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前面所讲述的那样,神奈川岛警搜查本部,设在了川崎市的稻田警察署里。调查的重点,自然是检查实验中有无过失,和解开是否因为业务过失,而引起死伤的疑窦。
本部部长由县警察刑事部长官三木担任,成员由稻田警察署署长警视正以下的人员组成。怛是,直接指挥调查的,是县警搜查第一课长——小笠原警视。
如同报纸上用大字标题大写特写的“‘人灾’不可避免”啦、“草率的实验,无谓的灾害”啦、“没有科学依据、没有救急措施”……等等那样,万众眼中的看法都是一样。警察厅下达的、应该追究四个团体的计划制定人,刑事责任的指示,已经传达到了搜查本部。以警部、警部补为领导的第一线的搜查班,分头去会见住进医院的轻伤人员,和幸免于难的有关人员,四下听取情况汇报。
结果,调查的要点,总体归纳成为如下几点:
一、怎么制定万一发生灾害事故时的安全对策?
二、八月八日下午两点半以后,当倾斜仪的倾斜度加大,研究员认为危险的可能性增髙的时候,这位研究员是在什么时刻,如何通知给斜坡下面的有关实验人员的?
三、崩坍的泥沙量和它的速度,其规模完全超过了预想,原因何在?
现在,以搜查本部的部长三木为首的县警察,以及川崎稻田署的警察和其它成员,正聚集在山崖崩塌现场的高地上。
眼下,高三十米,长七十米的红色土壤,发生大规模崩埸的痕迹,仍然历历在目。天空晴朗,盛夏的烈日正照射在上面。
不知道是来公园散歩,顺便看看热闹的,还是特意赶来看现场的,一大群人正围拢在禁止入内的绳子旁边。
一瞬间吞噬了十五条生命的泥沙流,它的表面刚刚开始变干,里面仍然含有大量的水分。
“果然是从断层的地方崩裂、塌方的哟。看,是在这儿哪!……”地质灾害课的课长伏见用手指着脚下。
三木等负责人蹲下了身子。由于地表的皱褶,被揉搓得乱七八糟的滑脱面暴露在眼前,明显地表明了这里有断层。
“可是,附近的草丛这么稠密,实验前一下子很难分辨出,这里还有断层呀!”三木问道。
伏见点点头说:“是这样。地质调查室的仓田山先生,像是拨草寻针似地,才发现了这道断层的啦。”
“问题是这些水呀!……”三木用手指蹭了蹭渐层面说,“因为现在还没有干,刚刚崩坍下来的时候,水一定很多。那时,呆在这儿的是你吧?”
“是,是我!……”回答的是宫原研究员。山崖崩坍发生时,他正在崖上的观测小屋里。
“由于小屋已经开始摇晃,紧接着,便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所以,我匆忙奔出了小屋。那时,我想是不是山头爆炸了。我看到斜坡凸起,洒水机的头部朝下栽了下去。好一阵工夫,我茫然地僵立在那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站着站着,我看到距离预定区域很远的后面,突然发生了崖崩。崖崩就发生在这道断层上。崩坍面含有大量的水,看上去粘糊糊的。”
“是啊,到现在还是这种样子,一定要查清楚这些水的来源。”
三木目光犀利地看着宫原研究员的面孔说:“明确地讲,这道断层被灌进了水。而且还是灌进了大量的水,足以使崩坍从这里发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呀!……”宫原研究员摇头说道,“人工降雨的喷洒,确实是只在实验区域里进行的,在这么远的后面,哪怕是一次,也没有让水流入过。”
“没错?……”三木发出好奇目光。
“没错!……”研究员宫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不能说,连一瞬间也没有忽略过,但是,在洒水的过程中,我几乎没有离开过这里。只要是我在,就绝对不可能移动洒水机,把喷嘴转向相反的方向一侧。”
“可不可以考虑,是洒水机发生了毛病,把水漏到了下面?”
“绝对不可能。如果洒水设备有毛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再说即便是漏水,离断层还有一段距离呢!……”
“不会是整天洒水吧?”小笠原警视接过来问道。
“当然不是整天洒水。”宫原研究员肯定地点了点头,“八月六日洒了三个小时,七日是四个小时,八日是五个小时,虽说大体是这样,不过……”
“那么,休息的时候怎么办?是否休息的时候,宫原先生也一直呆在这儿?”
“是的,就是不洒水时,我也—直回驻守在这里。”
“夜间呢?”
“晚上当然回家去了。”宫原研究员开心地笑了。
“那么,要是在没有人的夜晚,有人悄悄地来到这里,把喷嘴连向断层洒水的话……”
“不,那也不可能啊!……”这一回,是消防技术研究所的松并主任答道,“虽然洒水机在这里,可是,水泵却是在下面的蒲芦池旁边。一到晚上,把所有的电源掐断后,我们才回家。而且,监视小屋就在池塘旁边,有看守的人彻夜住在那里值班。”
“是呀,从情况来分析,确实是不可能做到的!……”小笠原警视点了点头强调说,“可是,实际上,那些水确确实实,是灌进了这个断层。而且,还不是一瓢半碗。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侦察盲点……”
“即便这么说,也不能不挪动水泵就抽水呀!……”松井依然执拗地坚持己见。
“用小瓢什么的,把水从池子里打出来,然后再吃力地提到上面去,此事大概无需讨论吧。”
“再说,我们也检查过池塘的水面,因为抽水而发生的变化。一点儿也没有计算外的减少迹象。”
“嗯?……”小笠原警视哼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
由于至关重要的水的问题,使现场的勘查,从一开始起,就陷入了僵局。然而,小笠原警视琢磨着: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调查就很难以再前进一步。
由于在绞尽脑汁地思考问题时候养成的怪癖,小笠原警视慢吞吞地,从衣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一边点火,一边把一直注视着土崖下而的目光,忽然转向正面。
眼下是一块谷地,蒲芦池也恰在其间。谷地的对面,胼形山的丘陵地貌此起彼伏。丘陵的中部,可以望到日本民家园茅屋的房顶。所谓的“日本民家园”,就是把日本各个地方有代表性的民家屋舍,原封不动地给挪移过来、集中在一起。小笠原虽然知道,日本民家园是免费入场的,但在这里却常设着一个警备本部,警卫人员经常四下巡视,尽力防止因为游人等,引起的火灾和破坏。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迅速闪现了一下。他一边用手指着前方,一边向站在身旁的稻田警察署的米田共警部嘀咕些什么。频频点头的米田共警部,立即带了一名警员,顺着迂回的坡道爬了下去。
来到民家园,警备本邡只有一位名叫辻村的警卫长,警员全都外出巡视去了。
米田共警部把现在正在进行的勘查崖崩现场的事情,向对方解释了一番后,向警卫长辻村问道:“在发生山崖崩塌的斜坡对面,有一座土丘,上面有一家民舍。那是什么地方的民舍?”
辻村马上在桌子上,打开了民家园的示意图,边看边说:“那是宗北之村。其中,对着那个崩塌山崖的斜坡方向的,是岩手县南部的‘曲廊之家’,那家房屋的建造式样,犹如一把钥匙。这写着:是旧久藤家的房屋,已经被确定为重要的文化财产。房屋建造的特点是……”
“不,我想打听的不是房子的事情!……”米田共警部扬起手来制止道,“那里的警卫,大概晚上也去巡视吧?”
“是的,就是在夜间,隔一定时间,也要出去巡视一遍。”
“我们想见见负责这个东北村的警卫。”米田共警部严正地说。
“知道了,请稍等一下。”辻村拿起无线电对讲机,来到了屋外。
“成松警卫,成忪警卫,我是本部,成松警卫,请讲话。”辻村呼叫道。
“我是成松,请讲话。”
“啊,是成松先生吗?我命令你马上返回本部。”辻村严正地吩咐道。
“明白,我马上就回去!……”对讲机里传出严肃的回答。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急匆匆地回到警备本部。只见他身穿灰色制服,头戴制帽,乍一看,准会把他误认成一名真正的警察。
“这位是稻田警察署的米田共警部先生。现在,正在勘查崖崩现场,像是有什么事想问问你。”
经辻村警卫长介绍后,米田共警部严肃地说:“在工作中把你叫回来,实在对不起。晚间你也出去巡视吗?”
“是的!”成松用略带九州调的口音,肯定地点头回答道,“因为这个月从中午到半夜十二点,是我值班的时间。”
“那么,晚间巡视时,你有没有注意到:在崖崩现场的附近,有什么异常情况?”
“异常情况……不,也没待别注意……”成松摇了摇头说。
“是不是连一眼也没有向那边望过?”米田共突然厉声询问。
“不,望是望了。当走进‘曲廊之家’,再出来的时候,对面就可以望见那痤土崖。因此,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那边。可是,也没有特别的异常情况啊。由于有人工作到深夜,我只是在想,这些人对工作可真热心呀。”
“是嘛!……”出于长年警察生活的经验,米田共警部知道这其中有门儿,但是脸色上却不露声色。
“哦,是在夜间工作吗?在哪儿?”他简单地问道。
“就在那个斜坡的上面。现在不是还有一间小屋,歪歪扭扭地留在那儿吗?”成松警卫把手一指说道,“在那间小屋的后面,时有手电筒的微弱光亮,正在一闪一闪的摇曳。”
“那是几点?”
“是我第一次出去巡视的时候,天色已经发黑,可能是八点过后吧……”
“哪一天晚上?”
“六日和七日晚上,连续两天都是这样。”
“这种情况一直继续到几点?”
“那我可不清楚了。因为我正在工作中,而且,手电简每隔四、五分钟,才亮起三、四下,再往后,好像一直没有再亮过。”
“成松先生,对不起,你能不能把这些话,在县警察的面前再讲一遍。”米田共警部恳求道,回头望着警卫头领说,“辻村先生,怎么样?”
“可以,你去给他们讲一下。”辻村警卫长应允后,米田共警部和成松一同回到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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