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没有住单人病房,我走过她旁边时竟没有发现她,因为她像个我不认识的人。她的头发因血的凝结而僵硬,呈暗红色,眼圈青黑。她靠坐在床上,仿佛服过麻药般不知置身何处。我上前握住她的手。
“露西?”
她勉强睁眼,虚弱地说,“嗨。”
“你感觉如何?”
“不会太糟糕。对不起,姨妈。你怎么来的?”
“我租了一辆车。”
“什么车?”
“林肯。”
“我敢说两侧都有安全气囊。”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露西,怎么回事?”
“我只记得去了餐厅,接着就有人在急诊室替我缝合头部。”
“你有脑震荡。”
“他们认为翻车时我的头撞到了车顶。你的车子……真是过意不去。”她眼里亲着泪水。
“不用为车子担心,那不重要。你记得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吗?”
她摇摇头,伸手取过一张面纸。
“你记得去奥北克餐厅吃晚餐和去绿顶公司的事吗?”
“你怎么知道的?哦,算了。”她忽然变得很茫然,眼皮沉重,“我四点左右去了餐厅。”
“是去和谁见面?”
“一个朋友。我七点离开,想赶快回来。”
“你喝了很多酒。”我说。
“我觉得自己没喝那么多。我不知道车子为什么会驶出路面,但我想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不过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绿顶公司枪具店呢?你记得自己去了那家店吗?”
“我不记得自己如何离开那里的。”
“你买了一把半自动手枪,还记得吗?”
“我是为此而去的。”
“所以你是在喝过酒后去枪具店的。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买枪吗?”
“我不想毫无防备地住在那儿。彼得建议我买那把枪。”
“马里诺建议的?”我大感震惊。
“前几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建议我买把西格索尔,还说他一向到汉诺瓦的绿顶公司买。”
“可他现在在北卡罗来纳。”我说。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拨打了他的寻呼机,他回了电话。”
“我有枪,你为什么不问我?”
“我要自己的枪,我已经够大了。”她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离开前,我走在走廊上找到主治医生,并与他交谈片刻。他很年轻,和我谈话时好像我只是个心急如焚的姨妈,分不清肾脏与脾脏。在他匆匆向我解释脑震荡是脑部因遭到重击而受伤时,我不置一词也不动神色,后来我知道过的一个医学院学生路过并叫了我的名字,他立刻面红耳赤。
我离开医院,前往已离开一个多星期的办公室。正如我料想的那样,我花了几个小时整理书桌,同时与处理露西车祸的州警联络。一通留言之后,我打电话给在户籍记录中心工作的格洛里亚.拉文。
“运气如何?”我问。
“真不敢相信会在一个星期内和你谈两次话。你再街对面了吗?”
“是的。”我忍不住笑了。
“目前还没什么收获,凯,”她说,“加州方面查找不到一个死于婴儿猝死症.名叫梅利.乔.斯坦纳的孩子。我们也试过其他几种死因的查询。你能否提供死亡的日期或地点?”
“我再想想办法。”我说。
我考虑一番,只有打电话给斯坦纳的太太了。我盯着电话,正打算拨号时,一直联络不上的州警德回电话给我了。
“能否将你的报告传真给我?”我问他。
“汉诺瓦方面的报告比较齐全。”
“我以为车祸发生在九十五号公路上。”我说。州际公路是州警的管辖范围,无论车祸现场在何处。
“辛克莱警官和我一起到达现场,他帮我处理的。在查出车主是你时,我认为有必要立刻查证。”
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车主是我会让他们大费周章。
“辛克莱警官叫什么名字?”我问。
“缩写应该是A.D.吧。”
我运气不错,打电话给安德鲁.辛克莱时他刚好在办公室。他告诉我露西是自己开车肇事,她高速行驶于亨里科县北部边界九十五号公路往南方向。
“车速多少?”我问他。
“时速七十五英里。”
“刹车痕迹呢?”
“我们找到一条三十二英尺长的痕迹,显然她急刹车后滑出路面。”
“她为什么要急踩刹车?”
“她告诉驾驶,且是酒后驾车,女士。可能她正打盹,忽然发现快撞到前面车子的保险杠了。”
“辛克莱警官,必须有三百二十九英尺长的刹车痕,才能判定行驶时速为七十英里。你只找到三十二英尺长的刹车痕,是怎么判断她的时速超过七十英里的呢?”
“那个路段限速六十五英里。”他只能这么说。
“她体内的酒精浓度呢?”
“零点一二。”
“不知你能否尽快将现场图和报告传真给我?另外,可以告诉我我那辆车子被拖到哪里去了吗?”
“汉诺瓦的德士古加油站,在一号公路下方。车身全毁了,女士。如果你可以给我你的传真号码,我会立刻将报告传过去。”
我在一个小时内接到了传真。依据报告上的描述分析,辛克莱基本上假定露西醉酒驾车,开车打盹。在她忽然醒来急刹车时,车子失去控制滑出路面,她想将车转回去,结果车身翻覆,在冲过两个车道之后撞在一棵树上。
我对他的假设在其中一个重要细节深感疑惑。我的奔驰车有防抱死刹车系统,在露西踩刹车时,不应该出现辛克莱警官描述的那种打滑现象。
我离开办公室,去楼下停尸间。费尔丁和我去年雇佣的两个年轻女法医正在三张不锈钢桌台上解剖尸体。钢铁相互碰撞的刺耳声响中夹杂着操作台的流水声,冷气送风声,发电机的嗡嗡声。冷冻室巨大冷冻室巨大的不锈钢门打开了,停尸间的助手推出一具尸体。
“斯卡佩塔医生,你能否看看这个?”惠特医生来自托皮卡,她戴着沾满血迹的塑料面罩,聪慧的灰眼睛从面罩后望着我。
我走向那张桌台。
“上后这里看起来是不是像油烟?”她用沾着血的周涛比着死者颈后的弹孔。
我凑过去。“边缘有灼烧现象,也许是灼伤的。他穿衣服了吗?”
“没有穿衬衫。案发现场是他的住所。”
“那就很难说了,需要用显微镜检验。”
“入口还是出口?”费尔丁边问,边打量自己手边那具尸体上的伤口,“趁你在场,我要你投一票。”
“入口。”我说。
“我也是。你会在附近吗?”
“进进出出。”
“在城里进进出出,还是在这里进进出出?”
“都会。我带着寻呼机。”
“还好吧?”他问。他切割肋骨时结实的二头肌鼓动着。
“真是一场噩梦。”我说。
我说了半个小时才到达有二十四小时拖吊服务的德士古加油站,我的车子就由他们处理,我的奔驰车就在围墙边,看到它成为一堆破铜烂铁,我很心疼,两腿发软。
车子前段完全扭曲,与挡风玻璃挤作一团,驾驶座凹陷像是没有牙齿的嘴巴。车门已用油压剪撬开,与车身中央部分一起剪断。我走近时心跳加速,而身后传来的一个深沉悠缓的声音更让我一惊。
“我能效劳吗?”
我转身,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我戴着退色的红帽子,帽檐处有“普瑞纳”的字样。
“这是我的车子。”我告诉他。
“希望当时开车的人不是你。”
轮胎并没有爆,两个安全气囊也都已打开。
“真是可惜。”他摇头望着已经惨不忍睹的奔驰车,“相信这是我见过第一辆奔驰E500.这里有一个工作人员很了解奔驰车,他说保时捷帮忙设计了这款车的引擎,而且产量不多。这是那一年产的?一九九三年?我想你丈夫应该不是在这附近买的。”
我又注意到尾灯碎裂了,附近还有一处擦撞痕迹,像是绿漆。我神经紧绷,弯身想看个仔细。
老人继续说下去:“但是程数不高,很有可能是一九九四年的。如果你不介意,这辆车要多少钱?大约五万美元?”
“这辆车是你脱掉过来的吗?”我站起身,扫视着各处细节,心理涌起团团疑云。
“特比昨晚拖来的。我猜你不知道它的马力多大。”
“在现场时它就是这样吗?”
老人似乎馒头雾水。
“例如,”我继续说,话筒不在话机上。“翻车撞树,那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
“遮阳板也竖了起来。”
他弯腰从后车窗探视,伸手挠挠脖子。“当时天色已暗,车窗又渡过色膜,我还没有注意到......没有人会在晚上把遮阳板竖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弯腰进入车内,看着后视镜。镜子稍后上翻,以减少后方车辆前灯的强度。我从手提袋中取出钥匙,侧坐在驾驶座上。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里面的碎裂金属像刀片一样锋利,何况驾驶座和车内都沾满了血迹。”
我讲车载电话放回原位,打开开关。电话听起来还能用,红灯断闪烁着,提醒我快没电了。收音机与CD音响没有打开,车前灯与雾灯开着。我拿起电话摁下重拨键,接听的是一个妇女。
“这里是九一一,您好。”
我挂上电话,感到脉搏狂跳,头皮发麻。我环视着车内的灰皮革,仪表板、置物箱,以及车顶的红色污渍,它们既红又稠,将掉落的头发黏在车内。
我下车,取出一把锉甲刀,将车尾擦撞处的绿漆刮下,小心翼翼地包进面纸,然后试图将撞毁的尾灯拆下。折腾了很久,仍拆不下来,我只得请老人去拿把螺丝刀来。
“这是一九九二年的车。”我快步离去时说。那人瞠目结舌,呆立车旁。“三百一十匹马力,花了八万美元,全美只有六百辆——只有六百辆。我在里士满的迈克乔治车行买的。我没有丈夫。”
我回到那辆林肯车上时呼吸急促。“车内不是血迹,可恶!”我低声咒骂,带上车门,发动引擎,疾驰上路,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飞速驶上高速公路,回到九十五号公路南下路段,在经过亚特里与埃尔蒙特交流道露西出车祸的现场时减速停车。我尽量远离高速公路路面,车潮呼啸涌过时一阵阵强风仍向我袭来。
辛克莱的报告注明我的奔驰车在八十六英里中标以北大约八十英尺偏离路面。我这时停在那个地点北面至少两百英尺处,却注意到右侧车道有尾灯的玻璃碎片,不远处有还刹车痕。这道车痕是向一侧打滑,大约两英尺长,距离一道三十英尺长的直行刹车痕约十英尺远。我在车阵间穿梭,捡拾玻璃。
我继续往前走,大约走了一百英尺后,到达辛克莱在报告中标示的那处路面。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一片黑色的橡胶痕迹,那是奔驰车的皮雷牌轮胎昨晚留下来的——根本不是刹车痕,而是如我刚才离开德士古加油站那样突然加速时留下的车痕。
露西是在留下这些车痕后才失控偏离路面的。我在泥地里找到了轮胎印,她想急转返回路面,其中一个轮胎摩擦到了路面边。我仔细检查了翻车对路面造成的凹痕,与安全岛的树干擦撞的痕迹,以及散落四周的金属与塑料碎片。
我开车回到里士满,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打电话给谁。我想起了州警局的刑警麦基,我们曾多次在一起处理车祸现场,也曾在我的办公桌上用模型车模拟事故发生的情形。我给他的办公室留言,他在我回家后不久就回电话了。
“我没有问辛克莱是否将她驶离路面处的轮胎印做成印模,我想他应该没做。”我将一切解释清楚后又说道。
“是的,他不会这么做。”麦基附和道,“关于这件事,我听说了,不少传言,斯卡佩塔医生。有不少传言。事实是,利德直到现场后首先就注意到那是你的车牌。”
“我和利德谈过几句,他对此案的了解不是很深入。”
“没错。在一般情况下,当汉诺瓦的警方……呃,辛克莱赶过来时,利德会告诉他一切已在掌控之中,然后他会自己画现场图进行丈量。但这次他看到车牌号后开始紧张——三位数表示车主是政府要员。辛克莱开始做分内工作,利德则用无线电联络,找他的长官追查车主。待查明车主是你后,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车内的人是你。你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
“乱成一团。”
“没错。后来他们才发现辛克莱刚从警校毕业,这桩车祸是他处理的第二件案子。”
“就算是第二十件,我也看出来他会犯什么错误。他没有理由到距离露西偏离路面地点的两百英尺处寻找滑痕。”
“你确定看到的是滑痕?”
“绝对不会错。你若做出印模,就会发现路肩的轮印与后方路面的轮印吻合。这种滑痕只有在外力造成车辆忽然改变方向时才会出现。”
“然后在大约两百英尺外有加速的痕迹。”他将想法说出来,“露西遭人追撞后踩刹车,接着继续前行,几秒钟后她忽然加速并失控。”
“或许正是这个时候她拨了九一一电话。”我说。
“我会找电话公司追查那个电话的确切时间,我们可以将录音带调出来。”
“有人在她的车后用大灯照射,她将后视镜上翻,最后不得不将后方的遮阳板也竖起来,以遮挡强光。她没有打开收音机或CD音响,而专心想事情。她很清醒,也吓坏了,因为有人正追杀她。”
“终于这个人从后方追撞她,踩下刹车,”我继续描述我揣摩出来的现场情况,“随后她继续前行,却发现那人又要撞上来了。情急之下露西猛踩油门,结果失控。而这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钟内。”
“如果你在现场的发现确实如此,那么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你能不能进行调查?”
“没问题。那些漆呢?”
“我会送过去,连同尾灯,送到实验。我会催他们加快处理。”
“在文件上注明我的名字,叫他们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在楼上的工作室内放下电话已是五点,天色已晚。我环顾四周,有点茫然,在自己家里却觉得像个陌生人。
我饥肠辘辘,一阵反胃,喝了一点淡酒后开始在医药箱内寻找胃药。我的胃溃疡夏天会消失,但它和旧情人不一样,总会回来找我。
我的两部电话先后响起,都由答录机应答。我泡在浴缸里用酒服药时,传真机响起。我知道我妹妹多萝茜会马上赶过来——有紧急情况她总会到场,因为那可以满足她对戏剧化的需求。她会借机作研究。无疑,在她的下一本童书里,主人公会处理车祸问题。书评家会赞扬多萝茜的敏感与智慧,她照顾想象中的人物永远比照顾自己的独生女出色。
那份传真的确是多萝茜的飞机行程表。她明天下午到达,和露西住在我这里。
“她不需要住院很久吧?”几分钟后,她在电话中问。
“我下午可以接她回来。”我说。
“她看起来一定很惨。”
“发生车祸后大部分人看起来都很惨。”
“会不会留下永久的疤痕?”她压低声音,“她不会毁容?”
“不,多萝茜,她不会毁容。你对她酗酒了解多少?”
“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在你家附近上学,似乎都不想回家,即使回家也不会找我或外祖母谈心事。我想如果有人知道,也应该是你。”
“如果她醉酒驾驶,法院可能勒令她戒酒。”我尽可能耐心地说。
沉默。
“天哪!”
我继续说:“即使他们没这么要求,要她戒酒也是个好主意。这有两个好处,最明显的是她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其次,如果她自愿接受帮助,法官或许会从轻发落。”
“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你是我们家的医生兼律师。但我了解我女儿,她不会这么做的。我无法想象她会前往连电脑都没有的精神病院,她会没脸见人了。”
“她不会到精神病院去,而且接受戒酒或戒毒治疗也不是丢人现眼的事。真正丢脸的是任其继续毁灭一生。”
“我一向只喝三杯酒。”
“能令人上瘾的东西有很多,”我说,“你的瘾头就是男人。”
“哦,凯,”她笑出声来,“你会说这种话真令我想不到。对了在和谁交往?”
法兰克·罗德参议员听到传言说我发生车祸,隔天凌晨天还没亮就打电话给我。
“没有,”我衣衫不整地坐在床边告诉他,“是露西开了我的车。”
“哦,天哪!”
“好恢复得不错,法兰克。我今天下午就接她回家。”
“这里有一家报纸报道你发生车祸,怀疑是醉酒肇事。”
“露西当时被困在车上。有位警察根据车牌查出车主是我后,以为车内的人是我,后来一个记者以讹传讹,就这么发稿了。”我想到了辛克莱警官,我猜犯下这种错误的应该是他。
“凯,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对工程研究处发生的事有什么线索吗?”
“有些有趣的发现。你听露西提起过一个名叫嘉莉·格雷滕的人吗?”
“她们是同事,我见过她。”
“然,她和一家间谍用品店有关联,那家店专门贩卖高科技监视器材。”
“不会吧。”
“恐怕就是如此。”
“我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工程研究处任职了。但拥有这种背景还会被联邦调查局雇用,真令人惊讶。”
“没有人知道。显然那家店是她男朋友开的。我们知道她经常出入那家店,因为她目前受到监视。”
“她和男人约会?”
“什么?”
“那家间谍用品店的老板是男的?”
“是的。”
“谁说那是她男朋友?”
“有人见她出入那家店时向她询问的。”
“能多谈变细节吗?”
“目前知道的并不多,便我有那家店的地址。你能不能等一下?我把地址找出来。”
“有她家里的地址,或是她男朋友家里的地址吗?”
“恐怕没有。”
“哦,你有什么消息就提供给我吧。”
我转身找纸和笔写下来,陷入沉思。那家店的全称是“千里眼间谍用品店”,位于斯普林菲尔德购物广场,就在九十五号州际公路旁。如果我即刻起程,十点左右可以到达,还能及时赶回来,到医院接露西回家。
“你知道,”罗德参议员说,“格雷滕小姐已经因为与那家间谍用品店有关联而遭工程研究处解聘,她在申请这项职务时显然未提及这种背景。但到目前为止,没找到任何她涉及侵入案的证据。”
“她当然有动机,”我强忍着怒气说,“对一个贩卖间谍用品的人而言,工程研究处简直是圣诞老人。”我停顿一下,思考着。“你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受雇进入联邦调查局的吗?是她自己申请的这项职务,还是工程研究处征募她的?”
“我看看,资料在这里。上面只说她在去年四月提出申请,于八月中旬开始上班。”
“露西也是八月中旬开始任职。嘉莉在此之前从事什么工作?”
“她似乎一直都在计算机界活动,从事硬件和软件开发、程序设计以及工程研究,这也是联邦调查局对她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她很有创意,上进心很强,不幸的是不太诚实。依照几位受访同事的说法,她是一个借着欺瞒一步步往上爬的女人。”
“法兰克,她申请工程研究处的职务,以便为间谍用品店搜集情报,”我说,“她可能也是那种厌恶联邦调查局的人。”
“有可能,”他表示同意,“问题是要找出证据。即使我们可以找到证据,除非是物证,否则无法对她提出起诉。”
“在这件事发生前,露西曾经向我提起嘉莉参与了工程研究处一项生物测定锁系统的研发。你知道此事吗?”
“我不知道有这种研究计划。”
“如果有,你一定会知道吗?”
“是的,很有可能。我知道匡提科目前正在实施的不少机密计划的详细资料,因为那项犯罪防治法案,我替联邦调查局争取了不少经费。”
“露西竟然说她在参与一项根本不存在的计划,那就奇怪了。”我说。
“遗憾的是,这一点只会对她的涉案更不利。”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嘉莉·格雷滕涉有重嫌,但露西的嫌疑更重。
“法兰克,”我继续说,“你知道嘉莉和她男朋友开什么样的车吗?”
“这当然查得到。你为什么感兴趣?”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露西的车祸不是意外,而且她可能仍身陷危险当中。”
他停顿了一下。“让她去联邦调查局暂时接受一阵保护是否妥当?”
“若是平时,那最好不过了,”我说,“但我想她目前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联邦调查局。”
“我明白了,呃,我可以理解。如果需要协助,我可以安排其他地方。”
“我想我可以找到一个地方。”
“我明天会去佛罗里达州,嗯,你有我的电话号码。”
“又要募款了?”我知道他已心力交瘁,因为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选举了。
“那也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些常见的芝麻小事。我的对手正忙着将我变成厌恶女人的男人,像一个妖魔鬼怪似的。”
“你为女性争取的福利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我说,“尤其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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