗比较好熬一些,时间过的也比较快一些,而且他们这次用的时间比较少,才一天多就到了这寂寞之门,上一期那几个可是三天后才到的,所以他们饿的并不是那么厉害。

        国字脸的神情又呆了一呆,旋即发狠地说道:这寂寞之门破了也没关系,反正这道关卡本身就是个铺垫!瘦瘦的中年人想了想,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迷室内。

        秦璐璐说:一点儿都不好听,整个儿一悲剧。赵志威也说:这有什么好听的,换一个换一个。白小勇苦着脸道:我真的不会讲,要不还是你们讲吧!几个人互相推诿了半天,却没有人会讲故事了。赵志威说:陶妹子,你不是喜欢看书吗?你说一个吧!陶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那我也来讲一个吧!

        陶影理了理思绪,缓缓地说道:我说的这个故事是我们安徽乡下的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家里非常非常的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家经常靠借贷勉强过日子。母亲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贫穷的生活,在小姑娘十岁的时候,抛下了他们父女俩,跟一个做生意的跑了。但偏偏这小姑娘很是聪明,成绩一直都是班上尖子中的尖子,小姑娘的聪明乖巧和优异的成绩,成了父亲唯一的精神寄托。为了能让这小姑娘继续读书,父亲跟着村上的人一起外出到工地上打工,拼死拼活地赚点儿钱,连五毛钱一份的菜汤都舍不得喝,全部积攒下来,艰难地供着小姑娘求学。

        这样一晃就是十年,其中的艰辛,根本就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小姑娘也确实争气,高考那年,以全校第一的优异成绩被上海复旦大学录取了。但就在小姑娘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当天,还没来得及把这个好消息和别人分享的她,就接到了村上和父亲一起出去打工的乡亲的电话。父亲由于常年劳累,加上营养严重缺乏,得了重病。而工地上的老板在发现父亲病情严重的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就把父亲给辞退了,同时还把父亲的工资,七扣八扣的扣了一大半。父亲是个憨厚的乡下人,根本就不敢和老板抗争,但是心里却憋屈的难受,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那个他辛苦劳作了十年的城市。好在有同行的乡亲们和善良的众工友,凑了点儿钱,把父亲送进了医院,但高昂的医疗费用哪是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所能承受的,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准备把父亲送回家来医治。

        这个电话对于小姑娘无异于晴天霹雳,父亲那点儿微薄的工钱一直是这个家的主要经济来源,现在父亲病倒了,不但没有了经济来源,还意味着需要一大笔钱来医治,自己上大学还需要一大笔的学费,去哪里找这么多钱?舍弃自己的大学梦想出去打工赚钱?但是上大学是自己多年来努力追求的目标啊!也是自己跳出农门的最好机会。小姑娘在家里用门板铺成的床上辗转了一夜,也没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第二天当小姑娘的父亲被乡亲送回来时,小姑娘一眼看见父亲那瘦如木柴的身体和那陷入眼窝老深的无神的双眼,小姑娘的心碎了。晚上安顿好父亲后,小姑娘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录取通知书,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在了那本红色的录取通知书上。父亲在里屋连续不断的咳嗽声,声声都像一把尖刀一样刺在小姑娘的心头。小姑娘毅然抹了抹眼泪,慢慢地把录取通知书一条一条的撕成碎片,小姑娘的心,也随着那录取通知书被撕成无数个碎片。

        陶影说到这里,语气更是缓慢,昏暗中依稀可见脸上泪迹斑斑,大家也都猜到故事里的这个小姑娘,也就是陶影自己了,都不胜唏嘘。陶影接着说道:第二天,小姑娘把父亲托付给同村的姑姑照看,自己孤身一人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离家的时候,兜里仅仅装了五十块钱。所幸小姑娘到了父亲辛苦劳作十年的那个城市的第二天,就在一家玩具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总算有个安身的地方了。一个月下来,小姑娘拿到了第一份工资,由于小姑娘勤快,加上平日里省吃俭用,这一个月的工资除去必要的开销外算算也够父亲在老家两个月的医疗费用了。小姑娘很是开心,当天就把钱全部寄了回家,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能够赚更多的钱给父亲看病,小姑娘工作更是勤快用心。一晃半年过去了,小姑娘每个月拿到钱的第一件事就是全数寄回家给父亲看病,在这半年里,小姑娘没有添过一件衣服。

        本来小姑娘以为自己靠辛苦工作赚钱会治好父亲的病的,而命运却在一个早晨改变了。那天早晨,厂长把她叫到办公室,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他对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陶影啊,你是我这个厂子开办以来干活最拼命的一个,我也听说了一点儿你的情况,很是感动!你是高中毕业生是吧?这样吧,你从现在开始,就不用在生产线上干活了,调来做我的私人秘书,工资比以前高三倍。

        虽然大家也都猜到故事里的小姑娘就是陶影本人,但是她亲口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大家的心还是颤了一颤。白小勇插话道:你要小心点儿,这些厂长就是这样,先给点儿小恩小惠,然后就趁机动你的坏心思。陶影接过话题说:是的,现在有钱的男人都这样,但我那时候还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哪里会想到这些,只顾着高兴了。以后的一个多月,我就给厂长做了私人秘书,他不断地找我穿着土气等等的借口给我买新衣服、高档化妆品、金银首饰等等,还带我出入一些应酬场合。

        终于有一天,他要带我到外地出差,我虽然心里有点忐忑,但又怕老板会不高兴,想想这一个月来他对我还算规矩,也就咬咬牙答应了。到了外地的头天晚上,老板在宾馆开了两个房间,然后就在我的房间商谈当天的合同条款问题,谈妥后,他还赖着不走,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些不着边的话题。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我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吃饭赚钱,可不想沦落成为老板的小蜜,于是我站起身借口时间太晚了,我要休息为由,催老板离开。谁知道他站起身后却一把抱住了我,不顾我强烈抗拒在我脸上乱亲乱吻,一边亲吻我还一边喃喃自语说些什么他早就喜欢我了,以后会对我负责的话。但我早就有了心理防备,哪里会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赵志威插话道:打的好!这种不要脸的货色,就是该打。陶影感激地看了赵志威一眼,接着说道:那老板被我一巴掌打蒙了,愣愣地看了我半天,我被看得心里直发毛,本来想喊救命的,但又怕万一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就没有喊。那老板看了一会儿,恨恨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转头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我害怕他会再回来,马上把门反锁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既为没有失身而庆幸,又为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得罪了老板而丢了饭碗而担忧,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第二天回到厂里,老板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辞退了我,我当然不会向这种人摇尾乞怜,结算了工资后,带着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那家玩具厂,他给我买的那些东西,我一样都没带。

        没几天,我又在一家服装厂找了一份工作,但是这家服装厂的宿舍距离厂区比较远,骑自行车大约需要二十分钟,而且那一段路又偏僻还没有路灯,但是为了省下那辆自行车钱,我还是选择了每天步行回宿舍,晚上一般都是十点左右才下班,那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成了我每天担惊受怕的必修课。终于在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出了事。那天下班特别的迟,一起工作的女同伴们几乎都被男朋友接走了,我拿着手电筒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心跳的像揣了个小兔子一样。我畏畏缩缩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从路边窜出两个人来,我用电筒一照,前面一个染着黄头发,带着一个耳环,一副流氓样。后面那个身材比较高大,却戴着个大口罩,看不清面目。我吓的回头就想跑,那戴口罩的人过来拉我,被我回手用手电砸在了额头上,他“嗷”的一声双手捂头蹲在地上。那小流氓却几步就追上了我,我刚想挣扎,被他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我被打蒙了,后面那人也站起来冲了上来,两个人把我按在路边,就这样,把我轮奸了。

        赵志威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只要我能出得了这迷室,找到这两人必将他们碎尸万段。陶影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谢谢你,赵大哥,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其中一个已经被碎尸万段了,就是一开始被刀网切成无数段的那个小流氓,但是另一个人当时戴着个大口罩,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脸,而那个小流氓又死了,恐怕再也找不到那个人报仇了。

        赵福纶“啊”了一句道:是他啊!活该!那小流氓也曾想强奸他老婆,他对那小流氓自是毫无好感。赵志威忽然想到,当时找共同点时,因为那小流氓死的早,不知道他跟大家的关系,现在看来,就是因为他曾经强奸过陶影了。看样子,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定的关联,但何卫国跟大家又是什么关系呢?还有自己和这小乞儿?或许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搞清楚的时候,也就能明白为什么会选中我们这些人了。

        秦璐璐已经移到陶影身边,轻轻搂住陶影,拍了拍陶影的肩膀,问道:后来呢?你又怎么成了那个副局长的情人了呢?陶影惨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后来同宿舍的伙伴见我一直不回去,又都知道我没有其他亲戚朋友可走动,就出来找我,在路边发现我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已经逃了,工友们把我扶回了宿舍,我没有报警,这事要是传出去,我就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没想到才过两天,整个厂子都知道了这事,那些工友们整天在我背后指指点点,我也一度想离开那家服装厂,但是我那时已经是生产骨干了,工资拿的不低,为了家中生病的老父亲,我咬牙撑了下来,对她们的指手画脚,当作不知道。白小勇忽然问道:不对啊!我记得一开始我们寻找共同点的时候,你不是说你父母早就不在了吗?陶影点点头道:是的,我从做了二奶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脸跟人提起自己的爸爸,我曾经是父亲的骄傲,现在却是他老人家的耻辱,为了不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所以我就一直撒谎说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了,除了我们几个,包括王通都不知道我还有个爸爸。几人一阵黯然。

        陶影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后来有一次,某学校要定制一批校服,当时就是王通去洽谈的业务。厂长带他参观生产车间的时候,他看见了我,晚上厂长在酒店招待他的时候,他点名要我去坐陪,我知道他是看上我了,而那时我又接到老家电话,知道父亲病情忽然恶化,需要一大笔医疗费,我在外面打工每个月的钱都是全数寄回家的,哪里还有钱,只好一咬牙答应了,以后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我顺利地替厂里拿下了那笔订单,也因此得到了厂长奖励的一大笔钱,又遇到一个好心人资助了我一部分,我把那两笔钱寄了回去给老父亲看病,此后那王通经常来找我,我为了筹到更多的钱,就厚着脸皮做了他的小情人,反正我也是破鞋了,做一次跟做一百次,也没什么分别。

        后来我无意中在大街上遇到了那小流氓,虽然只是一扫眼,但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我就悄悄地跟着他,见他参加了这个游戏,我也就参加了,一方面贪图这五百万的巨额赏金,另一方面也是想找机会杀了他报仇。只是没有想到,不但那小流氓参加了,陈东、凤姐姐和王通都参加了,一开始我见凤姐姐不和陈东打招呼,我当然也不好说话,而王通早就交代过我,在外面遇到他的时候要装作不认识,因为他是副局长,怕影响他的仕途,所以我也装作不认识他。

        赵志威看着黑暗中陶影模糊的影子,心中不无怜惜地想,原来从这小姑娘的言谈中得知她做人家的二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命竟然这么苦。可转念又一想,在这里的几个人,哪个不是苦命人,自己一定要把他们带出去,哪怕是自己死在这里,也要让他们活下去。想到这里,赵志威的决心更坚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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