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城路911号404室。”我把地址告诉了英子，接着甩给女人几张百元大钞，“今晚你不用睡在这了。”

        “我来了再告诉你。”她用不容拒绝地口吻说道，“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到，到时你下来接一下我。”

        突然，我发现她的脸上有东西在闪闪发亮，原来是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我在家里。”

        “都是被你害的！要是我找不到男人，你也别想找到女人。”

        这个女人的世界正在崩溃，我熟悉这种感觉，因为三天前，自己也有过相同的经历。

        “你去死！”

        “要不……我们俩凑合过？”

        直到大家都有了爱人，我们谁也没有向彼此迈出第一步，那份暧昧深埋心中。看见寒风中不停摩挲双臂的她，我的心头不免泛起一丝怜爱，快步朝她走去。

        “真的啊？”英子睁大了眼睛。

        英子时常和我拌嘴，我取笑她：你再这么凶，当心以后找不到男人。

        女人骂骂咧咧地跑进了洗手间里。

        “一个人吗？”

        黑暗里，我们像两个站在灾难废墟上的儿童，互相扶持，互相依偎，在硝烟中热望拂晓中的第一道晨光。

        我招来的妓女名叫邬芳，我下了重金才让她说出真实的名字，因为倘若让她扮演我的新女友，总该知道她叫什么。我们是在某个不知名的一夜情网站上认识的，她白天做房产中介掩护身份，晚上则出卖色相做起了皮肉生意。

        “居然这么晚了，还有相好的找上门。”女人淫笑道，显然，她听出了电话里的是个女人。

        我犹豫着，心虚地“嗯”了一下。

        “阿东，你现在在哪里？”没等我开口，英子焦急地问道。语气听起来，似乎遇上了什么急事。

        英子摇摇头，说出一句令我寒彻骨髓的话来：

        尽管，只是两个背负杀人罪名的罪犯，但同样渴望救赎。

        “下去！”

        我给了邬芳一笔丰厚的报酬，只是有一个条件，让她把我们共度的三个晚上，记成四晚。

        我起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无情地将女人拱了下去。

        “那你先整个容行吗？”

        因为那个夜晚，我一直在女友方卓的尸体旁，直到天亮。

        英子是我的中学同学，也是我的同事，在我还没有和女友确立关系的时候，我能觉察出英子对我有意思。

        “这年头，谁还谈爱情？”女人嗤之以鼻。

        “我要报复，让那个女人也知道被夺所爱的滋味。”

        “当然。”我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低头轻声问道，“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分手了？”

        “不就失恋吗？玩什么颓废。”女人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白花花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英子，发生什么事了？”我脱下外套，披在了她微颤的肩上。

        我目光回避，点起一根烟，揶揄道：“你懂什么？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知道啦！”女人不耐烦地说，“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客人，花钱找人扮女朋友……”

        这么晚了，除了女友，谁还会给我打电话？

        是啊，我怎么会同一个妓女谈论爱情，真是昏了了。

        不过这已经同我没什么关系了，扭过头，飕飕冷风中，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下车的是个衣着单薄的女人，依稀路灯下，我从浅黄色的水母头发型认出了她，正是刚才打电话给的英子。她行为很奇怪，似乎故意不想被人看见，走在黑不隆冬的人行道上。

        “我杀人了。”

        “现在？你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不是很方便……”

        来电显示上，英子的名字在闪动。我抵着嘴唇示意女人不要发出声响，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手机发出“嗡嗡”地震动声，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两点。

        “那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阿东，你相信我吗？”

        “你可别多管闲事！”我厉声喝道，“你只要记住答应过我的事情就行了。”

        手机屏幕上，孤零零一行字，显示着女友的未接来电。

        这是分手前，她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是她的背叛让我决心走上孤独的旅途，即使懦弱也决不回头，不愿再在她的虚张声势下唯唯诺诺，这一次，我亲手粉碎了曾经在一起的承诺。

        说完，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瘫软在我怀中，发出绝望的低呜声。

        我送邬芳下了楼，远远望着她的背影，她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估计是不想浪费时间，打算接着再找个客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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